第9節(jié)
“那個不、不是……唔!” 誰也沒看清蔣逸舟是怎么出手的,反正等大伙兒回過神,那同學(xué)已經(jīng)彎著腰坐倒在書堆上,一手緊捂肚子,臉皺得跟他屁股下最后四分之一張講義似的,痛得幾乎站不起身。 “糟了,東窗事發(fā)?!?/br> 周圍的人倒抽一口涼氣,正趕來看熱鬧的幾個也趕緊撤回到自己座位,其中是心虛還是害怕,各自都心里有數(shù),阮念哪里見過這架勢,抱住蘇棠的手臂傻站著,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蘇棠是在跟她說話。 “什么……意思?” 那邊似乎又挨了拳頭,“啊”一聲叫得很是凄慘,好歹也是坐最后一排的高個兒,被壓著打太沒面子了,掙扎著起來要還手,被蔣逸舟猛一屈肘又撞得摔回地上。 “我靠……” 蘇棠平常咋咋呼呼,也就嘴皮子厲害點兒,真遇上干架現(xiàn)場了,還是挺震驚的,拉著阮念往后退遠一點,低聲快速道:“昨天給你看的講義,就是蔣逸舟做的,不知道是誰先拿來看了,后來一個個都去抄,他同桌估計是最后一個,抄完忘放回去了吧……天,我現(xiàn)在能理解李輝那天是啥感受了……” 班長已經(jīng)從后門溜出去找老張了,被打的人也豁出去了,從地上爬起來往蔣逸舟身上撲,不出意料又被掀翻下去,連帶著掃落了后門邊的倆椅子,堅硬的椅背“啪”一下,正好壓在匆匆趕來的老張腳上。 ……真的是腳,那涼鞋的幾條皮帶子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重量,老張的內(nèi)心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齜牙咧嘴憋了半天,才勉強保住了作為人民教師的道德cao守。 但當(dāng)他看見后排這塊兒亂得跟打完仗似的,腳邊還躺著個一臉五顏六色的學(xué)生,正苦巴巴地喘氣喊疼,剛憋回去的那個字又隱隱有噴出來的沖動。 “次……”還是忍住,老張咬牙抽回腳,沒好氣地擺擺手,“都干什么呢,給我回座位去準備早讀!班長,你扶他去校醫(yī)室看看,不行了回來請個假。還有周鵬你幾個,起來,把桌椅收拾一下,像什么樣兒?!?/br> 幾句話安排妥當(dāng),老張才把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看人還站得好好的,臉上也沒掛彩,只有衣服上沾了點兒血,不知是他的還是剛那學(xué)生的,“需要去校醫(yī)室嗎?” “太遠了,去辦公室吧?!笔Y逸舟抱臂靠著墻,眼里的戾氣已然收斂,換上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懶得走?!?/br> 老張看著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嘆口氣,照他這態(tài)度,估計還得找個靠譜的人才問得出前因后果。 本來班長是最合適的,可惜這會兒不在,老張的視線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個人身上:“阮念,你也跟我來趟辦公室?!?/br> 阮念:“……”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此時此刻總算是深刻體會到了,她合上課本慢吞吞站起來,在周圍一眾同情的目光中,跟在依舊漫不經(jīng)心的蔣逸舟后面,低著頭走出教室。 辦公室的老師不多,要么悶頭吃早點要么出去巡班,正好沒什么人聽墻腳,老張到自己辦公桌坐下,擰開保溫杯喝了口茶,單刀直入:“說吧,為什么打架?” 其實這話問得挺給面子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同學(xué)就是單方面的挨打,老張要求不高,只要他好好解釋原因,承認錯誤,再去道個歉,事情基本就能完了。 小年輕嘛,血氣方剛,動動拳頭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關(guān)鍵是心里得有譜,別鬧太嚴重就好。 “看他不順眼?!笨上Y逸舟沒領(lǐng)情,就隨便回了一句,把老張鋪好的臺階給砸個稀巴爛。 “……”行,砸就砸吧,老張也沒打算從他嘴里能問出什么,轉(zhuǎn)向另一邊的阮念,“你來說,今天是怎么一回事?!?/br> 阮念兩手交握在身前,站得規(guī)規(guī)矩矩,感覺旁邊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掃,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手,不著痕跡往另一邊挪了小半步,才緩緩開口。 其實她當(dāng)時有點兒嚇懵了,許多細節(jié)都看不太清,只能依著蘇棠的話和自己所看到的,說是因為那同學(xué)擅自拿了蔣逸舟的東西,蔣逸舟發(fā)現(xiàn)后與他起爭執(zhí),后來兩人就打起來了。 “哦,這樣啊?!崩蠌堻c點頭,下一句就踩到了重點,“誰先動手的?” 阮念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看蔣逸舟,后者面無表情,雙眼放空地落在別處,像是并不在意她說什么。 “……是蔣逸舟先動手的?!?/br> 在場那么多人全看見了,她就是再怕,也不可能在老張面前撒謊,只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 蔣逸舟似乎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別開眼繼續(xù)走神。 “行,所以是他先不經(jīng)同意拿了你東西,你又動手打了他,兩方都有錯,扯平吧。”老張說話很有分寸,沒問他拿的是什么東西,只說,“這樣,等他回來了,你去跟他道個歉,他也給你作個保證,這事兒就算解決了,怎么樣?” “道歉有用?”蔣逸舟把游離的目光收回來,嘴角輕扯,“我看他挺不服的,估計還想打?!?/br> “你甭管有沒有用,先去道歉,剩下的我來處理。” 他淡淡地“哦”了一聲:“我是說,道歉沒用,再有下次我照打不誤?!?/br> “……個臭小子,成日就知道打架?” 蔣逸舟擰起眉頭,腳尖踢了踢辦公桌的隔板:“我不喜歡別人翻我東西?!?/br> “你……哎?!?/br> 這是老張第二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了,阮念留了心,接著聽他有些無奈地勸:“你就不能跟人好好說嗎?” “麻煩。” 他初來乍到,跟班上的人都不熟,這樣直接打一架是最快的辦法,殺雞儆猴,以后換了誰都不敢再犯。 老張瞪眼:“蔣逸舟,給我態(tài)度端正點兒!” 蔣逸舟笑了笑,特別假的那種:“放心,我沒下重手?!倍叶继氐乇荛_了要害,傷不及根本,頂多是疼得久點兒。 “你還想下重手?!臭小子,信不信我跟你小……額,咳咳?!毕肫疬€有個學(xué)生在這兒,老張清了清喉嚨,讓阮念先回教室早讀,留下蔣逸舟單獨做思想工作。 阮念求之不得,直到出了辦公室才終于松口氣,在滿走廊的早讀聲中快步走回教室。 “哎哎,怎么樣?” 一坐下來,后面的蘇棠就迫不及待跟她八卦,阮念搖頭說沒怎么樣,就問了幾句話而已,蘇棠又問她問的什么。 “咦,老張的反應(yīng)這么平常???我還以為他要發(fā)飆呢?!?/br> 他們班別的不說,班級氛圍倒是挺好的,可以說是相當(dāng)和諧,高一一整年下來都沒發(fā)生過大矛盾,像今天這樣打架的還是頭一次。 “老張……好像沒有太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