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呸!裝什么清高!”常云杰朝張揚帆離開的地方吐了口口水,把鋤頭扛上肩。他最看不慣張揚帆這目中無人的樣!不就是個酸秀才么?有什么好的?還都喜歡他!沒看這憋犢子小時候欺負他的壞樣兒呢! “你說的可是真的?”常云杰氣惱著剛走了幾步,就聽到有人這么說了一下。那人也應該是剛從羅家院里出來,并且旁邊還有一個人。說話的這人語氣中透著十分意外,說完之后,接著又問:“那江白寧不是騙了張家嗎?”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給我小點兒聲!”起了話頭的人一臉“你要害死我??!”的表情,她見著常云杰在,忙直起腰身來,不再說了。 “周大娘,說啥哪這么神秘?”常云杰笑問。 “沒啥,小常你這是下地???” “啊,要去翻翻地?!背T平芤宦犚泊蚵牪怀鍪裁磥?,扛著鋤頭走了。只是腦子里不斷地閃過那句話:那江白寧不是騙了張家嗎? 騙了啥? 第13章 量尺寸 席宴清送完了聘禮,羅家應該留他吃酒,但是借了牛車是要上山伐木頭,所以來湊熱鬧的人走了差不多之后席宴清就要跟羅天上山去了。韓陽也打算跟著一起去,正好他們家也想弄些新筷子,還有給孩子弄把椅子,而且伐木這事,人自然越多越好。 羅非本想跟著去,無奈他有他自己的事情做。李月花給他安排了一好活。 按理說席宴清在送聘禮的時候就該連布料一起送的,這樣一來出嫁方這邊把被子做好了,到時候就裝到嫁妝里一起拉回新郎家,兩方該做的都做到了,瞅著也好看。但是當時席宴清跟羅吉拿的東西太多所以布料也沒買,怎么辦呢?李月花打算趁著當家的在外頭忙活,自己帶著孩子把這事兒辦了。本來也不是老爺們兒的事,所以她也沒打算指望羅天。于是羅天拉著牛車離開之前,李月花就說了句:“我今兒帶二寶去趟鎮(zhèn)上,裁些布回來。被子還沒做呢,要趕緊做起來。” “成。”這種事羅天自然不會反對,“早去早回,路上當心著點兒?!?/br> “這事是我辦得不周到,倒給伯母添麻煩了。”席宴清剛好在,確實覺得自己辦的有些不妥。哪管那天買完布料雇個人幫著一起送來呢,總好過抽不開時間耽誤事。 “嗨,這有啥麻煩的。你個大小伙子,旁邊又沒個幫襯的人,已經做得很好啦。你別多心,伯母可沒旁的意思。再說你的喜服做了嗎?還沒呢吧?這事也要抓緊?!崩钤禄ㄕf:“宴清你進來,讓二寶給你量量尺?!?/br> “他給我做嗎?”席宴清有些意外。 “對啊?這有啥不成?我家這二寶人是有點兒懶,可針線活卻是一頂一的好。不是伯母吹牛,咱十里八鄉(xiāng)也沒幾個像二寶手藝好的呢?!崩钤禄ㄍ蝗缓傲艘宦?,“二寶,拿尺子出來!” “知道了娘!”好家伙,一給就給個大活,給席宴清做喜服!還好他正有練練針法的意思,不然他才不做! “哎,收手工費的啊?!绷_非不客氣地說。 “你這熊孩子!”李月花剛好聽見,“啪!”的抽了羅非的背一下,“收的哪門子手工錢!那是你男人你還朝他要錢?你腦子讓豬拱啦你!” “哎喲娘,你怎么也學我爹?。∠禄啬懿荒茌p點拍?” “我這還嫌太輕哪!” “呵,他跟我開玩笑呢伯母,沒事,再說我也不能讓他白吃辛苦?!毕缜逭f著真的拿出錢來,并且還是一兩碎銀子。他把這銀子交到羅非手上,“買布料和棉花應該夠了。剩下的你自己喜歡什么再買點什么吧?!?/br> “這,你確定?”羅非有點懵逼。一兩銀子?。∷F(xiàn)在可不會再以為一兩銀子很少了,畢竟電視里動不動就幾百兩幾萬兩的那都跟平民沒關系。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一兩銀子就相當于幾個月的生活費了,好多呢。 “你是我未婚妻,再過不到半個月我們就要正式成親,我給你錢花天經地意。”席宴清說這話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很是自然,好像他一直就是這么想的。 羅非無以反駁,看著席宴清帶笑的眉眼,突然有點不自在了。他別開目光:“那我不客氣了啊?!?/br> 本來還想再加一句“回頭賺了錢再還你”,卻礙于旁邊有人,沒敢說。 李月花把兩份干糧裝好了,一份給羅天帶著,另一份自己背著。她又囑咐了羅茹跟羅毅好好看家,順便把晚飯做好了讓他們回家能吃口現(xiàn)成的,之后便拉著羅非出去了。 “羅非!等一下!”席宴清突然叫住了要出大門口的羅非。 “干嘛?”羅非在門口站下了。 席宴清進了趟廚房又出來了,羅非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蛇@人一抬手,飛快往他臉上抹了一把。 “喂!你干嘛?。?!”羅非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抹到了他臉上。 “噗!席哥你就這么放不下我二哥啊。”羅茹說,“二哥,席哥把你臉弄臟了,看起來沒那么好看了,不過這樣去鎮(zhèn)上安全。誰讓你長那么好看了?!?/br> “就是,我這剛下聘,還沒把你娶過門呢,萬一被拐跑了,我豈不是虧死了?”席宴清說著又把先前收的小荷包還給了羅非,“這個也帶著吧,萬一……” “去你的萬一!”羅非趕緊把話頭搶過來,紅著耳朵瞪了席宴清一眼,“娘,快走快走!再不走可來不及了!” “是是是,那我們走了啊,你們上山也當心著點兒?!崩钤禄ū涣_非牽著幾乎是小跑著出了村子。 席宴清在后面看著,忍不住發(fā)笑。 “嘖,快走吧席小子,再不走我看你這魂兒都要被二寶勾到鎮(zhèn)上去了,還怎么跟咱們上山伐木頭?”羅天拍了拍席宴清的肩,“走吧?!?/br> “還真是臨近新婚甜如蜜啊。不過沒事,兄弟理解!”韓陽笑笑,坐上牛車趕起來。 羅非和李月花走路肯定沒有羅吉和席宴清快,畢竟腿長還在那擺著呢,再說路程不近,兩人得走到差不多中午了才到鎮(zhèn)上。然而對于羅非而言,這一路最苦逼的不是路遠,而是他娘不停叮囑的內容。什么以后要對席宴清客氣點兒啊,哪能那么跟丈夫說話。還有以后嫁過去之后就不能再懶了,衣服要好好洗,飯要好好做,桌要好好擦。兩口子過日子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里里外外都要忙活好了,這樣小日子才能越過越紅火。 這一路把羅非聽得,頭都大了! 李月花卻還像說不夠似的:“你呀,就是在爹娘手里嬌慣壞了。但是娘說的這些且得記下了知道沒?以后可不許再跟孩子似的。還有,離成親還有些日子,除了給宴清做衣裳,你再跟三寶學學做菜的手藝。依我說啊,你跟三寶就該勻一勻,這樣倆都會做針線活,都能做一手好菜,咋偏生一人占了一個?” “哎呀娘,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有一樣兒就行了唄。”羅非擺擺手,“不說這些了,您趕緊幫我看看這塊布好不好?!?/br> “做被可還成。老板,這布咋賣?” “論尺量還是論匹?一匹九十文,一尺九文?!钡昙艺f,“你們要是做被,還是論匹合算。” “便宜點嘛,我們要來兩匹呢?!?/br> “是啊大叔,便宜點吧。”羅非以前都不會講價,這會兒卻被現(xiàn)實逼得就差一步變成吝嗇鬼了。關鍵是真窮?。『秒y得手里有一兩銀子還馬上要花出去啦! 這里一匹布合四丈,也就是十三米多點,兩匹應該能做六床被。這邊被都是單人被,少有做雙人的,因為布面沒有現(xiàn)代的那么寬,有也少見。羅非現(xiàn)在琢磨著,做兩床被,然后再做兩個被套,一個褥子。這樣應該正好把兩匹布用差不多了,因為褥子是不能分開用的,那樣不吉利,得把兩塊布拼一起。估計他偷摸做也不行,因為這些都要在成親之前做完。 “八十八一匹,可不能再少了?!崩习逭f。 “哎喲才便宜兩文,再便宜點嘛,八十五文好了。老板你看,八十五文,成的話我就拿三匹。” “?。磕?,用不了這么多吧?”三匹布!八十五文一匹,兩匹加一塊兒還得一百多文呢,三匹就得兩百多文。一兩銀子一共也只有一千文啊,一會兒再買了席宴清的衣料,還有剩嗎?!話說這布也忒貴了!就算宇慶國棉花產量低也不能這么坑啊,一頭牛才五兩! “用得著!兩匹你自個兒買,就算在宴清的聘禮里面,一匹娘買,給你補嫁妝的?!?/br> “哦!”這個可以有!羅非覺得摳娘家的不厚道,但是一匹布的嫁妝,這個不過份。 最后李月花終于是把價格講下來,二百五十五文買了三匹布。羅非則又花了十文錢買了一些大布頭。這些布頭如果合成一整塊,面積差不多能有一丈布了,最讓羅非開心的是里頭什么料子都有,不光棉布,還有一小快的緞面呢,可以做手工。反正他買這些就是想做些家用,比如枕套什么的。大塊的布里估計是不能夠了。還有練練繡花手藝也不錯。 李月花知道他喜歡這些,也沒管他,畢竟一輩子就成這一回親呢。十文錢,花也就花了。 娘倆轉了一圈,又買了棉花和給席宴清做衣料的布,羅非還去幾個繡坊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地方太小了還是怎么樣,繡坊里的東西看著成色不算多好。羅非覺得他這好長時間沒繡花的都比那些強。也不怪李月花說他手藝好了。不管夸的是原主還是他,事實是都不差。 李月花背著布料,羅非背著棉花。羅非一看李月花的太重了,忙把布料扛到了自個兒肩上:“娘,讓我來吧。棉花輕一些,你背這個?!?/br> 其實李月花力氣也不見比羅非小,應該說比羅非還大。但這時候孩子的心意還是要領的。再說就像她先前說的那樣,不能嬌慣了。 羅非就這么扛著布料,一路回了華平村。至于剩下的那些錢,他一個子兒都沒花。本來看到蜜餞想買一些,但是一看手里的錢數(shù),還是算了。席宴清人家好歹有些錢,他真是分文沒有。在現(xiàn)代他從來沒缺過錢,哪回都是在缺錢之前他mama或者姥姥就問他,從不會讓他斷了花銷。可現(xiàn)在倒好,買個蜜餞都舍不得了。 沒辦法,有錢成了習慣,沒錢就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得忍著,不能花。 這一路把他忍的,都快忍出精神病來了,還好家里有rou在等著他,這成了最大的安慰。 羅茹的針線活技能跟他的廚藝成明確反比。羅非一進門,這撲鼻的香氣。羅茹不但蒸了饅頭熬了粥,還做了一大碗的紅燒rou,rou里頭最后還加了一大把泡開的干豆角,解了肥膩,還有味道。 羅非覺得這時候如果再有一碗白米飯,那他今天就能徹底圓滿,但是米飯肯定沒有。就這都已經是過年的待遇了。 羅天和席宴清他們還沒回來,羅非就只能在廚房里小小的嘗幾口。別說他饞,就連羅毅和羅茹也饞,畢竟這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rou。 “娘,今年咱們多養(yǎng)幾只雞成嗎?”羅毅含著手指頭問。 “成?!崩钤禄ㄊ滞纯斓卣f,“今年咱們多養(yǎng)幾只?!逼鋵嵰酝哪暌矝]少養(yǎng),不過有一多半都賣了補貼家用了。 “娘,今年你買雞的時候告訴我,我也買?!惫烙嬆菚核紤摪岬较缜迥莾毫?,羅家這邊養(yǎng),他也要養(yǎng),也要多養(yǎng)一些。最好還能養(yǎng)些鴨子和大白鵝。 “二哥你不是最煩養(yǎng)這些嗎?嫌喂著麻煩。”羅毅有些詫異地說。 “讓你席哥喂!”他負責看著,席宴清負責喂,年底五五分賬! “讓我喂什么?”席宴清剛好回來了,問羅非。 “喂雞呀,天暖和點我想買小雞養(yǎng)?!绷_非說,“可以吧?”搭伙過日子,那畢竟是席家,還是問問席宴清的好。 “當然可以,我家就是你家,有什么不可以的?”席宴清拍拍衣服上的灰塵,“這屋里好香啊。” “那是,我做紅燒rou了!”羅茹得意地說,“借了席哥和二哥的光,哈哈?!?/br> “不是說去伐木么?木頭呢?”羅非沒看著木頭。 “一部分扔河里了,還有些直接運到了我那兒。韓陽也運去一些?!毕缜逭f完還是覺著身上太臟了,“二寶,能幫我打點水么?我洗洗。” “行啊?!绷_非跟席宴清出去,給他打了些水,“木頭為什么要扔河里?” “脫脂去蟲,泡完拿出來陰干再做成家具會比較耐用,也不易變形。不過眼下等幾年有些太久了,所以咱們先曬一部分做點簡單的家具,等以后……”席宴清左右瞅瞅,見沒有燈泡跟出來,對羅非繼續(xù)說:“等以后條件好了再換?!?/br> “希望有那么一天吧?!绷_非幫席宴清澆水,“哎,那個,今天幫你買衣料了,一會兒我給你量量尺?!毕惹八镒屗砍撸惶崾止べM就給岔開了,沒量上。他娘說了,明天就得裁,成親前必須做完,不然就罰他天天掃雞糞。 “好,等我洗完再量?!毕缜迥樕嫌行┢v的模樣,但一直都是笑著的。 羅非在一旁看著,突然有些佩服起這人來了。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會時而做夢夢見過去的生活,但是席宴清,好像早都適應下來了。這人自己在一個小土房里住著,屋里打掃得很干凈,自己做吃的,自己洗衣服,好像沒什么是難得倒他的,哦除了不會打補丁。 “哎,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回去嗎?”羅非鬼使神差地問。他見席宴清洗完臉他爹和大哥也過來洗來了,便跟席宴清回了屋里。他要趁這功夫給席宴清量好尺寸。 “不會啊?!毕缜逭婵粗_非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現(xiàn)在這樣的安排?!?/br> “靠,兄臺,你是不是有???!”感謝從沖水馬桶到茅坑的安排?!還是感謝自來水到打井水的安排?! “有病也不怕,反正我找到藥了?!毕缜逍π?,“我覺得你也應該像我一樣,忘了上一世的事,從新開始,這樣也許就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生活也不差?!?/br> “我盡量?!绷_非量著量著,突然瞪席宴清:“哎,能不能輕點呼吸啊你?熱氣都撲我臉上了!” “不能?!毕缜逭f,“你也不看看你量哪呢?!?/br> 羅非低頭一瞅,臀圍…… 他的手就在席宴清的鳥前面…… 囧死啦! 第14章 布谷鳥 按照宇慶國的習俗,下聘之后再到成親前一天,新人雙方就不能再見面。羅非覺得這樣也挺好,免得他看到席宴清就想起席宴清的鳥,徒增尷尬。 于是這十來天里,席宴清每次再到羅家都是匆匆忙完事情就回去,不見羅非。事實上他也還有許多要準備的東西,比如成親那天要用的餐具,還有客人們要坐的桌椅。這地方,家家戶戶也沒多少能用的東西,所以辦喜事還得四處預訂借一天才行。 席宴清這次成親,幫他最多的除了羅家就屬韓陽。他們從小玩兒到大,雖然中間幾年沒見面,但朋友關系還是十分靠得住的,基本上現(xiàn)在有什么不明白的,席宴清不是問羅吉就是問韓陽。 至于羅非,他現(xiàn)在就忙著在家里做席宴清的婚服,然后做被子。 他手快,針線活利索,給席宴清做婚服不過四天就搞定了,還是加了袖口和領口上的繡花。這要不是因為這里的光線太差,他又有一陣子沒做繡品,估計還能再快一些。而像被子被套這種,他就做被套,被里要一層層續(xù)棉花,這他做不好,所以就要由李月花代勞。 羅非做的被套是用了現(xiàn)代的風格,做了信封式的,為了方便拆洗。他做這個的時候,還被李月花說了一通,但他非常強硬地堅持要那么做,李月花也沒轍。后來李月花發(fā)現(xiàn)做出來之后確實挺方便拆洗的。就是這樣一來就要少做那么一兩床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