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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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那時狀況如何?” “尚可。”周北南說,“我與曲馳都不太想馬上追問他身上的鬼族刻印是如何來的,只與他談?wù)摿怂氖謧P兄癫淮蠛?,答了幾句后便倚著床欄休息了?!?/br> “后來呢?” “后來?……廣府君遣弟子來通傳,讓曲馳帶行之去見他。我想著,左右回了應(yīng)天川弟子下榻的別館,我父親也定是要把我傳喚去罵上一通的,索性便留在了行之殿中。后來,孟重光便回來了?!?/br> 溫雪塵蹙眉:“他何時回來的?” 周北南煩躁地擼了兩把頭發(fā):“我怎會記得這個?” 周弦替他回答:“戌時整?!?/br> 溫雪塵這才記起,在自己被師父喚走時,周弦與元如晝?yōu)橹樟闲煨兄?,一起留在了他的殿中?/br> 他轉(zhuǎn)向周弦,語氣放緩了許多:“他回來時是什么模樣?” 周弦凝眉回憶:“他初始是很不高興看見我與兄長的模樣,徑直便問,徐師兄身在何處。” “他回來時已知道行之出事了嗎?” “那時尚不知道?!?/br> 直至現(xiàn)在,周弦仍然清晰地記得,自己在告知他徐師兄被疑為鬼修并身受重傷時,孟重光那驟然間變成死人顏色的臉。 “……然后?” “我與他大致講過事情原委之后,他便問師兄被帶往了哪里。當(dāng)時廣府君遣弟子前來,說的是廣府君要提審師兄,我便以為師兄被送去了妙法殿。將此事告知于孟師弟后,他便匆匆抽身去了。” 溫雪塵沉吟片刻,反問道:“也就是說,在孟重光離殿之后,并沒有人跟著他?” 周弦訝異:“塵哥?” 周北南尚未能明白溫雪塵所指何意:“雪塵,你是什么意思?” 溫雪塵指尖抵著陰陽環(huán),卻未曾轉(zhuǎn)動:“我信行之,行之絕不可能殺清靜君。但是,孟重光就不一定了。” “孟重光那段時間無人跟隨,嫌疑著實很大?!彼徛曂茰y道,“他明明是天妖,卻假作凡人身份,潛入風(fēng)陵山多年,定是別有所圖。他有殺掉清靜君的實力,趁此時帶走行之,更是會坐實了行之弒師的罪名,正好也能堵住行之的口?!?/br> 周北南想起孟重光身上騰躍洶涌的靈壓,只覺脊骨發(fā)涼。 他無法想象那個空有一張漂亮臉蛋的青年坐擁這般深沉如海的靈力,卻裝作靈力低微、天賦不足,且一裝就是十?dāng)?shù)年光景。 他喃喃問道:“他圖什么呢?” 溫雪塵推測道:“混入風(fēng)陵,所圖謀的,大概便是神器世界書了吧?” 周北南的思路已然混亂,呆呆地順著溫雪塵嗯了一聲,繼續(xù)苦惱地把額前亂發(fā)抵在手心里,緩緩鉆動,看樣子是打算用腦袋在手上鉆出一個洞來。 周弦了解塵哥,知道他絕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非道之人的行事動機(jī),但她卻并不這么認(rèn)為。 徐行之被押出殿后的神情,周弦看得一清二楚。 他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手套似的從胸腔里翻掏出來的絕望神情,已經(jīng)讓周弦對殿中發(fā)生的事情有了猜想。 她盯著孟重光和眾位修士離開的方向,眸色間透出難言的憂郁。 ——徐師兄,你若真的打定主意要走,便不要再回來這傷心地了。 燈火瘦搖,道士掃雨。 沒了在山前通天柱前刻字的醉酒青年,沒了叮鈴鈴地穿梭往來的六角鈴鐺聲,風(fēng)陵山的夜從未如此靜過。 第75章 始作俑者 徐行之醒來時,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屋內(nèi)被清風(fēng)灌滿、紛飛如蝶的簾紗。 遠(yuǎn)處該是有佛寺道觀,風(fēng)撞暮鐘,送音入室,讓徐行之的頭腦清明了些許。 他從柔軟又陌生的床榻上掙起,卻只覺身子坐立不穩(wěn),仿佛左側(cè)要比右側(cè)重上一些。 他的身體像一把掛了太多重物的桿秤,控制不住向左側(cè)歪斜過去。 徐行之本能地便想探出右手支撐身軀,其結(jié)果便是在一聲嘶啞的痛哼后一頭栽下了床。 ……好在一雙臂膀及時擁住了他的腰身。 徐行之耳朵里炸了蟋蟀窩似的轟轟作響,單手扯住來人的衣襟,痛得直把腦袋往他懷里撞,但好歹是沒丟人到喊出聲來。 有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他臉上。徐行之有些疑惑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眶,只覺那里干得發(fā)燙。 他睜開眼睛,看清眼前人面容后,便不自覺露出一個淺笑。 笑容牽扯到他的面部,便有一大片冷汗簌簌落下:“……又哭??奘裁??” 孟重光帶著哭腔小聲道:“師兄,我真該殺了他們!”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聽起來像是小乳狗在發(fā)狠。 可是,天知道他在把師兄帶到此處,揭開師兄被血浸透的袖子,想查看他的傷勢如何,卻只看到一團(tuán)血rou模糊的森白骨茬時是什么感受。 他抱著那只殘臂哭得死去活來,到現(xiàn)在眼圈還是腫的。 那時的他恨不得即刻殺回風(fēng)陵,把廣府君首級割下,替師兄出一口惡氣。 但他已經(jīng)怕了。 他怕自己若是離開師兄,師兄再出什么三長兩短,那他還不如立即自戕來得痛快些。 這兩日,他均是寸步不離師兄,誰想只是去吩咐小二燒壺?zé)崴蛠矸恐械墓し?,師兄便險些出事。 稍緩過來些后,徐行之被孟重光抱回榻上。 徐行之說不出現(xiàn)在自己是什么感覺。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昏迷前發(fā)生的一切事情,記得師父的血濺在嘴里的味道,可他心里麻酥酥的,什么感覺都沒有,不痛不癢,倒是神奇得很。 紅著鼻子的孟重光看起來有一點好笑,于是徐行之順其自然地笑開了:“不生我氣了?” 一提及此事,孟重光臉色立即慘白了數(shù)分。 若他當(dāng)初不和師兄置氣,若是能夠早些回來…… 眼看著孟重光眼圈驟紅,面若死灰,一副要被自己給當(dāng)場氣哭的模樣,徐行之一個倒噎,便習(xí)慣性地想把人摟住哄上一哄,沒想到孟重光竟比他快上一步,伸手將自己攬入懷里,擁住他的雙臂還在隱隱發(fā)抖。 但孟重光不敢把半分力氣用在徐行之身上,繃得鐵硬的手臂肌rou自己跟自己拼命較勁,仿佛擁在他懷中的不是徐行之,而是一件寶貴又易碎的瓷器。 徐行之向來是抱人的那個,哪受得住被人這樣小孩兒似的抱著,一時間渾身發(fā)麻,可他身上軟得很,又無力把人推開:“重光……” 孟重光低聲道:“師兄別動。小心傷口?!?/br> 徐行之現(xiàn)在稍微動彈一下眼前便是白霧茫茫,為了讓自己好受些,他索性放棄了掙扎,順勢枕在了孟重光的肩上。 他問:“我睡了多久?” 孟重光軟著聲音答:“兩日。” ……但在他眼里卻像是足足過了兩年。 “風(fēng)陵山如何了?” “岳溪云在四處搜查我們的去向?!泵现毓馀滦煨兄犃穗y受,小心翼翼地俯身,碰了碰徐行之軟涼的唇畔,“師兄放心,我們此處距離風(fēng)陵千里之遙,他們不可能找得到我們?!?/br> 徐行之聽到此處,便又漸漸渙散了意識。 接下來的幾日,他醒醒睡睡,混混沌沌,時不時便發(fā)起高熱,成日做著在火爐和冰水里來回打滾的夢。 他再有清晰完整的意識,已是七日后的夜里。 孟重光一直衣不解帶守在他的身側(cè),見徐行之睜眼,以為他這回也是暫時睡醒了而已,扶他起來喝了些水,又沉默地?fù)碇上隆?/br> 誰想半晌后,徐行之竟沙啞著嗓子說了話:“手。” 孟重光脊背一繃,一骨碌爬起來:“……疼嗎?” 徐行之眼中恢復(fù)了些神采,歪著腦袋看他:“……手得再做一只吧。不然光禿禿的,看上去怪難看的?!?/br> 孟重光溫柔地抱住徐行之的頭,蹭了兩蹭:“嗯?!?/br> “鐵的太重,木頭的又容易招蟲?!毙煨兄p聲道,“你幫我想想,用什么材質(zhì)比較好?!?/br> 說著,他挪了一下身子,卻不慎蹭到了結(jié)出一層粉紅色薄痂的傷處,疼得微微抽了一口氣。 孟重光緊張得聲音都變了:“師兄!” 徐行之咧了咧嘴:“一驚一乍的。是我疼,又不是你疼?!?/br> 孟重光臉色發(fā)白地抓住徐行之的左手,讓那發(fā)冷的手掌直貼到自己胸口,軟聲道:“胡說??磶熜蛛y受,重光這里可疼了?!?/br> 徐行之無力地抬手捏了捏他暖乎乎的后頸:“……傻?!?/br> 孟重光低下頭,乖巧地任他撫揉。 親昵一番后,二人繼續(xù)安寧地并肩躺在一起,好似還在風(fēng)陵山的寢殿里安歇,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少頃,徐行之把幾日前問過孟重光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風(fēng)陵如何了?” 孟重光抿一抿唇,如實道:“我那日帶師兄離開風(fēng)陵時,已與岳溪云說定,十日之后,他不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調(diào)查清楚,還你清白,我便取了他的性命?!?/br> 他并不打算追問徐行之清靜君是怎么死的。 在他看來,師兄與師父感情甚篤,師兄絕無可能動手弒師,因此他定然是被冤枉的。 而聽到孟重光的話,徐行之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dāng)他被誣陷為鬼修時,他還有為自己申辯的沖動,但現(xiàn)在自己已親手殺了師父,還有何清白可言呢。 想到這一層的徐行之仍然非常平靜,平靜到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他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地逗弄孟重光:“重光,你能與廣府君一戰(zhàn)嗎?” 不出所料,孟重光自知失言,立時僵住了,支支吾吾地:“我……” 徐行之繼續(xù)問:“當(dāng)時在青竹殿前,你喂到我口中的是什么?” 孟重光慌了神。 青竹殿前,他眼見師兄血流不止,唯恐他傷重,便直接把自己的妖丹渡至徐行之口中,替他吊住氣脈,卻全然忘記,自己這樣是徹底把天妖身份暴露給了徐行之。 事已至此,再抵賴也是無用,孟重光只得低著腦袋認(rèn)了:“師兄,我不是有意騙你……” 可說這話他自己也沒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