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周北南微微皺眉:“……徐平生?你管他干什么,男未婚,女未嫁,這事還能講論個先來后到不成?” 徐行之難得露出了些為難的表情:“我都知道兄長心儀于她了,再與她修好,總不大好。再說,我對如晝也沒有什么男女之情,和她在一起,豈不是耽誤了她?!?/br> “如晝可是四門里有名的美人兒,你與她朝夕共處,就沒有男女之情?”周北南嘖嘖稱奇道,“……你可真是個奇人。” 徐行之欲答時,突然聽到旁邊的山坳里傳來一聲歡喜至極的呼叫:“師日日日兄嗡嗡嗡——” 曲馳聞聲,不覺一愣,四下張望起來。 周北南聽熟了這個聲音,倒是反應得比徐行之更快。 他笑話道:“你家的兩個小師弟也太愛粘著你了吧?!?/br> 徐行之來不及嘲諷回去,御劍飛去,直接把縮在一處山坳間的兩只小崽子都提溜了出來,二話不說先將劍身化為折扇,照著腦門上一人敲了一記:“不是讓你們跟溫師兄先走嗎?怎么跑到這里蹲著?” 孟重光一點都不怕徐行之,半大的少年絲毫不避諱,伸手便圈住了徐行之的腰:“我想師兄了,想要和師兄待在一起?!?/br> 徐行之由他抱著:“……這才分開多久?” 孟重光嗓音有點委屈,在他懷里蹭了一蹭:“不知道,但就是感覺有很久沒見了?!?/br> 徐行之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呼嚕了兩把他的頭發(fā),問旁邊的九枝燈:“你怎么也跟著他亂來?” 九枝燈說話一如既往地簡明:“……我怕他亂跑惹禍?!?/br> 徐行之又問:“你們倆是半路偷跑出來的?” 孟重光點頭:“嗯!” “嗯什么嗯?你還得意了是不是?”徐行之擺出一副嚴肅面孔,“到時候溫師兄若是責罵你們,我可不會管?!?/br> 孟重光笑眼宛如月鉤,薄霧繚繞:“師兄才不舍得我被說呢?!?/br> 在言語中完全被孟重光排除在外的九枝燈并不在意,只一心一意望著徐行之:“師兄,走吧?!?/br> 徐行之嘆一口氣,把手里吃剩下的糖葫蘆順手給了九枝燈:“行,走?!?/br> 九枝燈接過來,嚴肅著一張臉,珍惜地一口一口吃掉了。 因為這半根糖葫蘆,孟重光嫉妒至極地瞪了九枝燈一路。 或許是對徐行之護犢子的毛病太過了解,待徐行之一行人抵達白馬尖、與溫雪塵一行人碰上時,溫雪塵并沒有對這兩個半路逃離的風陵山弟子多加評點。 當然,非本門弟子,他一般也懶得管。 他將剛才查明了的鬼修洞窟位置標在一張簡圖上,一一指明給徐行之他們看。 此處百里內杳無人煙,這些鬼修悄悄潛入,效仿狡兔,在白馬尖主峰上鉆了七個洞。 他們來的這群人攏共也就十四五個,稍稍勻一勻,恰好一洞有兩人負責。 將山撼動,粗暴地破去陣法后,他們便可按事前安排突入洞中,剿殺鬼修,搶出那些平民尸首,送他們安然入土。 徐行之安排道:“重光修為尚淺,跟著我進正南方的洞口。北南,如晝的劍術一流,是風陵山女弟子中翹楚,又通曉醫(yī)術。她可帶著清涼谷的弟子進洞?!懹?,你跟她走?!?/br> 陸御九拱手:“是,徐師兄?!?/br> 元如晝面色隱有不甘:“……是?!?/br> 他繼續(xù)道:“小燈,你帶一個丹陽峰弟子入洞?!?/br> 九枝燈穩(wěn)聲道:“我和師兄一起。否則我一個人即可?!?/br> 徐行之皺眉:“一個人也太危險了?!懔耍愀野??!?/br> 簡單將入洞的事宜安排妥當,徐行之將目光對準曲馳等人,風sao地一挑眉:“……各位,上吧?誰先?” 不出片刻,四人各選了一處,圍山站定。 徐行之一聲唿哨,率先騰起,掌中折扇化為一柄流光長鐮,在空中轉出幾圈,碾出一片冷烈火光,趁風煙縈帶之際,一記劈砍向白馬尖山側。 一鐮下去,歸鳥驚飛,山容失色,整座山狠狠抽搐過一下,才遲遲地掀起一股塵煙,將日色都遮掩得昏沉了幾分。 一小座山尖被直接掃落,大塊的巖石順著山勢滾落而下。 不等這股勢頭消散,其余三股絲毫不遜色的力量便從其他三面合圍襲來。 按照事前安排,趁著山搖地動之際,各人直接闖入了山洞之中。 先發(fā)生躁動的是周弦與溫雪塵負責的洞口。 兩人進去不久,便聞前方鬼哭聲聲,陰風厲厲。 不消片刻,他們便見兩只惡鬼開道,各執(zhí)武器,橫撲而來。 周弦橫槊而立,長槍一勾,便將其中一鬼的奪命鉤鉤住,往地上一摁,溫雪塵的八卦輪盤隨之而至,咒術紋路播開,蕩到此鬼身上,它立時慘叫一聲,消失殆盡。 周弦動作幾乎沒有停頓,一槍撩開另一鬼魂的長劍,徑直突入洞內,風姿獵獵,只一合便將躲在后面cao縱厲鬼的鬼修符箓打掉,把那鬼修一槍劈刺在地! 她收起槍,回首望向溫雪塵。 鬼主死去,那剩下的鬼奴也已然沒了蹤影。 周弦溫柔一笑,指了指自己鬢邊。 溫雪塵會意,伸手一摘,從自己鬢邊取下一片樹葉來。 他微微有些耳熱,別開臉去,搖著輪椅想要往里去。 周弦將槍插回背上的槍套,推著他的輪椅,朝洞xue深處走去。 徐行之、孟重光與九枝燈那一邊推入得非常順利。有徐行之鎮(zhèn)場,孟重光與九枝燈幾乎不需動手。 他們是最先突入到祭壇深處的一批人。 祭壇如徐行之所料的那樣,受此震動,已然裂開,咒陣也已損毀。 鎮(zhèn)守的鬼修已經棄壇而逃,他們搜羅來的戲班之人的尸體,大大小小排了一溜,多數人的面目已經被鬼族的咒術腐蝕得不成樣子。 徐行之念了聲“節(jié)哀”,一邊唱著《大悲咒》一邊檢查祭壇,替他們誠心超度。 ……只是這《大悲咒》唱得著實難聽,調子已經飛到了九霄云外去。 孟重光與九枝燈本打算去看一看那些尸體,誰想到二人才剛走出幾步,就聽得祭壇中央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炸裂聲。 碎石滾濺,石灰漫天,徐行之的身影被徹底掩埋在了垮塌的祭壇之中。 孟重光一慌,不顧石灰骯臟嗆人,幾步迎了上去:“師兄?師兄?。?!” 在一片塵灰騰霧中,一個人跳了出來。 孟重光撲上去拽住徐行之衣袂,上下檢查:“師兄,有沒有事情?是不是受傷了?” 徐行之腿有些軟,半晌才說得出話來:“……cao,有蟲子?!?/br> 他剛才在獻祭的銅鼎里瞧到了鬼族沒來得及回收的蠱蟲,白白胖胖的環(huán)形蟲蠕動擠挨,春蠶似的擠滿了鼎鑊。 見此情景,徐行之的頭皮當時就炸了,靈力瞬間失控,連鼎帶臺子全部給炸開了。 看徐行之哆哆嗦嗦的模樣,孟重光有點忍俊不禁,就連九枝燈也微微挑起了唇角。 然而,異變就只發(fā)生在一瞬之間。 一個躲在死人堆中的鬼修趁諸人不備,森森然爬起身來。 他面前的赫然是九枝燈不設防的后背。 徐行之目光一轉,只看到那鬼修手持咒杖,默不作聲,直朝九枝燈后背襲去。 九枝燈正是麻痹放松時,應敵經驗又不甚足,聽到兵刃破空之聲,只來得及轉過身去,看到了那閃耀著鮮紅烙印的咒杖蛇頭。 眼看著避無可避,要被那一記咒印戳中胸口,九枝燈眼前陡然一黑,隨即便被一人護于懷中。 ……蛇頭狠狠叼中了徐行之的后背。 徐行之硬接下這一擊,動作亦不曾停頓分毫,回身的間隙,折扇就化為一刃流星槍,直中那鬼修下頜,把他挑飛了數十尺開外。 面對著那鬼修倒下的尸身,徐行之唾罵了一聲:“敢打我?guī)煹?,王八蛋?!?/br> 隨即他的身形搖晃兩下,朝后倒了下去,恰好倒入呆滯的九枝燈懷中。 孟重光再也不顧什么禮儀,撲上前來,手忙腳亂扯開徐行之衣帶,將他的后背袒露出來。 一枚蛇頭符印清晰地燒烙在了徐行之后背中央的皮rou上,四周腫脹淤血,一道道猩紅色的絡須向創(chuàng)口四周延展開來,轉眼間已經爬遍了他整個后背。 孟重光封住了他幾處xue脈,勉強止住了那符印的蔓延。 他的聲音里已是帶著哭腔了:“師兄,你感覺怎么樣?” 徐行之咬緊牙關,好半天才能擠出一個字來:“……冷。” 作者有話要說: 師兄怕冷體質get√ 重光暖寶寶上線√ qwq明后天可能會入v,比心! 第20章 秋夜夜話 徐行之倒伏在九枝燈懷中,上身衣衫除盡,皆落至腰間,肌rou線條上有汗珠順勢滑落,身體的溫度卻在漸漸流失。 他低聲說:“……銀環(huán)蛇印。” 鳴鴉國鬼族向來擅長陣咒之法,其中便包括“蛇印”一招?!吧哂 庇址譃榻瓠h(huán)蛇印與銀環(huán)蛇印。前者光呈淡青色,中者身體guntang如灼,經脈將遭火燒之苦;銀環(huán)蛇印則呈火色,一旦中招,渾身如沐寒冰,血流凝凍。 雖然在咒印入體之時徐行之便驅動靈力加以壓制,然則這一擊,那鬼修顯然是傾盡全力了的,徐行之再怎樣發(fā)力逼退,還是難免受了一遭寒獄之苦。 此法還有一個特點,甚是古怪:一旦咒印結成,鎖定對象,就非打入對象體內不可,即使徐行之及時出手打死了那鬼修,咒印依然會落在九枝燈身上。 唯有替他受了這下,九枝燈才有可能躲過一劫。 九枝燈喉頭微哽,愧悔難當:“師兄,我不該這般大意……” “現在說這話有什么用?”徐行之咬緊牙關,緊抓住九枝燈的肩膀,低喘不絕,唇邊亦隱隱生出絳紫色來,“脫衣服作甚?把衣裳給我穿好。” 孟重光抑制不住情緒,掌心生出淡淡光華來:“師兄,你好好在這里躺著,我這就替你將符咒……” 徐行之掙起半副身子來,一巴掌拍開孟重光的手:“讓周北南知道我因為這種小嘍啰受傷?我非被他嘲笑一輩子不可!” 九枝燈身體一震,似有所悟,咬唇不語。 孟重光死死咬緊牙關:“師兄難道絲毫不顧惜自己身體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