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無奈之下,容祁等人只得上前敲門,在經過數戶里間有聲音卻裝作無人的人家之后,終于有一戶主家肯打開一條尾指大小的縫隙與他們相對了。當然,對方的眼角眉梢都清楚的寫著惶恐和戒備。 主家見容祁等人走近,其間又聞容逸的咳嗽,立刻失態(tài)道:“你們就站在那里說話,別靠近我?!?/br> 容逸摸了摸鼻子,無辜的說:“我只是感染了風寒而已,沒有被疫病傳染?!?/br> 門縫中的主家用衣袖掩著嘴唇,滿臉提防:“所有被瘟疫感染的人最開始都以為他們只是染了風寒,最后一病不起?!?/br> 容逸嘴賤道:“那你和我直面相對這么久,定然也被瘟疫傳染了。” 然后,容祁等人就聽得‘砰’的一聲,那細小的門縫被全部關上,里面再沒傳來主家的聲音。 容逸的視線轉悠了一圈,見容祁,蕭長清,以及身后的護衛(wèi)都盯著他看,不由得尷尬的牽起唇角,訕笑道:“我也不知道這主人家膽量如此之小,一點不禁嚇,還受不住玩笑話?!?/br> 容祁等人也不打算繼續(xù)在街道上浪費時間,直接往刺史府而去。刺史府也是大門緊閉,護衛(wèi)敲門許久,才有年幼的家丁前來開門,小心詢問來者是誰? 護衛(wèi)亮出今上親賜金牌,家丁上下看了幾眼,還是沒有看懂,但見來者陣容浩蕩,也不敢輕易關門,只說去請示大人意思。 不多時,家丁便去而復返,與容祁等人道:“真是對不住了諸位貴客,我家老爺近日才感染了風寒,怕將病氣過給諸位,說是就不接見諸位貴客了,還請諸位恕罪?!?/br> 容逸之前才行了蠢事,這時候正想做點什么來證明他的機智,于是便搶了話道:“無妨,本殿下剛好也染了風寒,想去問虞刺史討要些治病的藥材,不怕被過了病氣。” 家丁聽容逸的自稱,立刻白了臉色,皇子可不是他能得罪的對象,可一想到自家老爺的吩咐,又左右為難,自家老爺也不是他能開罪的呀! 家丁猶疑片刻,還是決意遵從自家老爺的指令。畢竟他的賣身契是掌握在刺史府,他的家人朋友也大多在刺史府中做事?;首庸鬟t早要離開汴州,他們的主子永遠都是刺史府中的人,他們的性命未來也只掌握在刺史府中人的手中。 想清楚之后,家丁執(zhí)意道:“真是抱歉了,老爺不見客,還請諸位下次再來。” 容祁眉眼微涼,對著身后的護衛(wèi)微微頷首,護衛(wèi)上前,不顧家丁的阻止和慌亂徑自推開了刺史府的大門,而后恭立兩旁,請三位主子入府。 容祁和蕭長清徑自入內,容逸則是先對著家丁齜牙咧嘴一會兒,才大搖大擺的朝著大門內部走去。 家丁滿眼惶恐,脊背上不知在何時已經爬滿了冷汗,想到以前因為沒有完成主人吩咐的事情而死的家丁丫鬟,他就覺得生命無光。 容祁等人還未走出多遠,刺史府中的家丁便拿著武器將沖了出來,與他們對峙:“何等賊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闖刺史府中,都給我拿下?!?/br> 容祁下巴微抬,滿目肅然,他周身的溫和在剎那間消失殆盡,盡是睥睨悍然之勢,他聲音極冷:“本宮乃大周長公主容祁,有要事與汴州刺史商議,膽敢阻攔本宮者,殺無赦。” 容祁話音剛落,隨行的護衛(wèi)便拔出了武器,與刺史府的家丁相互對峙。 蕭長清低聲道:“腳步輕盈,下盤極穩(wěn),身姿矯健,目有兇光,武器隱有血色,他們不是簡單的護衛(wèi)?!?/br> 容祁現在不懂武功,但他有數百年的修行經驗,蕭長清能看出來的,他自是也能看出。只有容逸,他的武功和藥理差不多,懂而不精,不過他對蕭長清話中的意思卻是理解的很清楚,對方是偽家丁,不管與他們對立的是不是長公主,今天這一仗都可能免脫不了。 果然,就在容逸思考要如何才能全身而退的時候,對面的人張揚狂笑道:“今上甚寵長公主,如何會讓她前往汴州這種災難混地,依我看,你定是冒充的,現在就花抓了你們去給大人請功?!?/br> 蕭長清往容祁身邊靠了靠,雙手做出攻擊的姿態(tài)。 隨行護衛(wèi)也調出幾個圍在容祁和容逸身邊,作勢保護他們。 對方已經下達攻擊的命令,容祁這邊的護衛(wèi)也全身心防備。容祁無視雙方的磨拳揉掌,唇角忽揚起,勾勒出一個譏誚的弧度,說道:“這是爾等自找的,休怪本宮!”說著,容祁指尖微動,數粒豆大的白球被他以巧勁扔出,白球在半空中炸裂開來,變成無數的粉末,迅速消散在空氣里,而那些正朝中容祁等人攻來的‘家丁’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力氣,動彈不得的軟倒在地上。 既然已經得知江湖上有不少人為了十萬兩黃金要取他的人頭,容祁自是不會毫無防備的出門,畢竟他還想在這一次的輪回中活得長久一些。藥劑是離京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只是一直沒有派上用場而已。 容逸咋舌的看著須臾間就被放倒的刺客,這也是吐氣配置的毒?真是太厲害了,能頃刻放倒這么多刺客的毒,該是有多厲害? 果然,精毒擅醫(yī)要比精武要好使多了,等吐氣回來,他一定也要吐氣多給他配置一些防身。畢竟他經常在江湖上飄著,時刻得有挨刀的準備。 容逸見容祁和蕭長清已經邁步走了,立刻指揮護衛(wèi):“把這些刺客都給本皇子抓起來守好了,等出了城,本皇子要親自審問他們究竟是誰給他們的包天狗膽,竟敢來刺殺皇子公主,真是不知死活?!?/br> 容逸說完,立刻小跑著去追容祁和蕭長清。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許多刺史府的家丁丫鬟,許是見來者氣勢洶洶,大部分都如驚弓之鳥般戰(zhàn)兢忐忑。 第44章 公主在上18 就在容祁等人在隨手抓來的家丁的引領下前往汴州刺史所在的院子的時候, 汴州刺史正面帶喜光的躺在軟塌上和長相妖艷的侍妾調笑。 汴州刺史正在享受美人在膝的妙感, 卻見心腹管家心急火燎的從外面闖了進來,滿身驚慌,氣喘吁吁。 汴州刺張嘴吞下侍妾遞來的精美糕點, 漫不經意的問道:“人拿下了么?” 管家額頭上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也不知是懼的還是累的, 見汴州刺史這般無知無懼的模樣,管家心中不可抑制浮起幾絲不祥。 管家猶疑,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老爺” 管家話還未說完, 汴州刺史就不耐煩的開口:“拿下了就直接殺了,不用來請示本官,長喜公主和三殿下遠在皇城, 入汴州的, 是膽敢對本官不敬的暴戾流民?!闭f著,汴州刺史又想到了前些時候受過的苦頭和屈辱, 忽然又不想這般輕易放過容祁了, 他沉默少許時間,冷聲道:“先不要殺,先把他們都關進大牢,本官要親自會幾位假殿下?!?/br> “虞刺史口中的假殿下說的可是本殿下和本殿下的皇妹?”汴州刺史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道熟悉的戲謔聲在他耳邊響起, 他僵硬的抬起頭,便見容祁幾人神態(tài)清冷的看著他,他們眼神漠然中透著輕蔑, 讓他忍不住心顫,他心緒飛轉,思考著要如何挽回局面,卻聞容逸再次開口:“本殿下在此,就不麻煩虞刺史到天牢會本宮了!對了,需要本殿下修書一封到皇城么,本殿下怕這汴州人都眼瞎,認不出本殿下究竟是真是假?!?/br> 汴州刺史的視線下意識的朝著容祁望去,他看不清容祁是什么表情,卻覺得有一股陰郁寒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凍得他渾身都在發(fā)涼,讓他止不住哆嗦。 汴州刺史渾濁的眼睛略微動了動,藏在身側的手倏地緊握成拳,他強行抑制著心中洶涌的懼意,咬著壓槽嘶聲道:“大膽賊人,竟敢擅闖刺史府!來人!把他們給本官拿下,就地格殺!” 汴州刺史話音剛落不久,便有不少府衛(wèi)拿著武器沖了進來,就速度和時間來看,怕是早就埋伏在周圍了。 容祁淡聲開口:“汴州刺史欺上瞞下,欲刺殺當朝皇子公主,罪該當誅,殺無赦!”說著,容祁不緊不慢的朝蠢蠢欲動的刺史府衛(wèi)掃去,繼續(xù)緩聲開口:“干預者,與其同罪,殺無赦!” 刺史府衛(wèi)聽容祁聞言,立刻躊躇不前,他們東張西望一會兒,見虞刺史面目猙獰的朝他們下達指令,并且以他們的家人相挾,終于還是再次舉起了武器。 容祁直接無視了對方,緩緩抬手道:“動手!” 能夠隨行當朝長公主的護衛(wèi)都是周文帝經過精挑細選而來的,個個都是身經百戰(zhàn)的好手,刺史府衛(wèi)對上他們,簡直不堪一擊。 轉瞬之間,便有數名府衛(wèi)倒在地上哀嚎,他們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傷,卻是毫不致命。 汴州刺史目眥盡裂,他猛然從軟榻上跳了下來,對著就近的府衛(wèi)狠狠踹了一腳:“給本官起來,快點?!?/br> 眼看著兩個公主隨行護衛(wèi)拿著染血武器距離他越來越近,汴州刺史的心中就越是焦急,臉色也慢慢變得灰白,他隨手將害怕得不知所措的侍妾拎了起來,對著護衛(wèi)的方向就是狠狠一推,護衛(wèi)只輕然一躲,就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女人,兩人同時動作,對汴州刺史左右相包,直接將長劍架在了想要逃跑的汴州刺史脖頸之上。 大勢已定! 在人類的世界中,向來都是樹倒猢猻散,尤其是不得人心高位者。汴州刺史才被拿下,刺史府中的丫鬟家丁立刻繳械投降,恭謹的伏跪在容祁等人面前,爭先恐后的將汴州刺史這些年來所行之惡盡數吐出。 汴州刺史的臉被氣得忽青忽白,他目光寒冽的盯著俯首而跪的眾人,像是在看著一群沒有溫度的尸體。 許是怒極而膽大,汴州刺史竟像是忽然間忘卻了對容祁的恐懼,他面帶挑釁的說:“本官出生虞家權門,上有中宮皇后,下有百官在朝,長喜公主,看你能耐本官如何?” 蕭長清眸色涼了幾分,他往容祁身邊靠了靠,微抿唇線,小心的觀察著容祁的表情。 容逸氣急而笑:“好個虞家權門,小小的偏族子弟竟也敢挑釁當朝皇子公主,看來是皇族給虞家的權力太大了些,以至于都讓你們有些忘乎所以了。本皇子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你虞家權門的勢力大,還是本皇子的劍刃利,今兒個本皇子就要為這汴州的百姓除了你這一大害蟲?!?/br> 蕭長清廣袖微動,一股龐大的勁氣自他掌心飛出,直接將不遠處護衛(wèi)別在腰間的長劍取了過來。蕭長清單手倒握住劍柄,轉手遞給容逸。 容逸說的時候豪情萬丈無所畏懼,可當蕭長清真的把劍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立刻就慫了。容逸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爽快的接下蕭長清遞給他的劍。 可汴州滿臉囂張譏嘲再次激怒了容逸,他猛地從蕭長清手中搶過長劍,將其丟給就近的護衛(wèi):“去!給本皇子將他的人頭割下來?!?/br> 然而,容逸剛說完就后悔了,倒不是他不想取汴州刺史的項上人頭,而是他深覺他不該當著容祁的面要人性命,畢竟他meimei心性善良敦厚,經此一遭,若他meimei對他有了不好的印象該如何是好? 容逸躊躇著是否要稍改主意,讓護衛(wèi)將人拖了出去再殺的時候,就聽得容祁聲音清和的開口,是順著他的話說的:“之后,將他的頭顱懸于城門之上。” 聽完容祁的話,容逸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下意識的揉了把胳膊,才發(fā)現他的胳膊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變得冰涼。 容祁說完,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容逸,對跪在地上的刺史府管家說道:“本宮現下需要大量藥材,帶我們去刺史府的藥材庫?!?/br> 管家連滾帶爬的起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帶著容祁一行往刺史府的庫房走去,絲毫不理會被留在屋子里的虞刺史完全失態(tài)的嘶吼。 刺史府的主子有很多,主母,妾侍,嫡子,庶女,每個人都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也不顧容祁等人的身份,直接用下巴對準他們,口中多是污言穢語。容祁不耐與他們打交道,碰到一個讓人往外面扔一個,多扔了幾個之后便再無人上前挑釁,容祁一行也再無阻礙的到了刺史府的藥庫。 刺史府的藥庫占地頗廣,其中珍奇藥材也是應有盡有,容祁藥庫中轉悠了兩圈,撿出了不少種他可能用到的藥材。 在離開之前,容祁又宣見了刺史府的大夫,那大夫長得油光水滑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容祁詢問了幾個關于疫病的基本問題,他竟是一問三不知。容祁不放心將他才研制出來的方子交給庸醫(yī),便著人從汴州城中尋來了幾個頗有名聲的大夫。 容祁把方子交給了一名品性藥理都還不錯的老大夫,又對刺史府管家吩咐道:“張貼告示,讓百姓暫時恢復往常作息。將城門打開,放災民入城求醫(yī)拿糧。有疫病感染者就帶來城主府診治照顧,盡量保住他們的性命。還有,我這里還有一張方子,有防止疫病快速蔓延的功效,你拿了去熬制成藥湯,派發(fā)于百姓,讓他們?yōu)哂诩依锖徒置??!?/br> 被拉著親眼見證過虞刺史的頭被砍下瞬間的管家對容祁的話不敢有絲毫猶疑,他仔細記下容祁的每一個字,爭取做到最好,以保證皇子公主等人離開之前他的項上人頭還穩(wěn)當的住在他的脖頸上。 虞刺史被誅殺也許是這幾年來繼汴州百姓生活有所保障后的第一件好事,當汴州百姓得知虞刺史的頭顱被高懸于城門之上時,大多人不懼災魔歡聚于城門之前,枯黃消瘦的臉上盡是喜悅的笑容。有的人單見虞刺史的頭被懸掛,心中的恨意猶未能解,就找了些輕巧的時候往上面扔。城門太高,尋常人一輩子都無法觸碰,但他們就是樂此不疲,反復的做著同一個動作,只為紓解心中累積多年的怨恨。 虞刺史任職多年,帶給汴州百姓的只有災禍。 喜悅過后,又有人盯著虞刺史的頭顱懷疑:“那真的是作威作福多年的虞刺史么,他怎么這么輕易就死了?” 虞刺史在朝中的后臺非常硬,尋常官員不敢觸他眉頭。汴州百姓也曾向朝中來的賑災大官告了狀,結果他們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視而不見,未見誰能奈虞刺史何。 疑惑者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我悄悄告訴你,我聽說這次來賑災的大官中有皇子和公主,皇子是誰不重要,公主……你知道是誰嗎?”回答者見疑惑者不解,便得意繼續(xù):“是長喜長公主。長喜長公主可是今上唯一的女兒,受盡寵愛,她想殺個混賬貪官還不容易?而且,我還聽說,錢糧原本是不夠的,是長喜長公主為我們謀來的,水源也是她想辦法找到的。” 疑惑者感慨道:“長喜長公主真是我們整個汴州的恩人。” 話語不多,卻是意猶未盡。 第45章 公主在上19 葉承浩站在人群之中, 神情恍惚的看著懸掛在城門上的虞刺史的頭顱, 看著周圍彈冠相慶的百姓,聽著百姓們對長喜公主竭盡美辭的贊美,心里復雜難言,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來到汴州的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有看到長喜公主早出晚歸, 不是沒有聽說過她出謀劃策,但他卻只覺得她只是隨著三殿下和禮郡王出門游玩, 真正的事情是做不了多少的。 原來, 全是他想錯了嗎?水源是公主找的。錢糧是公主謀劃來的。罄竹難書的汴州刺史出生權門虞家,除了受盡帝王寵愛的長喜長公主,誰還敢對他下誅殺令? 葉承浩也不知怎么的, 心中堵塞的厲害, 他抬起手揉捏著脖頸,想要將突然洶涌而來的酸澀壓制住。可轉念間, 他又想到了前些動彈不得的時候, 想到了負債累累的現在,想到了住在矮小破屋中的謝靜姝母子以及被長喜公主嚇得現在還噩夢不斷的母親,葉承浩心中那為數不多的酸澀感動瞬間化作難言的羞惱憤怒。 聽隨行侍衛(wèi)還在談論長喜公主的功德,葉承浩眼神微涼,毫無遲疑的轉身離開。隨行侍衛(wèi)見狀, 也沉默片刻,跟上了葉承浩的腳步。 有了被疫病感染的患者讓容祁對癥治療,有了足夠用于治病的藥材, 又有本地老大夫從旁協(xié)助,容祁很快就研制出了能夠控制疫病蔓延的藥劑,只是想要根除疫病,尚無法子。無論如何,汴州的災情都在時刻好轉,百姓災民雖然還沒有完全擺脫性命遭挾的陰影,但好歹有了生存下去的力氣了。 疫病一日未有根除,患病者就隨時面臨著失去性命的可能,容祁和汴州數名大夫不眠不休兩個日夜,才勉強鉆研出保住患者最后生氣的藥方。容祁親自將藥方寫出,再三檢查,確定無誤之后才將其交給了最為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老大夫雙手捧著新寫成的藥方,周身縈繞著的日夜未歇的疲倦頃刻間被一掃而空,昏黃的臉上布滿了笑意:“有了這張方子,汴州就有救了。公主且先歇息,老朽現在就去熬制藥湯,查看效果,老朽親自去,親自去!” 容祁剛想說些什么,忽而覺得心跳甚是異常,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微垂著眼瞼,隱在袖中的手不停的掐著指訣,推算接下來的運數。容祁的奇門八卦運數推理從來精準,他連著算了兩次,皆是大兇。 容祁忽然想起了死城的傳言,被疫病蔓延的城池會成為死城的原因只會有一個,屠城。 容祁視線微轉,老大夫抱著藥方欣喜若狂。躺在病榻上的疫病患者雖然滿身膿血,面目全非,但他渾暗的眼中卻由抱著希望和喜悅,他的視線隨著老大扶的移動而挪動,將所有的期盼都放在了那張新完成的藥方上面。 回到暫住的客院,容祁并沒有立時歇息,他沉思少時,還是讓人把蕭長清和容逸都請了過來。 雖然蕭長清和容逸都極力遮掩,但容祁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兩人隱藏的并不深沉的凝重和不安,容祁又想到了之前的推算,心中猜測了個大概。 冬霜給蕭長清和容逸各斟了一杯茶水便安靜的退了出去,留給三人談話的空間。 容逸連續(xù)灌了兩杯溫茶,才悲聲開口:“我剛接到消息,汴州爆發(fā)瘟疫的消息已經傳回皇城,為防止瘟疫蔓延,讓更多無辜人受到牽連感染,父皇下令……屠城?!?/br> 來到汴州的這段時間,容逸對百姓生存之艱可謂是頗有感觸,他總算是明白了,明白為什么許多老百姓都說寧做權門一條狗也不當窮家主了。權門家的狗能住金窩錦被,能吃山珍海味。而窮家主卻得朝夕難保,風雨無擋。抵不了天災,抗不了**,連性命都不在自身的掌握之中。 容祁握著茶杯的手微顫,指尖有些發(fā)白,他抬眸望向蕭長清,蕭長清不敢與容祁對視,便轉開了視線,僵硬的點了點頭。 容祁眸色微凝,沉思半晌,說道:“決意調遣何處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