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艱難的挪了挪身子，順著容月指著的方向看去，只見那站在雪中的人如雕塑一般，修長挺拔，紛揚的雪花雖然沾滿了他的外袍，但依稀可見他衣裳原來的顏色，是青竹的顏色。

    容祁眉心微蹙，本想對矗立在雪中的人視而不見的，但一想到對方可能是在這里等他歸來，心中便有些不忍。

    罷了！

    容祁對左右護衛(wèi)道：“侯府前有個人，他是本侯的友人，你們?nèi)€人，把他帶進侯府?！?/br>
    聽得外面應(yīng)承之后，容祁才重新坐回他原來的位置，閉眸不言。

    容月轉(zhuǎn)過頭與容揚對視一眼，容揚輕微頷首，容月便立刻放下小窗簾，坐回座位，安靜乖巧的模樣。

    容祁才回到容侯府，蕭景寧也被人帶了進來，蕭景寧入門就盯著他看，像是要把他臉上看出朵花來。

    容祁假裝咳嗽了好幾次都沒有讓蕭景寧回神，只好吩咐下人準(zhǔn)備熱身之物，然后尋了個位置坐下，任由蕭景寧盯著看。

    良久，蕭景寧才僵硬的把視線從容祁臉上挪開，他終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又聽得容祁戲謔道：“蕭公子，本侯曉得自己生得不錯，可你這般盯著本侯瞧，本侯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蕭景寧俊美蒼白的面容驀地浮現(xiàn)出幾絲紅暈，他尷尬的挪開視線，干巴巴道：“在下聽聞侯爺身子不爽，就過來看看，希望沒有打擾到侯爺?！?/br>
    容祁笑言：“蕭公子請坐，本侯才從宮中回來，說不上打擾?！?/br>
    蕭景寧從善如流的坐在距離容祁最近的位置上，然后繼續(xù)偷偷的盯著容祁看。

    蕭景寧還記得，除夕那日，容安從宮中歸來時是這么說的：“以后對容祁的注意可以全部撤回，反正他也就這一兩年的命數(shù)，想也鬧不起什么風(fēng)浪了。”

    蕭景寧不記得當(dāng)時是什么感受，那時的他只覺得腦海中空白一片，他的心好像沒什么感覺，又好像是被無數(shù)尖銳的針狠狠刺著，疼得密密麻麻的。

    在心中那近乎麻木的疼痛過后，蕭景寧只有一種想法，那就是馬上見到容祁，他已經(jīng)顧不得師傅的吩咐了，他不想再輔佐明君，他也不需要榮華富貴，他只想陪在那人身邊，安靜的陪在他身邊，哪怕一天也好。

    蕭景寧閉了閉眼睛，這天下如何，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不要功名利祿，不愛金銀珠寶，不需香車寶馬，他只想陪在這個讓他一眼萬年的人的身邊。

    蕭景寧想跟容祁說，他不想再做容安的謀士，但他又怕容祁瞧不起他，一個謀士，連基本的忠誠都沒有，他憑什么將他留在身邊？

    就在蕭景寧斟酌言辭的時候，侯府的丫鬟小廝總算是把熱身的東西送了上來，蕭景寧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他悄悄看了容祁一眼，見他閉眸假寐，神情安然，他也緩緩揚起了唇角，扯出一個溫潤柔和的笑容來。

    蕭景寧收拾好出來，容祁已經(jīng)躺在軟塌上睡下了，睡著的容祁溫雅隨和，周身都透著一股子溫潤如玉的氣息。

    丫鬟小廝正往外面搬東西，蕭景寧低頭看了容祁一眼，轉(zhuǎn)過頭向丫鬟小廝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才尋了個位置，正大光明的盯著容祁看。

    容祁的感覺其實是非常敏銳的，在蕭景寧輕步走出內(nèi)室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但他著實是倦了，所以并不怎么愿意睜開眼睛。

    不過，被人用灼灼目光盯著，饒是容祁定力再好，也會有些許不自在，所以他在簡單思考一番之后，還是決定‘醒’過來。

    見容祁清醒，蕭景寧立刻起身去攙扶他，他一邊扶著容祁，一邊用并不麻利的手給容祁捻了捻被子，還關(guān)心開口：“侯爺醒了，可要喝點熱水，吃些東西？”

    這種被當(dāng)成小孩子照顧的日子容祁未曾經(jīng)歷過，所以初始還覺得有些新鮮，雖然照顧他的人笨手笨腳的，但并不妨礙他暫時的享受。

    容祁搖了搖頭，表示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需要。

    蕭景寧見容祁心情不錯，終于還是磕磕巴巴的將他的想法說了：“侯爺，景寧仔細想過，覺得侯爺對于三殿下的看法很是全面，以前倒是景寧想得差了，不知……”

    蕭景寧見容祁用溫潤清和的眼眸看著他，他閉了閉眼睛，心一橫，所有言辭脫口而出：“若是景寧脫離三殿下的勢力，侯爺可能收留景寧？”

    容祁眸色微凝，他臉上的笑意也斂了兩分，他看著蕭景寧，眼眸深邃：“蕭公子所言是真？”

    蕭景寧覺得他現(xiàn)在就是待宰的魚，只能躺在砧板上忐忑不安的等待對方的決定，在聽到容祁問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回到：“真！”

    容祁又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蕭景寧才聽到他不高不低的聲音：“蕭公子應(yīng)該知道，容安能給你的，在本侯這里，你永遠都得不到?！?/br>
    蕭景寧張了張嘴，但終于還是沒有說出他徘徊在他心底的話語。

    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你能給！

    蕭景寧正在想對策，不想容祁已經(jīng)再次開口：“蕭公子若是看得上本侯這侯府，便留下罷，至于三殿下那里……”

    蕭景寧像是搶話一般接道：“三殿下那里我能處理，保證不給侯府帶來麻煩?！?/br>
    蕭景寧說完這話，就徑自離開了，仿佛是怕容祁反悔一般。

    蕭景寧再次出現(xiàn)是在一個月之后，彼時的蕭景寧背著一個干癟的包裹，一身青色長衫，身形似乎是消瘦了許多，他面色蒼白的站在侯府的大門前，被凌冽寒風(fēng)吹得衣袍翻飛發(fā)絲凌亂。

    容侯府的人把蕭景寧請了進去，他當(dāng)天晚上就發(fā)起了高燒，侯府請了三五個大夫守著，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徹底退了燒。大病一場的蕭景寧明顯憔悴了許多，好在他底子不錯，好生養(yǎng)些時候就沒問題了。

    蕭景寧對于他怎么脫離的容安的勢力閉口不談，容祁在問過一次無果之后也就不再詢問，蕭景寧從此留在了容侯府，身份是容揚和容月的老師。

    宣帝二十七年三月初，關(guān)于兵部尚書貪污軍餉一事徹底查清，證據(jù)確鑿，宣帝大怒，敕令權(quán)門張右丞徹查與軍餉貪污一案有關(guān)官員，同月十五，張右丞上奏一份名冊，其中三名朝中重員并二十六名地方官參與其中，宣帝令，參與者與兵部尚書同罪，其家屬均發(fā)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

    宣帝二十七年四月，北疆戰(zhàn)火連天，邊疆捷報頻頻傳來，宣帝大喜，封賞幾乎無間斷的送入和坤殿和容侯府，真可謂是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朝堂風(fēng)云自兵部尚書貪污軍餉一案始，兩年來風(fēng)波從未斷過，朝中不少大臣風(fēng)聲鶴唳，生怕哪時候那從未停歇的火焰便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兩年來，朝中重位大臣換了幾個，地方官員換了不少，皇三子容安和皇五子容列的勢力卻依然旗鼓相當(dāng)。宣帝穩(wěn)坐高位，冷眼看著他的兒子們?yōu)榱怂碌奈恢貌煌５臓幎?，卻是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兩年的時間，足夠容祁把身后勢力分成多股隱沒于暗，現(xiàn)在明面上的除了隱藏不了異姓王王家，還有就是兩個小的并不起眼的世家，但這幾個勢力也因為不站邊而被宣帝歸入中流。

    容祁的身體狀況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有些人對他竟然能夠熬過兩年大關(guān)很是意外，不過對于這個存在感極低的前皇太子，關(guān)注他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因為身體的原因，容祁現(xiàn)在已經(jīng)極少走出侯府了，他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看書下棋，有時候還吩咐家仆去買些藥材回來，按照得來的方子自己開藥。

    “地黃，胡黃連，假蘇……”

    蕭景寧一邊看方子一邊找藥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許多圈也沒有找齊方子上寫到的藥材。他在藥劑方面的天賦相當(dāng)?shù)?，跟在容祁身邊兩年也只會辨識一些簡單的藥材，有時候還因為藥材的氣味相近而認(rèn)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藥材終于尋齊，蕭景寧將翻找出來的藥材再一次作了對比，然后悲傷的發(fā)現(xiàn)，他好像又找錯了一味。

    容祁靜靜的看了蕭景寧一眼，然后繼續(xù)慢條斯理的翻看他手上的書籍，他想他前世沒有收弟子，定然是沒有找到有天賦的，像蕭景寧這種的，是絕無入他門下的可能的。

    過了一會兒，容祁見蕭景寧還不放棄，便說：“容揚他就是把鼻子碰了，小傷而已，過些時候就沒事兒了，不必用藥。”

    第12章 廢太子謀略11

    蕭景寧有些沮喪，他這般努力的學(xué)習(xí)他并不擅長的藥劑領(lǐng)域，為的自然不是容揚那一看就沒事的鼻子。

    容祁久不見蕭景寧說話，就抬眸朝他看去，只見那人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又埋下頭整理那些被選出來的藥材，又是看又是聞的，一派虔誠認(rèn)真。

    容祁慢慢收好書籍，稍微攏了一下掛在身上的衣袍，說道：“半月后又到了南山狩獵期，你想去看看么？”

    蕭景寧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看容祁，神色復(fù)雜的說：“你想我去么？”

    容祁似是沒有聽懂蕭景寧話中的含義，他唇邊勾起一抹溫潤淺笑：“以前身體好的時候，我倒是每年都會參加，這些年卻是缺了兩三次了，也不知道狩獵規(guī)則有沒有變化。”

    蕭景寧眼瞼微闔，遮住眸中的傷色，卻在再睜開的時候又是如常的輕淡，他用修長的手指挑起一根紫紅的藥材放在鼻尖輕嗅，才慢慢說道：“叢林規(guī)則自來不變?！?/br>
    容祁恍然：“瞧我，在府里待得連腦子都不好使了，竟然連叢林規(guī)則自來不變都不記得了，看來這次狩獵少不得要跑一趟了，免得被磨光了爪牙，等死的感覺可不怎么好受?！?/br>
    蕭景寧沒有接話，只看了容祁一眼，又拿起了另外一張藥方，找尋起別的藥材來。

    容祁之后也沒有再說話，安靜的看了蕭景寧一會兒，又慢慢翻開放在膝蓋上的書。并不是容祁不想信任蕭景寧，而是此人陰謀多詭，他并不想多年籌謀化作烏有。他現(xiàn)在的勢力雖然已經(jīng)化整為零，但還是有不少是被容安和容列打擊到的。

    皇宮的帖子如往年一般，在狩獵開始的七天前送到了容侯府，送帖子的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之一，名喚德順，他每次見到容祁都是慈和帶笑的模樣，只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人就是個八面玲瓏的狐貍。

    “侯爺，這是今年的南山請?zhí)头棧^過眼。”德順太監(jiān)恭聲道。

    容祁接過請?zhí)戳藘裳?，頷首道：“麻煩公公了，請問公公，父親的身體可還好，神醫(yī)康倫可還有入宮為父親診治？”

    德順道：“侯爺放心，陛下身體可好，這兩年宮里新添的皇子公主可得皇上歡心了，皇上每天都很開懷。對了侯爺，皇上吩咐奴才，讓奴才一定轉(zhuǎn)告侯爺，說是邪風(fēng)橫行，讓侯爺小心身子，莫要病了?！?/br>
    容祁忙道：“多謝公公?！?/br>
    順德送完請?zhí)缶碗x開了，容祁再一次翻開順德送來的帖子，細細看過一次之后，唇角緩緩挑起。

    這一次的南山狩獵果真與往常不同，想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了！

    容祁會去參加南山狩獵的消息很快被德順傳給了宣帝，宣帝聽了皺著眉頭說：“容祁這是何意，這次南山狩獵……”

    德順偷偷瞧了宣帝一眼，見他心情似是不爽，便低眉順眼的說道：“奴才今兒個去侯府，見侯爺在家仆的攙扶下在院中走動，想來侯爺是覺著身體好些好了，也不好再與往年一般辜負陛下的盛情吧?！?/br>
    宣帝想到幾乎兩年都足不出戶的容祁，若有所感的頷首：“祁兒確實不易，只是這次南山狩獵并不尋常，到時候多安排些人護衛(wèi)左右，別讓他出行狩獵?！?/br>
    德順笑道：“奴才會盡快安排的，陛下放心，定不會讓那些腌臜事兒辱了容侯爺?shù)难邸！?/br>
    宣帝聞言，這才罷了。

    南山狩獵那日，容祁乘坐著馬車早早的與諸多參與的大臣以及世家子候在宮門處，等了約半個時辰，宣帝龐大的隊伍才從皇宮出來，在眾人山呼萬歲之后，宣帝才命令啟程。

    容祁所在的馬車?yán)锍耸捑皩庍€有容揚和容月，兩個小家伙都已經(jīng)十歲了，也都懂事了，但看著人家騎著馬揮著鞭的瀟灑模樣的時候，還是羨慕的眼紅。

    出了皇城，兩個小家伙越發(fā)的蠢蠢欲動，容祁不想見到他們的蠢樣子，便吩咐了護衛(wèi)，讓他們帶著容揚和容月。

    沒有了兩個小家伙的馬車十分安靜，安靜到能讓容祁和蕭景寧聽到對方的呼吸聲，蕭景寧想要說些什么，卻見容祁已經(jīng)翻了本書出來看，他想要說的話被迫全部咽回喉管。

    南山在皇都以南，是皇家專門圍起來的狩獵場，距離皇都有兩天的車程，容祁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勉強坐幾個時辰馬車倒是沒有多大問題，時間長了，他就受不住了。

    剛到南山狩獵場，容祁就不負眾望的病倒了，在被隨行大夫幾幅藥水灌下去之后，容祁才略有好轉(zhuǎn)，容祁靠在床頭，神色溫和的看著燭光燈影中為他忙碌的蕭景寧：“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蕭景寧正在收拾東西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剛到亥時，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頭疼嗎，心口還難受嗎？”

    許是燭光中的蕭景寧太過溫柔美好，容祁竟詭異的覺得他的心底多了幾絲柔軟，他不自然的別開眼睛，說道：“我病倒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了？”

    蕭景寧自然也瞧見了容祁的不自然，他眸光微閃，笑著說：“侯爺一共昏睡兩個多時辰，在這期間，只有皇后娘娘來看過侯爺?！?/br>
    容祁頷首，又道：“今年的狩獵場會很熱鬧，蕭公子若也有興趣，可拿上弓帶上箭，痛快的去廝殺一場?！?/br>
    蕭景寧見容祁還有些試探，不由苦笑道：“景寧是與侯爺同車而行，哪有分開的道理？”

    容祁和蕭景寧極少走出帳篷，在到達南山狩獵場的第二天，宣帝宣布狩獵開始，誰能捕捉到的無傷的白狐的數(shù)目越多，誰就是獲勝者。當(dāng)然，在普通白狐之上還有一只無尾白狐，誰能捉到無尾白狐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魁首。在普通白狐之下還有尋常獵物的狩殺，也按照獵物的大小和數(shù)量進行排位。

    狩獵第一天，容安以三只普通白狐取得勝利。

    狩獵第二天，容列以四只普通白狐取得勝利。

    狩獵第三天……

    容祁坐在帳篷中的軟塌上，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他的帳篷外面繞了一圈著鎧甲拿□□的護衛(wèi)，他們肅穆而立，對周邊所有的一切都似漠不關(guān)心。容祁的視線漸漸放遠，他看到不遠處的樹上有一雙受了驚嚇而上躥下跳的鳥，他還看到一支寒光閃爍的箭刺破了空氣穿過草木沒入了不停奔跑逃命的梅花鹿的側(cè)腹，他還看到天上的云被暈染了一層淡薄的灰色，雖不顯眼，卻意味著會有一場并不會太強烈的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其實，嫡位之爭除了財勢驚人的容安，母族強大的容列，還有一個，一個明明暴戾沖動，卻偏生要作出溫和隨然模樣的容行。

    曾經(jīng)容行背后的勢力并不算小，但經(jīng)過宣帝的打壓，容安容列的爭鋒，容行的勢力被迫消減，為了不徹底被動，容行鋌而走險也完全可以預(yù)料的事情。

    容行手握京畿護衛(wèi)軍，一年一度的狩獵大賽是最好的動手機會，只可惜容行手下的人心并不齊，他的計劃才剛完成，宣帝這邊就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并且制定了將計就計的戰(zhàn)略。

    起風(fēng)那天，容祁站在高處往下望，遠處是御林軍和京畿護衛(wèi)軍的戰(zhàn)爭，容行坐在一匹駿馬上，手執(zhí)長劍立于前端，他的身邊的是或為權(quán)或為名陪他風(fēng)里雨里的同僚。

    風(fēng)起了，不過片刻又停了，雨來了，來的時候澄澈干凈，去的時候帶著泥濘和鮮血，一場風(fēng)雨來的洶涌浩蕩，去得是無甚聲息。

    在狩獵大賽的第七天，宣帝甚至未曾宣布狩獵結(jié)果，便宣布大賽結(jié)束。

    坐在回程的馬車中，容祁聽到幾句閑言碎語，都是人所皆知的。

    跟隨容行一起造反的人均被宣帝當(dāng)場斬殺，只余了容行，說是要回京發(f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