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事實上,她早就想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第一臺電子計算機一九四六年發(fā)明。在這之前,即使核物理學(xué)許多算式,都要大量計算員不分晝夜的進行計算。假使有了計算機,工作量能小非常多。 但是即便沒有計算機,雖然慢一些,有一些事情也不是不能做到。 比如大多數(shù)人認(rèn)為,“地震”,只是自然現(xiàn)象。 但是緊跟在地震之后是氣象。 事實上,定向爆|炸除了用于軍事、快速摧毀基建等等……還具有擴展功能,諸如:控制氣候、誘發(fā)地震,人工制造海嘯、洪水、暴雨、冰雹、高原冰川、兩極冰川融化……甚至地殼定向開裂。 就是所謂的——“爆|炸大氣動力學(xué)”。 只要解決一類極為復(fù)雜的方程式,并在某區(qū)域建設(shè)相應(yīng)的風(fēng)洞、水洞、爆|炸洞、水利工程設(shè)施……便可以實現(xiàn)以點陣狀或定向爆|炸機器的大氣渦流或者海洋湍流。 根本無需等待日|本意識到應(yīng)當(dāng)停止這種無休止核反應(yīng)的時候,更無須等到地震自然發(fā)生。 只要她想,隨時隨地。 一回到家,一刻不停的記錄下自己隨時迸發(fā)而出的知識點與靈感。躺在床上,在稿紙上寫了一堆只有她才能看懂的字符,沒一會兒便又睡了大半個下午。連阿媽來了又走,做好一桌飯都沒吵醒她。 —— 臨近五點,她是給彌雅從稿紙堆里撈出來的。 “我的大小姐們!幾月沒見你兩,一個憔悴成了黃花瘦,我正擔(dān)心你兩是不是背著我染上了什么內(nèi)地大小姐們結(jié)伴上煙館的怪癖,一上樓來見了你——這不好著的呢嗎?倒唇紅齒白的健康得很!” 她不知道,彌雅來之前幾分鐘,正好遇見謝擇益出門去。臨走之前,他剝了一碗蝦,泡了一壺茉莉香片留在桌上,剛好給彌雅來時瞧見了。一摸香片,溫溫的,剛好能入口,心里便好一通發(fā)笑。心想:樓下那個消極到瘦了好幾斤,樓上那個,這幾月里不要給我哥寵成了殘廢的才好。 楚望迷蒙的從被窩里鉆出來,被她一氣的推到浴室,給熱水沖清醒了一些,便問道:“見到真真了嗎?” 彌雅氣不打一處來:“她比你還難請。十通電話,最后兩通才將她叫出來,第一次,我同她說,‘中日英三國宴會,少了你與我,誰來撐我大中華場面?’她只說一句:‘不去,不撐。’便將我電話給掛斷。我還不信了,又一通電話過去:‘若你不去,linzy與我去宴會上叫人欺負(fù)了,誰替她撐場面?’她想了足有三分鐘,這才不情不愿的答應(yīng)了。你說她,是不是不夠義氣?” 她在里頭聽得一笑,“她現(xiàn)在在哪?” “在樓下,蔣先生叫人接送我們的車?yán)镱^呢。她今天穿了蜀腴電藍(lán)水漬紋緞齊膝旗袍,你可別與她撞了花式?!?/br>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是核爆|炸大氣動力學(xué),偷換個概念。沒睡好,接著加班,日后來改吧。 ☆、〇二九 夜二十一 林家雖派了車送允焉, 臨出門, 周氏仍不放心,定要一道上車親自將她送到華懋飯店。十幾分鐘的路, 總覺得怎么都不夠她講, 定要發(fā)足長篇大論:“這是你回國第一次出來交際,可別忘了在英國與法國學(xué)到的規(guī)矩, 可記住了, 別叫人看了笑話?!敝苁狭魧W(xué)日本時也中國人圈里的美人,后來因為身份,已失了能出入大多數(shù)正式場合的機會, 便全副心血托在了女兒身上。 “香港統(tǒng)共那么幾所女子學(xué)校,少不了能在上海見到幾位老同學(xué)。你大姑媽家外甥女薛琪琪……” “薛真真!” “總之, 她可沒學(xué)過什么英國規(guī)矩。見了, 可收斂你的脾氣,想想你是誰,她們是誰, 講話見面也請矜貴一些,我的林小姐?!?/br> “知道啦?!痹恃稍趺床恢續(xù)ama想釣金龜婿的心思?滿心歡喜坐上車,生生給她講到心里直翻白眼。好容易車終于停下來,在車?yán)锼€黑著一張臉, 推開車門,立馬改換一張呵氣如蘭的模樣,拎著藤編手包跨出門去:“蘭西,寶麗, 好巧!” 她輕聲一喊,在飯店門外四位膚色各異的姑娘回頭來,笑靨竟也與允焉如出一撤:“玲娜,好巧?!?/br> 她們六七個私立中學(xué)女學(xué)生趁著修學(xué)旅行一年機會,一道來了中國。有的是回來與家人團聚的,也有父親叔伯派來南洋英殖民地上做軍官亦或經(jīng)商的,宴會必是少不了她們。這幾位一早便相約這個點在華懋外頭準(zhǔn)時見,到時候同臺登場,總是要比打散了零零散散登場閃亮矚目得多。可不是很巧嗎? 四人覷了一眼允焉的旗袍,暗自慶幸著并未撞色。寶麗松口氣后卻笑道:“玲娜,你這云縐花色我前兩天也看到過。我們年輕女孩子,平常時候穿還好,去跳舞場上給那荔枝紅的光一照,容易顯黑。哎,從下船至今不過四五天時間,哪里夠做一身像樣衣服???還好臨上船前,叫我嬸嬸幫我請上海師傅做了兩聲應(yīng)急?!?/br> 蘭西與寶榮去看寶麗的玫瑰紅軟綢長裙,“款式簡單也好看,又有設(shè)計感?!?/br> 寶麗不露聲色的微笑起來。 寶榮又說:“一定要白,這色彩才好看;然而要配上這款式,非要削肩、細(xì)腰薄而細(xì)的女孩兒才行。白種人天生骨架子大,要拿鯨魚骨收了腰穿才能看。偏偏軟緞子恨不得將你身體都從緞子里頭潑出去才好,里頭穿什么都行不通。要么只能東方人穿,可惜又不夠白?!?/br> 蘭西也是白人,聽了前半句還不大歡喜;又因她們這群姐妹里頭寶麗最美,更不甘心今夜寶麗一個人出風(fēng)頭,便也難得附和道,“又白身材又極好的東亞女人,也難找。這設(shè)計師恐怕是與女人過不去,滿世界尋不著幾個能穿得住。” 允焉本打主意今夜要“嬌岑矜貴”一些,哪知剛閃亮登場便受了頂撞,便也以牙還牙:“也許換作紫棠色,往你那‘荔枝紅’的光底下一立,興許更美?!?/br> 寶麗哼笑一聲,往前走了去。 四人說笑著跟了上去。果不其然,五人剛穿過華懋一層金燦燦的大堂,先抵達的西裝紳士們紛紛駐足觀瞻美人齊登場。 假裝對周遭灼灼目光視若無睹,五姐妹也前嫌盡棄,低聲巧笑倩兮起來。 “今夜邀請的女士都是貴賓,知道為什么?到場主賓都是研究院的物理、數(shù)學(xué)、化學(xué)界的學(xué)究們,以及上海香港三國上等軍官與商會的大亨。你們說說,這群人,哪里會有什么女士???”寶麗的父親是一位子爵,五位哥哥里頭一位入了皇家學(xué)會,兩位做了皇家海軍的上校與中尉,也是這群姑娘里最受追捧的一個。 舒雅道:“所以我母親才一定叫我來,說這是極難得上等的舞會,絕沒有什么心懷不軌不三不四的人?!?/br> 另外幾人往日都嫌舒雅家教太小家子氣,這時候又最愛聽這類小家子氣的話來捧這場舞會。蘭西道:“你母親還叫你瞅準(zhǔn)了別松手吧?” 眾人大笑,舒雅氣得要打蘭西;允焉也在笑,笑得臉色不大好看。 不過一群盛裝打扮的妙齡美人的打鬧,在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地方,不僅無傷大雅,甚至仍是一件頗令人賞心悅目的一件事。五位姑娘自然知道自己無心之舉引來萬眾矚目,便吵鬧得更加自然可愛了起來。 寶榮的祖父輩就去了英國,父親叔叔們也都是體面的英國商人,一家子都入了英國籍,便沒怎么回過中國;這遭第一次回來,對于中國交際圈心里仍沒個底,便請了親戚家中一位打小長在上海的魏姓小姐一道前來,順便若是在舞會上見到是個人物的,也好叫她在一旁介紹介紹。 寶榮她們這群新歸國的,到了一個新場合,若是缺人介紹,必定尷尬得不得了。寶榮決不允許這種錯誤發(fā)生,便請魏小姐一定不能比她們來得晚。從大廳乘電梯上了樓,便見魏小姐孤零零站在門廳外同樣等候著的一群天生富貴里頭,暗暗然的,更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魏小姐本是沒機會來這樣上等交際場所的。有人請她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自己拒絕這樣好的機會。為此行,她已挑了自己現(xiàn)有最貴重的一身行頭,為此還沾沾自喜了一整天,覺得自己身價都翻了一番。 電梯門開了,見了那五位歸國的小姐們,魏小姐自己也覺得自己這身過分磕磣了,臉雖仍舊微笑迎著,手與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的好,竟有些無所適從。 寶榮見自己親戚這么上不得臺面,臉上也不大好過。一下電梯,不等另外四位有機會安放目光,三兩步上前來便同魏小姐介紹:“蘭西·馮卡曼,寶麗·費信淳,玲娜·林,舒雅;這是沁亞·魏?!?/br> 四人輪流介紹完自己,魏小姐一張嘴,一口即便在中西女塾受過六年英式中學(xué)教育,卻擺脫不了經(jīng)典洋涇浜式發(fā)音的英文口音,立馬使得寶榮前功盡棄。 另外四人臉上沒說什么,仍友好的微笑的同魏小姐聊著天;那臉上無比刻意要裝作是經(jīng)由她才認(rèn)識的那股疏遠(yuǎn)勁,卻使寶榮已經(jīng)知道:她這位親戚使她今天也掉了一分價。 魏小姐自己卻沒看出來。四位淑女的微笑與友好,幾乎使她誤以為自己也是她們之一。 她也是十分會察言觀色的。據(jù)說看是否受過高貴的英式教育,通常人們會先看腿:英式貴族家庭的女子常有機會穿長褲馬靴騎馬,久而久之,這高貴的后遺癥便是羅圈腿。剛才出電梯時她便注意過了,其中只有一位著玫瑰紅禮服,似乎是叫做寶麗的白人姑娘,便是這樣的。 當(dāng)寶榮看起來似乎不大愿意搭理她時,她便嘗試著去與寶麗小姐格外親近一些。 華懋的四樓舞廳是出了名的敞闊——一層樓修得比三層還要高,中間搭上一層,沿著半截窗戶與墻躍上去,底下一層有一半便是個既可容人觀瞻的舞池,二層底下陰影里頭的便是給跳舞累了的人們交際用的、站著或坐著聊天喝酒場所;二層更幽雅,靠著圍欄不設(shè)坐,設(shè)了坐的,便是更靜謐、不容人打擾的交流所在。 時辰未到,人尚未來足,鋼琴師卻已十分體貼的先彈起舒緩的詠嘆調(diào)。五人挑了靠近舞池的沙發(fā)坐下來,看結(jié)伴而來的男男女女從前頭走過去,或有或無的有人投來捕獵的目光。 五位淑女拿英文交談起來。 蘭西先咯咯笑著說:“人種與國籍也太好區(qū)分了。英國人自然不說,黃人里頭,目光淺而狠的,是日本人;目光陰柔的,是中國人。玲娜,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允焉道,“也對,也不全對?!?/br> 寶麗說道:“我倒覺得,中國人比任何人種都要狠而懶散,又難親近。玲娜,你說是不是?” 允焉微笑道,“寶麗說的更準(zhǔn)確一些?!?/br> 蘭西敗了一籌,轉(zhuǎn)過臉去對著舞池。 蘭西與寶麗這對?;ㄔ谠恃蓻]來之前就打了許多年仗。論相貌,蘭西更美一些,可惜蘭西家道中落了,沒能接受比寶麗更好的教育。兩人明爭暗奪許多年,追求者不見得誰比誰更多,眼里卻只剩下彼此,卻都不愿隨意委身任何一位追求者,只怕更好的在后頭,便永遠(yuǎn)的輸給了對手。 白人姑娘本是看不上有色人種,沒想允焉入學(xué)不到一年,外頭大學(xué)里中國留學(xué)生的情書也雪片似的朝她飛來,不由使兩人也都對她刮目相看;又因有富有的寶榮引薦,而且她心情溫和,看起來與世無爭,又讀書多,便成了兩姐妹吵架時那個定音錘,凡事定要她說個是非對錯。 寶麗乘勝追擊,“這話卻并不是我說的。” 蘭西嗤笑道:“誰說的,寶榮?還是舒雅?” “杰克·倫敦?!睂汒惐傅?,“噢,我忘了,你們家一定不會有關(guān)于他的藏書?!?/br> 蘭西氣得臉抖一抖,又接著笑:“至少我懂得不在荔枝紅舞場燈光下穿玫瑰紅的裙子,使我的臉與我的裙子渾然天成?!?/br> “好了好了,”允焉打圓場,“寶麗這一條裙子極美,少見的美——”等寶麗臉色稍好一些,她仍不忘她插自己一刀的深仇說,“若能換作更深一色,便更完美了?!?/br> 舒雅與寶榮打圓場,言語間將戰(zhàn)場從彼此轉(zhuǎn)向來賓:“聽說有許多卡文迪許與劍橋的高材生。是不是的,寶麗?” 寶麗道:“我可對看多拉丁文詞典的書呆子不感興趣?!?/br> 允焉神情不悅,舒雅噗嗤一聲笑道:“你將玲娜那位夢中情人也罵了進去。” “那位牛津地質(zhì)學(xué)大才子也來么?” 允焉道,“他不來,我決不與旁人跳舞?!?/br> “你也會與人跳舞?”寶麗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我以為你們中國人都認(rèn)為交際舞,不正當(dāng)?!?/br> “為何這么講?” “沒聽探戈老師講過?交際舞,實在是與‘性’分不開的。否則為何非要一男一女跳才美,平時我們跳舞課上,兩個女人跳,便沒了那韻味?” 允焉給她說紅了臉,“那是藝術(shù)!怎么會是色|情?” 蘭西卻來了興趣,“那么寶麗小姐,今晚,你將會接受誰的‘性邀約’?”說著,她便拿纖長的食指若有若無的點著從門廳進來的奧本海默一行人,“是那大眼睛的猶太學(xué)者?” 寶麗瞇著眼睛搖搖頭。 “日本憲兵隊軍官?” 寶麗噗嗤一聲笑出聲:“穿著高跟鞋,他便只能摟著我的大腿跳舞?!?/br> “還是哪位幸運的英國軍官?” 寶麗暗沉沉的綠色眼睛在一群高大挺拔的黑西裝中間來回游移,笑而不言。 舒雅問道:“寶麗在看誰?” 允焉近兩年有些近視,隔遠(yuǎn)了便看不清晰面孔。只突然問道,“那一群是英國軍官吧,里頭為什么有個似乎是黃種人面孔?” 蘭西道,“五六年前在倫敦,誰不認(rèn)識zoe tse,有什么好奇怪的?” 允焉不是“老倫敦”,那個“五六年前”莫名使她吃了憋,便噤聲不言。思忖間,卻又覺得這個名字似乎能對應(yīng)上誰的中文名,卻始終想不起來。 寶麗道,“我哥哥們常提起他。我家中人常讀杰克·倫敦,也十分喜愛中國人?!袊岁庪U、懶散又難親和’,骨子里有狼性。他們說因為zoe tse,他們對此深信不疑?!?/br> “不是吧寶麗……” 一群小姐妹還沒來得及就此打趣她,她門突然意識到廳中很大一部分目光不再停留在她們身上,而是和她們一樣,往門廳看去:那里走進來三位東方美人。 為首那一個著了件淺灰藍(lán)的曳地長裙,與那金頭發(fā)灰藍(lán)眼睛一處,倒顯得別的顏色都在鏡頭里失了色;又因為混血的緣故,富有雕塑感的五官上是不是因一顰一笑停留了一點韻味,是送到歐洲的珍貴東方畫屏上矜持的、靜態(tài)的東方韻味,她稍一動,一笑,便沒了,卻惹人不住想要去探尋;那灰藍(lán)的裙子往荔枝紅里一浸,突然成了鮮辣潮濕的綠,走兩步,移開視線以后,便覺得滿世界都是那一點若有若無的綠跡子。 她笑著進來以后,另一個電藍(lán)水漬紋的影子很快的閃身進來了。她清減的身形在那一身旗袍里卻不使人覺得豐滿過了頭,又不使人覺得空落落,正有著恰到好處的空與滿;過膝的旗袍下頭,木頭似的兩截白白的小腿,仿佛櫥窗里的精致陳列;她白而清瘦得令人動容,低垂著眸子進來時,便只能覺察到那長而細(xì)密的睫毛,小手一樣乖覺的搭在臉上,一晃,人與魂都沒了影——指的也許是她,也許是這屋里的男士。 在后頭,氣質(zhì)介于少女與女人之間,應(yīng)是處在某個過度,又好似從沒有過渡階段;有一點神話中小孩臉的玲瓏感,漆黑的瞳孔帶著一點天真的藍(lán),那一點點藍(lán)有著隨時都有消失在漆黑里的危險;也許眼里的黑太過重,極長的眼睛在尾巴上微微有一些下垂,所有偶爾顯得有一些無辜且媚;唇潤而紅,因那一點過分的殷紅,在整張臉上點綴著一點異樣的美感,那種安靜到森然且令人倍感不甚安寧的美感;她的身量在中國女子中間應(yīng)當(dāng)算高挑,所以才能穿住那一件連寶麗穿著都一些毀了的軟綢長裙;而且正是眾人強調(diào)過的:膚白削肩細(xì)腰薄而細(xì)的東方美人,裙子也正是紫棠色,在她走進門來的那一刻,那極為低調(diào)的紫棠瞬間在荔枝紅的燈光里綻放成為艷紅。 看到這畫面,五個綻放了一下午的淑女,霎時都猶如枯萎了一般。 魏小姐是認(rèn)識她們的,何止認(rèn)識。她英文不大好,剛才在英國小姐們的談話里,她不大有機會插上嘴,這是便見得機會來了,不嫌話多的向她們一一介紹說: “mia tse,近才訂了婚,高嫁給澳門一等一的大亨,跟著他不知跑了多少高級外交場所,極見了些世面;后頭那一位家里倒是極有錢,不過上海有錢人這么多,算不得太出挑的家庭;最后面那位林三小姐可是不得了,幾乎給她爸爸逐出……” 魏小姐話沒說完,先進來的“極見了些世面”的彌雅小姐眼尖,一下便見到了縮在人高馬大的寶麗與蘭西中間的允焉,幾乎立刻沒忍住似的,眉開眼笑的“哈”了一聲。那是一排女士等人邀約跳舞的長凳,窄窄的一根,極長極長;五人占據(jù)了受邀請及觀賞舞池的最佳位置,彌雅三步上前來,極為禮貌的用英文問道:“我與我朋友能否坐這里?” 寶麗看了她一眼,越過她去打量楚望身上那身衣服;見楚望留神到了,便覺自己的不禮貌,這才又將目光收回來,抬眉去看彌雅,眉眼間都在說:小姐,你不請自來,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