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刑如意聽著,用手悄悄戳了戳狐貍,問他:“這么來錢的買賣,為啥我們沒有想到去做?” 狐貍點了點刑如意的鼻子:“割人臉皮的事情,你做嗎?” “當然不!” “那不就得了,像這樣的買賣,我們如意坊做不了,是因為女掌柜的心還不夠黑?!?/br> 刑如意傲嬌的翻了個白眼,繼而指著莫須有問:“你可認識專門割人臉皮的獵殺者?買賣若成了,我們五五分賬?!?/br> 莫須有搖搖頭,知道刑如意開的是玩笑。 “姑娘可還想知道秀秀的事情?” “知道,知道,你快點說吧。再不說,這天都要亮了?!毖矍浦忠粯顿嶅X的買賣從自個兒眼前溜掉,刑如意整個人變得意興闌珊,將頭一歪,靠在狐貍身上假寐。至于殷元,則更是自覺,小腦袋一歪,也靠在刑如意身上,滿足的摸摸小肚皮,睡了。 莫須有咳咳嗓子,繼續(xù)道:“秀秀是魏村村長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也是整個魏村里唯一不姓魏的姑娘。她姓徐,姓氏就繡在村長撿她的那個小包被上。那被子是用蜀錦制成的,名字則用了極為珍貴的金絲。關于秀秀的來歷,村中傳言甚多,但不管如何猜測,有一點是大家公認的,那就是秀秀一定來自于極為富貴的人家。于是,最初的那些年,村長一家對她都極好,原因不外乎是為了將來秀秀的家人來找她時,能多得些好處?!?/br> “秀秀的家人一定沒有來!”刑如意不舒服的動了動頭?!叭羰撬募胰藖砹?,她的魂魄就不會一直游蕩在那片枯墳里?!?/br> “不錯!秀秀的家人一直都沒有來。隨著時間一年又一年的流逝,隨著秀秀出落的越來越好看,隨著魏村村長一家的耐心逐漸的被用完,這個曾經被厚待的姑娘,開始受到村長一家的責難,以及村中眾多未婚青年的垂涎?!?/br> “她嫁了!” “姑娘又猜對了!秀秀嫁了,在她十四歲那年,由村長做主,將她許給了村中最富有的人家做妻子。那位魏老爺,曾在官營中任職,其鍛造術更是得到過高宗及武后的稱贊。即便是告老還鄉(xiāng),也得到了一份不小的賞賜。秀秀所嫁之人,乃是這位老爺的小兒子,一個天生愚笨的癡兒。” “村長絕對是故意的!” “是的!因為那位老爺給出的聘禮極高,而村長他還存有私心。這位老爺家中,有兩位公子。長公子不僅容姿非凡,且才學出眾,雖出身鍛造之家,卻精通各種兵器及兵法。短短數年,便已做到了小將軍。這位長公子,也曾對秀秀示好,說是等秀秀過了十五,便回來娶她過門?!?/br> “結果,那位魏小將軍回來了,心愛的姑娘卻變成了自己的弟妹?!毙倘缫饴N翹嘴角:“這可真是一個俗透了的故事?!?/br> 莫須有搖搖頭:“不!等那位魏小將軍回來的時候,秀秀她已經不在了。所以他看見的并非只是自己的弟妹,而是一個被剝掉了臉皮的心愛之人?!?/br> “我去,峰回路轉,有隱情??!”刑如意睜開了眼,一副興致勃勃聽故事的模樣。 “莫道友,請繼續(xù)!” 狐貍一邊幫刑如意催著,一邊揉揉她的頭發(fā),從自個兒衣袖中摸出了把干果給她,順帶著還掏出了一只水囊。有水,有干果,還有個仙風道骨的中年帥哥講故事,即便是在血腥味濃重,腐尸橫陳的陰尸地里,刑如意也找到了一種外出野游,深夜宿營的感覺。 莫須有只是微微吃驚,但看了看眼前這“三口之家”,當下也就坦然了。 “起初,這樁婚事還算美滿。秀秀聰慧,癡兒善良,一對夫妻倒也算相處融洽??善?,這老爺日日夜夜看著美貌如花的秀秀卻生了邪心。借著酒醉,將秀秀給欺負了。秀秀不堪受辱,當日就尋了死,只是被魏家人強行救下,這才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人雖活著,心卻死了,終日不言不語不說,每每瞧著魏家老爺的眼睛里,都是含著刺的。這人啊,一旦生了賊心,做了賊事,就會越發(fā)的按耐不住,于是在一個深夜,這魏家老爺又偷偷潛入了小兒子的房中。這癡兒雖傻,卻也從秀秀的呼喊聲中聽出了什么。他心中慌亂,隨手就拿起了燭臺,想要驅趕自己的父親,拉扯之中,反被父親握住了燭臺,刺入胸中,一命嗚呼?!?/br> “傻相公死了?完了,這下秀秀該倒霉了?!毙倘缫庥昧Φ年_干果,在狐貍寵溺的小眼神兒里,傲嬌的劇透著。 對于刑如意的劇透,莫須有倒并未介意,只是輕輕的點了個頭,便繼續(xù)自己的贅述。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府中的家丁。對于老爺做的事情,家丁們雖心知肚明,可眼下出了人命官司,就算魏家有些臉面,官府那邊也還是要交代的。很明顯的,魏家小兒子的死,不是意外,于是,魏家老爺兒將這種種事情,全部推到了秀秀頭上,說是她心生不滿,故意害死了自己的兒子。擔心秀秀在堂上亂說,魏家老爺不僅買通了官府,給逼迫著秀秀服了啞藥?!?/br> “口不能言,手不能書,又有貪官污吏一手遮天,秀秀這冤情是要被坐實了。” “簡單的堂審過后,秀秀被判了秋后處斬??扇肭锴?,魏家接到了長公子的書信,說他在邊關立了功,不日便要回京領賞。屆時,他會借道回家看看。在書信中,長公子還特意提了秀秀的事情。魏家老爺與村長原本就心虛,看過長公子的書信之后,更覺不安。他們擔心,依照長公子的脾性,會主動調查真相,給獄中的秀秀翻案?!?/br> “十有八九,這兩個壞家伙是要下黑手了?!毙倘缫鈬@息著搖了搖頭:“可憐的秀秀,難怪變成了鬼,怨氣還那么大。原來身上竟背負這許多委屈的事情?!?/br> 刑如意說著,遞了幾顆干果給莫須有。 莫須有瞧了眼,也不客氣,竟伸手接了過去。 狐貍有些不悅,淡淡的掃了莫須有一眼。 莫須有低頭專心的掰著干果,對于狐貍的不悅,他并未看見。 “姑娘這次錯了!秀秀的確遭到了黑手,但主意卻不是魏家老爺和魏村長想的,而是魏村長的親生女兒魏秀禾。這魏秀禾與秀秀本是同歲,又是村長唯一的女兒??勺源蛐阈惚凰Щ丶抑?,她所得到的寵愛不僅被分去一半,甚至早些年時,還不及這個被撿回來的秀秀。加之秀秀容貌秀麗,自己卻平淡無奇,因此心中常有積恨。少年時,魏家長公子常來看望秀秀,對秀秀和顏悅色不說,還頗多照顧,而她身為村長女兒,竟連魏家公子的一個正眼都沒落著。想到魏家公子即將還鄉(xiāng),想到爹爹曾說過的要將她許配給魏長公子,心中的藤蔓就開始肆無忌憚的生長。于是,魏秀禾想到了一個十分絕妙的法子。她買通牢中的獄卒,借著探望的幌子,生生將秀秀的臉皮給割了下來?!?/br> 秀秀失血過多而亡,被隨意的丟棄在荒野之中。魏秀禾卻拿了她的臉皮,請南疆巫人制成血胭脂,每日涂抹。待到長公子回來時,她已然變成了秀秀的模樣。 村中之人,雖知真相,卻礙于魏家老爺和村長的權勢,將所有的真相統(tǒng)統(tǒng)埋在肚子里。長公子雖問過弟弟和弟媳的事情,卻被魏家老爺以意外作為掩飾,就連兒媳婦,也從聘書上的秀秀換成了秀禾。長公子雖疼愛弟弟,卻也默默接受了他意外離開的事實,至于那位名叫秀禾的弟媳,他只隱約記得,是魏村長家的小女兒,幼年時常跟在他的身后,怯怯的瞄著他。 魏村中最具勢力和最具財力的兩個家族,終于再次聯(lián)姻。從魏村長家里鳳冠霞帔抬出來的仍是那個美艷無雙的“秀秀”。只是在看不見的陰影里,真正的秀秀,卻睜著一雙沒有眼皮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頂花轎。洞房花燭夜,好端端的新娘子卻突然發(fā)了瘋,用喜稱劃破了自個兒的臉皮。 正文 第077章 血胭脂(7) 新娘子瘋瘋癲癲,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看見了秀秀。魏家老爺與魏村長心虛,一口咬定是秀禾的鬼魂在作祟,因為秀禾原本喜歡的就是長公子,被迫嫁給小兒子本就心生不滿,如今瞧著長公子娶了“秀秀”,肯定要作祟。 魏村長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數落著自己的親生女兒,還不時的向長公子賠罪。長公子雖心生疑惑,可秀秀與秀禾,原本就只差一個字,加上自己眼前的,的確是深愛的秀秀無異,于是也就信了村長的一番說辭。 家中鬧了鬼,魏家老爺自是心中不安,于是花大價錢從京城里請了位道士,而那道士恰恰就是坐在這里說故事的莫須有。 “魏家請了你?”刑如意一急,一顆干果被卡在喉嚨中間,差點兒把自己給噎死。 “不錯,魏家請的那個人,是我。”莫須有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認。只不過才認下,手中剩余的,還沒有來得及吃的干果就又被刑如意給奪了回去。 “姑娘這是為何?” “助紂為孽的道士不配吃!”刑如意冷哼一聲,用手指戳戳了殷元:“待會兒,等他講完了故事,就幫娘親滅了他?!?/br> 莫須有那雙原本細長的眼睛,頃刻間睜大了。偏偏,刑如意還覺得不過癮,又對著殷元做了解釋說明:“也不用太麻煩,就剝了他的臉皮就好,正好拿回去給我做血胭脂。想來,這京城中應該不止姑娘愛美,男子愛俊俏的也不少。” 莫須有笑容微苦,說了句:“姑娘,能靜心的聽小道把故事給說完嗎?” “說吧,反正天亮之后我才能做胭脂,你還有個把的時辰可以說故事。” “小道的臉皮,并不英?。 蹦氂姓f著,抹了把自個兒的臉,接著說正題:“來到魏村之后,小道首先注意到的是這里的風水。此地,山勢如流水,一直往下降而不起,就是生人也像是死鬼附體,原本是不宜居的,但魏村多是手藝人,這建村之初,也請了高人,整個村莊的走勢,正好借地勢而生,因此這近百年來,魏村才能相安無事?!?/br> “但,秀秀死了?!毙倘缫饪孔诤偵砩?,眼角余光卻瞟向村子的一角。 “是的,秀秀死了,而且死的還十分凄慘。死后,不僅被人剝去了臉皮,連同身份也一并被人奪了去。若說心中無怨,就是小道,也不會相信?!蹦氂姓f著,趁刑如意不備,偷偷從她手中拿走一顆干果。“所謂道之道非常道,作為修道之人,也須有大是大非之心。這魏家的事情,原本就是由魏家自作孽而起,秀秀討要自個兒的臉皮,也在情理之中。小道見那秀秀,并無傷及無辜的心,于是就借口此事難為,悄悄的走掉了。” “jian道!” “錯!是明道,明白事理,明白孰是孰非的修道之人?!?/br> “那后來呢?”眼瞧著手中的干果將要吃完,而東方隱約已顯出白色來,對于莫須有口中的這個故事,刑如意覺得也是到了結尾的部分。 “后來的事情?后來的事情,小道就不知道了?!?/br> “什么?”刑如意火了,指著莫須有的鼻子道:“故事講到大結局了,你居然告訴我,你不知道!殷元,幫為娘好好拾掇拾掇這道士!” 小殷元摸摸肚皮,虎視眈眈的盯著莫須有。莫須有只覺得后背一涼,忙補充說:“姑娘莫急!姑娘莫急!這后面的事情,小道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道聽途說的成分多些,當不得真,因此猶豫著,不知是否該說?!?/br> “你前面講的,又有那些不是道聽途說?” “至少魏家請小道前去做法這段兒不是道聽途說,是小道自個兒經歷的?!蹦氂泄笆?,一副要為自己正名的嚴肅模樣。 “我還是頭一次將拿人錢財,卻不為人消災說的這么清新雅致的?!毙倘缫獍櫚櫛亲樱骸拔抑幌胫溃切┤俗詈蠖荚趺礃恿??有沒有惡有惡報?” “聽聞,小道走后,魏家又尋了旁人來捉鬼,只是那道士道行不夠,鬼沒有捉著,反倒丟了自個兒的性命。秀秀見狀,難免生氣,于是總在魏家轉悠,若是遇到月高風黑的夜晚,就頂著那張沒有臉皮的臉出來嚇唬嚇唬人。這不經嚇的,一下子就給嚇死了,這驚嚇的,被嚇過兩回之后,也就瘋癲了?!?/br> 刑如意的嘴角微微一抽,“講重點!” “秀禾死了!”莫須有簡潔明了的吐出四個字來,眼瞧著刑如意恨恨的瞇了眼睛,忙又張口說道:“大公子輾轉從旁人口中得知了真相,這才明白,自己所娶的那人并非真的秀秀,而是魏村長家的小女兒,那個自小就唯唯諾諾跟在身后的秀禾。他惱恨自己父親的欺騙,也心疼秀秀的遭遇,于是將一腔怒火全部發(fā)泄在那制作血胭脂商人身上。聽說,大公子斬殺了那名商人,并且還將他的頭顱給割了下來,之后便不知所蹤。有傳言說這大公子帶著秀秀的尸骨遠離故土,隱居塞外。也有所,這大公子和魏家的人一樣,都被秀秀的鬼魂給帶走了。不管傳言如何,總之這位大公子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魏老爺自食惡果,活活被秀秀給嚇死了。至于那個收留秀秀的魏村村長,則被嚇成了瘋子。據聞,早些年時,還有人在魏村見過他,只是混的挺慘的?!?/br> “然后呢?” “什么然后?”莫須有抬起頭來,一臉迷瞪的看著刑如意:“已經說完了?!?/br> “騙鬼呢?”刑如意指著眼前的村子:“你不要告訴我,前面荒墳坡中那個魏村的界碑是假的。還有,這個兵工廠和魏叔謀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姑娘是問這個。”莫須有起身,伸了個懶腰。 “秀秀的事情發(fā)生之后,魏村中人人自危,唯恐哪一個深夜就被秀秀的冤魂帶走。于是,在另外一個半吊子道士的建議下,舉村搬遷到了現(xiàn)在的這個地方。姑娘應當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魏村風水。這地方,原本就是不適合居住的,原來的魏村之所以能夠相安無事,是因為村子本身經過了高人的指點,如今這隨隨便便的一搬,就注定了日后的不太平。一場大火,魏村盡數被毀,莫說是活人,就是死鬼也不曾留下幾個。” “魏叔謀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魏大人的事情,想來這位上仙應該是清楚的?!蹦氂醒垌晦D,轉到了半響都不曾開口的狐貍身上:“小道深知這魏村不宜人居的真相,只可惜,世人愚鈍,但凡真話,都不見得喜歡聽。事情發(fā)生之后,這魏村儼然成了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鬼村。小道也是懷著一顆仁慈之心,這才想出了用兵工廠的戾氣來鎮(zhèn)壓此處陰邪之氣的法子。雖不去根兒,但好歹能治一治這表。哪曾想,這人算終究不抵天算,竟出了黃皮子給魏叔謀送嬰兒盅的事情。如今被這么一鬧,這魏村,怕是連魏家人都不敢居住了。也好,事情總算是有了個了解,至于這陰邪之地,依小道的意思,封了就是?!?/br> “依你所說,那兵工廠能夠制造鬼器,也是假的了?”刑如意挑眉。 莫須有嘻嘻一笑,看向刑如意:“若我說是真的,姑娘你信嗎?如今乃是盛世,四海升平,就算這兵工廠里能夠鍛造出鬼器來,姑娘覺得朝廷可有使用的地方。” “無風不起浪,若沒有此事,何來的此種謠言?” “姑娘身居民間,自然不知這朝堂上的事情。不管是作為地方官員,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做任何事情,總要找個由頭。無端端的在這鬧鬼之地建一座兵工廠,若是沒有個神秘點兒的說法,如何服眾?再者,此地身為不詳,若不說的可怕些,難免會有好奇之人前來探訪,到時候再丟了性命,只怕此處的陰氣更勝,壓都壓不住了?!?/br> “你倒是好心,可如今這地方死的人更多!”刑如意指著遍地的碎尸:“天亮之后,這遍地的死尸你又該如何隱藏?傳了出去,只怕要比當年的鬼村,更讓人覺得心慌?!?/br> “姑娘所說的這些,原本也正是小道所憂心的,所以這大半夜的才會來到此處??山褚沟倪\氣,似乎不錯,不僅遇見了上仙,還遇見了姑娘和這位小公子?!蹦氂姓0驼0脱劬?,看著狐貍道:“這點小事,想來上仙已經想到了較為妥帖的法子,小道這里,就不給諸位添麻煩了?!?/br> 莫須有說著,竟要離開。 刑如意身形一晃,擋在了他的前頭,看著他細長的眼睛道:“還有件事情,你似乎是給忘了。” “姑娘是說墳地里游蕩著的那個?”莫須有抬眼,看著刑如意臉上的尸斑,幽幽的說了句:“剛剛的故事,不知姑娘可還記得。如若記得的話,應當知道,那秀秀是被剝了臉皮的?!?/br> “什么意思?”刑如意一愣,覺得自己被這道士給繞進了某個圈子里。倒是一旁的狐貍,先行反應了過來。 “他的意思是,那只鬼,并非當日的秀秀。”狐貍眼眸一暗,將手伸向村子的一角,厲聲說道:“還不滾出來!” 正文 第078章 血胭脂(8) 刑如意蹲在地上,看著眼前那灘血水以及血水旁邊煞白的繡花鞋,用手推了推了同樣蹲在地上的莫須有:“你說,狐貍這手下的是不是狠了點兒?” “是狠了點兒,連一絲兒的魂魄都沒有剩下。”莫須有可惜的搖搖頭,壓根兒不敢去看他嘴里說著的那人。 狐貍扯扯嘴角,捅捅懷里抱著的小人兒,問他:“我下手狠嗎?” 殷元搖搖頭,目光中有著很明顯的拒絕,顯然他不愿意參與到這個話題討論當中。 原來那蟄伏在暗中,一身白衣白鞋,執(zhí)著白傘的女子并非秀秀,而是秀禾。用莫須有的話說,她也是個可憐的姑娘。 魏村世世代代都靠鍛造的手藝吃飯,但這手藝姑娘家卻是學不得的,不是因為太難,而是因為天生的力氣不夠。所以,即便是在這圣后當道的盛唐年間,魏村看中的還是男丁。這家里男孩兒多的,走路都比別人硬氣。秀禾上頭原本是有個哥哥的,長到三歲那年,意外夭折了。后來秀禾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雖勉強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生養(yǎng)的能力。偏偏,秀禾母親那邊,還頗有些勢力,村長雖心中不愿,卻也不敢休妻另娶,至于納妾什么的,更是提也不敢提。因此,對于這個女兒,村長可謂是又寵又恨。寵她,是因為她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的根,恨她,是因為她的到來,讓自己徹底無后。但不管怎么說,早幾年的時候,秀禾還是挺幸福的。 再后來,村長撿回了秀秀。因為那個包被,讓村長存了私心。一來,他希望可以憑借撫養(yǎng)秀秀,從秀秀的親生父母那里得到一些好處;二來,村長也看出那包裹的用料是官制的,甚至品級還不低,因此希望除了好處之外,還能額外得些別的,例如秀秀的親生父母可以幫他壓制妻子,允許他再納個小妾什么的。當然,這些都是村長的一廂情愿,且不說秀秀的甚是來歷是個謎,就算真有親生父母,親生女兒被追殺至此,多半父母也都不在世了。 這些事情,后來村長也都想明白了,所以才會對秀秀苛責起來,也才會同意薛家老爺的提親,將秀秀當做一門營生去經營。 秀秀心中是如何想的,咱們已經無法得知,但就秀禾來說,她所看到的,就是因為秀秀的到來,父親對自己越發(fā)的疏離。村中那些原本艷羨的目光,不再屬于自己,村中最好的男子,也跟自己無緣。嫉妒、憎恨就像是惡魔,在她心里,一點點的長大。 她憎恨秀秀,卻羨慕她的那張臉,于是鬼使神差,私下買了血胭脂,換了張臉皮。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秀秀枉死,孤魂難安,偷來的臉皮,終究還是要還給它的主人。 “你講了大半夜的故事,卻沒有交代,這秀禾是怎么死的?為何她會死在魏村的村碑處?還有她為什么要害我?她又為何會被困在這里?” 刑如意一連幾個為什么,問的莫須有頭暈,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只可惜,才挪了一小步,就被刑如意給揪住了衣裳:“說!為什么!” 狐貍挑眉,將刑如意的手掰開,淡淡的說了句:“男女授受不清,娘子還請自重!” 一句娘子,叫的刑如意心頭又麻又甜,只是心中疑問太多,顧不上去問狐貍,他這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