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狄貫瞅了一眼豆香,眼里也閃過一絲滿意,隨即就進(jìn)屋去通傳。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狄貫說:“姑娘進(jìn)去吧?!?/br> 豆香深吸一口氣,推開半掩的房門,一步一步走進(jìn)寢室。 柴斐已經(jīng)洗漱完畢,穿好寢衣,正斜臥在床上看書,見她進(jìn)來,抬了抬頭。 豆香跪下來磕了個頭,低聲說:“爺,奴婢給您請安?!?/br> “抬起頭來?!?/br> 豆香這次總算有膽子瞧一下楚王,驗證下這冠隴西的傳聞到底有幾分真假。 只見他皮膚很白,俊美的五官看起來份外鮮明,卻絲毫沒有女氣,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晶瑩又柔和,又似乎帶不曾察覺的凌冽。 豆香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在他的注視下,她渾身戰(zhàn)栗燥熱,腦子一片混沌,只會呆呆地盯著他看。 柴斐輕笑一聲道:“怎么就看癡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豆香立刻清明過來,頓時老臉一紅,又是害臊,又是嬌羞,又是不安,還有些惶恐,心里漲漲的,難受極了。 柴斐見她如此模樣,不由哈哈大笑,眉舒宇暢地說:“倒有幾分可愛。”而后等他笑完,便對她伸出右手:“過來吧?!?/br> 豆香晃悠悠地剛走到他面前,便被他扯入懷中。一切就這樣發(fā)生,如夢如癡如醉。 豆香醒的比較早,她睜眼后忍不住轉(zhuǎn)過頭,細(xì)看他的夢顏,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便是如此了吧。 她知道經(jīng)過這一夜,自己這一生,就這樣定格了,從此打上楚王的烙印,一輩子都無法改變。她還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能服侍他這一次,便是造化了。等楚王走后,她沒有多余的選擇,只能為他守一輩子身子。 沒人敢要她,家里也不好長期供養(yǎng),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一世,難道還是要出家為尼,常伴青燈?她心里是不愿的,又回憶起沈笑梅說過的話:你總要試一試的,萬一就成功了呢! 她看著看著,就想深了去,忘記自己還在盯著楚王。 柴斐其實非常警醒,在她睜眼的那一刻,就跟著醒了,只不過還不肯睜眼,沒想到小姑娘膽子還挺大,還敢這樣瞧他,于是他起了逗弄的心思,突然醒過來,和她四目相對,露著壞笑,調(diào)侃道:“我就這樣好看,口水都要下來了?!?/br> 豆香下意識地摸了摸嘴角,慢半拍才明白過來,頓時又燒了臉,像飽滿的紅石榴果實一般,嬌艷欲滴。 柴斐舔了舔嘴唇,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豆香,黃豆的豆,香氣的香。”顫顫的聲音,傻乎乎的回答。 他又翻身傾壓下來,口唇貼著她的耳垂,呢喃道:“果真很香……” 于是豆姑娘又伺候了楚王一回。 外面守著的狄貫本已叫好人,準(zhǔn)備進(jìn)去伺候主子起床,此時聽到里面的動靜,只好作罷。 等豆香出來時,她被杜夫人重新安排了屋子,就在離楚王住所最近的小院里,還添了一個老媽子并一個小丫頭,專門用來伺候她,而她的吃穿住行,也較之前提了一個級別。 杜夫人閑來無事時,還會把她叫過去,和藹可親地說些暖心窩子的好話,每每都要把她從頭到尾贊一番,才肯放人。 豆香現(xiàn)在對其他事情不敢興趣,除了杜夫人的邀約,便不再出門,整日地守在屋子里,一刻不停地按摩自己下腹上促孕的xue道,盼著等著楚王的下一次臨幸,誰也無法了解她當(dāng)下的心情,那種焦慮與煎熬,時時刻刻折磨著她。 楚王至平邑的事壓根瞞不住多久,他也沒打算繼續(xù)瞞著,到達(dá)的次日,便把魏晗和柴升叫到了杜府,徹底暴露此事。 之前楚王雖也來過平邑,可行事匆匆,并無機會與各位世家豪門家主商談。此行目的,就為收攏蒙山地區(qū)的閥門貴族,得到他們的全心支持,為外戰(zhàn)準(zhǔn)備。這些世家貴族也明白楚王拿捏著他們的命運,不敢拿喬造作,見楚王親自來了,誠意十足,便紛紛遞了帖子,求見楚王,以表心意。 兩者都有意,事情就簡單多了。那些家主們來拜訪時,總不會空手而來,稀世珍寶,絕色美人,都供了上來,更實惠的,干脆就送黃金白銀和糧草。楚王為了表示接納,來著不拒,照單全收。 只是他并不好色,也不貪財,性子又嚴(yán)謹(jǐn),當(dāng)?shù)邑瀱査绾翁幹脮r,便說:“錢財和糧草,全給魏晗充作軍餉,那些美人全給升叔,他好這口。不過,目前先別動,等我走時,再讓他們來領(lǐng)。” 狄貫繼續(xù)問:“還有三家把自己的女兒送過來了,奴才查過,都是庶女?!?/br> 楚王說:“這些狡猾的老東西,大勢未明前,怎會把重要的嫡女送來,真做了我的丈人,那就只能跟我共進(jìn)退,沒別的路子了,他們哪會有這等魄力,誰都想吃現(xiàn)成的好果子?!?/br> “可不是,越侯剛投了您,與他定下婚約的柳家立刻就毀了婚事,真是沒眼見的家伙,瞧不出誰才是金子?!?/br> “也罷,把那三位直接送到關(guān)隆,讓王妃處置,你再親自到那三家去一趟,就說他們的心意我收到了?!?/br> “奴才領(lǐng)命,爺,只是這剩下的美人們,您就不再挑選一二?” 楚王有些動氣地說:“挑什么挑,挑了一家,就得全挑,那還不如不挑,你以為本王是金剛不敗之身嗎?老子馬上要去帶兵打仗了!” 狄貫趕緊匍匐跪地,恐道:“都是奴才的不是,請爺息怒,別氣壞了身子?!?/br> 楚王這才緩了語氣,說道:“不是還有豆氏嘛,我看她就很好,就讓她來伺候吧。” “奴才這就下去安排。” 這以后的一月,楚王只寵幸豆香一人,不過他一向自制,總共就召了六回。 豆香平日除了按摩xue位,每次侍寢后,若楚王不留夜,她回去后就立即擺出易受孕的姿勢,堅持到天亮才收身,每日還會早晚各測一次脈搏,只求能把出那如珠走盤的滑脈。 第31章 懷孕 楚王至平邑,會見各家家主,以及蒙山地區(qū)新考出功名的佼佼者們,著實費了不少功夫。不過,天下無不散宴席,過了一月余,再多的人,也見的差不多了。 六月剛過三日,楚王帶來的人馬已經(jīng)開始收拾行裝,準(zhǔn)備近日啟程回關(guān)隆,等到達(dá)關(guān)隆,稍作休頓,整裝待發(fā),就要征戰(zhàn)沢北,正式對外擴張。 晚上,楚王未召見豆香,她早早就躺在床上,卻遲遲無法入睡,無人來知會她離開的事宜,果然是要被拋下了,就算早就料到此結(jié)局,發(fā)生時心里還是不甘不寧。 她五月中旬還是出了些紅,只一天,量還少,色也暗沉,與往日的月信相比,大不相同,分不清到底是真的月信,還是受孕的征兆,只是她到今日為止,尚未把出喜脈,吃飯睡覺也無改變,所以她心里已經(jīng)漸漸死心,安慰著想,自己好歹也是伺候過楚王的人,以后就算再進(jìn)庵堂,也是個地位崇高的師太,要是楚王登上大寶,那就更無人敢在她面前造次了,除了寂寞孤獨,也算是能安享余生。 這樣一想,豆香心里就平衡許多,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豆香醒來后,混沌間,習(xí)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脈搏,而后忽地清醒過來,立刻坐起身,又鄭重摸了一把,摸完后仍是不信,再好生確認(rèn)了一遍,足足摸了三遍,都是珠滾玉盤之狀的滑脈。 豆香緩緩地躺回到原位,guntang的淚珠剛從她的眼角流淌至頸窩子里,就被她輕輕扶拭掉,擦完淚的雙手放至小腹后,她語帶愛憐地說:“好孩子,來的真是時候,你就是娘的福星?!?/br> 她沒耽擱,讓伺候的老mama把自己月信未至的事告訴了掌事嬤嬤,杜家也沒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請來了兩位專攻婦科的大夫相看,得到了一致的喜訊,的確有喜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 這下,狄公公也知道了,他也不敢耽誤,趕著報給了楚王,“爺,伺候您的豆姑娘月信未至,今日請了兩位大夫來看,都把出了喜脈,差不多一月左右?!?/br> 柴斐心頭一樂,喜笑顏開地說:“既如此,就把豆氏帶上,得安排仔細(xì)了,路途遙遠(yuǎn),車程顛簸,可得小心些?!?/br> 他思慮片刻后,又道:“對了,那兩位大夫也給稍上,給他們放狠話,要是豆氏大小出了茬子,我就要讓他們?nèi)依闲『每??!?/br> 最后仍不放心,還交代一句說:“狄貫,你辦事我最放心,現(xiàn)在身邊也沒個得力的婦人,豆氏肚子里的,就交給你護(hù)著了?!?/br> 狄貫應(yīng)諾退下,心道,沒想到這豆氏,運氣這般好,看來是個有造化的,這一路護(hù)送,萬不能怠慢,切不能出事,不然他就得提頭給爺復(fù)命了,誰讓他家爺最是看中子嗣。 豆姑娘這下子發(fā)達(dá)了,她身邊的老mama和小丫頭,立即就給換成了掌事嬤嬤和杜夫人最得力的大丫頭,要不是她百般推拒,杜夫人都要親自上陣來伺候幾回。 柴斐當(dāng)晚就召了豆香,見她要跪,趕緊上前阻止,柔聲道:“都是有身孕的人了,還行什么禮,怎么樣,可有什么不適?” 豆香根本沒什么反應(yīng),本想搖頭,卻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說道:“別的都好,就是胃口不大開,吃不下去?!?/br> 柴斐親自扶她坐下,關(guān)懷道:“懷孕的人大多胃口不暢,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千萬別拘著,盡管吩咐下去??磥磉€得給你備個好手藝的廚子,路途辛苦,要是還吃不下,可怎么行?!?/br> 豆香趁機說:“奴婢倒怪想吃,以前嬤嬤給我做的炸年糕,還有一位jiejie做的酸辣白菜,真是一想起來,就要流口水,只是她們都不在,這里的廚子做的,總不是原汁原味。” 柴斐笑道:“這有何難,讓狄貫把人給接過來,只要能讓你開了胃口,我重重有賞?!?/br> 豆香摟著柴斐的胳膊,撒著嬌道:“那奴婢就多謝您了?!?/br> 柴斐溫柔地?fù)崦男「梗凵窈y能可貴的脈脈柔情,滿是期待地對豆香說:“我只有三兒一女,你好生養(yǎng)著,這一胎不管男女,我都喜歡?!?/br> 豆香初見他時,甚為驚艷,感嘆世間真有如此的天子驕子,瞧一眼,連魂魄都丟了三分,可見了此刻的他,卻覺得比那時,多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惑力,讓她忍不住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把頭埋在他的懷里,雙手摟著他的腰身,輕聲回了一個是字,便不再多話,與他相偎相依,待燭火燃盡。 狄貫有意對豆香示好,所以得了接人的差事,就立即著手去辦,先派了人馬去武臺鎮(zhèn)請沈笑梅,再親自去接夏月仙過來。 巧的是,夏月仙和葛惠芳才剛從杜府出去,她們本來是榮家為柴升備著的美人,沒想到,楚王來了,榮家就直接把她們送到了杜府,可楚王壓根沒興趣,并未收用,等近日快要走了,又把手上的美人們?nèi)假p給了庶叔柴升,柴升可遂了意,開始享用起這繁花盛宴,眼瞅著,就要輪到榮家送的姑娘們。 狄貫來了,先求見柴升,稟明了他詳情,得了允許后,才來后院要人。 “哪位是武臺鎮(zhèn)于家來的夏月仙夏姑娘?” 夏月仙出列,答道:“我就是,請問您是哪位?有何事尋我?” “別管我是誰,楚王要你,你收拾好東西跟我走吧,別磨嘰,有人等著呢。” 夏月仙還未答應(yīng),葛惠芳搶著問道:“為何楚王爺要她,只要她一人嗎?您是不是搞錯了?!?/br> 狄貫看都沒看她一眼,只問夏月仙:“夏姑娘,你是不是有一個好姐妹叫豆香?” 夏月仙點頭,心里隱隱有了期待。 “這位可是走了鴻天大運,受了王爺恩寵,懷上了嗣子,只因有孕后胃口不佳,特別懷念你做的一道菜肴,遂來要你。夏姑娘趕緊的,別再耽擱功夫,要餓到了嗣子,你擔(dān)待得起嗎?” 夏月仙聽到這消息,滿懷欣喜地激動說:“擔(dān)不起,擔(dān)不起,我去拿個包袱,就跟您走,請您稍等片刻。” “這還差不多?!?/br> 葛惠芳仍舊糾纏不放,“您是不是搞錯了,豆香怎么會受寵,她只是個……” 狄貫厲聲道:“這位姑娘,謹(jǐn)言慎行,豆姑娘如今可不是你可以說的起的?!?/br> “她為何只要了夏月仙一人,我更會燒菜,您不如讓我跟著去吧,我們都是好姐妹,求求您了?!备鸹莘颊f著竟要去扯狄貫身前的外袍,被他側(cè)身一躲,收不住力,撲到了地上。 狄貫厭惡地讓周邊的仆人拉開她,甩袖道:“我看這位姑娘伺候柴升大爺?shù)男牟患?,你們還是早些把人送回榮府吧,愣著干嘛,快把她拖走,別污了我的眼?!?/br> 夏月仙一出來,就見到葛惠芳被拖走時的掙扎反抗,她搖了搖頭,覺得她真是越活越過去,以前是偏執(zhí),現(xiàn)在連理性也沒了,再不愿多看,跟著狄公公走了。 再入杜府,全是不同心境,夏月仙覺得這平邑城的天空,就沒有如此蔚藍(lán)過,不帶一朵云彩,讓人瞧著都添了一股生氣。 她剛走進(jìn)豆香所在的暖閣內(nèi),就聽到了飽含喜氣的熟悉聲音,“月仙,我們又見了,真是造化弄人?!?/br> 夏月仙立在原地,眼中倒映出這樣的豆香,內(nèi)穿繡著石榴花的錦衣,腰束蔥綠軟煙羅裙,外罩一件金絲蟬翼薄紗,頭發(fā)簡單地綰個飛仙髻,斜插著一支玉簪,未施粉黛,美眸顧盼,華彩流溢,紅唇輕漾,笑意盈盈。 沒想到,才過了兩月,豆香就有了如此大的變化,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好一會兒,夏月仙才回過神來,心中驚醒:不,今非昔比,豆香當(dāng)然不是過去那個她,從懷上楚王子嗣的那一刻起,一切就變了。 第32章 啟程 夏月仙猶豫不定,不知怎么面對現(xiàn)在的豆香,該怎么稱呼,該行什么禮,該說什么好話,現(xiàn)在自己要以什么身份自處,是姐妹,還是奴仆,到底該怎么做? 豆香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直接拉過愣神的她,坐到自己身側(cè),用輕快的語調(diào)說:“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先去給我做一盤酸辣白菜,好解解我的饞?!?/br> 夏月仙哭笑不得:“這就是你把我要來的借口,一盤酸辣白菜,我可不記得以前給你做過呢?!?/br> 豆香得意地笑出聲來,故意調(diào)侃道:“以后你天天都得給我做上一盤,我也得吃的干干凈凈,直到滿了三月為止,誰讓這是人間難得的美味佳肴呢!” 夏月仙也不由地噗嗤一聲笑出來,心里松快許多,又想起豆香此時有孕,關(guān)切地問道:“你還好嗎,懷孕后身子可有什么不適?還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說,我雖然不是什么烹飪的高手,也能燒出拿手的菜肴。” 豆香撫摸著自己的小肚子,臉上瞬然就柔軟地可以化出暖暖的春水,甜甜地道:“我肚子里的小家伙,是個會疼人的,一點不折騰我,要不是……月信未至,大夫把出脈來,我都察覺不到變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