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jié)
這個方法蒼璽何嘗沒想過? 只是,這樁事情若是鬧到了高宗哪兒去,沈貴妃肯承擔這么大的風險嗎?即便沈貴妃肯,那么周信的那些政敵呢? 此時此刻,蒼璽已經毫無退路了。 見蒼璽不語,薛錦繡著急了,從架子上扯過披風系上就要往外走,“我去找圣上說,讓他拿主意。這是他的兒子,命由他定!” “站住”,在薛錦繡將要踏出房門的那一瞬蒼璽喊住了她,“若是圣上不同意呢?” 聞此一言,薛錦繡一愣。片刻后,沖著蒼回眸一笑,輕輕說道:“那我就守著他到他死?!?/br> 說完,薛錦繡消失在了凝輝堂的大院子里。 “王爺——”,季十七想勸,蒼璽擺了擺手,“隨她去吧?!?/br> 蒼璽心里清楚,這樁事情高宗是萬萬不會同意的!并非說高宗沒有拼一把的膽氣,而是一旦失敗了,周信一死會引起多少的事端遠非蒼璽能想到的那么簡單! “讓她去碰碰壁也好”,季十七還想開口,卻被蒼璽這一句話堵了回來。 “你幫我再瞧瞧這右臂吧”,蒼璽主動提議。方才看著薛錦繡難過,蒼璽沒怎么留意自己的胳膊,但現在薛錦繡不哭鬧了,也便發(fā)覺了這胳膊疼得厲害。 聽蒼璽這么一說,季十七才仔細瞧了瞧蒼璽。眼前的人,眉目依舊,眸子卻凹進去了幾分,想來是近來沒怎么休息好的緣故。他這臉色,雖說比著周信是好不少,但從這氣色上來看,蒼璽顯然是病了,還病的不輕。 “你著涼了?”,季十七邊問道邊將推著蒼璽坐在椅子上,伸手號著他的脈搏。剛摸著蒼璽的脈搏片刻,季十七就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厲聲說道:“現在,立刻,回你的星月閣好好養(yǎng)著,都燒成這樣了還瞎擔心別人的事?!?/br> 見蒼璽還不回去,季十七瞪了蒼璽一眼,“回去,一會兒我給你送藥去?!?/br> 蒼璽應了一聲。季十七抬腳就要走,蒼璽喊住了季十七。 季十七回頭,“還有什么事兒?” 見季十七這副著急為自己煎藥的模樣,蒼璽心里有點難受,欲言又止的說道:“沒、沒事,我在房間里等你?!?/br> 季十七點了點頭,快步出了凝輝堂。 諾大的屋里,只有蒼璽與周信兩個人。蒼璽為周信掖了掖被子角,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蒼璽有句話在心里憋了許久,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說給季十七聽。 第一百九十九章君王令(1) 薛錦繡在御書房門口等到天黑。 金陵城冬日的黃昏,薛錦繡沒怎么瞧過。這一回,高宗是處理完奏折才見了薛錦繡,倒是讓她有空閑將這金陵城冬日的黃昏看了個完整。 看著這太陽慢慢落下,薛錦繡深知想到了未來。或許有一天,她能夠與周信一同沐浴著夕陽手牽手一起散步。身邊還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娃、一個女娃。薛錦繡一只手與周信相挽,另一只手牽著兒子,周信除了牽著薛錦繡之外,還單手將女娃娃抱在懷里。女娃娃的小手,胡亂拍在周信的肩膀上,一家人其樂融融。 周信這一病,薛錦繡徹底想明白了。什么縱身江湖、懷疑人生都是說給沒經歷過大喜大悲的人聽的。當知道生命誠可貴的哪一刻,薛錦繡只想著一人、一廬、四季、安好。 “郡主,圣上請您進去”,胡易輝給薛錦繡行了個禮,謙卑的說道。 薛錦繡笑了笑,站了這么久,高宗終于肯見她了。 進了御書房后,薛錦繡跪在地上給高宗行了個禮。高宗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文案上,頭也不抬的給薛錦繡說了句平身。 薛錦繡沒起身,跪在地上接著說道:“臣女進宮是有一事相求?!?/br> 薛錦繡把話擺在了明面上,高宗才抬頭看了她一眼,“坐下說話吧”,說著指了指下首位子。 薛錦繡沒再推辭,坐在椅子上將季十七的話原封不動的復述給了高宗。高宗聽完后,沉默了許久,這之間薛錦繡也不敢開口說話。 到最后,高宗以試探性的語氣問道:“你是想讓朕做決定?” 薛錦繡點了點頭,“身體發(fā)膚手指父母,圣上是三殿下的父親,臣女自然要過問圣上的意思。” 高宗吸了口氣。這幾年,周信常年領兵在外,自己與這個兒子本就不怎么親厚,但畢竟手心手背都是rou。將周信遣出去,一來是看他又將帥之材,二來是不想讓沈貴妃給這個兒子也灌輸爭奪皇位的思想。 然而,當自己把這個兒子遣出去的哪一刻,就注定了周信會與他生分。他沒想到,這個兒子心里竟然有這么多苦,竟然會苦到自盡的程度。 在這一點上,高宗于心有愧。 高宗私心想拼一把。他不相信自己在疆場上征戰(zhàn)殺伐了半輩子的兒子會甘心這么一生都躺在床上,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既然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死,為何不抱著兒子還能活過來的期望? 想到這兒,高宗喉頭一哽咽。話還沒出口就憋回了肚子里。若是周信死了呢? 高宗一怔。 往小處說,是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往大處說,這關乎著江山社稷。 “璽王爺為何不來稟報?”高宗問道。 聞此一言,薛錦繡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其實,她也不知道蒼璽為何不來親自向高宗稟報。若是真的論起關系遠近來,該是蒼璽更近一層吧? “臣女不知”,薛錦繡低頭說到。 高宗輕輕應了一聲,而后咳了良久。 “圣上該多多保重身體”,待高宗稍微好些后,薛錦繡說道。 高宗點了點頭,“老毛病了?!?/br> 隨后,高宗與薛錦繡談了許多。他發(fā)現,這個姑娘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纏著他喊皇伯要抱抱的小丫頭了。尤其是在周信病了之后,高宗愈發(fā)覺得薛錦繡漸漸的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性子與脾氣。 “錦繡丫頭倒是變了許多”,高宗溫柔的笑道。 薛錦繡回了個微笑。好像她今天來御書房不是有求于高宗而是會會老友、敘敘舊情的。 “圣上說笑了。自打知道三殿下自盡的消息后,我似乎覺得沒什么比人活著更可貴了的。他這一匕首下去,倒是可以安詳的躺在床上,殊不知擔心他的人流了多少眼淚、求了多少遍佛祖保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