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一位頭發(fā)半白的儒雅老者停在門外,白細與霍錚齊齊轉(zhuǎn)頭看他,神色微愕。 眼前的老者不是別人,恰是他們第一次進城時,遇到的那位老者?;翦P為他奪回被偷盜之物,對方想找個機會答謝報恩,卻被霍錚無視的人。 幾雙眼睛互相望著無言,老者看看他們,忽然面露慈祥微笑,“沒想到竟然是你們過來找我,此乃天意呀?!?/br> 霍錚起身,問道,“你是長偵先生?” 白面書生端著剛泡好的熱茶過來,對老者敬重躬身,語氣恭敬,“夫子,茶泡好了。” 長偵先生對他擺了擺手,“你先下去,沒我吩咐別過來?!?/br> 房門被白面書生小心翼翼合上,屋內(nèi)三人不動,長偵先生笑道:“都坐都坐,不必拘禮。” 說罷,看向霍錚,“上回你見義勇為的事,老夫還未為得及跟你道謝?!?/br> 霍錚謙慎,“此次前來尋先生,有一事相求?!?/br> “噢?” 長偵先生捋了下發(fā)白的長須,視線移到白細身上,“你要說的,是關(guān)于這位小兄弟的事情吧?!?/br> 白細連連點頭,應(yīng)道:“王八龜神醫(yī)說先生能識獸文,我、我是特意來跟先生學習獸文的?!?/br> 他雙手擺在膝蓋前,姿態(tài)乖巧懇切,眼神誠摯,“先生,你能教我獸文么?” 長偵捋著胡須不松手,布有紋路的眼睛微瞇。 他雖然已過花甲之年,頭腦還清醒得很,追溯回憶,記起一些于常人而言十分鬼怪的事。 他道:“龜?你說的龜可是我四十二年前從魚販手里買回,救下的那只龜?” 白細答:“正是它!” “呵呵~”長偵先生笑著看他,“小兄弟能聽得懂獸語?” 霍錚曾叮囑白細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他與霍錚眼神短暫交流,見對方點頭,才松了口,對長偵先生如實相告。 “自然萬物極為美妙,能與它們交流,乃十分趣味的事?!?/br> 長偵先生發(fā)出長聲感慨,他看著白細,道:“你我也算是有緣,既然你有心也有天賦,那老夫也愿意將此學識交授于你?!?/br> 白細歡喜,腮幫子笑出可愛的梨渦來。 長偵繼而道:“你明日一早到這館中來,我看你年紀尚幼,老夫教你獸文的同時,你也跟著這里的學生,一塊念念書,如何?” 數(shù)年來,長偵先生普萬千學子,白細面向討巧,相貌乖靈,而他自己得他們相助,本就心懷感激,如今白細要與他學習,長偵定愿傾囊相授,收白細當自己的關(guān)門學生。 霍錚沉聲言謝,長偵隨性擺手,長袖揮了揮,道:“你們在城中可否有地方落腳?” 霍錚道:“落腳之處已經(jīng)安置好。” “那也好,若有需要老夫幫忙的地方,你們不用客氣,盡管提。” 入學一事談妥,長偵先生午后還有一個時辰的課堂,他們不便多留。 霍錚帶著白細與長偵辭別,不遠處候站的白面書生過來給他們引路,書生頻頻回頭看白細,充滿好奇,問道:“你是先生新收的學生?你是哪里人?多大了?我怎么沒聽先生提起過?” 白細糾結(jié)著回他哪個問題,書生又道:“我叫方子塵,你叫什么?還有你們兩個人是兄弟?對不起,你們會不會認為我的問題太多了?” 白細:“……”他挑了個最簡單的問題,“我叫白細。” 送到弘揚館門外,方子塵與他們道別,白細坐回車廂內(nèi),霍錚駕車離開。 白細要去書院念書,霍錚駕車往賣有文房四寶的鋪子尋去,為他準備些會用上的東西。 沿著弘揚館一條街巷外駛?cè)?,街巷兩旁林立著各色店鋪,在一家名叫軒雅閣的鋪子前??狂R車。 兩人前入鋪內(nèi),煙雨寒冷的冬季,街上游逛的行人寥寥可數(shù)。 鋪內(nèi)一股書香濃墨之氣迎面襲來,掌柜的笑臉迎接他們,“二位公子可否要添置文房四寶?” 霍錚身材高大健碩,不像是讀書人,掌柜看他一眼,很快便將目光鎖定在白細身上,瞧他身上穿的衣物布料不錯,人也斯文秀氣,面容年輕,是個讀書人的模樣,愈發(fā)賣力給他引薦鋪內(nèi)的物品,忽視霍錚的存在。 當朝推崇文武并濟,文能治國,武能安定,每隔五年,秋后都會舉行文武考試,從全國考生中選拔出表現(xiàn)優(yōu)異的人,加封相應(yīng)官職。 因此不少少年在年幼之時,便遵循家中期望,胸懷遠志,開始寒窗苦讀或是勤加練武。 文武雙科不能同時應(yīng)考,時間長了,那些身子薄弱,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只好找名氣大的書院苦讀,而那些空有蠻力,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青年,則找名聲大的武館,勤加武學苦練。 年復一年,也不知是何年起的風氣,文人與武人無端相互看不對眼,文人自視清高,嫌棄武人粗莽。武人直爽,口無遮言道他們矯情做作,沒有他們行事爽快。 一來二去,此等負面風氣感染到平凡百姓,他們心中偏向哪一方時,也看另一方的人不順眼了。 軒雅閣的掌柜此刻就看霍錚不順眼,他將白細拉到屏風背處,“小公子,你怎么和那等粗莽之人走在一塊。” 白細回頭看看霍錚,霍錚正專注為他挑選筆墨。 “錚錚很好呀。”白細與掌柜這般說道,他笑著瞇起眼,“他不是什么粗莽人?!?/br> 掌柜碎碎叨叨說著武夫的壞話,霍錚從筆墨紙硯上抬頭,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忽然不見。 他搜尋店鋪,繞過屏風,見他掌柜靠在白細身邊不知說些什么,心底如沉了一顆石頭,過去把白細牽回身邊,面色不善,直視掌柜,“你在做什么。” “粗魯,粗魯!” 霍錚只道這掌柜莫名其妙陰陽怪氣,拉著白細向外走,“咱們再到別處看看?!?/br> 沿著一條石街巷走完,總算買齊了白細上學堂用到的文房墨寶,而在此途中,霍錚遭受到好些個掌柜的白眼,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天色暗得早,馬車停在后院,白細抱著文房墨寶下車,送到他的廂房內(nèi)。 大院中央移栽了一顆十分巨大的古木,枝葉參天,走在院中只有零星的雨絲穿縫落下。若非院子足夠?qū)挸?,普通人家的小院根本種植不下這般大的樹木。 老媼是個富足的婦女,一雙兒女去世后她便一直守在這大院中,孤獨寂寞,不敢與人來往。 白細與霍錚的入住讓她雀躍異常,在兩人出門后,一改往日候在陰暗屋內(nèi),早早出門到集市上買些新鮮菜魚,外人眼中詭異克子的老婦人,今天突然‘活’了過來。 白細與霍錚放置好東西,前院飄來陣陣濃郁香氣,引得兩人腹中饑餓感nongnong。老媼已將盛好的飯端上桌,瞧見他們出來,招呼他們道:“過來過來,好孩子,一塊過來吃飯。” 霍錚鄭重言謝,白細亦脆生生地跟她道謝,老媼凍紅的雙手羞赧往棉厚的衣服搓了搓,“好孩子,你們喚我一聲蘭婆就好。” 白細與霍錚雙雙叫她蘭婆,蘭婆抹了抹皺紋橫生的眼角,眼睛比往常明亮,“你們坐、你們坐,我一個老婆子很久沒下過廚了?!?/br> 蘭婆自兒女離去便辭了院子所有仆人,獨自守著偌大的門院,本以此生凄涼等死,不料卻等來白細兩人。 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與人在桌上吃飯,白細與她逝去的兒女年紀相仿,同樣生得白凈討巧,見到他的第一面瞬間激發(fā)起她枯死的心。 三人圍在方紅漆木的桌上,用飯間,蘭婆一直默默擦淚,白細放下碗筷,與霍錚默然對視。 白細小聲問她,“蘭婆,你不開心嗎?” “沒、沒有?!碧m婆閃著淚光的眼定定看他,“我是太高興了,你、你和我的小兒子有幾分相似,他很早就走了,我這老婆子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今晚與你們坐在這,就像等到他們回來看我一般?!?/br> “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我一個老婆子,一把年紀還……” 霍錚搖頭,目光落在她被凍紅的雙手上,“以后院中的活交給我來做?!?/br> 讓一個老人照顧他們,霍錚是萬萬辦不到的。 —— 飯后白細情緒有些悶,霍錚往浴桶添好熱水,回頭見他正對著窗戶怔松,無聲靠近,從后方將他抱緊,嘴唇親了親薄嫩的耳尖,“怎么了?” 濕冷的寒氣從窗縫中透進,霍錚徹底將窗戶關(guān)嚴實,把他抱起來,替他除去衣服,抱入浴桶內(nèi)清洗。 “錚錚,我們會分開么?” 白細伸出濕漉漉的手臂環(huán)住霍錚的脖子,他頸上胸前還有朵朵紅梅暈染,霍錚低頭不去看他,揉著他的發(fā),“不會。” 他道:“若是我先死了……” 霍錚摟緊他,在其中一朵紅梅上吮了一口,還未消退的話紅梅愈發(fā)艷麗,待白細耐不住在他懷里挺起胸膛,霍錚才開口,“死也不能將我們分開?!?/br> 第38章 血氣方剛 天未亮,白細就睜著濕潤迷離的眼睛醒了。 屋內(nèi)還留有最后一絲暗火,陰暗不明。 昨夜停的雨今日又下了起來,滴滴答答從窗檐落下,他凝神傾聽,渙散的眸子逐漸恢復清透。 微側(cè)過腦袋,他正枕在一條肌rou緊實的臂膀中,霍錚一手墊于他頸下,另一手搭在他的腰后輕輕圈住,即便沉睡中,也要把人護好的姿勢。 白細盯著他棱角分明的眉目細看,湊上抿合的薄唇親了一口,舌尖抵在唇角上下舔了一圈,霍錚收緊放在他腰后的手臂,啞聲道:“怎么醒早了?!?/br> 兩人融合的體溫將被衾熨得溫暖,白細趴在霍錚胸前,瞇起眼討來對方回應(yīng)的一個吻后,饜足地溢出軟糯懶散的笑。 霍錚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在他后背拍撫,“過會兒就起身,送你到弘揚管念書?!?/br> 說完擁緊他,“天氣冷,會有些辛苦?!?/br> 白細蹭在他肩膀搖腦袋,在村里過慣農(nóng)活的日子,進城后得去學堂念書,真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呢。 似是看穿他心底所想,霍錚親了親他,“我送你過去?!?/br> 白細抱緊對方,臉皮有些難為情,他古怪扭了扭眉毛,才輕輕動起身子。 變成兔子時對地板蹭,現(xiàn)在成了霍錚,白細難耐扭動,眉梢紅潤,嘴里不時吐出輕細的聲音。 霍錚當即明白其中緣由,少年人血氣方剛正常,他摟著白細縱容他,待白細好了,還體貼找了干凈的棉褲給他換上,自己被撩撥起來的地方卻置之不理。 “錚錚?!?/br> 白細看清楚了,兩眼眨也不眨落在那隆起的地方,獻身一樣重新抱緊霍錚,喉嚨發(fā)出舒服的聲音,“你也蹭蹭我好了?!?/br> 霍錚揉揉他的腰身松手,“乖,你先把衣服換好。” 說罷,霍錚推門出去,找地方處理身體的反應(yīng)。 白細抱著霍錚準備的衣物愣愣坐在床頭,他探進棉褲內(nèi)摸了摸腿,上面仿佛還殘留著濕滑的觸感。 霍錚的行為令他感到疑惑,那事舒服,明明霍錚之前也抱他做過,為何今天卻避開他不做了呢? 在白細心底,喜歡就是喜歡,無須去克制些什么。 黑珍珠在廳內(nèi)埋頭吃東西,白細與霍錚出門時,只有蘭婆能陪它玩鬧,蘭婆待它也極好,不光給它加食加rou,天寒地凍,她還照著黑珍珠的體格織了件小布襖,給它套上。 黑珍珠穿了小襖子,別提有多神氣了,白細牽它出門溜時,給附近的鄉(xiāng)鄰看到,還笑道:“這年頭竟然有人給狗穿衣服!” 清晨,霍錚駕著馬車走街穿巷,到了弘揚館,把白細放下。他理好白細頭上的氈帽,將墨寶毛筆一一置入布包。 白細背起小布包,“錚錚,我進去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