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我看著梵之血紅色的瞳孔,知道他心里又生了怒火了,我不想跟他吵架,只是抬頭看著他的臉,無奈地問道:“你來這里見我們母女最后一面,就是為了來斥責(zé)我的嗎?你治好了哥的病,不就是想讓我跟他好好過日子嗎?你可以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就不能再隨了一個好男人嗎?” “是,是我治好哥的病,是我讓他務(wù)必給你幸福??墒悄阋蔡^情了吧?要走了也不打算告知我?!你說!你和他在一起有多少次了?!”梵之瞪著我的眼睛,激動地責(zé)問道。 “一次?!蔽业臏I奪眶而出,昂著頭看著梵之滿是怒火的眼睛,低聲答道,我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他一直在壓低自己的聲音,他也不希望他的怒聲嚇醒了熟睡的孩子,如果不是孩子在我房間里,這會兒他估計已經(jīng)咆哮了。 梵之捏著我肩膀的手越來越用力,他紅色的瞳孔里泛起了淚光,嘴唇在微微顫抖,看著我的眼睛凄然地低聲冷笑道:“一次?才一次?你們幾乎天天睡一個房間,怎么會只有一次?你一定是在撒謊!說!到底多少次了?還是你根本記不清有多少次了?!他對你是不是很溫柔,你是不是很享受?舒服嗎?!???!” “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問?你走吧,別把孩子嚇醒了,她最近受的驚嚇已經(jīng)夠多了。”我無奈地底下了頭,默默流著淚,低聲回道。我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被審問的罪犯,梵之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好骯臟,他看起來很厭棄我。 梵之的情緒徹底失控了,流著淚搖著頭猛地一下將我按在了床上,他力氣太大了,手一揮就把我胸前的衣服撕碎了,喘息著壓在了我身上,低沉著聲音,咬著牙看著我的眼睛說道:“一次怎么夠?我哥他太不了解你了,你這樣的女人,一夜給你一次都不算夠,這么久了,他才要了你一次,那你得多寂寞?!還是讓我來成全你吧……” 說完,他撤掉了我肩上的衣服,像惡狼一樣吻住了我,他力氣大得可怕,我被他壓在身下絲毫動彈不得,他的手捏在我胳膊上,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被他捏碎了,我想大叫,又害怕嚇醒了孩子,害怕讓天真純潔的孩子看見了這骯臟污穢的畫面。 很快,我身上的衣服全被梵之惡魔一樣的手撕爛了,在進(jìn)入我身體的那一刻,他徹底失控了,雙眼里的浴火像狂魔一樣跳動著,手上稍微一用力,竟把我的手臂捏碎了,我忍不住這種骨頭碎裂的劇痛,大聲叫了起來,大叫著喊道:“哥,救我,我好疼……” 縱然房門被梵之反鎖了起來,如緒還是應(yīng)聲出現(xiàn)在了我床邊,他是蠱人,向來來去自如,他見狀,一把將已經(jīng)完全陷入魔怔狀態(tài)的梵之從我身上拉開了,輕輕摸著我的胳膊難過地說道:“骨頭碎裂了!” 孩子被房間里的動靜嚇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不安地哭鬧著,被如緒摔到地上的梵之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面色慘白的我,好像忽然醒了,一邊系上了他身上的衣帶,一邊黯然地?fù)u著頭看著我重復(fù)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明知道,你不能碰她了,你還要這樣對她,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xiàn),你會害死她的!”如緒一邊固定著我那只骨頭被捏碎的手臂,一邊低聲對梵之訓(xùn)責(zé)道。 “傷得重嗎?”梵之平靜了下來,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愧疚地看著如緒問道。他想要抓起我的另一只手,我卻還在恐慌當(dāng)中,本能地將手縮了起來,不敢讓他再碰我。 如緒輕輕地摸著我被梵之捏碎了骨頭的那只手,皺著眉頭輕聲回道:“你再用力一點,她這只手恐怕就徹底廢了……” “沒事,我找靈藥來治她的傷,再不行我就找人骨來給她換只手臂?!辫笾粗业哪槪吐曊f道。 “我不要人骨,不要你救我,你只要別再傷我,我就感激不盡?!蔽胰讨鴤矗粗笾吐曊f道。 梵之看著我的眼睛,輕聲對如緒說道:“哥,你帶她走吧,去一個連我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好好照顧她們母女。” 說完,梵之走到了孩子的小床前,把還在哭泣的孩子抱在了懷里,輕輕吻了一下孩子的額頭,可是孩子好像很怕他,不安地大哭著,用一雙小手推著他,拒絕他抱她,梵之把孩子放到了如緒身旁坐著,孩子又不哭了,梵之凄然笑著看著如緒身旁的孩子,又含著淚看了我一眼。 “多保重,我走了?!闭f完,他轉(zhuǎn)身走向了房門,打開了房門,準(zhǔn)備離開。 “爸爸!爸爸!”孩子忽然大聲叫了起來,梵之猛地轉(zhuǎn)身,竟然本能地應(yīng)答了一聲,只是他發(fā)現(xiàn)孩子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如緒,孩子在看著如緒喊爸爸…… 梵之看著孩子,凄然地笑了起來,眼里滿是淚水,我看著那一刻的他,他的臉上和眼神里全是痛苦、無奈和不舍,好像他的心痛全都一分不少地傳遞給了我,我哭著看著他,心痛得無法呼吸。我轉(zhuǎn)身走出去了,我多渴望時光倒流,我還是當(dāng)年那個依戀著他的孩子,可是可惜我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歲月的風(fēng)霜早已染白了我心里的那座孤墳,墳頭枯草叢生,霜雪堆成墻,而他就是那座孤墳里被我埋了千年萬年的人。 梵之走后,如緒把孩子哄睡著后,給我打了麻藥,在我睡著后,給我的手臂動了一個小手術(shù),天亮后我醒來了,發(fā)現(xiàn)手臂已經(jīng)被固定了起來,東西都收拾好了,如緒準(zhǔn)備帶我們母女離開了。 “你看看,還有什么要帶上的?”如緒扶著我站在了房門口,看著我問道,我看了看他臂彎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木屋里的落南風(fēng)一家子,還有擺設(shè)在大廳角落里的縫紉機(jī)和布匹……還有院子里的牛羊和馬。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羅南風(fēng)一家子都帶上,還有我的縫紉機(jī),還有院子里那些牛羊和馬……”我看著如緒的眼睛,低聲回道,明明知道不可能,我卻還要這般貪心。 如緒從行李箱里拿出了我的布袋,遞到了我手里,對我說道:“你問問它,看它做不做得到,能不能把你想帶走的東西都裝進(jìn)布袋里……” “?。繂査??”我愕然看著如緒平靜的臉,手里捏著陳舊單薄的布袋,不解地問道。 如緒看著我手里的布袋,輕聲說道:“看來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布袋的具體來歷,它只聽你的話,你試試和它溝通溝通,它如果能辦到的話,一定會愿意幫你把你想帶走的東西都裝進(jìn)布袋里?!?/br> 第389章 :讓布袋選行李 “我試試……”我一只手拿著小布袋,來到了大廳中央,看了看院子里的牛羊和馬,又指了指屋子里的落南風(fēng)一家子,還有我的縫紉機(jī)、布匹和針線…… “小布袋,我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看能不能把那些,還有這些,全部裝進(jìn)布袋里?”我對小布袋輕聲問道。 忽然,噌地一下,小布袋從我手里飛了出去,飛到了木屋外的院子里,飛過了那些牛羊和馬的頭頂,停留在它們頭頂?shù)纳峡?,做出了“點頭”的姿勢,然而飛進(jìn)了木屋內(nèi),停留在落南風(fēng)一家子的頭頂上空也作出了同樣的“點頭”姿勢,到了縫紉機(jī)、布匹和針線擺放的地方,小布袋“搖頭”了…… 如緒臂彎里的孩子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被這會“點頭”還會“搖頭”的小布袋逗樂了。 “吶,你都看到了,小布袋同意帶走你的牛羊和馬,還有落南風(fēng)一家子,但是它帶不走你的縫紉機(jī)、布匹和針線……”如緒看著我輕聲說道。 “為什么牛馬那么大,它都能帶走,可是就是不能帶走我的縫紉機(jī)和布匹了?”我不解地看著如緒問道,發(fā)現(xiàn)小布袋已經(jīng)飛到了我身邊,我順手握住了它。 如緒看著我回道:“可能那個世界根本沒有縫紉機(jī)這些東西吧,我明白你喜歡做衣裳,只要你帶著你的金剪刀,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章佳裁縫,帶不走的東西,就該放下?!?/br> “嗯,能帶走我的狗和這群牛羊,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你說得對,金剪刀在手,我就是章佳裁縫,走到哪兒,都一樣可以量體裁衣。”我看著如緒回道。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忘記帶的……”如緒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道。 我想了想,黯然回道:“我父親的書,我曾經(jīng)發(fā)誓,等到文化大革命過去了,要重新找出版社出版他的那本清朝野史,只可惜梵之和禪昔曾經(jīng)都千方百計不讓我碰到那本書,他們把那本書僅剩下的手抄本藏來藏去,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手抄本被藏哪兒去了,不過,我還有一本原版書,在武漢,我沒帶在身邊,所以連他們都不知道我還藏了一本原版書。” 如緒抱著孩子走進(jìn)了房間,從他的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個包袱,打開了包袱,把一本舊得蠟黃的書拿到了我面前,輕聲問道:“是這本嗎?梵之昨夜交給我的,你小看了我這個弟弟了,他太了解你了,你藏的東西,他怎么會不知道?現(xiàn)在書也拿到了,你可以安心走了吧?” 我用一只手接過如緒手里的書,走到了房間里,將書擱在了桌上,翻開了書,果然真是那本原版書,書里面留著一張梵之寫給我的紙條,上面寫著:一萬年前的魔界禁地里,每次玉鸞把自己藏起來,龍煞都能找到她。 看到這句話,我合上了書,對如緒說道:“他在暗示我,我躲到哪里都沒用,他都能找到我?!?/br> 如緒平靜地看著我,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幫我把書收了起來,輕聲說道:“那是一定的,他放不下你和孩子。我們離開這兒,關(guān)鍵是為了逃離那些神秘組織的視線,他們已經(jīng)找到這里來了,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他們可以為了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擇手段,我們再不走,你和孩子恐怕還會有危險,我必須帶你們離開這里?!?/br> “就連身為冥王的梵之也不能徹底瓦解那個組織嗎?”我看著如緒,不解地問道。 如緒看著我的眼睛,低聲說道:“詭異的是,我們根本查不出那個組織背后的神秘人的身份,只要那個人活著,你們母女就會有危險,梵之也建議我?guī)銈冸x開這兒,等到他查出那個人的身份,我們就不會這么被動了,等到一切都過去了,到時候你想回來的話,我一定帶你回來。還有,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父親的這本書半年前就已經(jīng)出版了……” “?。恳呀?jīng)出版了?是梵之幫忙出版的嗎?”我看著如緒輕聲問道。 “是?!比缇w平靜地答道。 “他以為他為我做這些,我就會感激涕零嗎?他做什么事從來都不找我商量,包括他殺掉櫻沫,囚禁師父,自己當(dāng)上冥王,還娶了王妃,這些事,他都獨斷獨行,也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好累!哥,帶我們走吧,我不想整天生活在恐懼里?!蔽铱粗缇w疲倦地嘆道。 如緒看了看孩子,輕聲回道:“我弟弟從小就任性,霸道狂妄,他為了你已經(jīng)改了不少了,他本性如此,但你是他的最愛,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包括他自己也無法控制他對你的情。昨夜見他那樣對你,我知道他是真的放不下你,他不能再愛你,在地牢的時候,就將你們母女托付給我,讓我給你們最平凡的幸福,他說他再也不會傷害你不會碰你,可是他食言了,他做不到。只是,他發(fā)現(xiàn),我也放不下你,昨夜他朝你發(fā)怒,我在門外都聽見了,他恨你,其實也恨我,只是他不敢朝我發(fā)火……” “路都是他自己選的!他憑什么恨你?又有什么資格恨我?是他把我推向你的懷抱的,一萬年前,他把我送給了你,如今他又在地府的牢籠里把我們母女托付給你,我不想聽他的苦衷!我恨他!恨他一次次推開我,恨他一次次與擁抱別的女人!我恨!”我含著淚看著如緒憤慨地說道。 孩子被情緒失控的我嚇得忽然哭了起來,把自己的小腦袋靠在如緒的懷里,惶恐地淚眼盯著我,如緒安撫著孩子,對我輕聲說道:“那一夜,是我沒控制住自己,他不該怪你,你別這樣,孩子心疼了?!?/br> “不要再提那一夜了,也別把錯全攬到你自己身上,是我當(dāng)時抵抗不住自己的欲望,我從來都不是什么貞潔烈女,我是一個內(nèi)心充滿了邪念的魔鬼,你們兄弟二人都錯愛了!”我盯著如緒的眼睛,悲哀地回道,任憑眼底的淚一顆一顆從我臉龐劃過。 如緒抱著孩子坐在了椅子上,輕聲嘆道:“也許那一夜在你的記憶里是一場污穢的懲戒,但是,你卻不知道,那一夜是我輪回為人后,最幸福最難忘的一夜,在我心底,在我的靈魂深處,你永遠(yuǎn)都是我最愛的妻子。我感激你在我這漫長寂寞的一生里給了我一夜的溫暖……” “別說了,孩子在看你?!蔽铱粗缇w輕聲說道,發(fā)現(xiàn)他眼睛里滿是痛苦,孩子坐在他懷里,怔怔地看著他的眼睛,孩子心疼他了。 “你說,如果孩子長大了,知道了我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還會這么依賴我嗎?還會叫我爸爸嗎?”如緒黯然地看著我的眼睛,輕聲問道。 “爸爸……”孩子看著如緒的眼睛,低聲喊著他,一雙小手勾著他的脖子,小臉上滿是黯然,她被如緒悲傷的情緒感染了。 “孩子難過了,以后不要當(dāng)著她的面說這些,她認(rèn)了你當(dāng)父親,你就是她一輩子的父親?!蔽移綇?fù)了內(nèi)心的情緒,看著如緒低聲說道。 “走吧,我?guī)銈冸x開這兒?!比缇w抱起了孩子,站了起來,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著打包好的重要行李,我背后了布袋,跟著他來到了木屋門口,看著木屋里的家具,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終究又要離開了,一種深沉的辛酸頃刻間侵襲了我堅硬的內(nèi)心。 如緒取下了我身上的布袋,我看著他問道:“拿布袋做什么?我的金剪刀和玉笛子還在里面!” “沒事,它會保管好你的東西的,現(xiàn)在該讓它幫你裝行李了,你跟它說吧,它只聽你的話?!比缇w把手里的布袋遞到我眼前,輕聲答道。 第390章 :布袋里的桃源 “小布袋,把你能帶走的‘行李’都裝進(jìn)來吧?!蔽铱粗矍鞍察o的小布袋,輕聲地說道。 噌地一下,得到指令的小布袋一下子就從如緒手里飛了出去,飛到了院子里,變成了一個超級大的大布袋,如緒把孩子放在了地上,讓我牽著孩子,他和落南風(fēng)一家子合作,把那些牛羊和馬全數(shù)趕進(jìn)了大布袋里,忙完之后,落南風(fēng)也帶著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走進(jìn)了布袋里。 “牽著孩子走進(jìn)不去吧?!比缇w看著我,輕聲說道。 “???我們也去布袋里面?”我不解地看著如緒問道。 “我所說的那個連梵之都不一定找得到你們的世界就在這乾坤布袋里面,你牽著孩子走進(jìn)去,我馬上就到?!比缇w看著我輕聲回道。 我牽著孩子走進(jìn)了布袋里,看見如緒站在布袋外對著我們母女淡然地笑著,我看著他喊道:“哥,你也趕緊走進(jìn)來啊!” 如緒朝布袋揮了揮手,嗖地一下,布袋關(guān)上了,我和孩子陷入了一片混沌里,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色彩,我緊緊地拉著孩子的手,漂浮在混沌的世界里,終于我感覺雙腳踩在實地上了,眼前呈現(xiàn)的世界,讓我的記憶頃刻間倒轉(zhuǎn)回一萬年以前…… 我牽著孩子的手,看著散落在湖邊草叢里的牛羊和馬,還有落南風(fēng)一家子,不禁唏噓:原來布袋里的世界是一萬年前的魔界境地,一萬年過去了,這里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忽然,我感覺到我手心里的孩子的手變大了,我一回頭,看見緊跟在我身后的孩子變成了十幾歲的小姑娘了,我驚地松開了手,看著她的臉龐問道:“你,你是天怡嗎?” “mama,我就是您的女兒,龍?zhí)焘?。”天怡看著我輕聲答道。我看著天怡的眼睛,她的模樣確實變了不少,但是還是能看到她小時候的影子,披肩的長發(fā),靈動的大眼睛,那眼睛、嘴唇和下巴像極了梵之,神奇的是,孩子的瞳孔不再是血紅色的了,而是黑顏色的,看來她適合待在這個世界。 女兒的身高也差不多和我一樣了,一時間我無法適應(yīng)這么快就“長大”了的孩子,我與她坐在湖邊交流,發(fā)現(xiàn)她的思想也一下子變成熟了好多,傍晚時分,我和天怡帶著落南風(fēng)一家子一起把牛羊和馬趕到了林子里的小木屋四周,那木屋還是當(dāng)年的模樣,林子里的樹木還是那樣的蒼翠茂盛。 很快,我們母女就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我沒有把那些悲傷的故事告訴孩子,她腦海里關(guān)于小時候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依稀記得爸爸和mama的模樣,我告訴她,爸爸去遠(yuǎn)方了,很快就會回來了。 只是我沒想到,幾天后,清晨醒來,我竟生了一頭齊腰的白發(fā),模樣也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人的精神也變得潰散,而我的孩子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用金剪刀給她做了幾身長裙,她每天穿著漂亮的長裙出門去放羊牧馬,而我已經(jīng)老得快走不動了,只能靠在小木屋內(nèi)的木椅上,讓這幾世輪回的記憶來推動我蒼老的血脈里的血液去流動。 沒幾天的時候,我已經(jīng)老得爬都爬不動了,只能靠天怡喂我食物和水,我開始覺得自己是孩子的累贅了,她告訴我她在林子深處發(fā)現(xiàn)了幾個村落,那里生活著幾百戶的人家,這讓我很意外,沒想到這片天地里還有別的人類,我叮囑天怡一定要當(dāng)心,不要太靠近陌生人。天怡搖了搖頭,笑著告訴我,她說那些人都很淳樸很善良,種著莊稼,養(yǎng)著牛馬牲畜,他們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 孩子長大了,我對她的勸誡也許都是多余的,幾天后,她帶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來木屋看我,小伙子叫殷刻青,是只通靈的雄鷹怪,他陪著天怡照顧我,接觸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那小伙子是真心愛著我的女兒,為人也很善良。 半年后,刻青這孩子當(dāng)著我的面向天怡求婚了,天怡羞澀地看著我,看見我點了點頭,她才肯答應(yīng)嫁給那個憨厚俊朗的雄鷹怪,她一直擔(dān)心我會介意她嫁給一個妖怪,然而她并不知道,我是多么替她高興,妖也罷,人也罷,鬼也罷,身份并不重要,相愛相守才最珍貴。 刻青和天怡給我用木頭做了一個輪椅,推著我來到了他生活的村莊里,我在村莊里生活了幾日,發(fā)現(xiàn)村莊里生活著妖怪和人,那村莊美得像一處世外桃源,一個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沒有謊言沒有仇恨和怨念的世外桃源。不管是妖還是人,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淳樸的微笑。 村莊里有養(yǎng)蠶和紡織布料的高手,我親自挑選了上好的大紅布,用祖?zhèn)鞯慕鸺舻督o天怡和刻青做了嫁衣,四季如春繁花漫漫的世外桃源里,我看著自己的女兒出嫁了,幸福的淚爬滿了我的臉龐。 白居易有詩云:“身與心俱病,容將力共衰。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br> 人老矣,孩子們都長大了,落南風(fēng)和鷺池也老死了,天怡和刻青生活得幸福而美滿,而我記憶里那些愛恨嗔癡,我也從不向這桃源里的任何人提及,它們就像被我封存在記憶深處的酒釀,每一次我的心臟跳動一下,那些酒釀就會輕輕地晃一晃,酒釀里散發(fā)的芬芳和苦澀,也一下子充盈了我整個靈魂。 我覺得自己除了思想還是鮮活的,整個人已經(jīng)老得只剩下一副動也不能動彈的活尸了,這個世外桃源適合我的女兒,但并不適合我,我來到這里就迅速衰老,老成了一堆枯木一樣的廢人…… 在刻青和天怡的新屋里生活了一段時間后,我還是要求離開桃源,我想回到我的小木屋,我怕我會死在他們的新屋里,我想回到我和龍煞最初相識相愛的地方,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我們的小木屋里,讓片刻的回憶溫暖我行將就木的驅(qū)殼。 刻青和天怡為了照顧我,在小木屋旁搭了一間木屋子,白天他們守著我,夜里他們夫妻住進(jìn)木房子里,我獨自睡在了我的小木屋里,他們在我床邊安裝了一個連通到他們木屋子里的鈴鐺,如果我萬一不舒服,就拉一拉床邊的鈴鐺,他們就會來看我……我知道,他們是怕我死了。 將死之人回到最初的地方,也是一種安慰。每一夜,我都會夢見龍煞和玉鸞,每次夢見龍煞,我都會哭醒,哭得多了,加上人也老得不行了,眼睛也花了,看東西都看不清了,沒幾日,就徹底瞎掉了,只能靠耳朵聽周圍的世界了。 原來蒼老那么可怕,原來無盡的黑暗和孤獨那么可怕,我以為我不會害怕蒼老,不會害怕黑暗,不會害怕孤獨,可是當(dāng)我真正面臨的時候,我竟怕得發(fā)抖,我好害怕自己就這樣孤零零地死在一片黑暗里…… 也許是我真的要老死了,也許是相思刻骨,一天深夜,我竟產(chǎn)生了幻覺,發(fā)覺有人在黑暗里將我瘦如枯柴老若朽木的身軀抱進(jìn)了懷里,在我耳邊輕聲喊著我的名字,我顫抖著手摸了摸他的臉,可是卻摸不清他的模樣了,我哭著問道:“你是誰?是我的龍煞嗎?” 男子哽咽著應(yīng)道:“嗯,我是,是你的龍煞。你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蒼老不堪的容顏,惶恐地推開了他的懷抱,我害怕他看見我這副蒼老不堪的模樣,我躺在床上,艱難地翻過身去,背對著他默然流著淚,輕聲回道:“我老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就已經(jīng)衰老成一個又癱又瞎的老太婆了……” 第391章 :螢火和小星星 “走,我?guī)汶x開這兒,離開這里,你就沒事了?!蹦凶訉⑽覐拇查缴媳穑觳才龅搅宋掖策叺拟忚K,很快,天怡和刻青就從他們的木房子里跑了進(jìn)來。 “爸爸!您回來了!”天怡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的爸爸,不過她記憶里的爸爸應(yīng)該是如緒,原來是如緒來了,不是他。 “這位是?”如緒問道。 “他叫殷刻青,是我丈夫??糖啵旖邪职?。”天怡對如緒答道,又忙喊刻青叫爸爸。 “爸爸……”刻青對如緒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