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夏疏桐越發(fā)覺得,夏馥安這真是一塊大毒瘤,要真讓她嫁入護國公府,只怕她以后都難以心安。 兩日后,便到了四月初三,夏馥安出嫁之日。 秋正南今日天還沒亮就被叫了起來,梳發(fā)換紅衣,折騰了好些時辰,出門的時候又發(fā)起了脾氣,秋君霖和葉氏一頓好哄,只是最后迎親的時候還是給誤了吉時。 到了夏府后,活潑的秋正南還跑去掀了夏馥安的紅蓋頭,把夏馥安的鳳冠都弄歪了,發(fā)髻也弄壞了,嚇得夏馥安花容失色,可是當著那么多女賓的面,她只能耐下性子來向以往般哄著他。 明眼人都看在眼中,這少護國公傻成這樣,今晚還怎么洞房呀?別說洞房,能不能順利拜天地都是個問題。 這次迎親可謂是弄得雞飛狗跳,最后,秋正南也不肯乖乖騎馬回府了,沒辦法,秋君霖只能讓事先安排好的一個身形和秋正南差不多的人扮作新郎官,帶上面具將花轎迎回了護國公府。 聰明人都知曉,這馬背上的新郎官不一定是秋正南,可是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誰敢說句不是呀。只是晚些時候的拜天地,無論如何都是得讓秋正南親自下場的,難不成還讓人代拜天地不成? 秋君霖照顧了秋正南好些時日,知他今日會發(fā)脾氣是因為今日喊他起得早,秋正南不夠睡才會這樣,便趁著迎花轎回府的時候哄了秋正南睡著了,讓花轎在城中慢慢走。 秋正南睡醒后吃飽喝足了,果然沒怎么鬧騰,在管家半哄半騙下乖乖地同夏馥安拜了天地,新新娘送入洞房后,秋君霖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招待起客人來。 今日累了一日,現(xiàn)在卻還不是停歇的時候,看著張燈結(jié)彩的府邸,來來往往的賓客,他心中頗為感慨,身為人父,自然有想過有朝一日喝嫡子的喜酒,可是他卻沒想過,會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今日,秋一諾和夏疏桐也來了,夏疏桐這喜酒喝得沒有半點喜意,也沒有半點祝福,她只在心中盼望著,要是第二天夏馥安能被休掉就好了。 夏疏桐萬萬沒想到,她只是心中這么想了一下,竟然就成真了。 宴席散后,秋一諾派人送她回了王府,直到下半夜才回來。夏疏桐問他去忙什么了,他說只是處理一些醉酒的賓客,直到第二日夏疏桐才從茯苓口中知道,昨日秋正南大喜之日,護國公府出了大事。 昨夜賓客散得差不多的時候,宮里來了不少御林軍,竟是有人舉報護國公秋君霖叛國。北狄的盤羅國指認秋君霖早就知道秋一諾的皇子身份,之前的戎狄之戰(zhàn),其實是護國公和他們盤羅國勾結(jié)好的,他們盤羅詐降,以深入北梁,助秋一諾登上皇位。秋一諾承諾,若將來登上皇位,會將西北一帶劃給盤羅國。 這是天大的污蔑,奈何北狄人信誓旦旦,道護國公書房還藏有他們盤羅國君與其往來的書信。 只是,昨夜御林軍在護國公搜了一個晚上,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卻是什么也沒搜出來。 御林軍回去后,圣上今日一大早就派人賜了不少東西下來,算是對秋君霖的慰藉,可是此事卻是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夏疏桐也是聽得半日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不過,既然舅舅暫時沒事了,那她就心安了。 “可是,這跟休了夏馥安有什么關(guān)系?”夏疏桐問道。 茯苓興致高昂道:“小姐,這事可精彩了!你知道嗎?護國公和盤羅往來的書信還真的有!” “什么?”夏疏桐吃了一驚,她自然是不會相信她舅舅會和敵國有什么不當?shù)耐鶃?,只是,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出現(xiàn),這種東西出現(xiàn)在護國公府,自然是很危險的。 “那書信是夏馥安帶來的,她之前常常來護國公府,不知道什么時候偷了護國公的印章,偽造了那書信。你知道她是怎么帶來的嗎?” 夏疏桐搖頭,難道是從花轎上帶來的? “她是讓史含巧帶來的!藏在了小孩子的身上!”史含巧正是史文光的長女,今年過了年才剛剛五歲,“她騙了史含巧不說,居然還想讓人將史含巧滅口,我們的人正好趕到,將那小姑娘從水里撈了起來?!彼奈鍤q的小姑娘正是調(diào)皮愛玩的時候,有時奶娘嬤嬤什么一個沒看穩(wěn),失足落入池塘淹死,也不是不可能。 夏疏桐聽得心中震驚,“那她沒事吧?”這小姑娘長得挺伶俐的,昨晚宴席上她還看到她了,穿著一件粉色的小衣裳,看起來十分討人喜歡。 “我們的人救了,當然沒事啦!”茯苓拍著胸脯道。 “可是,”夏疏桐有些難以置信,“史含巧怎么說都是她的表妹,她從小看著她長大,而且還是她小舅舅的女兒,這怎么可能呢?”她是見過夏馥安和史含巧相處的時候的,史含巧很是信任夏馥安,夏馥安也很疼她,兩人就像親姐妹一樣。 “正是因為我們大家都覺得她不可能會下手,所以她才選了她呀,她是騙了史含巧帶進來的。而且我聽她手下的人招供,說還想將史含巧的死嫁禍到小姐身上呢!” “嫁禍到我身上?”夏疏桐忽然有些后怕。 “是啊,不過昨晚小姐您走得早,她們的陰謀才沒得逞。這還不止,她們還想趁史含巧出事的時候去給秋墨姑姑投毒讓秋墨姑姑小產(chǎn),這毒都搜出來了,只是這些陰謀詭計通通都被我們英明神武的王爺給識穿了!” “是一諾哥哥發(fā)現(xiàn)的?” “是啊!小姐你都不知道王爺有多厲害!”茯苓一臉崇拜道,“王爺昨日就將什么都安排好了,看著他們的人潛進護國公的書房栽贓嫁禍,這一切盡在王爺掌握之中!王爺昨晚將夏馥安的那些心腹全部都酷刑伺候,他們什么都招了!齊女醫(yī)也招了長生丸一事,護國公知道夏馥安給史氏服了長生丸一事,氣得大發(fā)雷霆,當場就宣布要作主替秋正南休了她!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入宮請旨去了?!?/br> 因為夏馥安和秋正南的婚事是皇后賜下來的,是以要休妻也得入宮請示方可。 夏疏桐聽得半晌都沒有說話,昨夜上半夜的時候她還在因為夏馥安嫁入護國公一事煩得有些睡不著,到了下半夜,秋一諾回來了,可是他什么也沒說,不過因為他回來抱著她睡的緣故,她倒是睡得很安心,一覺到天亮,連早晨他怎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誰能想這短短一夜之間,就發(fā)生了這么多大事呢? “小姐,這還不止!”茯苓壓低聲音道,“史文光知道夏馥安想害史含巧一事之后,將夏馥安的身世給招出來了?!?/br> “身世?”夏疏桐又吃了一驚,“夏馥安不是二叔親生的?”這個消息可真讓她震驚。 “不是……”茯苓想了想,將當年山賊殺害夏知冬玷污了史氏一事說了,小聲道,“史文光說史氏也不知道夏馥安是誰的孩子。這夏馥安有可能是二爺?shù)暮⒆?,也有可能是……jian生子。” 夏疏桐聽得皺緊了眉頭,原來竟是……這樣的真相嗎?夏馥安這樣的身世,她不給予評價,畢竟大家的出生都是沒得選擇的。可是,后來她的人生是有得選擇的,不管是jian生子,還是二叔的孩子,她都可以選擇做一個問心無愧的人,難道就因為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拆穿,所以要親手毒害自己的母親嗎?難怪就為了要擁有一個讓世人都羨慕的身份,可以不擇手段地踩著至親之人的尸體上位嗎? 前世,史氏一直都在保護她呀,即使方式不對,可前世史氏直到臨死那一刻,也還在惦記著她。今世,小舅舅也在保護她啊,將她帶離了定安,盡心盡力地護她成長。 虧得夏馥安重活一世,卻一直都沒看透。她不僅傷害了身邊真正在乎她的人,還鬼迷心竅地和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同流合污。或者她以為,她和馮氏是在互相利用吧,卻不知道,自作聰明的她早就成了別人的棋子了。 她斗得過馮氏,又如何斗得過馮氏身后的馮太師、還有皇后娘娘。 第121章 夏疏桐思前想后, 還是決定去護國公府看看。 到了護國公府后, 才發(fā)現(xiàn)秋一諾也在這兒, 秋君霖已經(jīng)請旨歸來了。剛開始, 他只說了夏馥安毒害親母一事, 皇后娘娘還有些猶豫, 不肯答應(yīng),直到秋君霖搬出夏馥安和馮氏勾結(jié),意圖謀害其妻小產(chǎn)一事, 皇后娘娘這才肯松口,同意秋正南休妻。 這成婚次日就休妻, 也是頭一回見了,尤其還是皇后娘娘賜的婚,確實有些駁她的面子, 奈何秋君霖心懷怒火,也不愿給她這個面子。 柴房里,夏疏桐看到了被五花大綁起來的夏馥安,夏馥安還穿著嫁衣,只是除去了鳳冠,發(fā)髻也散亂了, 哭得梨花帶雨, 好不可憐。 秋君霖將休書丟到夏馥安跟前,“從今以后, 你與我護國公府再無瓜葛。還有, 你的身世我會告訴你大伯父大伯母, 到時他們是否留你,由他們說了算?!?/br> “不!”夏馥安哭泣道,“舅舅,安安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安安一時鬼迷心竅,你就原諒我吧!都是馮姑小姐逼我的!我也不想害舅母的,舅母對我那么好,可是馮姑小姐說我不這么做,她就不讓我嫁給表哥,我對表哥真的是一片真心??!以前表哥還清醒的時候,他真心與我兩情相悅,還寫過詩贈我!求求你看在表哥的份上饒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讓我留在他身邊照顧他,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夏馥安聲淚俱下,如果不是熟知她本性的話,夏疏桐差點都要動容了。仔細分析一下,夏馥安這些話都是抓了重點的,她知道秋君霖最生氣的是她對唐以柔下毒一事,便拿馮氏來當借口,最后再拉秋正南出來,想讓秋君霖心軟。 只可惜,她也小瞧了秋君霖,秋君霖冷道:“你謀害親母,連自己的親表妹、一個五歲稚兒都不放過,你這樣的毒婦,比起馮氏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又豈能讓你留在南兒身邊?”秋君霖越說越氣,“就算送你回夏府,我也不會讓他們留你,夏府這個主,我替他們做了!” “來人!”秋君霖喊道,“給她松綁,帶她去梳洗,除掉喜服,送回夏府去!”他要親自去夏府處理夏馥安。meimei心軟,只怕要中她的詭計,此女又豈能留得! “不!”有婆子上來給夏馥安松綁,夏馥安苦苦掙扎,“舅舅,你再讓我見表哥一面吧,我只想見見他!” “你此生,休想見他?!鼻锞氐溃皩⑺合氯?!” 兩個力大的婆子上來提起夏馥安就跟抓小雞一樣,抓著往柴房門口走了去。 夏馥安見到秋一諾,又喊道:“王爺!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別中了夏疏桐的計了!她會害你的!” “你胡說八道什么!”夏疏桐氣不過,上去就給了她一腳,這個夏馥安,臨死還要拖她下水,離計她和一諾哥哥! 夏疏桐這一腳直接踢在了夏馥安的胸口,夏疏桐好歹習過武,還是有些腳力的,夏馥安半晌都沒喘上氣來,等喘上氣的時候早就讓婆子們拖遠了。 夏疏桐踢完自己都有些愣,說實話,她剛剛其實是有些怕夏馥安會把自己重生一事說出來,就想讓她趕快閉嘴,誰知道自己就直接一腳過去了,可能也是積攢了兩世的怒氣吧。 見秋君霖和秋一諾盯著自己看,夏疏桐有些不好意思,訕笑了一下,小聲道:“誰讓她胡說八道的!” “踢得好?!鼻镆恢Z正色道。 “此女確實該教訓?!鼻锞匾颤c了點頭,對夏疏桐道,“以前的那些日子,你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不委屈的?!毕氖柰┟Φ?,“桐桐只想保護自己的親人,爹娘都平平安安的就好,還有外祖母和舅母!” 提到葉氏,秋君霖皺了皺眉,“你外祖母那邊,我晚些時候會去解釋?!?/br> 趁著夏馥安梳洗的空閑,秋君霖去唐以柔那邊安撫了一下,夏疏桐和秋一諾二人在園子里慢慢踱著步。 夏疏桐問道:“一諾哥哥,昨晚發(fā)生這么多事,你怎么也不告訴我呀?” “說了你睡不著怎么辦?”秋一諾輕聲道。 “這個……”夏疏桐想了想,好像也是。 兩人陷入了沉默中,夏疏桐忽然覺得二人之間像是隔著鴻溝似的,她有自己的秘密,還有好多好多話,可是都不能和他直說。但是他好像都懂,什么都會替自己辦好一樣。 二人安安靜靜的,直到秋君霖派人來喚他們,二人才和秋君霖一起坐馬車去了夏府。 到了夏府后,秋君霖等人到了大堂,便看到三房和四房也在堂上,神色似有些嚴峻,見了他們到來,連忙尋了借口退下了。 夏知秋和秋氏二人自是知道昨夜之事的,二人回來后一宿都沒睡著,直到聽說早上圣上賜了東西給護國公壓驚,才勉強松了口氣。 “娘,四叔他們來干嘛?”夏疏桐問道。 因著昨夜一宿未睡,秋氏臉色有些不好,道:“你三叔四叔說是想分家?!?/br> “分家?”夏疏桐有些不滿道:“先前咱們長房好的時候拖著不分,到了這會兒就要分了!” 夏知秋皺了皺眉,“分就分吧,也早該分了?!?/br> 秋氏看向秋君霖,“大哥,昨晚……還好吧?” “沒什么事,不過有人想栽贓陷害罷了,只是有一諾盯著,沒成?!鼻锞氐?。 “是誰害護國公府?”秋氏問道,可是昨晚賓客那么多,還真說不準。 “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鼻锞貙⑾酿グ才c皇后娘娘勾結(jié)陷害他叛國,還有受馮氏指示意圖謀害唐以柔腹中胎兒,再有毒害史氏和史文光長女的事情通通說了。 夏知秋夫婦聽得咋舌。 秋君霖道:“人我已經(jīng)替南兒休了,也帶回來你們府上了?!鼻锞卣?,“她,留不得?!?/br> 秋氏一聽,臉色一變,“大哥……” “現(xiàn)在不是心軟的時候,”秋君霖道,“此女心機極深,又有些聰慧,若是此次放過她,只怕以后夜長夢多,不得安寧。” “可是……”秋氏不忍,大哥竟是要夏馥安的命。 夏知秋也道:“能否,饒她一命?”夏知秋頓了頓,道,“她是我二弟唯一的血脈了?!?/br> “她也不一定是你二弟的血脈。”秋君霖又將夏馥安的身世說了。 “這個……”夏知秋和秋氏二人面面相覷。 “這個時候,不能婦人之仁?!鼻锞氐溃澳銈兿?,她連一個五歲的孩子都下得了手,更別說那個孩子還是她從小看著長大,視如親meimei的。這些年,史文光可曾愧對過她?你們這個時候若是心軟,只怕日后要追悔莫及?!?/br> “岳父、岳母,”秋一諾也道,“當斷則斷?!?/br> “這個……”夏知秋夫婦仍有些猶疑,二人腦海中皆浮現(xiàn)起夏馥安幼時天真活潑的笑容來,秋氏忍不住哭了起來,好好一個孩子,怎么就成了這樣呢? 此事,最后還是由秋君霖作了主。 夏馥安被關(guān)在了她的閨房里,夏疏桐來看她的時候,她終于不再掩飾,大罵了夏疏桐一通;夏知秋夫婦來看她的時候,她則又哭又求;等到史文光來看她的時候,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抱著史文光的腿哭個不停,一直喊著“舅舅”,只是史文光終是扳開了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又哭又笑,時而尖叫,時而嚎啕,聲音聽著十分滲人。 夏知秋夫婦都不忍再聽,離開了,只有夏疏桐一個人在門外立了很久,直到秋一諾拿著藥過來。 夏馥安總不能一被休棄回來就死的,不然這樣也太明顯了。秋一諾提出了給她用長生丸,讓她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死去。 秋一諾拿著長生丸進去的時候,夏疏桐就守在門口,聽得夏馥安嚎叫了幾聲,“你不信我的話是嗎?她是重生的?。≈鼗钸^一世的人?。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