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氣……

    張李氏念叨了兩字。

    晚間。

    張家的晚飯后。

    一家人消食時，張李氏望了兒子張啟一眼后，開口問道：“啟兒，我記得前面你講過，圣上發(fā)了詔書秋季八月中旬開始閱選。凡應(yīng)天府的八品以上官員家未婚少女，年齡在十三歲至十六歲之間皆可參加。選中的秀女會被指婚，成為宗室的皇孫妃？”

    “娘，是有這么回事。”

    張啟回道。

    “咱們家的福娘，沒有報了名字上去，可對？”張李氏再問道。

    張啟有些莫名其妙，他望了一眼他娘，不懂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來？

    不過，好歹是親娘問話，張啟自然是一一回了，道：“娘，當(dāng)初咱家不是說妥當(dāng)了嘛。福娘的性子真進(jìn)了皇孫的后宅容易吃虧?；始业拈嗊x，便不參與了?！?/br>
    張李氏聽完兒子的話后，再問一句，道：“確定沒記上咱家福娘的名字？”

    “兒子確定。”

    張啟肯定的回道。

    這等關(guān)乎了女兒終身的大事，張啟當(dāng)然十分的肯定。

    只不過，有時候現(xiàn)實(shí)就是打人臉皮的。

    八月初十。

    張啟在衙門時，得到了一個不太美妙的消息。

    他明明沒報上去名字的小女兒，已經(jīng)被錄入了秋季閱選的秀女名單中。

    當(dāng)?shù)玫搅送ㄖ獣r，張啟整個人呆了。

    張啟感覺，他整個人的臉皮，被扇的啪達(dá)響。

    當(dāng)日，張啟有點(diǎn)無心辦差。他很想去托人把小女兒福娘的名字給劃掉。奈何他還有理智，知道已經(jīng)報上去的名單是無從更改的。

    畢竟，皇家又不是菜市場，想咋的鬧騰，就咋的鬧騰。

    晚上，在夕食時。

    張啟喝酒了，喝得還是愁苦酒。

    “福娘，爹對不住你……”許是空腹下酒，沒幾杯量兒，張啟喝多了。這話就嘮叨了起來。他那一幅的哀愁樣，真是讓人瞧著了，就明白這是一個心頭有事的男人。

    “爹，我從小得您寵愛……”福娘給她爹的杯中又添了酒，套話道：“我覺得每一天都過的很幸福。爹，你說說，你是不是遇上難事了？”

    “說出來，咱家這么多人，總能想到法子解決不是?！?/br>
    福娘給兩位哥哥使眼色，讓兩位哥哥也趕緊勸勸話。

    “爹，兒子不才，愿為您分憂。”張春旭說道：“至于說小妹……我和春福自然會多疼愛小妹。哪怕小妹出嫁了，也還有兒子和二弟為小妹撐腰?！?/br>
    “……”就是此時，張春旭話落，張春福正要開口時。張啟發(fā)話了，他道：“你們兩個小子，想為你meimei撐腰，難啊……”

    “娘，您是不是早有預(yù)感了？”張啟扭頭，對著他娘張李氏問道。

    此時，全家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張李氏。

    張李氏說道：“啟兒，自家人面前莫打啞迷，把話全講出來?！?/br>
    張啟聽得他娘的話，擱下了手中的酒杯后，說道：“福娘的名字，上了秋季閱選的名單。不是我報上去的，據(jù)打探來的消息，說是上頭貴人的意思?！?/br>
    “我就琢磨上了，咱家的情況普通，全然不知道福娘入了哪位貴人的眼？”

    張啟沒打探到，究竟是誰把女兒的名字加在閱選名單上。但他清楚著，皇宮啊，小女兒福娘是定然要走一遭。

    說不一定，這一次的閱選后，連小女兒福娘的婚事，他這個當(dāng)?shù)囊矝]發(fā)言權(quán)了。

    張春福這時候把目光投向了小妹，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張春福沒忘記，前天時，他小妹跟他信誓旦旦的講，她與燕王世子朱高熙的孽緣，結(jié)束了。

    呵呵……

    張春福想，這擺明了，沒結(jié)束掉啊。

    福娘聽完她爹的話，也很郁悶了。

    從二哥的眼神中，福娘秒懂了某些信息。

    她忍不住把目光上調(diào)，四十五度的望向了屋頂。真是憂傷……

    明明說好的相望于江湖，兩相便宜啊。

    燕王妃難道沒聽懂她的暗示嗎？

    還是說，朱五郎特么搞定了他母妃，認(rèn)定了他倆能喜結(jié)良緣？

    福娘不傻，她很清楚，她唯一熟悉的皇家貴人，除了燕王世子朱高熙這位皇孫外，不做第二人選。

    福娘想不通的地方，就是京城明明傳言，燕王妃中意她的娘家侄女為長媳啊……

    難不成，她聽了一個假消息？

    “夫君，一丁點(diǎn)法子也不能想想嗎？”柳秀秀問話了。

    柳秀秀身為福娘的娘親，她心中的女婿人選，那最好是一個讀書人。當(dāng)然，如果不是讀書人，也無所謂，只要跟她家門當(dāng)戶對就成。

    畢竟，夫君的官位穩(wěn)定，兩個兒子也是上進(jìn)的。將來小女兒福娘出嫁了，家里能給撐腰的。

    以上，是柳秀秀為女兒做好的人生規(guī)劃。

    如今，全泡湯了。

    “若有法子，我就不會為難了?！睆垎u搖頭，苦惱的說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在封建時代，皇家的權(quán)利大于天。

    張啟能奈何？

    他也沒法子。

    “祖母，福娘這一回去參加閱選，是喜是憂？”福娘轉(zhuǎn)移了話題，對她的祖母張李氏問話道。

    福娘這話，當(dāng)然，不是真想讓祖母算一卦？

    福娘是需要借祖母的嘴，講出來一個好消息，讓家人不再擔(dān)憂。

    “我得白神娘娘的偈語，福娘此回參加閱選，是一次大機(jī)緣，當(dāng)為大喜事。”張李氏活了幾十歲，人老成精。她當(dāng)然聽出來孫女的暗喻。

    所以，張李氏借著話頭，告知了張家人真話。

    嗯，這確實(shí)是張李氏從白神娘娘那兒聽來的吉言。

    畢竟，白神娘娘都說了，小孫女福娘是良緣至。

    “爹、娘，你們聽聽，祖母都這般講了。女兒覺得，進(jìn)宮也沒什么不好的?！备Ｄ镒龀龃蠓阶藨B(tài)，表示她挺樂意參加一回皇家閱選。

    實(shí)則在心中，福娘想苦笑。

    應(yīng)天府的官家閨秀閱選，從七品小旗官的家庭出身。福娘光想想，都能猜測到她必定是最壓箱底的，那一波不出彩少女。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福娘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給整個家庭再添麻煩了。

    閱選就閱選，死不了人的事情。想一想，也無甚好怕的。

    她，張福娘可不是柔弱女子，當(dāng)?shù)闷鹨宦晱埳賯b。

    她，張福娘武功高，想是自保，只要謹(jǐn)慎些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

    在心中，福娘在暗暗給自己鼓氣。

    皇家，皇家……

    皇宮，皇宮……

    對于那等封建權(quán)勢的最巔峰之地，福娘到底有些虛的。

    “……”張啟是張嘴，想說啥，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柳秀秀是捌開臉，拿帕子擦眼睛。待擦了眼淚后，柳秀秀才是扭回臉來，滿面的擔(dān)憂依然去不掉。

    唯福娘的大嫂閔氏，望著小姑子福娘時，滿眼是亮晶晶的。

    那眼神中，有歡喜，也有高興。

    閔氏是真不解，張家為何排斥了小姑子福娘參加秋季的閱選？要知道，應(yīng)天府內(nèi)，八品以上的官員家族，凡是家中閨秀年齡符合的人家，那都是巴巴的盼著被選中。

    這可是一人得道，滿門榮華富貴的好事兒。

    第40章

    閔氏不解婆家的想法, 不過, 依著為人媳婦的本份, 她倒也不是多嘴之人。

    于是，閔氏多數(shù)之時，愛低了頭，裝起鵪鶉。

    她靜靜聽著張家發(fā)生的一些事情，順從了長輩們的安排就是。在閔氏眼中, 婆家不錯，夫君更是疼人的。

    閔氏覺得，她這個張家的長媳自然是盼著婆家越來越好。

    當(dāng)然，想到了這些時, 閔氏的右手是撫上了她自己的小腹。若論有什么最憂心的事情，閔氏更在意著，她嫁進(jìn)張家一年半的時間, 居然還沒能懷上了一個孩子……

    夫君、孩子，這才是閔氏更關(guān)心的要點(diǎn)。

    至于前程榮華什么的，總要等著有了子嗣后, 閔氏才能有功夫越發(fā)的掛心上。畢竟，關(guān)于前程未來，關(guān)于榮華富貴這些東西。在閔氏的心中, 這些附加的外物, 都比不了讓她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親生骨rou。

    從初十這晚開始，張家的氣氛漸漸變了。

    次日，八月十一日。

    柳秀秀不再要求了女兒勤練廚藝, 不再要求了女兒勤練女紅……

    似乎一下子間，福娘悠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