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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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該他撈不著我的人了?!奔倦S笑道。 一根煙的時間,兩個人各自講完了自己的故事。 一口氣把淤積十多年的污泥吐出來,倪萊本以為吐完之后她不會再返回去看,可是后來她發(fā)現(xiàn),這種東西就跟人拉大便一樣,拉完之后總會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一眼。 而她,不僅看,還去翻攪。 接下來的好多天,倪萊總會時不時再說一遍,往細(xì)里說,揉碎了說,比如王輝,比如王騰飛,比如畫展,比如她那個媽…… 她不厭其煩地說,季隨不厭其煩地聽。 就要到柳市時,季隨在臨市待了兩天,他說吉普車跑了一路,發(fā)動機(jī)出了點(diǎn)兒問題,得檢修一下。 檢修了兩天。 他不急著進(jìn)入柳市,倪萊也不著急。 他們在酒店里沒天沒夜地廝混了兩天。 第三天,天氣預(yù)報柳市會出現(xiàn)降雪。 倪萊光溜著身體趴在被窩里,拿著手機(jī)看天氣預(yù)報:“今年第一場雪嗎?” “是吧?!奔倦S抱著她玩,“我好多年沒見過雪了。” 說著玩著,他們自然而然回憶起派出所那個雪夜……又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歡.愛。 “回去吧?!奔倦S說。 當(dāng)天出發(fā),車開到一條胡同里的時候,柳市已經(jīng)蒙了一層鹽白的雪。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男人微馱著背,吃力地拖著一車煤球。 胡同靜寂,車輪所過之處,留下兩道黑印。 季隨鼻頭一酸,跳下車,快走幾步上前,扶住車把,說:“我來。” 第45章 二章合一 季元良猛抬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季隨,身體定在原地。 季隨緊了下車把上的手:“我來吧?!?/br> “好好好?!奔驹几珊缘淖齑紧鈩?,忙不迭地說著好,卻忘了松開車把上的雙手,“小隨長這么高了?!?/br> 季隨垂下眼皮,手上稍一用力,拖車嘎吱著向前移動。 季元良這才想起松開手,抬腿向后退了兩步,給拖車讓開位置。 倪萊跳下吉普車,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幾口熱氣,小碎步跺著腳跑到車屁股后打開后備箱。 正在撓后門的大白瞧見光亮,扒拉著車后座躍過去,噌地跳下來。爪子著地,夾著雪花的小北風(fēng)一吹,汪汪汪好冷這是什么狗地方。 季元良聽見動靜,轉(zhuǎn)過頭來,這才看見胡同口停著的車,一個女孩和一條大狗。 大白聰明到像成了精,它只繞著吉普車轉(zhuǎn)了一圈,就大概摸清了是個什么情況。 街頭便利店門口擺著一個兒童搖搖車,興許是哪個小孩過去玩,投幣坐上去,搖搖車開始循環(huán)播放—— 爸爸的爸爸是爺爺。 大白的耳朵抖了抖,跳到后備箱里扒拉了一陣,十秒后,嘴里叼著一個禮盒跳下來,直直奔向季元良。 雙手拎著東西的倪萊眼睜睜地看著它越過自己,先她好幾步跑到季元良跟前,搖著尾巴向爸爸的爸爸獻(xiàn)殷勤。 心機(jī)狗。 這也要爭寵?? 季元良被大白哄得開心極了,接過它嘴里的禮盒,半蹲在地上,另一只手放在它腦袋上,笑著夸個不停:“一看就是我兒子養(yǎng)出來的,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它叫大白。”倪萊走過來,因笑不出來,為了讓自己有親和力,聲音盡量溫柔,“叔叔好,我是倪萊?!?/br> 季元良站起來,笑看著倪萊,滿意點(diǎn)頭:“好好好,好姑娘。小隨這孩子,也不跟我介紹介紹?!?/br> 自從見到季隨,季元良臉上的笑就沒停過,笑得很夸張,褶子和胡子也在笑,能看出來,是真的高興。 他和倪萊一起去搬車上的東西,期間看了她好幾回。 剛開始倪萊以為他是在觀察打量未來兒媳婦,沒有扭捏,大大方方讓他看。后來又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有很多疑惑,自個估摸是這張臉的緣故,自見面起,沒給過他什么臉色…… 想主動跟他解釋,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意見,是臉本身的問題,想了想,又覺得這個開場白不太好,容易使他接不上話,于是她往上撈了撈脖子上的圍巾,一張小臉埋進(jìn)去,掩藏起來。 * 這些年來,季元良一直住在這里沒有搬過家。 老式的家屬樓,安裝有暖氣片,供暖沒有問題。煤球不是取暖用的,煤球用來做飯。 多少年前的習(xí)慣,一直保持到現(xiàn)在,就譬如—— 家門口拐角用來存放煤球的地方有個花盆,種著菊花,現(xiàn)下剛進(jìn)入冬天,還在花期內(nèi),黃黃的花朵上蒙上一層土灰,看起來有些破敗。 季隨蹲下來,端起花盆。 果然—— 下面有把鑰匙。 季隨撿起這把鑰匙在掌心摩挲了會兒,站起來,走到家門口,插進(jìn)鑰匙孔里,順利打開門。 他在門口站了半分鐘,沒有推開門,盯著鑰匙上來回晃蕩的紅繩愣了會兒神,然后才轉(zhuǎn)身拿起墻角的掃把開始掃地,給煤球騰了片干凈的空地,一趟趟把拖車上的煤球全都背到五樓。 年輕,體力好,平時也一直有鍛煉,這點(diǎn)兒活根本算不上什么,走著來回跑了十多趟,很快把煤球都擺放好。 倪萊和季元良一起過來,大白跟在最后。 季元良推開門最先進(jìn)屋,換了拖鞋進(jìn)去,把成堆的各種大包小包拎回客廳,招呼他們:“鞋柜里有拖鞋。” 季元良年過半百,身上已顯老態(tài),衣著也不算規(guī)整,這幢樓又是如此破舊,倪萊本來以為,他這樣的單身漢獨(dú)居在這里十來年,屋里情況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被要求換拖鞋可能是因?yàn)榻裉焱饷嫦轮?,鞋底沾著雪,進(jìn)屋會留下水漬什么的,但是門敞開的時候,她被震撼住了。 說是震撼一點(diǎn)也不過。 地板光可鑒人,屋內(nèi)陳設(shè)雖然看起來老舊,但是簡單整潔。沙發(fā)上沒有臟臭衣物,甚至茶幾上的茶具都是按泡茶工序擺放的。 乍一看,覺得這里的主人挺會過日子。但是再細(xì)看—— 茶幾邊角放著一個煙灰缸,缸里的煙灰即將堆滿。飯桌上放著一碗冷飯,半個硬饅頭,一碟咸菜。 以及—— 客廳正中桌子上擺放了香爐和相框,相框前放著幾樣水果和半瓶白酒。香爐里的香快燃盡,尚在冒著縷縷青煙。相框里的女人年輕又漂亮,一張臉笑盈盈,眉目里有季隨的影子。 倪萊看見了這些,季隨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喉嚨發(fā)干,從相框上移開眼睛,彎腰打開鞋柜。 手扶在鞋柜門上久久沒有放開,然后,他蹲了下來。 鞋柜里放著一排排的拖鞋,最里面一層放著兩雙女士拖鞋,季隨認(rèn)識,那是母親常穿的拖鞋。 剩余全是男士拖鞋——涼拖,棉拖,按大小次序擺放。 季隨一眼掃過去,數(shù)了數(shù),共二十四雙。一半涼拖,一半棉拖。其中最小的兩雙半舊,涼拖上的塑料起了皮,棉拖上有個煙窟窿。 他最后在家時穿的拖鞋。 后來的拖鞋樣式老舊,但全是嶄新沒有穿過的,上面的標(biāo)簽都被剪開,等待著主人回家來穿。 他離開家十一年,季元良買了二十二雙拖鞋。 最近幾年的拖鞋大小一樣,就是款式不一樣。 季元良知道,腳長到一定程度不會再長,所以停止了往大里再買。 是怕他不管哪天突然回家,都能有合適的拖鞋穿吧。 倪萊站著,看到鞋柜里拖鞋,稍稍驚訝了下,說:“給我拿那雙吧,我看著大小差不多合適?!?/br> 她眼睛看的是有煙窟窿的那雙棉拖。 季隨把手伸過去。 倪萊又說:“旁邊挨著的那雙,藍(lán)色,新的?!?/br> 季隨的手頓了下,依言把拖鞋拿出來。 他一直蹲在地上,低頭解開倪萊腳上的鞋帶,握住她的左腳脖子,先把她左腳上的鞋脫下來,在手心里捂著揉搓了會兒,放進(jìn)棉拖里,再重復(fù)剛才的動作,把右腳塞進(jìn)棉拖里。 她的腳小,這雙18歲的棉拖對她而言有些些大。倪萊沒有在意,雙腳蹦著跳了跳,說:“好暖。” 季隨淺淺吸了下鼻子,拿了雙今年最新的棉拖出來,脫鞋換上去,站起來的時候背了下身,抬手抹了把眼睛。 他關(guān)上鞋柜的時候,倪萊瞥了眼里面那雙煙窟窿的棉拖,心口酸酸。她大約猜得出來,那是季隨最后在這個家穿過的鞋。 季隨關(guān)上門,徑直走到香爐前,拿起案幾上的香,掰開三根。 倪萊跟過去,拿起旁邊的一盒火柴,推開,拿出來一根火柴,劃著,一簇紅藍(lán)的火焰在指尖燒起來。季隨把香湊過來,點(diǎn)燃,舉著對相框里的母親鞠了三次躬。倪萊站在他旁邊,跟著他的動作也鞠了三次躬。 “媽,我回來了?!奔倦S把香插在香爐里,又說,“我?guī)е銉合眿D一起回來看你。” 季元良看著他們燒香鞠躬,嘴唇張了張,沒有說話,默默倒了兩杯熱水,再去廚房把米煮上。從廚房出來,他往門口走:“小隨,我下樓去買菜。你和倪萊在家先歇著,我馬上就回來?!?/br> 季隨看他一眼:“哦?!?/br> 倪萊:“叔叔,我和你一起去吧?!?/br> 季元良笑著擺手:“不用不用。你喝口熱水暖暖身子,讓小隨帶你熟悉熟悉家里?!?/br> 倪萊還想再說些什么,被季隨攔?。骸澳愫臀以诩掖桑尨蟀赘^去?!?/br> “好好好。大白,我們走?!奔驹紝χ蟀渍辛苏惺?,大白顛顛跑過去,跟著他出門。 十秒后,門被推開。 “倪萊,你喜歡吃什么菜?辣能吃嗎?有沒有什么忌口?”季元良站在門口,笑著問。 “能吃,我的口味和季隨一樣,他能吃的我都能吃?!蹦呷R手里捧著杯熱水,“叔叔,我也是柳市人。柳市菜都可以吃。” 季元良眼里的驚詫一閃而過,很快掩飾過去,笑道:“知道了?!?/br> 他再掃了眼季隨,關(guān)上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