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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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茵因此和姑奶奶一塊生活,姑奶奶是從前鄒太婆的幫傭生下的女兒,她上頭還有個哥哥,生了三兒兩女,除了一個女兒留在z城,其余的都跟著出國去了。姑奶奶一輩子沒結(jié)婚,也不愿意跟著哥哥的子女生活,因此就順帶照看起沒伴的鄒茵。 鄒美君會按時往姑奶奶卡上打錢,在每年的二月和八月,從前是各打一萬臺幣,折合成人民幣大約一共四千;鄒茵上初中二年級開始,改為每次打兩萬臺幣,折合人民幣大約共九千。她還是不愿放任鄒茵融為水頭村的那股海土味,叮囑姑奶奶一定要讓鄒茵上市里的寄宿。 但她還是幾乎不和鄒茵通電話。對生活細(xì)膩講究又敏感的女人,是絕對不寬容背叛的,這大約會使她們的自尊心受到挑釁??膳c愛無關(guān),她對那個謝男人的積怨不化。 姑奶奶每年都會給她寄出一張鄒茵的照片,從七歲開始,一直到鄒茵十八歲高三畢業(yè)。那之后就沒寄了,她也沒有再匯錢過來,她們?yōu)碁衬沁厫蹖W(xué)美國人的一套,大約是覺得養(yǎng)到18歲就算盡了生下她的義務(wù)。 聽說她在那邊后來又生了個兒子,這些錢應(yīng)該也是盡她的所能了。 但她不知道,后來內(nèi)地的發(fā)展有多么迅速,那些臺幣折合成人民幣,一個月平均不到八百的生活費,鄒茵除了寒暑假做兼職之外,周末不上自習(xí)的晚上都會幫著姑奶奶擺地攤。 通常周五下午四點半下課后,她乘坐公交中巴回村,周一早上七點再返回學(xué)校。那時候,經(jīng)常會遇到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他叫林彥,鄒茵上高二的時候,他從外地轉(zhuǎn)學(xué)到高三。 第三章 出城的公交是輛黃白相間的中巴車,看起來像一條烤焦的面包。從一中到水頭村大約要35分鐘的距離,途中經(jīng)過二中、菜市和職高,會陸陸續(xù)續(xù)上來不少外校的學(xué)生,因此車廂內(nèi)擁擠,直到林村下去一撥人,才能輪到鄒茵有座位。 林村在水頭村的前一站,這一帶姓陳和姓林都是大姓,那個叫林彥的男生就是在這一站下的車。但他并不屬于林村的人,只是祖宅在這里,聽說一直隨父母在外地,回來只是為了考個試然后出國。 周五回家的學(xué)生多,通常他會站在車廂的尾端,鄒茵擠在中部。車到林村站時他先下去,路過鄒茵的身旁,會用低醇的嗓音說一聲:“同學(xué),讓讓。” 聲音清楚而好聽,帶著一點冷漠的疏離。他有一米八五的身高,鄒茵只有一米六三,不知道為何卻有種錯覺,好像他的聲音就壓在她的頭頂似的。每當(dāng)這時候鄒茵就會往車窗邊傾一傾,好騰出空間來。等到他過去,又會忍不住地瞥一眼,但他站在車門口,清寬的肩膀上搭著個黑書包,并無有什么表情。 林彥理著干凈清爽的短發(fā),五官很正,大長腿,走路時喜歡蹙著眉宇像在思考。這幾乎就符合鄒茵心中對男生的喜歡標(biāo)準(zhǔn),但他對人的態(tài)度似乎很冷漠,在學(xué)校里除了幾個一起打籃球的男生,基本一個人獨來獨往,不與誰多交道。 只是沒想到的是,在那年高考結(jié)束后的有一天,竟然會在學(xué)校的實驗樓下再看到林彥。 六月中旬的南方一場雨說下就下,那天林彥穿著淺灰的短袖和長短褲,瘦瘦長長的,十分清逸。看見鄒茵過來,便瞥了眼她手上的傘,問:“你帶傘了嗎?借我走一段?!?/br> 他用“你帶傘了嗎”,這種口氣好像和她并不陌生似的——因為下雨而在這里等她——盡管此前從沒有交集。 明明鄒茵的手上都已經(jīng)拿著傘了。 …… 大雨嘩啦呼啦,打在傘面上濺起一片霧水朦朧,傘下的空間就被反襯得奇異安靜。 鄒茵并不是個忸怩的女生,她在班里人緣一向很好,并不與誰特別親熱,也并不與誰顯得生分。但還從沒與一個男生共撐過傘。水頭村的孬仔痞子多,她對他們說話從來都是大聲冷氣的,從沒有過窘迫。那會兒在傘底下,看著林彥近在咫尺的臉龐,卻不自覺地有些緊促。 后來他們就互相留了qq。 林彥說:“你叫鄒茵?” “我聽他們這樣叫過你?!?/br> “你腦門上的頭旋挺可愛。下次坐公交別往中間站,后面沒那么擠。” 他開起玩笑來也是溫和而疏離,隔著電腦屏幕鄒茵和他聊過兩次,話并不多,三五分鐘才回一次信息,可鄒茵每敲一個字卻還是心怦怦然的。 那會兒林彥正預(yù)備去參加一個游戲聯(lián)盟的夏令野營,約好了等開學(xué)后給她寄軍訓(xùn)的照片。只是在一個多月后的網(wǎng)吧里,鄒茵的qq不知道被誰盜走了,后來也就沒有了后續(xù)。 這個短暫的一段鄒茵對誰都沒有告訴,包括最好的朋友何惠娟。但在那段時間里,她的心里就像揣著一個開花的小秘密,有時即便是做著很枯燥的事,也會突然覺得有趣地勾一勾嘴角。 因此當(dāng)手纏金鏈、刺著紋身的陳勤森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除了在他從摩托車上站起來的瞬間,被他那股冷瀟的氣場所震懾之外,并沒有多余的關(guān)注。 2005年的夏天,老舊的586電腦早已被淘汰了好幾年,騰訊家的聊天室和游戲在網(wǎng)吧里迅速火爆,鄒茵并不常去網(wǎng)吧,那段時間她正想買一個紐曼的mp3,差不多要三百多元。她算算陳勤森六個人,一人一碗云吞面,再要幾打啤酒和花生米小碟,又能多賺小幾十塊,因此原本打算開始收攤的她,又把東西卸了下來。 擺攤的地方是在村中心一個半弧形的小廣場,白天是菜市交易,有時也搭臺唱戲,晚上就差不多是夜攤和大排檔。姑奶奶在這里擺的時間并不長,從前她都是在護(hù)村河畔的小馬路,離鄒太婆給鄒茵留下的小房子比較近,因為宗堂里捐錢修路了,才臨時改換到這邊,因此鄒茵算是頭回見到陳勤森這波人。 顯見得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吃了,看著鄒茵一身白短袖藍(lán)裙子的站在那里,幾個小弟不禁戲謔:“阿姑,這個靚妹是不是你女兒?長這么正!” 姑奶奶一輩子沒結(jié)婚,看晚輩都像看孩子,不因為穿著和舉止。和藹藹地笑答:“哪里會是。是我mama以前東家的孫女兒了,都是同村人,還在一中上學(xué),以后你們路上看見,要多照應(yīng)她!” 姑奶奶這樣的說話方式是很招人喜歡的,混仔們并不純粹是流氓,你若拿尋常態(tài)度大方對他,他對你也就是良人,你若拿怪異眼神閃避,他對你便也妖形劣狀。 幾個小弟仔們抽著煙,一下子親和起來:“可以了,這是一定的?!?/br> 鄒茵也從攤位前抬起頭,對他們說:“今天的冰涼粉,我給你們打半價好了?!?/br> 她的聲音很動聽,一直是學(xué)校的播音員,柔慢中帶點兒糯糯的,很清晰,在傍晚課間十五分鐘的朗讀,很具有溫柔滲入大腦的效力。陳勤森正一手捻著空心鋼管,一邊撥出去電話,不由抬頭瞥了一眼。 電線桿下燈火昏黃,鄒茵笑容未泯,便被他的視線捕捉過去。二十二歲的陳勤森,昏暗中他的臉型十分帥氣,鼻梁是英挺的,眉目精致,卻偏又滿帶邪氣。那股邪氣是會把人拽走的,還帶著攝人的輕蔑,不能夠多看。 鄒茵就停了笑容,空洞的收回眼神。 旁的阿弟仔看到,囫圇地打圓場:“你不要看他,我們少保有厭女癥,很討厭女孩子?!?/br> “是了,你多看他就會生氣。” 一群嘻嘻哈哈,鄒茵就也跟著咧嘴微笑。嘴角有一顆馨甜的小梨渦,牙齒特別整齊和晶瑩,兩片唇瓣嫣紅微張,像含一含都能春風(fēng)化雨。陳勤森吐了口煙:“人在哪里了?” “cao,怎么招來的?……一群歹子,是不要命了!” 一樣陰冷的語調(diào),隔著夜風(fēng),眼角余光似乎還望這邊掃了一眼。鄒茵低著頭,儼似沒有看見。 即便才第一次見陳勤森,但關(guān)于他的傳聞,鄒茵已經(jīng)是耳熟能詳了。水頭村的人提起他,通常是這樣—— 先重重地深吸口氣,然后喟然長吁一聲:“陳伯那個兒子誒,吧啦吧啦……”那兩個字“陳伯”,一定是要語調(diào)拉尖帶轉(zhuǎn)的,好似多么三言兩語難話盡。 陳勤森有極端偏執(zhí)和自我的精神潔癖,凡是他看不慣看不上眼的東西,他都絕不容情面。 一次廟子街的小冬冬正在吃棒棒糖,三歲的小屁孩兒,把褐黃色的糖果吮得一縷一縷,陳勤森一旁看得礙眼,就給扯去扔進(jìn)了垃圾桶。冬冬楞了一下哭得哇啦哇啦,后來冬冬爺爺抱去找陳茂德,給賠了兩包粉色的水果糖才算了事。 他連小孩子都是不寬容的。 鄒茵并不想招惹他,因此與姑奶奶包云吞皮,包得小心翼翼,又給撒了細(xì)碎的小蔥花,這才仔細(xì)地給他端過去。再各人半價送了一碗冰涼粉。 小弟們和樂融融:“阿姑和你都好做事,以后有麻煩call一聲,我們罩著你?!?/br> 那時候還沒改口叫阿茵嫂呢,鄒茵聽了應(yīng)好,又把陳勤森的一碗給他放下。 鄒美君小時候把她當(dāng)成心肝寶,養(yǎng)得她的皮膚底子白皙如凝脂,她的手纖細(xì)而柔嫩,扶著白瓷的碗沿,走到他身邊:“這是給你的?!?/br> 聲音很輕。陳勤森瞥過視線,睇了眼冰涼粉,軟韌的一團(tuán)在冰水里輕漾,他就說:“不需要。” 很低冷的語速,鄒茵這時才不自覺和他對視。和林彥帶給她的正氣決然不同,這是一張俊美到邪氣逼人的臉。 “他不吃這樣的東西了?!迸赃呌腥颂嵝?。 鄒茵后來才知道,陳勤森討厭軟韌無形拿捏不住的東西,果凍,蛋黃、涼粉……還有她的手……但這些是后事。這樣柔軟而拿捏不住形狀的東西,都會讓他渾身起不適,想扔掉。扔不掉的,他便會產(chǎn)生蹂藺的心理,比如他經(jīng)常對鄒茵說的話就是,早晚要把你干到一起死。 鄒茵于是把冰涼粉端走,只是才剛轉(zhuǎn)身,攤子前卻秒瞬剎過來五六輛掛綠彩的摩托車,下來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個個手持一米長的大激光水槍。 領(lǐng)頭的一個把正在包云吞皮的姑奶奶搡去一邊,又一腳踢翻了鄒茵用心做的冰粉桶和清涼果,齜牙啐一聲:“cao,都給我砸!” 鄒茵眼前一閃,就被一道強(qiáng)力射過來的水柱沖花了臉,繼而聽見耳畔迅速扳動桌椅的聲音,不知道誰推了自己一下,然后一只雞爪從身后飛出去,叉在了對面那個老大半張開的嘴里。那個老大抬眼看到鄒茵舉著手,頓時怒氣沖沖地向她迎過來。 鄒茵被水淋得亂七八糟,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抓起了什么就朝他擋了過去。 忘記過了多久周圍安靜下來,她才突然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而她手上的蒼蠅拍,已經(jīng)把對面老大的臉煽得七紅八綠,嘴角邊還糊著一顆拍爛的綠蒼蠅。 嘍啰們架著那個老大走的時候,老大歇斯底里地咧著嘴,朝陳勤森比了個中指:“陳少保,你好樣的……叫、叫個女人幫你擋,你、吃軟飯!” 世界上的事兒就是這么奇怪,有時候不經(jīng)大腦的一句話,往往就一語成讖了似的。 在往后的日子里,陳勤森在鄒茵面前,除了在那個事上像條百戰(zhàn)不殆的狼,其余的事都硬不起來。整個水頭村都知道,陳宅的嫡大少爺,是會被鄒家那個丫頭喝去涮鍋洗碗的。 一時間夜攤上滿地狼藉,碗也碎了,鍋翻了,湯也灑了。鄒茵像只落湯雞一樣,松開蒼蠅拍,把手伸出去朝他要錢:“云吞六碗三十塊,其余的你看著賠?!?/br> 她濕淋淋的站在水里,伸出來的手細(xì)嫩得像蓮藕,葇荑一般勾纏人心魄。陳勤森睇一眼,看到鄒茵的白布短袖里,因為被水汲濕,而印透出隱約兩條薄薄的痕跡,他就覺得怎么看在眼里極不適。 冷冽地含了下唇,叱身后的徐蘿卜:“沒聽到?給她錢?!?/br> 第四章 徐蘿卜沒有給鄒茵錢,陳勤森在水頭村是不需要付賬的,各家都已養(yǎng)成習(xí)慣,反正看見陳茂德都會主動管他討賬。 但姑奶奶作為一個外姓人,臉皮是很薄的。 因此,隔天上午,陳茂德在池塘邊的小賣鋪門口下棋時,就遭到了棋友的鄙視。 “路有凍死骨,朱門酒rou臭啊。” “正是,正是,家當(dāng)也砸了,以后怎么靠生活。不比他家門口喂的那條犬。” 陳茂德聽著怎么就不是滋味,追著他們一問。等到中午飯過后,鄒茵就聽到門口有小弟仔叫喚,說是叫姑奶奶去陳宅里領(lǐng)錢。 從鄒太婆的小房子到陳宅走路大概要十幾二十分鐘,姑奶奶隨了鄒太婆的講究,換了一身素凈整潔的衣服,這才就和鄒茵一道兒出發(fā)。 記得那天是雨過天晴,鄒茵進(jìn)陳家院子的時候,天空中正好映出一彎五色的彩虹。人都說看見五色彩虹是有福氣的。那天的鄒茵,頭上松松的綰著發(fā)箍,身上穿一件西瓜紅的短袖,衣擺掖進(jìn)淺色的短裙里,唇紅齒白地站在彩虹下。 她并不像有些女孩子,纖瘦單薄,她有著恰恰好的苗條,腿并得很直,皮膚又白,胳膊和肩都很勻稱。陳太太張氏看見她隨姑奶奶進(jìn)來,眼前好像就亮了一亮,臉上隨即暈開親昵隨和的笑容。 陳茂德正在教訓(xùn)兒子,他罵兒子在水頭村也是出名的,平時不識斗墨的他,唯獨罵起兒子來字句珠璣口若懸河,有時還能臨場發(fā)揮蹦出一連串押韻的成語。但你千萬別跟著起哄一起罵,因為他罵完了,轉(zhuǎn)頭又會給他兒子從歐洲進(jìn)口車輪胎從北美買釣魚竿臺球棒。 他們陳家的派頭就是用錢堆出來的。 那會兒陳茂德腆著肚子站在臺階下,試圖戳陳勤森的腦門—— “社會主義團(tuán)結(jié)一家親啊懂不懂,欺負(fù)孤兒寡婦,秋秋累,唔人愛!”(丟面子) “人家鄒茵小meimei以后是要考大學(xué)的,你看看你,一個大磕呆,游手好閑,頭毛親像一普塞?!保^發(fā)就像一**) 陳勤森被他戳得慣性把頭一偏,然而眼睛卻在瞥見鄒茵進(jìn)來的剎那,很顯然地滯了一滯。白天的她,竟比夜燈下看到的時候還要醒目,像一朵嬌粉剔透的櫻花。 那天的陳勤森穿著黑色及膝的短褲,深灰背心,肱二頭肌在陽光下打著黝亮的光澤。一米七九的大男人了,陳茂德雖然罵歸罵,也不會真舍得戳。 丟下一句嘖嘆,就換了一副笑臉轉(zhuǎn)向姑奶奶。說:“阿姑啊,你算算多少錢。這個小子他,也不是故意的,隔壁叫阿大的那個孬仔,偷砍我們族里的上等木,被這小子攔了幾顆山石在路上,顛壞了幾十萬的車,他兩方就打架起來了?!?/br> 既是為族里的事,姑奶奶一個寄人籬下的外姓就更不好意思了。姑奶奶也是老實厚讓的人,就說:“也沒多少啦,桌子椅子還有那些七七八八,算下來也就八百不到塊的錢?!?/br> 吶,你拿好了。陳茂德給了十二張嶄新的一百塊遞過去。 太太張氏看了鄒茵一眼,笑著插話道:“阿姑年紀(jì)也慢慢大了,擺攤子也辛苦。我們阿森既然吃你家做的,想來你手藝也不會差,不如就來我們大灶上做飯,一個月給你開一千八,你看怎么樣?” 姑奶奶聽了受寵若驚,擺攤子要看天吃飯,遇上梅雨季節(jié)半個月都不能擺,在大灶上做飯,不僅熱鬧輕松,工錢穩(wěn)定,時常做好事(喜喪祝壽擺酒等)的時候還有紅包拿。這樣的機(jī)會,在以前從來都是只輪給本家的,什么時候能到她一個外姓。 她就連連說:“這怎么好意思呢,這么好的活我去哪里能找到?!?/br> 陳茂德有些瞠目結(jié)舌地看向老婆,家后啊,一千八百塊,給誰有這么高。 張氏就暗暗拽了拽他的褲腿,示意他看兒子。陳茂德順勢一看兒子眼里的迷霧,得,他就閉嘴不說話了。 這之后鄒茵和陳勤森的接觸才慢慢多了起來。 陳勤森有厭女癥,可他那張臉卻是很招桃花的。鄒茵是在和他好上之后,才從徐蘿卜那里聽到,原來他在自己之前,還曾有談過一次戀愛。那個女孩叫顏佳莉,比陳勤森小一歲,也是當(dāng)年入駐的外姓人后代。 在水頭村這個小地方,本地本族的姓氏與外姓人之間有著明顯的氣質(zhì)分界。那個年代隨兵荒馬亂中留下來的人們,或買地置房,或租賃而居,生活得十分謙慎,在人前總是有種退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