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說：“我是從大學(xué)群里看到你在這里上班的，正好今天在這邊逛街，所以就過來看看你，你不介意的吧？”她說完，還調(diào)皮地朝霍朝顏眨了眨眼睛。

    當(dāng)初的單眼皮、塌鼻梁、厚嘴唇姑娘，而今經(jīng)過歲月的洗滌和科技的改變，擁有了一張網(wǎng)紅臉，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小女生的甜美羞澀。

    霍朝顏臉上掛著淺淡笑意：“樓下有家咖啡廳，我們到那里坐坐吧。”

    “好啊。”文靜翩翩一笑。

    陽光從玻璃窗外斜斜射入室內(nèi)，在干凈噌亮的地板上劃下一道刺眼光亮來。

    霍朝顏下意識地瞇了瞇眼，和文靜到了樓下的咖啡廳坐下。

    一年未見，文靜已然脫胎換骨，全身上下都不再和當(dāng)初那個從西北山區(qū)過來的小女生有任何的相同之處，她侃侃而談地說著近況，落落大方極了。

    霍朝顏配合著她笑笑，抓住她題干里的重點。

    她畢業(yè)之后就在一家公司當(dāng)秘書了，后來花了幾萬塊錢做了個眼綜合和鼻綜合，堅持打玻尿酸，臉上做了線雕……干癟的小姑娘活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在一家上市公司做秘書，從秘書變成了總經(jīng)理夫人，現(xiàn)在和先生鬧離婚。

    霍朝顏抿了口水，說：“我不打離婚官司的，你也是學(xué)法律的，知道我們這行，每個人擅長的東西都不同?！?/br>
    文靜說：“但我找不到別人了。”

    “我可以給你介紹，我們律所有位王律師，她……”

    文靜打斷道：“禍水，其他人我不相信，我只相信你?！?/br>
    霍朝顏愣了一下，灼灼日光落在她的眼波里，她眨眸，漾出一道又一道細(xì)碎水紋，她的雙眼似是一潭清澈見底的溪水一般，在陽光下格外泛著微渺的光。

    霍朝顏想了想，仍舊推辭：“這不是我擅長的領(lǐng)域?！?/br>
    簡單而言，律師分為非訴訟律師和訴訟律師。

    霍朝顏現(xiàn)在是非訴訟律師，而文靜要找?guī)退螂x婚官司的，是訴訟律師。

    文靜收起笑意，雙手放在桌子前，探身過來：“就是因為我以前也是學(xué)法律的，所以我知道，不管擅不擅長，你都會接，畢竟你剛剛畢業(yè)，目前還沒有確定的方向不是嗎？”

    霍朝顏語氣平平：“文靜，你來找我，不止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嗬，你真的很聰明啊，怪不得當(dāng)時那么多人都喜歡你，就連我也曾經(jīng)把你當(dāng)做偶像?！蔽撵o語氣帶了些許的悵然，她偏頭看向窗外車水馬龍，緩緩道：“你還記得嗎，我曾經(jīng)問過你一個問題。”

    霍朝顏：“……”

    她曾經(jīng)問過的問題多了去了，連廁所在哪兒都問過，霍朝顏記得啥啊。

    饒是如此，霍朝顏依然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嗯？”

    文靜說：“為什么我總是沒有存在感呢？”

    霍朝顏想起來了，她曾經(jīng)問過自己這個問題，而當(dāng)時，霍朝顏是怎么回答的呢？

    當(dāng)時天臺上風(fēng)聲鼓鼓作響，霍朝顏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支離破碎，“你要想著證明自己啊，無論是哪一方面，人只要有一個優(yōu)點就夠了。”

    當(dāng)時她囫圇吞棗地回答，給了一個官方的答案。

    而文靜又說：“禍水，我真的好羨慕你，你長得這么好看，到哪里都受人關(guān)注，不像我……”她語氣沉了下去，“丑的要死！”

    如今，面前的女生已然喚新，模樣精致動人，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

    文靜攪了攪咖啡，說：“自從我整容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存在感是這樣的，原來被大家喜歡，這樣好?！?/br>
    霍朝顏但笑不語。

    文靜自顧自地說，“你以前和我說，美麗固然重要，但善良才是立足之本，我善良了二十二年，可沒有一個人喜歡我；整容之后，每天追我的人一大堆?；舫?，你也有說錯話的一天?！?/br>
    霍朝顏氣定神閑地看著她：“漂亮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長久地相處，仍舊看的是脾氣秉性。”

    文靜雙唇翕動，末了，低低地笑了下：“是。”

    “這個社會確實是看五官的社會，但是你不能否認(rèn)三觀的重要性，不是嗎？”霍朝顏伸手把面前未動的咖啡杯往前一推，語氣頗淡，“如果你還想打離婚官司，我可以介紹律師給你，我目前沒有時間接手你的案子，抱歉?！?/br>
    霍朝顏低頭看了眼腕表，說：“我的休息時間要結(jié)束了，我先上去，單我已經(jīng)買了?！?/br>
    她起身，瀟灑離開。

    文靜低著頭，幾秒之后，突然叫住霍朝顏：“你是不是還討厭我？當(dāng)初我放棄了你給我的那個機(jī)會，你是不是還記著這件事？”

    “還記著，但不討厭。”霍朝顏轉(zhuǎn)身回望，她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上，在離文靜十幾米的地方背脊筆挺地站著。她下頜抬起，頭發(fā)松松垮垮地系在腦后，露出漂亮白皙的額頭，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里沒有任何情緒。

    淡淡地說：“你現(xiàn)在過得很好，讀不讀研都無所謂了，讀研說到底不也是為了就業(yè)方便、多賺錢嗎？你如今過得這么好，說實話，我覺得你當(dāng)初做的這個決定，是對的?！?/br>
    “但是……”她輕嗤一聲，語氣譏誚道，“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的滋味，挺難受的?！?/br>
    霍朝顏嘴角輕扯，唇邊的兩盞梨渦若隱若現(xiàn)，“走了?！?/br>
    “霍朝顏……”文靜仍舊叫她。

    霍朝顏頭也沒回，打開門就出去了。

    ·

    下班之前，施媛媛走到霍朝顏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霍朝顏抬起頭，微微一笑：“師傅?！?/br>
    “晚上有個應(yīng)酬，你跟我一起過去。”

    霍朝顏：“好?！?/br>
    晚上的應(yīng)酬，其實是和江氏制藥的法務(wù)部一起吃飯。

    下周就是招標(biāo)案，施媛媛想著還是得約他們吃個飯，明面上是說感謝這段時間的合作，暗地里還是想要了解一些江氏制藥的想法。

    霍朝顏就跟著過去長長見識。

    下班之后，堵車狀況十分嚴(yán)重，兩個人到酒店的時間比約定的時間稍稍晚了十分鐘。

    一進(jìn)包廂，施媛媛便連聲道歉：“不好意思，路上堵車，來晚了。”

    “沒事兒，我們也剛到?！狈▌?wù)部李部長拂了拂手，“而且江總還沒到，沒事兒?！?/br>
    施媛媛詫異：“江總也來嗎？”

    李部長：“啊對，江總也會過來，只不過他那邊結(jié)束的晚，所以讓我們先過來，他一會兒就到?！?/br>
    施媛媛面露喜色，“江總已經(jīng)在路上了嗎？”

    李部長：“我剛問了特助，還有幾分鐘就能到，我們等等江總吧？”

    施媛媛當(dāng)然點頭，“好的，等一會兒。”

    包廂里的人并不多，法務(wù)部四個人，再加上霍朝顏和施媛媛兩個人，大圓桌上剩下四個位置，偌大的包廂，空蕩蕩的，卻又笑聲不斷。

    江氏制藥法務(wù)部的幾個人都蠻能聊的，施媛媛是律師，交際本就是她的強(qiáng)項。

    所以江衍一進(jìn)來，就看到幾個人高談闊論的畫面。

    而霍朝顏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正對著包廂門坐著，雙頰微醺，在燈光的照耀下，臉頰上多了一抹嫣紅。

    其余人看到江衍進(jìn)來，均站起來迎接：“江總。”

    “江總您來了?！?/br>
    “江總好。”

    有人雙手拉開椅子請他入坐。

    江衍卻目不斜視地掠過，他徑直走到霍朝顏身邊的空位旁坐下。

    一席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江衍和霍朝顏身上左右徘徊，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霍朝顏臉上仍舊掛著淺淡笑意，咬字清晰地叫人：“江總好。”

    江衍微微頷首：“嗯?！?/br>
    霍朝顏伸手，在他大腿上猛地一掐。

    江衍悶哼一聲，拿著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茶水濺了出來，落在他的虎口處，江衍垂在下方的手，輕輕一握，握住她小巧白皙的手，手心緊包著她。

    霍朝顏低聲斥他：“放手！”

    江衍抵在茶杯后的薄唇微啟，“別鬧。”

    第14章 不喜歡

    包廂里的人只是覺得江衍和霍朝顏二人之間有貓膩，渾然沒有發(fā)現(xiàn)二人在桌子底下的暗流涌動。

    霍朝顏掙脫著他的手，“你干嘛？”

    江衍老神在在地握著：“你安分點?！?/br>
    霍朝顏：“我怎么就不安分了？”

    江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進(jìn)來的時候，裝作一副不認(rèn)識我的模樣，干什么？”

    “……”

    還能是干什么，就是想和他撇清關(guān)系。

    要不然以后競標(biāo)成功，指不定有人在背后說閑話，說是她倚靠著和江衍的關(guān)系所以才競標(biāo)成功的。

    霍朝顏對這些閑言碎語并不在意，只是正安這么多年的名聲，不能敗在她的手里。

    還有江衍。

    江衍是個極其有原則的人，不會因為合作方有她而有任何的改變。

    她可以忍受那些詆毀，但江衍和正安不行。

    霍朝顏說：“你放手，江衍。”

    江衍把手中杯盞放下，桌布罩著桌面，發(fā)出悶聲一響。

    大家雖然都在各聊各的，但眼神總往這邊瞟，這會兒一看，江衍的心情似乎不好，立馬噤聲了。

    李部長清了清嗓子，“那個，江總，您和霍律師，認(rèn)識嗎？”

    霍朝顏搶先回答：“第一次見?！?/br>
    江衍的話都已在嗓子眼處了，聽她這么一說，心里涼了半寸。捏著她的手心收攏，緊緊地包裹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