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衍的話似乎不重要。

    因為自從那天起，霍朝顏就成了江衍的小跟班。

    ……

    霍朝顏低頭，拿腳尖踢了踢江衍皮鞋的腳尖。

    江衍語氣略帶不耐：“干嘛？”

    霍朝顏嘆了口氣，說：“我怎么就對你這么好的脾氣呢？”

    她有點費解：“你還能去哪里找比我對你還要好的人？”

    江衍聽了這些話，心里又軟了幾分。

    心想那就原諒她說的那句話吧。

    但下一秒，江衍就聽到她說，

    “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比如說，帶我去吃火鍋怎么樣？”

    “……”

    一個手殘了被醫(yī)生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吃油的辣的炸的——的殘疾人，真的是一點都不怕手好不了。

    江衍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br>
    然后在霍朝顏雙眼放光的注視中，說：“那我們就去——”他惡劣地停了兩秒，繼而說，“喝粥吧?！?/br>
    “……”

    第5章 喜歡

    霍朝顏是帶著一股怨氣喝完一大碗皮蛋瘦rou粥。

    不過好在江衍也算是個有良心的人，陪著她喝完了一碗白粥。

    回公司的路上，霍朝顏神情懨懨的。

    她一般沒吃好或者沒睡好都是這幅模樣，神情慵懶，薄唇緊抿，左邊的頭發(fā)挽至耳根，露出線條精致的側(cè)臉。

    霍朝顏坐在江衍辦公室的另一條椅子上。

    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碧藍如洗的藍天，春末夏初的天氣格外好，陽光被窗戶玻璃阻隔了一些熱意，落在人的皮膚上暖融融的。

    霍朝顏就在晴朗舒適的陽光下低頭認真地看著卷宗。

    離她五六米處的地方，江衍低頭簽文件。

    一時之間，室內(nèi)靜謐的只能聽到翻頁和簽字的聲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時光緩緩駛過的聲音。

    中途江衍的助理進來說有人要見他，霍朝顏恰到好處地伸了個懶腰，說自己餓了，下樓買蛋糕吃去。

    江衍懶懶地掀起眼皮看她。

    霍朝顏在外人面前到底還是那個進退得當、落落大方的霍家長公主形象，她語氣淡淡道：“在這兒待久了，有點困，我出去走走，順便吃塊巧克力千層，你有想吃的嗎？”

    江衍知道她是刻意離開，他今天行程很滿，也沒有時間管她，模模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在她出門前又叮囑道：“下班一起回去?！?/br>
    霍朝顏頭也沒回，伸手在空中晃了晃。

    語氣散漫，“知道了。”

    ·

    樓下的咖啡館的客流量在每天早上以及下午茶用餐時間爆表，其余時間空蕩蕩的。

    霍朝顏在咖啡館待了一周之后，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而一周之后，她也正式收到了正安律師事務(wù)所的錄取通知。

    與此同時收到的還有……

    她爸媽回國的消息。

    回家的路上，霍朝顏憂心忡忡地：“你說現(xiàn)在去拆石膏還來得及嗎？”

    江衍低頭看著文件，聞言，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霍朝顏拿著手機敲了敲石膏，“咚咚咚——”的悶聲響，她認真研究這個事情，“我的手能動了，而且石膏打了也有一個月了，這個時候去拆，似乎也可以了?！?/br>
    江衍語氣淡淡，“最好再表演個單手劈磚頭，這樣可信度更高?！?/br>
    霍朝顏：“……”

    “你就不能幫幫忙我嗎？看在咱倆這關(guān)系的份上，好歹你以前去網(wǎng)吧打游戲的時候，都是我給你打掩護的?！?/br>
    江衍語氣不緊不慢：“我打游戲為了誰？”

    哪壺不開提哪壺。

    霍朝顏當時段位打不上去，愣是把備戰(zhàn)奧賽的江衍給拉去網(wǎng)吧，好說歹說求爺爺告奶奶的卑微模樣，最后江衍終于松口幫她成功把段位打了上去。

    霍朝顏略略有點心虛，不過也只有一點點。

    她這些年向江衍低頭的次數(shù)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反正只要她死皮賴臉地說幾句，江衍雖然冷著臉，但也會答應(yīng)。

    霍朝顏伸手把他放在膝蓋上的文件給拍下，遮擋住他的視線。

    “別鬧?！苯艿吐暫浅狻?/br>
    他側(cè)眸看了過來，琥珀色的眼眸微瞇，隱隱地帶了點威懾意味。

    霍朝顏朝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突然她笑了起來，掐著嗓子，用一種特別嗲的聲音拖腔拖調(diào)地說：“江衍哥哥，好哥哥，你就幫幫我吧，嗯？幫幫我好不好??？”

    “……”

    江衍的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來。

    他黑著臉，一字一句說得極慢：“給你三秒，收回手，閉上嘴，否則我把你從車里扔下去，你、信、不、信?！?/br>
    霍朝顏不氣反笑，躍躍欲試的模樣讓江衍太陽xue突突地跳。

    她說：“從我這邊跳還是你那邊？或者從前面跳也可以，正好可以把責任都扔到你身上?！?/br>
    江衍反手壓住她的上半身，手肘抵著她，他竭力地按壓住把她扔下去的沖動，喉結(jié)滾了滾，說：“閉、嘴?！?/br>
    霍朝顏動了動身子，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突然背脊僵住，她低頭，看著他手放的位置。

    江衍的手橫亙在霍朝顏的上半身，白色的襯衣下是他修長有力的手臂肌rou。

    硬實的肌rou貼在她的胸前，霍朝顏微微動一下……

    江衍也意識到了不妥，快速地收回手。

    霍朝顏耳尖緋紅，她順勢說：“你幫幫我啊。”

    她聲音很小，略微帶著鼻腔，“江衍?！?/br>
    好一陣沉默之后，霍朝顏就聽到江衍咬牙切齒的聲音，“……好?！?/br>
    霍朝顏在心里小小地歡呼了一聲，繼而垂眸，看向自己身前鼓鼓的胸。

    仿佛他的手肘還抵著似的，莫名地發(fā)熱。

    車廂里莫名地陷入一陣安靜之中。

    誰也沒有說話，直到車子停下來，江衍清了清嗓子，輕咳一聲，說：“到了?！?/br>
    “……哦?！被舫伮掏痰剞D(zhuǎn)身，從車里下來。

    果然，剛旅游回來的霍太太臉上掛著明媚大方的笑，一見到霍朝顏這幅殘疾人模樣，瞬間收起笑意。

    霍太太雙手環(huán)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站在玄關(guān)處的霍朝顏。

    霍朝顏深吸了一口氣，溫溫和和地笑著：“媽?！?/br>
    “你還記得你有一個媽??？”霍太太的語氣不咸不淡，“你在電話里怎么說來著？我想想啊……‘就一點小傷，皮都沒摔破’?！被籼７轮舫伒恼Z氣，繼而不客氣地冷哼一聲，“是沒磨破皮，只是骨頭裂了而已?！?/br>
    霍朝顏頭皮發(fā)麻。

    蘇花朝干脆行李也不收拾了，直接一個電話打給剛從家出發(fā)去銀行的霍綏，語氣很冷，處于發(fā)飆的臨界點：“你馬上給我回來，看看你女兒干的好事！”

    掛了電話之后，蘇花朝吊著眉梢，冷冷地看著霍朝顏。

    霍朝顏的眉眼和蘇花朝的有六成像，蘇花朝從小寵著她慣著她，夫妻倆對霍朝顏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希望她身體健康，他們沒有期待過她如何的出人頭地、事業(yè)有成，女孩子嘛，要那么堅強獨立干什么呢？

    可是就這么一個要求，霍朝顏都做不到。

    這次回來是手骨折，那下次呢？

    下次她和霍綏再出國，霍朝顏是不是就腳斷了？

    下下次呢？

    蘇花朝不敢再想。

    她揉了揉眉心，再睜眼時，眼里一片清明：“你爸還有十分鐘就到家，你最好想一個合理的理由出來給我倆聽?！?/br>
    霍朝顏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眼眸一轉(zhuǎn)，目光落在江衍身上，發(fā)射出救命信號。

    江衍眼皮微掀，喉結(jié)滾了滾，上前一步，說：“蘇伯母，我來說吧?！?/br>
    蘇花朝猶疑地看著江衍：“嗯？”

    江衍眼瞼垂下，神情影影綽綽的，看不太真切。

    霍朝顏豎著耳朵，想聽他為自己找的借口，結(jié)果這廝竟然把事實一字不落地說的一清二楚，甚至還添油加醋地說：“她就是愛秀。”

    因為震驚，霍朝顏雙眼瞪得極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衍。

    江衍說完，伸手摸了摸鼻尖，說：“這就是全部過程?！?/br>
    而就在此時，霍朝顏的身后響起了一個低低沉沉的聲音，質(zhì)感醇厚，聲線沉穩(wěn)，“不是說去那邊，腳被絆了一下嗎？”

    霍朝顏脊椎骨霎時僵住，她僵硬著身子往后轉(zhuǎn)。

    霍綏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他眉眼深沉，雙眸漆黑地盯著霍朝顏，臉色陰鷙，眉宇間散發(fā)著一陣不悅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