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倉好略感詫異地打量了殺生丸一番，說真的，他活了千年，見過無數(shù)人心險惡、妖心貪婪，倒是從未見過心智如此堅定的大妖。

    殺生丸的心譬如美玉，自有尺度和標桿，也難怪……難怪能夠走到如今的這一步。

    麻倉好難道嘆息了一聲：【你若是平安時期的大妖，或許會開辟另一番格局?！?/br>
    殺生丸不以為意：“與你為敵的格局?！?/br>
    麻倉好一愣，不由失笑。的確，繁華平安京，他還是個正統(tǒng)的陰陽師呢！殺生丸若是生在那時，必然是他的頭號大敵。

    如果沒有這一番際遇，他們中的任何兩個相遇了，都不可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聊天，吃吃狗糧看看電視，八成只會拔刀相向吧？

    但自從變成了狗……似乎連世界都變得簡單了。

    ……

    葉久澤因為失血過多，如今尚在醫(yī)院里躺著深眠。眼見君麻呂同優(yōu)姬看護著她，殺生丸沒有多留，轉(zhuǎn)身與麻倉好一道，前往一處新辟的“刑訊室”。

    既然葉久澤沒有生命危險，那么，他們就需要仔細探一探她說的話了——

    什么叫做“有些東西，只有他能回答我”？

    究竟是什么樣的問題，才能讓她如此耿耿于懷，甚至留下了這只雜碎的性命？

    無論是他殺生丸，還是身邊的同僚，都很好奇這句話之下隱藏的奧秘。

    而想要刑訊一個俘虜，從他嘴里套出想要的情報，對于他們這批見慣腥風血雨的強者而言，實在太簡單了。

    深山老林，地底之下十米左右，被宇智波斑辟成了一個偌大的刑訊室。

    天之鎖依舊捆縛著“玖蘭樞”，幾只狗子或蹲或坐，直到殺生丸和麻倉好復歸，方才懶洋洋的起身，朝“玖蘭樞”漸漸靠攏。

    【開始吧。】藍染說道，【我們想要的真相，究竟會是什么？】

    宇智波斑點了點頭，下一秒，他瞪出了一雙猩紅的寫輪眼，旋轉(zhuǎn)加速，交織成復雜多變的圖案。

    玄妙的能量驟發(fā)，在場所有人的精神體被拉入了幻境，置身于一片荒蕪的沙漠之中。

    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在烈日下升起，“玖蘭樞”被吊在上頭，已然成了另一副外貌——棕發(fā)藍眸，襯衣長褲，糅雜著東方的柔美和西方的深邃，是個模樣極為突出的青年。

    但即使長相突出，他也完全不是“玖蘭樞”的面孔和身體。且按照靈魂的氣息推斷，這青年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只一個照面，所有的世界boss都沉下了眼，神情冷冽。

    許是他們的殺氣太過強大，被吊起的青年蘇醒了過來，待瞥見他們的穿著長相時，他滿臉皆是錯愕，卻沒有半分疑惑——

    就像是，早已認識了他們一樣。

    真是奇怪得很吶！

    他認識他們，他們卻沒一個認識他？！這又是為什么？

    藍染抽出了鏡花水月，二話不說一刀捅進了青年的肚子。

    伴隨著橫飛的鮮血和尖銳的慘叫，藍染擰了擰刀柄，任由刀身轉(zhuǎn)動起來，加劇對方的痛楚：“告訴我，你是誰？”

    “我……我……?。∥艺f！”

    “你是誰？”

    “我叫、叫大衛(wèi)，日美混血，銀座酒吧的調(diào)酒師……啊！”

    藍染扭頭看向宇智波斑，后者點了點頭：“在我的幻境里，他說不了慌，你繼續(xù)問?！?/br>
    “那好?！彼{染唇角微勾，卸掉了青年的一根手指，“大衛(wèi)？告訴我，你為什么會鉆進那個軀殼里？”

    “告訴我，為何一定要……置本尊于死地？”

    “告訴我，你和我們的飼主，到底有著什么聯(lián)系？”

    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只狗

    宇智波斑的寫輪眼危險而強大, 在由永恒萬花筒構(gòu)筑的幻境里，只要他想, 沒有誰的心思能瞞過他的眼睛，沒有誰的動作能避開他的監(jiān)視。

    可強者有強者的尊嚴，宇智波斑作為戰(zhàn)場殺神，只喜歡與人面對面硬杠, 絕不會選擇背地里耍手段。

    故而, 針對“熟人”和“伙伴”，他不會動手，針對飼主一個小姑娘, 他更不會動手。

    但落到“大衛(wèi)”頭上……很不巧, 他找不到放過對方的理由。

    于是, 大衛(wèi)悲劇了。

    面對一群世界boss的嚴刑逼供, 饒是他想瞞些什么都絕無可能。

    不說人精藍染的殘忍手段, 哪怕是工藤新一詳細的推理分析, 他都撐不過幾個回合。

    在剔除了“掠奪者”的身份后, 他由內(nèi)而外所呈現(xiàn)的狀態(tài)，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藍染含著最溫柔的笑意, 削掉了他的五根手指：“還不說嗎？嗯……我一直都很好奇中洲一帶的‘凌遲處死’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大衛(wèi)臉色煞白, 恐懼到了極點。

    “要不, 就拿你開刀吧！”

    最后一句話音落下, 大衛(wèi)的心理防線最終全數(shù)崩潰。

    他倒豆子似的說出了他所知道的全部，卻沒發(fā)現(xiàn)隨著他的闡述，眾人的眉頭越蹙越緊。

    “我生前是一名調(diào)酒師, 死于黑道的械斗。人類被捅了十七刀，誰能活下來？我確定自己早已死了……可我迎來了復活，成為另一個人！”

    大衛(wèi)掙扎著，摩擦著手腕：“看到我腕上的花紋了嗎？這就是重生后的代價！”

    眾人緩緩抬眼，待視線聚焦之后，面色微變——

    大衛(wèi)手腕上的花紋，與葉久澤手腕上的花紋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顏色而已。

    “讓我復活的‘神’，給予了我一個系統(tǒng)?！?/br>
    “系統(tǒng)？”藍染定定地注視著他。

    “對，對……系統(tǒng)，類似于計時器、分數(shù)表！”大衛(wèi)的冷汗涔涔而下，“我必須完成它交付的任務(wù)，來換取活下去的時間?！?/br>
    “任務(wù)成功了，我可以獲得生存時間；任務(wù)失敗了，我只能等死！可它布置的每一個任務(wù)，都超過了我能力的極限！”

    “拯救世界？我？！在eva的世界里與使徒作對，不僅要保護一個懦弱無能的少年，還得保證二號機不被量產(chǎn)機分尸？”

    大衛(wèi)神經(jīng)質(zhì)地喃喃自語，像是瘋了一樣：“不過是隨意給我安排了一個‘天使’的職業(yè)，難道這種雞肋還能與使徒打成一團嗎？”

    玖蘭樞忽然撥開了眾人，重復道：“天使？”

    難怪了……

    難怪這個“大衛(wèi)”在吞噬了無數(shù)吸血鬼后會長出漆黑的雙翼，原來是“天使”墮天化魔的原因么？

    “它給我能力，我?guī)退k事，事成后拿可憐的生存時間打發(fā)我……呵，使徒才是真正的神靈，eva不過是次品……它只是想讓我死在那里，卻還想整出一套手段來磋磨我！”

    “我想活！想要活下去！這有什么錯？”大衛(wèi)雙目猩紅，“我前世橫死不過二十七歲！橫死！如果世界上有神靈，補償我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憑什么磋磨我？！”

    “嘁……”宇智波斑冷笑，“蠢貨，橫死的可不止你一個。第二次生命得來不易，不僅不感激，還滿腔怨恨，也難怪會走上歧路。”

    “可笑至極?！甭閭}好附和道，“得到什么就該付出什么，即使是神，也沒必要為你的人生買單?！?/br>
    “明明是你自己無能，卻偏要怪罪所謂的‘天命’。還真是……”藍染諷刺道，說出了英雄王的經(jīng)典臺詞，“雜修?！?/br>
    一句“雜修”，徹底崩斷了大衛(wèi)的神經(jīng)。

    恍惚間，他像是再度回到了成為廢墟的東京戰(zhàn)場，那個名為“渚薰”的使徒少年冷眼看向他，吐出一模一樣的話——雜修！

    緊接著，渚薰張開手，干脆利落地將他的羽翼折成兩半！

    “那又怎么樣……”大衛(wèi)哆嗦著，“只要能夠活下去，不擇手段算什么？我的生存時間只剩三天，三天能改變什么呢？”

    “什么也改變不了。”

    “所以，連我都要死了，他們憑什么活著呢？”大衛(wèi)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我殺了他們，殺了所有本應(yīng)該被我保護的人……”

    “哈哈哈哈哈！我殺了他們！我污染了我的系統(tǒng)！我居然得到了生命！只要不斷地掠奪下去，我就能真正地永生！”

    “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大衛(wèi)笑得涕泗橫流，已然瘋魔：“掠奪之后再殺了本尊，就能真正地取代本尊活下去！”

    “想活下去有錯嗎？沒有；想讓自己活得更好有錯嗎？也沒有?！?/br>
    “像我這樣的人，早已是個死人。想在一個世界活下去，我必須剔除另一個存在。取代了他，就能得到他的氣運、人生、生命?！?/br>
    “這是殺掉‘主角’遠遠不能比的獎勵……”大衛(wèi)自言自語道，“殺死主角，站在正義的對立面，對于被染黑的系統(tǒng)來說，可以被計時?！?/br>
    “主角多么天真，只要拿花言巧語欺騙他，他就上鉤了……掠奪者出現(xiàn)了，守護者就來了?！?/br>
    “什么是守護者？”宇智波斑忽而上前一步，寫輪眼迫視著他，“回答我。”

    “守護者……當然是守護本尊的人……殺死守護者，就能掠奪他們身上的一切。”大衛(wèi)抓著頭發(fā)，渾身震顫，“沒有墮落前，誰都是守護者……”

    “這是神靈的游戲！”

    他似乎是瘋了，一個勁兒地描述著自己掐死“主角”后的快感，間或的，還夾雜著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

    “正宗……成神了……”

    “他成神了……”

    沒有理會大衛(wèi)的瘋言瘋語，眾人仔細捋順對方話中的信息，基本確定了葉久澤的身份。

    她應(yīng)該是守護者，是維護他們的人——

    但，就她的行為表現(xiàn)來看，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也虧她一路抓瞎能活得這么久==

    “沒有墮落之前，誰都是守護者？”工藤新一摸了摸下巴，逆推道，“守護者，有系統(tǒng)，要活命，得辦事……也就是說，飼主也在為了活下去而努力？”

    “換句話說……她曾經(jīng)死過一次？復生了？”

    工藤新一的話倒是真切地進了每個人的耳朵，尤其是殺生丸！

    待工藤新一說出“曾經(jīng)死過一次”時，不知為何，他就想起了那輛被塌方的山體埋沒的列車。

    殺生丸記得很清楚，他拔出天生牙，將列車中的所有亡魂都送向輪回。

    伴隨著漫天飛舞的魂火，那名有著與她的靈魂一般無二的少年，幸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