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東認(rèn)得出是趙姮，她剛拿了一個紙袋出去。她又看向騎在自行車上的男人，這人外形高大魁梧，不是來探病的那個。

    女房東“嗤”了聲，又盯著那男人的身形看了會，她不由地想起從前。

    直到那兩人沿著小路騎走，她才從回憶里抽出，有些失落地離開陽臺。

    等騎出小區(qū)，趙姮才想起來，她剎車說：“現(xiàn)在打印店還開門嗎？”

    周揚從小到大沒光顧過幾回打印店，他不清楚，看了眼時間，他說：“現(xiàn)在十點多，情人節(jié)也許關(guān)得晚?！?/br>
    趙姮笑道：“情人節(jié)跟打印店有什么關(guān)系……”說著，她笑容頓了下。

    周揚看著她。

    過了會，趙姮才開口：“先找找看吧?！?/br>
    情人節(jié)的夜里，兩人開始沿路尋找打印店。

    趙姮才搬來這附近，對周圍的商店不夠熟悉，周揚不用提，他是不會對打印店這種地方有印象的。

    騎了一條街，沒見到一家打印店，這倒不奇怪，打印店又不是飯店。

    兩人繼續(xù)前行。過了一個春節(jié)，夜風(fēng)已經(jīng)不再冷得刺骨，街上行人車輛依舊絡(luò)繹不絕，鮮花隨處可見，時不時就有女孩子捧著花經(jīng)過。

    騎了半天，再往前就是一所中學(xué)，中學(xué)邊肯定有打印店。

    要過一段寬闊的長樓梯，樓梯中間一截是塊平底。樓梯兩邊扶手旁立著數(shù)個路燈，幾個小年輕聚在樓梯上，一人騎著自行車，做好準(zhǔn)備后，朝樓梯下去，“噔噔噔”一會，又快又穩(wěn)。余下的人一起騎車往下沖，年輕人嬉嬉笑笑，囂張極了。

    趙姮看得有趣，這些是專業(yè)玩自行車的。她目測這段長樓梯，坡度并不陡，說不定她也行。

    周揚見她神色，問：“你想騎下去？”

    趙姮搖了下頭，“算了?！彼铝俗孕熊?，準(zhǔn)備推著車走下去。

    周揚目測了一下樓梯坡度，道：“要不然你試試？”

    趙姮說：“危險系數(shù)太大。”

    周揚試著往下騎，趙姮叫他：“哎——你當(dāng)心！”

    周揚騎到樓梯半截的平臺處停下，回頭說：“沒什么危險的?！?/br>
    他停好自行車，走上幾層臺階，“你剎住車，騎慢點試試，要是摔了，我接住你?！?/br>
    “你接得住么？”

    “我要是接不住，就沒人接得住了?！?/br>
    他這樣的身形立在前方，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南褡?，好像能擋住所有襲來的險峻。

    趙姮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的人，周揚也不催，他就站在臺階下，與她幾步之遙。這里只剩他們兩人，有足夠的時間等待。

    過了會，趙姮終于重新騎上自行車，她看著前面的人說：“你讓一下啊。”

    周揚笑了笑，他往一邊讓。

    趙姮提醒：“別讓我摔了。”

    周揚道：“放心，我肯定不讓你摔。”

    趙姮果真放任自己往下沖了。

    樓梯就是樓梯，永遠無法如履平地，每一秒都像在過山車。

    趙姮很小心，她速度不快，眼看就要到前面那塊平地，勝利已經(jīng)在望，她放松了一下，車胎突然一個趔趄，“啊——”她叫了聲。

    她車頭打顫，控制不住，身子往邊上歪，眼看就要摔倒，旁邊突然沖來一人，將她一把抱起。

    她的拖鞋跟自行車一起滾了下去，撞翻了停在那的另一輛車，車頭掛著的花生米散落一地。

    趙姮驚魂未定，周揚將她往上一托，趙姮這才回神，雙手扶住對方肩膀。

    她要下來，周揚沒放，他摟著她的腰，手托在她大腿上方，舉抱著她往邊上走。

    趙姮沒經(jīng)歷過這種姿勢，她雙腳離著地，低頭對他說：“我自己走?！?/br>
    周揚沒有理會，抱著她走到樓梯欄桿處，然后將她放在上面。

    他扶住她的腰提醒道：“坐穩(wěn)?！?/br>
    趙姮松開他肩膀，心跳有些紊亂，她身形一時沒有穩(wěn)住，立刻歪了一下，周揚一把摟住她。

    趙姮低頭看他，發(fā)絲落在對方臉上，她這回穩(wěn)住了，說了聲：“好了?！?/br>
    她說話時的氣息就貼在他臉上，周揚垂了垂眸，再抬起時，他單手依舊摟著她，另一只手撫了撫她的長發(fā)，手掌最后貼在她耳下。

    趙姮敏感地抖了一下。

    周揚倏地勾了下嘴角。最后他還是放下手，慢慢松開她的腰：“坐好?！?/br>
    “……嗯?！?/br>
    周揚往回走，撿起樓梯底下的拖鞋后又走回她身邊。趙姮伸手要拿，周揚給了她?？伤母叨炔贿m合穿鞋，一彎腰人就歪倒。

    周揚沒替她穿，他站邊上摟住她的腰，幫她穩(wěn)住身體。

    等她穿好，他又將人抱下來。他手臂貼著她后背的波浪卷發(fā)，雖然隔著衣服，但他依舊能感受到她發(fā)絲的柔軟。

    周揚低頭看著她，輕聲道：“節(jié)日快樂?！?/br>
    趙姮在他懷里，抬著頭，微笑道：“節(jié)日快樂?！?/br>
    有行人來了，兩人不再傻站，一起去把自行車扶起來。周揚準(zhǔn)備直接走，趙姮卻蹲地上把花生米一粒粒撿起來，周揚搓了下頭，也跟著一起撿。

    這回贈送的是去殼的花生米，掉地上了沒法再吃，撿完后就被扔進了垃圾箱。

    兩人最后找到一家打印店，卻見已經(jīng)關(guān)門，沒辦法，只好回去了。

    周揚將人送到小區(qū)門口，再騎著自行車回到出租房。

    小亞還沒睡，見他回來得這樣晚，便問：你出去干什么了?。?/br>
    周揚說：“沒什么，早點睡吧?！?/br>
    小亞覺得他最近這段時間多了點秘密，總有些奇怪。

    第二天，兩人起了一個大早，開著面包車趕到郊區(qū)。

    已經(jīng)臨近下轄縣，這地方實在偏遠，業(yè)主是一對七十歲的老夫婦，要裝修的是一棟兩層自建房。

    老夫婦的兒子據(jù)說是個大老板，常年在外做生意，若非父母念舊，不愿背井離鄉(xiāng)，他是不會在這小角落造這樣一棟房子的。

    老夫婦還是舊時的觀念，能省則省，所以沒考慮過裝修公司，打算找便宜的游擊隊。經(jīng)大理石店老板的介紹，他們才定下周揚。

    老夫婦的兒子卻并不滿意，他不差錢，可惜他奈何不了父母，這天他特意來跟周揚認(rèn)識了一下，問了他各種報價，還算老實，又見他看起來挺穩(wěn)重，這才點頭。

    趙姮已經(jīng)前往香港，她在深圳的朋友家呆了兩天，第三天過關(guān)，過關(guān)后才看到鄭曲悠兩小時前轟炸的信息，她沒功夫搭理，索性視而不見。

    鄭曲悠等了半天，始終沒等到趙姮的回復(fù)，她氣得不輕。

    這會她在市委大樓外，準(zhǔn)備去找周余偉。她對這人談不上愛，但她確實挺喜歡對方，即使情人節(jié)那天他坦言心有所屬，她也沒打算輕易放棄。

    但她畢竟是個女人，臉皮沒有那么厚。

    鄭曲悠醞釀了一會，剛準(zhǔn)備走進大樓，忽然聽到一陣吵鬧。

    她回頭，只見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女人沖攔路的門衛(wèi)哀求：“我只是找一下周余偉，我是他女朋友的mama，你跟他說一聲，他就會下來的。我求求你了……”

    鄭曲悠愣了愣，因為這回相親，她早前隱約聽父母提過趙姮的家事，據(jù)說是家事太復(fù)雜，周余偉的父母才不愿接受她。

    她想了想，走上前問：“阿姨，您女兒姓趙？”

    中年女人愣了下：“是，你是……”

    鄭曲悠道：“你女兒已經(jīng)跟周余偉分手了，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敝心昱苏f。

    鄭曲悠道：“就算你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也該知道了。你有事該找你女兒，而不是來找已經(jīng)和她分手的男朋友?！?/br>
    中年女人彷徨地道：“我找不到我女兒，她搬家了，又從公司辭職了，我只好來找小周?！?/br>
    鄭曲悠之前聽高中那幫人說過趙姮新家在裝修的事，她回憶了一下，故意點撥對方：“你女兒買了房子，正在裝修，你不知道？你去那找她吧?！?/br>
    “買了房子？”

    “你不知道??？”鄭曲悠樂意做這個“好人”，她說，“就在華萬新城，好像1幢還是2幢來著，我就不清楚了，你自己去找吧。”

    中年女人想了想，沒再停留，她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第25章

    周揚找來一個熟工，不到一周時間，華萬新城1003室的瓷磚就全鋪好了。他拍了照發(fā)給趙姮，趙姮對房子的事向來很緊張，她回微信問：“你去現(xiàn)場看過了？質(zhì)量怎么樣？”

    周揚：“全檢查過了，貼得很好?！?/br>
    趙姮：“那你馬上要做木工了嗎？”

    周揚：“地磚剛鋪好，要晾幾天才好走?！?/br>
    這條剛發(fā)出去，周揚緊接著又發(fā)一條：“你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周揚等了一會，手機暫時沒有動靜。小亞干活干得灰頭土臉，他隨手撿了一小塊碎磚，朝周揚扔去。

    周揚褲腿被砸到，他瞥了眼蹲在那頭的人，隨腳一踢，踢回給了小亞。小亞歪倒在地，只差沒“哎喲”叫一聲。

    信息來了，周揚點開看。

    趙姮：“估計大后天能回?！?/br>
    周揚算了算時間，打字：“那剛好，能趕得上周末的家博會。想不想去看看家具？”

    趙姮：“家博會在哪里？”

    周揚：“臨市，開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這次的家具看著都挺不錯，你要是買得多，比這邊實體店或者網(wǎng)上都要劃算。網(wǎng)上的東西不一定就便宜?！?/br>
    趙姮沒有多做猶豫，立刻答應(yīng)了。

    小亞見他總算放下手機，撇撇嘴，斜眼覷他。

    他跟著周揚做這行有兩年多，從來沒見他這么頻繁的跟人聊手機?？上е軗P一直在打字，否則他要是聊語音，他就能知道周揚究竟藏著什么秘密了。

    這套自建房的水電總算完工，業(yè)主夫婦的兒子過來檢查，看管線走得像模像樣，他還算滿意。周揚道：“老板，你這瓷磚一送到就通知我一聲，我馬上叫師傅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