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馬車載著衛(wèi)善回府去, 秦昭騎在馬上走在前頭,尚在孝中,街市民人皆著素衣, 門樓鋪子一樣賣香糖細果, 只不聞rou味。 十三日內(nèi)城中禁屠宰,冬日掛著賣的爐羊燒rou鋪子俱是空的, 生豬籠雞都不許進城。除了糕點鋪子一樣開市, 原來熱鬧的東西二市不掛紅不賣rou, 確是顯得有些蕭索。 小福子小順子一人一邊跟車, 瞧見有吃的喝的都問上一回,rou不能碰, 麻脂果餡的小糕點倒能嘗上兩個, 里頭原擱豬油的全換過素餡,京城里就只有那兩家常賣素點心的鋪子生意還是照常做著, 觀音餅羅漢酥比往日賣得還更好些。 衛(wèi)善在宮中住了十日, 急著要回家去, 趙太后的陵墓還未修完, 先停靈在皇家寺廟之中, 等到修完了陵墓再行下葬, 正元帝把這山墳事也一并交給了秦昭,這是一樁磨人的苦差,諸多瑣碎細處一一都要審實,還要往郊縣督辦工程。 秦昭接了這樁差事,面上倒沒顯出什么來, 臉上一樣帶著笑,衛(wèi)善卻知道他心里并不高興,只在人前不能顯露出來,還得把差事辦得漂亮。這才干脆出宮來,讓他能在王府里松快松快,心里有什么不滿意的跟別人不能說,跟她說一說。 秦昭把那幾個才進東宮的東宮學(xué)士給拎了出來,自秦顯領(lǐng)兵出征之后,東宮學(xué)士也只日常點卯,跟著便到麟德殿中與秦昭議事,著書修史之余,干脆把這些事交給他們,顯顯身手,也算是一件功勞。 秦昭有了這半日的閑暇,干脆送衛(wèi)善回府,騎馬跟在車邊,偶爾問一問她要吃些什么,衛(wèi)善自不能在街市上與他笑鬧,二十七日的孝還未過,被人看見,難免落人口實。 掀了半邊車簾,看他素衣騎在馬上,告訴他說:“我只想快回家去,有什么要的,再讓小順子出來辦就是了?!狈置饕仓辉谕醺锎暨^一日,卻已經(jīng)覺得那是最自在的地方。 秦昭坐在馬上低頭沖著她笑,聽見她說想趕快回家,心里也把王府當(dāng)作了家,里頭還有許多去處不曾帶她細逛,沖她點一點頭:“好?!?/br> 兩人行到府門前,秦昭下馬扶她下車來,衛(wèi)善才踩著杌子邁下一步,就見府門前站著個人,看著有些眼熟,那人站得筆直,正往馬車處看過來。 看臉一時還認不出來,看身姿和他身上穿的孝,衛(wèi)善訝異一聲:“這不是思恩公家的嘛。”論輩份要叫一聲表叔,可聽說他去了秦昭軍中,九仙門換了人守,還當(dāng)他留在清江大營里,沒想到也跟著回京城了,他這會兒堵在門前,怕是為了哥哥趙大虎來求情的。 秦昭不曾回頭,兩只手還握著她的手腕,怕自己回頭她就踩空了,等衛(wèi)善站定了方才回身,扶著她進府去,在府門前立定了,對趙二虎道:“怎么不進去說話?門上也不請嗎?” 門子趕緊請罪,心里叫苦,還是今兒才接著信,說王爺王妃要回府來,都在宮里住了十來日了,說不準(zhǔn)兒得等孝過去才能回來,可對這位說甚都無用,他就是干來站著的,也不叫人報進宮去,也不肯走,在門前戳著跟個石獅子像似的。 趙二虎見著秦昭倒還好些,看見了衛(wèi)善一動也不動,知道她嫁了人,把頭低著不敢看她,反是秦昭笑了一聲:“都是一家親戚,你站在外頭,跟我也太見外了些。”一面說一面引著趙二虎進門去。 衛(wèi)善眉間一蹙,低頭進門,他縱是要來求情,也該進門,這么干巴巴的站著,王府門前得虧著有牌坊兵丁,若是人來人往被人瞧見上念上兩句,總又是二哥的不是。 她心中不悅,卻沒露出來,可身邊兩個立時都知道她不高興了,秦昭側(cè)臉看她,手上使力捏她一下:“你累了,先去歇著,我晚些過來找你?!?/br> 趙二虎更是站定了腳,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來,眼睛還垂著,不敢看向衛(wèi)善,也沒話替自己辯白,站在原地吱唔了半日才道:“我娘……我娘叫我來?!?/br> 趙夫人在家里又哭又罵,皇后的門路走不通,這會兒才后悔起來,當(dāng)日就不該那樣只討好了趙太后,誰知道她竟是個短命的。 思恩公躺在床上,他比趙太后的年紀(jì)還更大些,哪里受得住這個,趙夫人便把二兒子推了出來,讓他去走一走晉王的門路:“你在他軍中也替也賣過命,同他能說得上話,怎么不能去求,就你的臉是臉,一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趙二虎張口結(jié)舌,想說不是替秦昭賣的命,可趙夫人哪里還肯聽他說這些,給了他銀子讓他走走門路,一面推他出門一面哭自己命苦,嫁了個老貨生下三個孩子,女兒婚事艱難,這二兒子的腦子就像塊硬石頭,渾身上下的心眼子加起來也比不上大兒子一根手指頭。 趙二虎一聽說大哥父親竟插手這些事,根本不敢出門見人,他笨嘴拙舌講不出什么大道理來,可他打過仗的人,趙家也只有他一個,封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大功是沒有的,可就憑著他姓趙,正元帝就愿意抬舉他。 秦昭也知道是誰讓他來的,要請他進前廳喝茶,趙二虎低著頭,聽見衛(wèi)善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心里被風(fēng)吹透似的涼,她不高興了,連應(yīng)都沒應(yīng)一聲。 兩人才在茶廳里坐定,衛(wèi)善就讓典膳所送了茶湯熱菜過來,這些天吃素,饒是光祿寺的御廚也沒法子把再素食燒出花樣來,就是吃羅漢一品素,連著十天也早已經(jīng)吃得膩了。 典膳送了些蘿卜圓子青筍桃仁糖燒芋艿,還幾樣醬好的小菜,不能飲酒就喝些茶水,趙二虎和秦昭對坐,半晌都說不出話,反是秦昭笑了:“聽說思恩公病了,可請?zhí)t(yī)了沒有?” 趙二虎搖搖頭,正不敢惹是非的時候,趙夫人進宮還碰了釘子,哪里再敢求太醫(yī),父親的病請了大夫來看過,他年紀(jì)大了,受不住兒子下獄,趙家根本就沒撈到幾個錢,撈著的也都被哥哥填了賭債。 秦昭聽了越發(fā)要笑:“該請還是得請,不請?zhí)t(yī),陛下怎么知道思恩公是被人哄騙,心中愧疚,這才生病。” 正元帝不論如何都不會在此時動趙家,關(guān)押趙大虎不過是做做樣子,隔得些緊巴巴還得放他出來,心中怒是怒的,這會兒卻不會追究。 趙二虎愣了半日,秦昭說完這一句,不停給他添菜,挾到他碗里,他盡數(shù)吃了,又無話說,只好吃菜,扒拉得很快,把一桌子豆腐蘿卜都吃完了,出了門才想到秦昭甚也沒說,再想一想,原是自己甚也沒來得及求。 秦昭快步往后院里去,一面走一面問小福子:“王妃可用過飯了?” 小福子跟在他身后,邁開了腿都跟不上,幾乎是小跑起來:“王妃說人倦得很,很歇一歇再用飯,這會兒正睡著?!?/br> 秦昭腳下不停,進了落院這才放輕了腳步,看屋門掛著絨簾子,丫頭們都守在茶房耳房,知道她確是睡了,掀了簾子進去,就看見她換了衣裳,正頭著薄毯睡在榻上。 原來覺得她穿紅色好看,從南邊給她送的新衣裳一水兒都是紅的,這會兒穿了淺綠色銀絲玉蘭的綢衫,一排珍珠扭扣系到襟口處,一只手托著腮,一只手搭在手上,手指尖從袖口綴得珍珠里露出來,呼吸又輕又均,黑袍將軍就盤在她身邊,一人一貓一起睡著。 秦昭慢步過去,才剛坐在榻邊,衛(wèi)善和黑袍將軍一起瞇起眼兒,秦昭伸手拍一拍她:“要不要抱你到床上去睡?”看她嘴唇一動,親親她玉蘭花似的面頰,粉唇恰似花瓣深處那一點淡紅。 衛(wèi)善舉著胳膊要抱,秦昭抱她摟起來抱到床上,黑袍將軍“喵”的一聲抬起頭,被秦昭趕到榻下,它踩著爪子往柜頂上一跳,收起手來看著這兩人摟抱。 她這些日子瘦了些,領(lǐng)口那個珍珠扣一動就松開了,露出被淺綠銀絲緞子包裹著的細白頸項,秦昭順著脖子吻進去,吻到鎖骨含出一朵紅梅花。 情動難抑時,被她推了一把,眼睛里依舊半夢半醒的,知道這是孝中不能放肆,可依舊伸手去解她的衣衫,伸手拉過錦被:“我也躺會,累得很了?!?/br> 伸手解開珍珠扣,里頭的綠意更淡也更動人些,瑩白的肌膚上裹著淺綠緞子,繡的是杏林春燕,秦昭兩只手摟著她的腰向上揉搓,手指頭在那杏林深處點點輕粉上使勁,待她粉面上一片杏紅,又探到杏林深處漱泉谷邊,手指按壓輕旋,看她拱著腰肢細細的喘,這口在麟德殿里沒吃上的糖,終于又吃上了。 等衛(wèi)善累得睡了,這才伸摸出帕子來擦手,把她摟在懷里,看她面上紅暈未去,連鎖骨肩膀都透著粉,腳趾頭才剛弓起來,這會兒松松疊著,看她滿面紅云,眉帶春意的模樣,比自己爽快更舒暢些,從頭發(fā)吻到眉毛,縮身錦帳之中,一同睡去了。 二十七日除服孝盡,冬至南郊大祀的后一日,并州急傳捷報,秦顯攻下了并州城,周師良被自己的部將親手斬殺,提頭開門求糧,秦顯平定叛亂,大勝回朝,正元帝大喜之中,宮中一改氣象。 偏是此時符昭容的胎沒能保住,宮里冬至祭祀,她只露面上了一回香,回去便覺得腹中絞疼,經(jīng)得一夜落下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吃了個睡眠片 睡了五個鐘頭 看書催眠無效……我能把百年孤獨這本群里一致認為的催眠書都啃完 聽音樂也無效,會跟著唱起來,越唱越開心 咕嚕無時無刻不在睡,非常嫉妒它了 謝謝地雷票 ☆、第170章 春水 符昭容落下的是個已經(jīng)成型的男胎, 喬昭儀在她帳前陪著守了一夜,哭得兩只眼睛又脹又腫,宮人拿冰帕子給她敷著, 還止不住的淌淚。 反是落了胎的符昭容比喬昭儀更能受得住, 看她得哭成這樣子,還伸手摸摸她的手背, 扯出笑來安慰她:“阿喬不必哭, 這樣保養(yǎng)還留不下這個孩子, 想是跟我沒有緣份?!?/br> 兩人原來說定了等這孩子生下來, 就一同把這孩子養(yǎng)大,不分彼此都是這孩子的娘, 喬昭儀最擅針線, 做了許多小衣裳,因不知男女, 各樣的都做了兩套, 這會兒把那些衣裳都一一撿出來, 等這小棺槨搬來了, 一并燒化了去。 本來符昭容還想吃保胎藥留一留的, 不論如何想把這孩子給保住, 可太醫(yī)問明白孩子在肚里已經(jīng)十來天不曾動彈了,太醫(yī)診得是因熱病而起,熱毒伏于沖任,此時穢露已盡,而胎枯燥, 跟著符昭容便腹中絞痛。 太醫(yī)爭報給衛(wèi)敬容,胎死腹中當(dāng)急下死胎,方可保得母體性命,衛(wèi)敬容一聽害熱病而起,當(dāng)即讓太醫(yī)開了的方子,要落就落干凈,留在腹中反害母身。 喬昭儀哭了一日,宮里偏是此時傳了秦顯平定叛軍的捷報,因有這樣的喜事,不好觸著正元帝的霉頭,何況這樣夭折的孩子也不辦正經(jīng)喪事,衛(wèi)敬容依舊讓萬福寺給這個孩子燒了幾卷經(jīng),又做一場法事超度。 似這樣的孩子是不落葬的,衛(wèi)敬容心知是正元帝吃了丹藥所致,不能說破,只得越加寬慰她,說她年紀(jì)還輕,調(diào)養(yǎng)身子為重,先把熱毒清了,再想其它。 并州大捷,宮中飲宴時,符昭容便在綺繡殿中養(yǎng)小月,喬昭儀露了一面又匆匆回去看顧她,宓美人宓采女又一次入座宴上,衛(wèi)敬容贊她們二人有孝行,飲宴之前賞下兩身石榴紅的羅裙,和兩條珍珠腰帶。 闔宮除了孝,又逢著喜事,人人都穿得喜慶,楊妃不在,就只有二宓并稱美人,正元帝當(dāng)天夜里就點了宓采女伴駕,連著幾日過后,衛(wèi)敬容便把宓采女重又提成宓才人。 并州的戰(zhàn)報每隔得七八日就會送進京城,正元帝對秦顯十分關(guān)切,并州來的消息,他總是第一時間看的,上朝的時候還每每要把并州事再拿出來說上一回,也多說些是稱贊太子和魏寬的話。 秦顯未到的時候,副帥就已經(jīng)把城圍住了,周師良幾番突圍都不成功,這才知道正元帝從未放心過他,要不然怎么他一舉旗,接壤的壽州熙州立時發(fā)兵把他團團圍住。 他還當(dāng)秦正業(yè)的眼睛都盯著南邊的江寧王,沒想到這許多年,他半刻也沒放松過過自己,原來那些戰(zhàn)國倒是白打了,先誑他去跟李從儀的副將殘兵相爭,打下來的土地又都歸于大業(yè),自己這么多年一點便宜也沒撈著。 跟著就被秦顯叫破了他送出去的書信,舊部將有一心跟他起事被立時斬殺的,也有一接到信報投誠邀功的,周師良比正元帝還更年長幾歲,看見秦顯銀甲□□坐在馬上指著自己說話,才剛罵了一句黃口小兒,魏寬的箭就射了過去。 一箭直透盾牌,跟著又一箭射死了他身邊一個文士,那箭往周師良身上射去時,他只怒不驚,等第二箭射死了身邊官員,他拍著城墻大罵起來。 魏寬一箭射死的,是并州謝家的嫡系長子謝元浮,周師良能在此地反叛,一半也是借了謝家的勢。并州已經(jīng)連年戶數(shù)不滿四萬戶,要從上州降為中州。 謝家本就是一地世家,從大夏立國之初就已經(jīng)在并州繁衍生息,百年大族附戶無數(shù),自大夏起就已經(jīng)有民戶依附,到了這一代,戰(zhàn)亂之中雖流失一些,可天下平定之后又陸續(xù)回到故土,依舊還是附與謝家,連年增戶,漸漸有五六千戶之多。 此番正元帝下達戶籍新政,便是要把這五六千戶免下的稅收都吐出來,謝家如何肯依,還想撐著百年世家的底氣,可又不能買良為賤,這些民人本就是依附逃稅的,真要為賣身為奴,倒不如交上田租。 謝家也不是沒想過辦法,可這回本就是拿并州開刀,凡被舉報相糾的官員免職不說,還得受刑罰,重罰之下,謝家的關(guān)系都疏通到了袁相這里,得來的信是袁相的四個字“好自為之”。 謝家肯同袁家結(jié)親,面上是看不上袁禮賢的出身,雖沒要陪門財,到底還覺得自家高過一頭,誰知才剛結(jié)親家就出了這樣的事,寫給女兒的信更是石沉大海。 到此時還不敢生出反叛之心來,卻被周師良窺探其意,拿住了機會,設(shè)計了謝元浮,設(shè)下宴席請他與并州官員飲酒,把他灌得爛醉,說他不滿戶籍新法,醉中殺了正六品的長史。 謝元浮酒還未醒,周師良就已經(jīng)造反,不依也得依了,不肯依附的官員也沒活到壽州熙州的官兵增援,就已經(jīng)被砍了人頭,謝家?guī)资谌?,被周師良的兵丁團團圍住,若不依他,老弱婦孺無人逃脫。 謝元浮被周師良賜了官職,拜他為相,他只得接下官印,接連幾件罪名加諸在身,哪里還有逃脫之法,立在城樓上見那箭矢飛來,心道總有這一死,干脆死了,也好讓整個謝家出脫。 魏寬一箭把謝元浮給射死了,他倒不識得這是謝家人,只看著寬袍大袖,一派讀書人的模樣,還當(dāng)是周師良的軍師,一箭過去差點兒把他射下城樓,待知是謝家人,送回去的信報又多提上一筆,心知正元帝絕不會怪罪,本就要拿謝家開刀的,心里又存了打壓袁相的意思,何況謝家還有個謀反的罪名。 周師良沒了謝元浮,依舊把并州城守得死死的,幾次突襲想要出城,都攻不破秦顯設(shè)下的防線,城中余糧不足過冬,死守?zé)o用,占一城而稱王,比當(dāng)年被李從儀打敗不得不依附大業(yè)還更讓他恥辱。 城中糧食已經(jīng)不足以撐過冬天,周師良又深覺受辱,跟著他的兒子又在來增援的途中被大業(yè)將領(lǐng)所殺,割了人頭拋到城內(nèi),再大聲告訴守城叛軍不會有人增援。 城中士氣大減,死守不出卻也別無活路,屯下了兵馬日日都要吃糧,從八月吃到十月,勉強還能支撐,接著秦顯就在城下開鍋煮rou,從村中拉出幾口肥豬宰殺了,支起行軍用的大鍋,趁著霜天欲雪的時候架起柴來,連著煮了一日,rou湯味飄進城頭,里頭人已經(jīng)許久不曾聞見rou味。 并州城原是上州的府城,城中是不養(yǎng)家禽家畜的,城門口要收rou稅,活豬不許進城來,城中小戶大戶人家自己養(yǎng)雞鴨魚早都已經(jīng)征用吃盡了,聞見rou味哪里還能忍耐得住。 許多兵士心里也明白這么守是守不住的,不如干脆早些降了,趁著夜色就有人拋下繩索偷溜下城墻,過去了便有rou吃,那口煮rou的鍋經(jīng)夜不息,越是到了晚間,香味越是勾人,先是一個兩個,跟著是三個五個。 如若叛逃當(dāng)場射死,可架不住人多,總有溜出去的,后來便干脆集結(jié)起來,不如拿一個功勞換富貴,趁著周師良不備殺進他的居所,他還當(dāng)是秦顯破城,披甲正要迎戰(zhàn),出來才知是被自己的部將給反了。 人頭送出城外,又押出幾個副將參軍,這些叛軍就地解甲收編,這些舉旗拿刀謀反的都被赦免了罪責(zé),參與謀反的士族鄉(xiāng)紳難逃一劫。 這些戰(zhàn)報送到御案前秦昭就已經(jīng)先知道了,捷報送上去,要經(jīng)過幾道輪轉(zhuǎn),秦昭一聽見好消息,便回去告訴衛(wèi)善,這一仗自周師良未能突襲出城就已經(jīng)沒了懸念。 衛(wèi)善依舊時時探問,秦昭便笑起來:“你別看魏寬五大三粗,卻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大哥的安危干系重大,他絕不會掉以輕心的,何況還有我的人在,不到年末就能回朝了?!?/br> 果然十一月里就傳了大勝的捷報來,謝家一干人等都算作人犯押解進京,那些附民就地散去,都肯重登戶籍,交稅總比擔(dān)了謀反的罪名殺頭要強。 并州依勢如此,余下的州府也沒有再敢出頭的,凡有二話的先看看擔(dān)不擔(dān)得謀反的罪名,離得近的縣便說你是私通叛軍,于是一縣連著一縣,戶籍新法因周師良謀反而推行。 袁禮賢直到此時還未曾替親家說話,若是謝家謀反罪名一定,男人殺頭女眷官沒,袁禮賢自并州傳到謝家一同謀反的消息就已經(jīng)上表給正元帝,他不留情面,正元帝反捉不住他的錯處,還得贊他一句大公無私。 胡成玉從挑選并州實施新法,跟袁禮賢你來我往將要一年,半點好處也沒得著,讓門生把參袁禮賢督辦不力的折子都壓下去,在朝中依舊尊他為先。 這些事衛(wèi)善此時都無暇去想,她輕車簡從去萬福寺還愿,心里知道楊家這輩子再難成事,卻依舊擔(dān)心,出征之前就替秦顯在萬福寺中求了平安符,在觀音菩薩跟前發(fā)了愿。 心愿成真便要替觀音重塑金身,又給萬福寺添了萬貫香油,這事兒瞞不過衛(wèi)敬容,她跟著又告訴了正元帝,說是秦昭和衛(wèi)善兩個人的意思。 正元帝一聽便笑,當(dāng)堂還點出秦昭來:“戰(zhàn)事皆由人事,哪聽天命,你怎么跟善兒一樣胡鬧起來!”嘴上雖斥責(zé)他,臉上卻在笑,跟著便嘉賞晉王治喪有功,賞下百匹絹帛,一盒子紅寶石,一盒珊瑚珠,一尊青金佛塔,一個漢玉璧,一個漢玉筆架。 秦昭收了賞賜,回去便笑,對著衛(wèi)善道:“這許多東西,也只有筆架是給我的?!备鴤?cè)臉去看她,見她眉間再無擔(dān)憂之心,心底那一甕陳年老醋又翻騰起來,笑問她:“善兒這回還去不去城樓看大哥回朝?” 衛(wèi)善正打算拿那牙色綢子替秦昭和自己都各做一身衣裳,聽見他這么說,隨口便道:“這有什么好看的,難道大哥打贏了勝仗,就多了三頭六臂不成?!?/br> 秦昭見她全沒嘗出醋味,伸手從腰后摟住她,把她從廳前抱到榻上,伸手放下錦帳,嘴上說話,手卻去解她的扣子:“我原來還以為善兒心里喜歡大哥?!币蝗辉趺茨赣H想把善兒嫁給大哥,她又怎么會著急想去城樓等秦顯入城。 衛(wèi)善眨眨眼兒,反身勾住了秦昭的脖子,踮起腳來,在他肩上輕咬一口,這才抬起臉來:“我以為二哥喜歡溫柔秀雅的女子,不喜歡我這樣子的。” 秦昭倏地笑了,眉眼一松,把嘴貼在她耳邊,往她耳里吹氣,壓低了聲兒:“善兒在我懷中便似一汪春水,云山夜雨,花岸春潮,豈言春水有不柔不暖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二哥的老陳醋和我們善善的小米醋 謝謝地雷票小天使~~ 推薦小伙伴的幻言,《重生撩妹記事》,女主重生中學(xué)校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