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秦子軒揮了揮手,把德公公那張大臉從自己面上揮開,他跳下椅子,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很是沒好氣的說道。 既然已經沒有辦法再拖延了,那就干脆利落一點,反正時間讓他磨蹭的也不短了,根據剛剛德公公的說法,估計那位林首輔已經快要等得不耐煩了吧。 這樣最好,偉大的□□曾經說過,敵疲我擾,只有敵人疲憊了,心煩意亂了,等得時間長了,才會露出破綻,才更容易對付不是,身為革命主義事業(yè)的接班人,他當然是要充分的貫徹偉大主席的方針。 終于把五皇子給弄出了錦文閣,德公公跟在那小小身影的后面,竟然忽然有種自己做成一件大事的成就感,有些詫異于自己這種奇怪的心理,德公公好笑的搖了搖頭,他還真是最近這段時間跟五皇子呆的久了,居然都快有一些孩子氣了,這種事情有什么好驕傲的呢。 在德公公身后的,則是沈淵這些伴讀,他們除了剛剛跟五皇子說話那會,全程都是很沉默的,就連吃糕點的時候,都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但動作卻一點都不慢,眼見著德公公終于把五皇子勸住了,他們瞬間便跟了上去,可見他們看似在發(fā)呆,其實卻一直都在留意著身邊的動靜。 坐上轎攆,秦子軒一路晃晃悠悠的來到了上書房,途中他撐著下巴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只覺得這時間過得實在是太快了,明明好像前兩天還在抗議討論的事情,居然一眨眼就實現(xiàn)了,好像都沒有給他太多的反應機會。 心里暗自嘆了一聲,秦子軒搖了搖頭,拋出突然間冒出來的那點莫名的感慨,等轎攆一被那些小太監(jiān)放下,他便沒有任何磨蹭的,主動跳了下去。 這利索的行為,讓德公公都不禁側目了一下,只覺得這很是不符合五皇子剛剛那般磨蹭的樣子,心中甚至還為此暗自提高了些警惕,生怕這位年紀不大,卻頭腦甚是靈光的五皇子,再出什么鬼主意。 沒有注意到德公公的神情變化,秦子軒上前兩步,仔細的打量著面前這座上書房,只從外觀來看,規(guī)模便很是宏大了,倒不是說建筑很奢華,而是說這占地面積不小,甚至比自家父皇的崇華殿都要更大一些。 當然,若是論威嚴大氣那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甚至就連一些主要宮殿中的奢華程度也是有所不及,或許是為了教育皇子皇孫,整座上書房看起來很是簡單。 微微有些失望的看了兩眼,秦子軒便主動的邁開步子,走了進去,白嫩可愛的小臉繃的緊緊得,目光堅定,似乎有種要上戰(zhàn)場一般的感覺,讓身后跟著的沈淵等人,頓時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至于德公公,再把秦子軒送到上書房之后,行了個禮便找機會快速的撤離了,他可是知道五皇子那小身板里所蘊藏著的戰(zhàn)斗力,更知道皇上對于五皇子的偏愛,他腦子進水了才會閑著沒事繼續(xù)留在這。 當然是能夠撤的時候就感覺撤了,反正皇上交給他的任務,只不過就是把五皇子帶到上書房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要交給林首輔了,反正與他德福無關就是了。 因為經常有皇子皇孫進出的緣故,上書房也算得上是皇宮中的一處重地了,自然是有著一衛(wèi)御林軍很是嚴密的保護著,甚至門口就站了有好多個侍衛(wèi),這些人自然是都不認識秦子軒的,畢竟他是出了名的宅,與其他皇子公主相比,很少出來走動。 但皇宮中像是他這么大的小皇子,就只有他一個,所以即便不認識,這些侍衛(wèi)也都知道他的身份,是以并沒有阻攔,而是行了一禮,便讓一行人順利的走了進去。 上書房從外面看去就已經是很大了,但真正進來以后秦子軒才發(fā)現(xiàn),他還是有些低估了這上書房的大小,望著那里面一個個的屋子大殿,還有校場,箭靶,秦子軒差點驚掉了自己的眼珠子。 真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作為一個讀書的地方,這光是一個上書房,竟然就趕上甚至好像比他前世里讀書的校園還要大了,要知道,這里面讀書的人,可連前世他上學時那些學生的零頭都比不上啊,果然該說不愧是皇家嘛,真不是一般的大手筆。 想到前世自己看過的那些電視劇,本來他已經覺得那電視劇里布置出的場景就已經是夠大夠壯觀了,曾經他還覺得,為了拍一個電視劇,耗資這么多,弄出那么大的場景,劇組已經很良心了,可現(xiàn)在跟這一比,頓時就覺得差了不止一個檔次有木有。 這么想著,秦子軒又有些疑惑,他父皇膝下一共就三位皇子,上書房建得這么大,能用得上嘛,還是說只為了好看,不過一個轉念間,秦子軒就知道自己是糊涂了,他家父皇雖然兒子少,但他那位皇爺爺,可不是一般的多啊。 回憶起自己見到的那位比自己現(xiàn)在的年齡,也只不過是大了十歲的小叔叔,秦子軒對于自己的那位爺爺,瞬間充滿了無限的敬仰之情,更是忍不住有些同情起秦君來,瞅瞅人家,再瞅瞅自家父皇,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奴才叩見五皇子殿下!” 就在秦子軒站在門口發(fā)愣的這一瞬間,一個胖得很是有些喜感的太監(jiān)快步迎了上來,笑容可掬的行了一禮。 五皇子要來上書房的讀書的消息,早就被皇上派人通知他了,一大早的,他便在這等著,可等來等去,負責教五皇子讀書的林首輔都來了,五皇子卻還是沒有蹤影。 弄得他額頭都有些冒汗了,生怕五皇子那邊出什么問題,等一會他倒是不怕,身為奴才,他也是從小太監(jiān)一步步升上來的,早就練出了一身站功,不管在這站多久,他都能支撐的住,完全不費力的。 他怕的是出現(xiàn)什么意外的情況,作為上書房的管事太監(jiān),成天面對著皇子皇孫的,雖然在宮中太監(jiān)里面的地位不低,但他壓力也大啊,最怕這種意外的突發(fā)事情了。 好在他派人出去打聽的時候,沒有收到什么不好的信息,要不然他早就站不住了,哪里還能安心的在這里等著,現(xiàn)在看著終于過來的五皇子一行,他也算是徹底的松了口氣。 “帶本皇子去見林首輔吧,不要讓老師久等了……” 秦子軒點了點頭,很是配合的說道,完全不見了那會磨蹭拖延的樣子,甚至還主動的催促了起來。 “請五皇子跟奴才往這邊走……” 聽了五皇子的話,這位胖總管瞬間汗了一地,還不要讓老師久等了,這話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說的出口呢,這位小小的五皇子,那可真是沒少讓林首輔久等啊。 這也就是林首輔的性情好,若是換了一個被儒家洗腦的老儒來,非得拍桌子走人不可,就算是畏懼于皇權,不走人估計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跟著這位胖總管繞過了前面這片校場,秦子軒看著那一間間屋子,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么多房子都是干什么用的,就算是他皇爺爺膝下的皇子多了一些,也不過就二十幾位,就算加上皇孫,也沒有超過一百人,怎么能用得了這么多房間。 沒錯,與前世電視劇上看到的那些場景不同,皇宮里的皇子,并不是都在一塊讀書的,他們雖然同處于上書房,但全部都是一對一的授課服務,秦子軒剛開始知道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奢侈。 可后來仔細一想,卻覺得這也是正常的,畢竟現(xiàn)代的很多富豪都能夠請到名師一對一的授課呢,更何況是古代的皇家,再加上,皇子們出生的時間都不同,進入上書房的時間也不一樣,若是當真用一個老師教,那如何能夠調節(jié)進度,這樣安排也挺合理的。 本來秦子軒剛來,是應該去見一見自己那兩位皇兄的,不過他來得時間有些太晚了點,二皇子和三皇子都還在勤勤懇懇的上課中,他便沒有過去打擾。 反正一會下課的時候,也是能夠見到的,不過秦子軒大致估算了一下,那兩位上下課的時間可能與他有些不一樣,甚至運氣好一點,有可能會被完美的錯開,那也就省得他花費精力去應付那兩人了,二皇子也就罷了,他那位三哥可委實是難纏的很。 心中轉悠著許多的念頭,沒有走多大一會,秦子軒等人就被胖總管帶到了一座屋子前,仔細打量了兩眼,秦子軒還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要說這上書房內的房間也是有大有小的,這座房間在眾多的屋子里,明顯算得上是比較大的了,這從那些相對于其他房間,更多一些的窗戶便能夠看得出來。 在一個大一點的房間內呆著,總比憋屈的呆在一個小房間要好,畢竟,他身后可還是有四位伴讀呢,而且宮女雖然不讓帶進來,但也有幾名小太監(jiān),這么多人,自然是要寬敞一些的才好。 雖然說那些小房間也沒有小到哪里去,也足以容納下這些人,但秦子軒表示,有更大的房間還是要更大的,人生總是要有些追求的。 掃了眼自己以后可能很長時間都要在這里度過的生存環(huán)境,秦子軒又把目光投向這屋子里面,與其他的房間不一樣,這屋子的房門正開著,里面坐著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手持著書卷,看得津津有味,就連門口來了這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 別說秦子軒早就見過他這位老師一面了,就算是他沒見過,看到這樣的情景也能夠猜得出來,眉頭微微皺了皺,看著對方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樣,秦子軒心中難免有些郁悶。 雖然說他早就知道他的磨蹭和拖延,對林慕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但你作為當朝首輔,那么多的政務還等著你處理,現(xiàn)在莫名奇妙的被一個小孩子耽誤了這么長時間,你就不憤怒嘛,起碼也應該郁悶一小下吧,怎么還有心情看上書了呢。 “學生見過老師!” 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秦子軒松開皺緊的眉頭,當先一步便邁了進去,快步走到林慕的跟前,掃了一眼對方手上的書籍,便躬身微微行了一禮。 心里卻不禁有些吐槽,你一個文人,看什么孫子兵法,這不是竄行了嘛,怎么做了閣老還不夠,還想要搶一下將軍的飯碗,你這么搞,言寬大統(tǒng)領知道嘛。 想到宮中四處流傳的小道消息,秦子軒不禁暗自一樂,林慕看孫子兵法該不會是為了要對付言寬吧,這兩位冤家對頭之間的互斗,那可是宮內經久不衰的話題啊,他從小便是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的,對此那簡直不是一般的了解。 這么想著,秦子軒頓時覺得很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林慕在這里鉆研孫子兵法,言寬在那邊啃儒家典籍也說不定呢,話說這兩人倒是還挺懂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 心里瞬間演化出一個生動形象的小劇場,秦子軒暗自樂了一會,很快便又收斂了發(fā)散開去的念頭,他直起身子,皺著眉頭,小臉上有些不滿的看著林慕。 這家伙是怎么回事,竟然不理他,給他行禮都不答應,到底是要鬧哪樣,難道說,這家伙是嫌棄自己來得太晚了,故意為難他,給他個下馬威。 這倒是很有可能的,畢竟自己耽誤了對方那么長時間,怎么可能一點都不生氣呢,這么想著,秦子軒臉上不僅沒有了不悅,反而露出了絲笑意,對方若是這樣,反而對他越有利,就怕他不管做什么,對方都無動于衷那可就麻煩了。 沒有再跟林慕說話的意思,秦子軒甚至制止了胖總管要上前喚醒林慕的動作,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下去,然后又讓沈淵等人各自找了個座位,安靜的坐下,林慕不是想要拿喬不理人嘛,那他就要看看,對方一會怎么發(fā)現(xiàn)他們這么多人。 嘿嘿,所謂的下馬威,也要他吃這套才行啊,現(xiàn)在他偏不給對方臺階,就是想看看對方一會尷尬的模樣,施施然的坐在了前排的一個椅子上,秦子軒撐著圓潤的下巴,雙眼晶亮,坐等著看好戲。 林慕右手捧著書籍,看似注意力都在書本之上,但其實眼角余光卻在瞅著前排小桌子上坐著的五皇子,見對方撐著下顎,一臉興致盈然等著看好戲的神情,不禁心中暗笑。 完全沒有理會自己這個學生的意思,林慕再次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書本之上,他翻了一頁書,想到剛剛五皇子那瞥見書名時,一瞬間的眼神波動,不禁沉思了起來,五皇子那模樣,似乎好像是看懂了。 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剛剛五皇子的神態(tài)動作,林慕頓時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在朝廷上混跡了這么多年,別的不說,這看人眼色的本事,他可是早就練就的爐火純青了,就連秦君那個慣會演戲的皇上,他都能看出三分真諦來,更何況是現(xiàn)在年紀還小的五皇子呢。 其實若是換一個人在這里,或許會覺得很不可思議,也不會想到這方面去,但林慕不同,他天資聰穎,從小就被人喚做神童,三歲就開始識字了,等到四歲的時候,便已經學完了很多人要花好幾年才能學會的課程。 有他自己這么個先例在,五皇子識字似乎也不是很突兀,只是略微一想,便被林慕很是輕易的接受了,但是讓他疑惑的是,五皇子今年才剛進上書房,這字到底是誰教的呢。 若是有人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才對,還是說皇上是有意的不告訴自己,想看自己的笑話,以皇上那有時候相當不靠譜的行為來講,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或者,是五皇子自己自學成才,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摸索著學了很多字之后,才被自己的父親發(fā)現(xiàn),請了老師,林慕瞬間覺得,這更是很有可能。 翻了一頁書,林慕想著或許等今天完事了之后,可以去找皇上試探一下,看對方知不知道這件事,若是不知道,他估計就要改變一下自己的教育策略了,教一個天資聰穎的學生和一個普通的學生那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想到自己小時候的傲氣,林慕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還真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可能會體驗到自己曾經那位老師的處境,也是挺新奇的。 雖然學生太聰明,自己估計是要費很多的心力,但不管怎樣,五皇子識字,總比一無所知的懵懂兒童要來得好多了,起碼,不用他一個堂堂的內閣首輔,去手把手的教一個孩子認字,那真是有些太讓人無語了。 雖然想了那么多,但念頭轉動的速度之快,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表面上看,林慕還是那副全神貫注于書本中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第85章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秦子軒已經漸漸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可林慕卻仍舊還是一副沉迷于書中的模樣,郁悶的看了眼已經升到了最高點的日頭,秦子軒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對方看一本書竟然看了整整一個時辰。 要知道,古代的一個時辰那可是相當于現(xiàn)代的兩個小時啊, 也就是說對方從他進來到現(xiàn)在,就在那一動不動的坐了兩個小時, 話說這林慕的腰未免也太好了吧, 這么坐著都不帶累的。 更讓秦子軒覺得有些不敢相信的是,他自己既然配合著對方坐了整整兩個小時,還什么都沒干, 甚至連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就這么一直盯著對方看來著。 像是這樣一種神經病的行為,這要是之前有人跟他這么說, 他覺得會嗤之以鼻, 他得是有多么蠢,才會干出這種事,可現(xiàn)在,偏偏他就做出了這么愚蠢的事情。 僵持到現(xiàn)在,秦子軒已經是有心想走了, 畢竟在這耗著實在是太磨人了,可他人都已經來了,就這么走了, 又有些不甘心,這不是折騰著玩了呢,而且仔細想想,林慕既然敢這么做,那恐怕他也沒那么容易走。 萬一他剛走到門口,對方就裝作才發(fā)現(xiàn)他的樣子,忽然清醒了該怎么辦呢,那尷尬的不就是他了嘛,這么長時間的等待也就白費了。 可如果上前把對方叫醒,使勁的喊幾聲,也不是個好主意,若是一開始就這么做也就罷了,現(xiàn)在都已經等了這些時候,再這么做那不也是白等了嘛。 想來想去,把自己想得頭都疼了,秦子軒改撐為趴,整個人無力的趴在桌面上,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好像不管怎么做都可以,好像不管怎么做又都行不通,當真是愁死人了。 回頭瞅了瞅正襟危坐著,竟然沒有半點不耐神情的沈淵,秦子軒不禁暗自有些佩服,這么干坐著,實在是太考驗人了,即便他自認為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了,可還是有些受不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能夠坐得住。 偏頭又瞅了瞅其他三人,除了年紀較小的那位,有著些許小動作外,其他兩人竟然也坐得穩(wěn)如泰山,正看著桌子上的花紋,似乎那上面藏著什么珍寶一般。 郁悶的嘆了口氣,秦子軒發(fā)現(xiàn),整個屋子里這么多人,竟然就只有他自己的耐性最不好,這讓他不禁有一種微微的挫敗感,同時也激起了心中的好強心,沒道理,其他人都能夠待得住,他就待不住,他又不是多動癥兒童,豈能輸給別人。 這么想著,秦子軒收起把林慕喚醒,或者是直接走出去的打算,趴在桌子上繼續(xù)的發(fā)起呆來,他雖是皇子,但年紀小,平日里除了吃吃玩玩睡睡,就沒有事了,可對方卻是當朝首輔,時間那是金貴的很,他就不信,對方還能跟他在這耗一整天不成。 再次翻過一張書頁,林慕眼角余光掃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五皇子,眼中閃過一抹贊賞,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對方能夠忍這么久,本來還以為半個時辰,就會堅持不住了呢。 與秦子軒想得不同,身為朝廷重臣,有著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別說是林慕本來便沒有生氣的意思,就算是他真的生氣了,老師整治學生的手段,那還不有的是,用這樣蠢笨的辦法,那實在是有些太侮辱林慕作為閣老的智商和手段了。 他現(xiàn)在會這么做,除了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一層順帶的意思,最主要的還是要考察一下五皇子的性格,身為老師,自然是要因材施教,有的時候,摸不清學生的性格,那一個不好便會造成反面的影響。 對普通的學生,尚且需要如此,更何況還是位皇子,將來最起碼也會是位王爺,本朝的制度又與前朝不同,王爺之位,權力的高低或許有差別,但卻并沒有虛職和榮養(yǎng)一說,一旦教育不當,禍害的可不是一家一姓,甚至有可能是整個大乾皇朝。 當然,這都是未知的,不一定就會造成那么嚴重的后果,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在其位謀其職,林慕既然已經接下了教育五皇子的重任,那就必然要做到最好才是。 而且,不只是他,歷代的皇子老師,大多都是如此,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的,寧可多做一千也不少做八十,基本上責任心都是無比的強盛,甩那些普通的書院講師都不止是十萬八千里了。 絲毫都沒有想到林慕竟然會是這樣的心思,秦子軒趴在桌子上,執(zhí)拗的跟著對方比拼耐性,在他看來,自己什么事都沒有,比對方不強得多了,若是其他的地方比不過也就罷了,這方面,絕對沒有人能勝過他。 想他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年,那小小的嬰兒身軀,他都能夠耐著性子忍下來,這世上還有什么能夠讓他忍受不了的,除非是形勢所迫,或者是自己想要作死,否則,這么一點點小小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到了自己每日午休的時辰,秦子軒不禁有些困倦,他揉了揉眼睛,半個身子已經是徹底的趴在了桌子上,但卻堅持著睜開雙眼,顯然是不愿意就這么睡過去。 眼神有些迷離,即便是竭力的保持著清醒,可秦子軒的思維還是漸漸的飄向了外太空,迷迷糊糊間,也不知怎地,竟突然想起了他幼年時護著他的那位宮女,或者說,應該是奶娘。 初生的嬰兒,很多人都見過,看起來小小的一只,臉蛋嫩嫩的,嘴巴小小的,小胳膊小腿別提多可愛了,可卻沒有人知道,一個清醒的靈魂,附身在一個嬰兒身上的痛苦,看不清楚東西,聽不清楚聲音,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紗。 身子動不了,說不出話,所有的驚恐和害怕都被憋在心里,想喊喊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這樣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持續(xù)了幾個月,尤其是剛開始的那一個月,最是難熬,秦子軒幾乎無時無刻不想著死這個字。 死多么的容易啊,縱身一跳,咬咬舌,拿把刀,似乎就可以完成了,可對于當時的秦子軒來說,卻比登天還要難,因為他動不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團軟泥一樣,想自殺都沒有實施的可能。 當時的感覺,秦子軒到現(xiàn)在還記得,就像是被整個世界隔絕了一般,無邊的孤獨寂寞恐懼,不斷地侵蝕著他的內心,長時間的幽閉便能夠使一個人變得瘋狂,更何況是這樣被隔絕了rou體,像是對靈魂獨特的禁錮。 一個瘋狂而不安的靈魂,是不易安撫的,卻也是最易安撫的,他們只需要一點點的溫柔,一點點的溫暖,一點點的心靈接觸,讓他們知道,他們不是孤獨的,不是獨自一人,不會被世界遺棄,僅此而已。 那位奶娘充當的便是這樣的角色,秦子軒不知道對方長得到底是什么模樣,說話是什么聲音,年紀有多大,他甚至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他,他唯一記得的,便是身體接觸時,感受到的那一點溫暖,他唯一記得的,便是那縹緲的仿佛是天邊白云一般的搖籃曲。 她不是秦子軒堅持下來的動力,于他而言,若是有可能,他早就一刀把當時那個狀態(tài)的自己給殺了,可他不能,他只能被迫堅持著,因為他死不了,即便是拒絕吃東西,也會有人硬給他灌下去,說來可笑,一個人的生命竟然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在那漫長無邊際的黑暗中,她卻是秦子軒唯一的一點樂趣,每天的等待,都只是為了那首聽不清楚的歌曲,那飄飄忽忽仿佛幽靈一般的聲音。 可等到秦子軒四五個月大,能夠完全看清東西,能夠聽清楚聲音的時候,卻再也未見那位奶娘的蹤影,她在秦子軒三個月大多一點的時候就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