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淞滄見狀，不敢硬接，只能繼續(xù)向后急退，眼角察覺腳邊便是北唐士兵的尸體，隨即旋身，長戟揮舞的同時，戟尖一挑地上尸體，朝南靖王砸去。尸體朝她飛去的同時，長戟回轉(zhuǎn)，再挑周圍大小不一的石塊，刀背狠拍，直襲南靖王！

    與此同時，他戟尖向地，朝南靖王疾奔，手輪轉(zhuǎn)長戟，試圖借著尸體和石頭作為掩護(hù)，拼著一死也要重創(chuàng)南靖王。

    然。

    重劍直劈而下，將已至眼前的尸體一劍劈砍成兩半后，劍氣未減，竟擋下了半數(shù)石塊。她再手起腳踢，將即將落地的尸體重新踢起，順勢阻擋了剩余的石塊，頓時掃清眼前障礙，和朝自己沖來的斂淞滄正面對上。

    金戈之聲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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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煥景抵達(dá)時，恰好和率了人馬出營的佐、右將軍遇上，眉頭微皺的同時，一拉韁繩，看向兩人，“出了什么事？”

    “王爺！寧王殿下帶了百余人，去金鳴山攔截南靖王去了！”佐將軍急急開口。

    “什！么?。俊碧K煥景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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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起，帶起金鳴山山上的黃土外，也將血腥氣傳得及遠(yuǎn)。

    南靖王重劍劍端輕插地面，借此調(diào)息略亂的氣息。對面前單膝跪地，依舊手握長戟，致死未松手的人，眼帶幾分敬意。當(dāng)趕至她身后的將士，準(zhǔn)備抽出佩劍上前打掃戰(zhàn)場時，卻被南靖王微微伸手制止。

    “……千歲？”將士微楞，看向南靖王。

    戰(zhàn)敗者被割掉頭顱，由戰(zhàn)勝者作為戰(zhàn)功帶回，這在戰(zhàn)場上是很尋常的事。

    “就這樣吧?！蹦暇竿跷⑸罹徫鼩夂?，收劍回鞘，站直后左手微按劍柄，沖斂淞滄微微欠身。以表敬意。

    又看了眼后，這才轉(zhuǎn)身。身后黑氅因風(fēng)鼓起，獵獵飄揚。

    “走吧，這里距離南國邊境不足十里，很快就有南國將領(lǐng)趕到，回營?！?/br>
    “……是?！睂㈩I(lǐng)沖南靖王的背影微微欠身，又看了看面前的尸體后，超遠(yuǎn)處看了眼，這才收劍回鞘，跟隨南靖王離開。

    真可惜，要不是千歲爺要和面前這人單打獨斗，那護(hù)送金朝百姓離開的十幾人，也斷沒活路。

    將領(lǐng)暗嘆一聲，率軍離開。

    半刻鐘后，一陣馬蹄聲從斂淞滄背后漸行漸近，一行約莫百人，最前面的不是蘇輕又是誰。

    她到了跟前后，一拉馬韁，不等戰(zhàn)馬停穩(wěn)，就已飛身下馬，在戰(zhàn)場上尋覓。身后眾人雖無話，卻明白她的意思，紛紛下馬找尋，并努力尋找是否有生還者。

    又過片刻后，蘇煥景率領(lǐng)佐、右將軍極千余人抵達(dá)。還未下馬就看見在戰(zhàn)場上翻找的蘇輕。

    蘇煥景微楞，下馬后快步朝蘇輕走近，身后佐、右將軍見了，互看一眼后同樣翻身下馬跟上。

    還未行近時，卻見蘇輕似看見什么，身形微僵后，朝某處走去。

    單膝跪地，致死手握長戟，頭微垂，長發(fā)隨風(fēng)輕飄的不屈身影，逐漸映入眾人眼簾。

    而當(dāng)蘇輕慢慢走至那人面前，靜看半響后，默不作聲緩緩雙膝跪地的舉動，不僅僅是讓蘇煥景等人感到震驚，也讓原本就因統(tǒng)帥不在，不能隨意出兵心中有愧的佐、右將軍，更是難受。

    蘇輕跪在斂淞滄面前，看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俯身，雙手撐地，頭貼著黃土。

    半響無動靜后，才見平放地面的雙手慢慢握起，骨節(jié)青白。

    “……南。靖。王。”

    蘇輕額貼地面，輕緩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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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

    斂淞滄站于一片漆黑之處，有些恍惚茫然四顧。周圍無路、無光，竟不知道應(yīng)該要往哪兒走才好。

    正舉足不定時，忽有一抹極微弱的光從遠(yuǎn)處而來，當(dāng)他瞇眼看了一會兒后，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盞宮燈，被人用細(xì)細(xì)的竹棍挑著，慢慢行近。

    只奇怪那光只能照亮一點點來者的前端，卻照不亮來者的容貌。

    直到行近，只隔幾步的距離時，也依舊看不清來者。

    “你……”斂淞滄面色冷清，正欲詢問時，卻看見來者掛在腰際的玉佩，頓時無聲的抬頭看向靜靜站在自己面前，明顯就是來接他的人。喉結(jié)微上下滑動，竟感到有些語塞。

    來者見狀，沖他又行兩步，并緩緩的伸出手。

    掌心朝上，掌中帶薄繭，手指纖細(xì)卻蘊(yùn)含韌勁。

    斂淞滄眸色閃爍，過了半響后才將手伸向她。緊緊握住那只和自己同樣冰涼、毫無生機(jī)的手。想來清冷的臉上，帶了些許的笑意。

    “那封信?！乙呀?jīng)撕了?！?/br>
    “這次……你我同行?！?/br>
    茶碗直直砸落地面，頓時摔得粉碎，和里面的茶湯一起四散飛濺，幾滴茶漬更是濺到智葛的鞋面上，留下難看的水漬。

    智葛低頭怔忡時，房外傳來悶雷隆隆，竟驚得她猛的朝窗外看去。

    隱帶著海水味道的風(fēng)吹拂而來，拂動她的的發(fā)和衣擺后，縈繞一圈又從屋內(nèi)消失不見。

    似在話別。

    第52章 佂佂佂

    蘇輕帶回了斂淞滄的尸體， 交給剩余的十幾人后，讓她們帶回。而她則留下了先生的那只長戟。

    金朝隔著汴京， 路途遙遠(yuǎn)，十幾人不得不將眾人的尸體就地焚燒，裝進(jìn)骨灰壇里帶走。

    送行那天，天色陰沉，云壓得極低， 蘇輕騎在馬上，單手持長戟， 看著山丘下已行遠(yuǎn)如螞蟻一般大小的眾人， 又抬眼看向更遠(yuǎn)的遠(yuǎn)方，靜默了片刻后一拉韁繩，率領(lǐng)嫡系掉馬離開。

    回營后幾天， 蘇煥景有些擔(dān)心蘇輕的情緒， 尤其是佐、右將軍。更是對蘇輕有種說不出的愧疚。

    偏蘇輕神色并無半點不對， 甚至還寬慰佐、右將軍。表示理解她們的難處。

    只是這樣的寬慰，除了讓兩人更添愧疚外， 并無任何的幫助。

    但蘇輕并沒有時間去安慰兩人， 她得熟悉先生留下的長戟才行。

    就這樣又過幾日后， 蘇輕竟等來了宋衍。

    帳簾一掀，正欲進(jìn)入的蘇輕一抬眼就看見了坐在里面， 已等待許久的宋衍， 先是一愣后， 才在對方?jīng)_自己微微一笑時回神， 竟首露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笑，“咦？你怎么來啦？”

    “奉皇命來看看你?！彼窝芸粗呓鼪_他笑的蘇輕，眼眸停在她的臉上一會兒，才伸手將她臉頰邊的污漬擦去，“臉都花了?！?/br>
    “哎，沒辦法。我現(xiàn)在是個慣常打打殺殺的女孩子呀～”蘇輕攤手，笑。頓了頓后看向站在一邊的竹青，又重新看向宋衍，拍拍肚子瞅著他，“我餓了，有吃的沒？”

    “早等著你了?！彼窝茳c點頭，笑言，朝竹青的方向看了一眼。

    竹青微福身，退下出營帳去拿晚膳。

    而蘇輕也趁著這個時機(jī)，將手和臉洗了洗，又轉(zhuǎn)去屏風(fēng)后換了一身衣服后，轉(zhuǎn)出來熱騰騰的飯菜已擺在桌案上，而宋衍也已坐在那兒，沖她看來了。

    兩人坐在一起，一面閑聊，一面吃晚膳，等飯后，天已黑盡。

    收拾了桌面后，蘇輕才和宋衍說了幾句話，就有傳令兵來通傳，統(tǒng)帥請王爺和佐、右將軍去帥帳商量一些事宜。

    這是很尋常的事，畢竟這次面對的是楚國和北唐兩面，三國之勢，比起兩軍對壘更有諸多變化。

    稍有不慎，就會面臨其余兩國的夾擊。所以比之從前，蘇煥景更顯謹(jǐn)慎。

    蘇輕和宋衍簡單說了兩句后，就隨手拿下旁邊的薄披風(fēng)，一面往外走，一面拉著披風(fēng)向后一旋，劃過一弧度后披在身后。

    灑脫利爽得很。

    宋衍在她身后看著，竟覺這個傻姑娘，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又帥氣了些？

    這念頭浮上來時，宋衍微愣，隨即啞然失笑，微微搖頭重新回到營帳內(nèi)，拿起一邊的書繼續(xù)翻看了起來。

    蘇輕和其他將領(lǐng)在蘇煥景的營帳內(nèi)，足足待了近兩個小時，之后才終于確定了方案，和眾人一起退出帥營，還未回到自己的營帳，就見宋衍站在外間，微仰頭看著今晚很亮的圓月。

    見蘇輕回來后，沖她招招手，等蘇輕走近才輕拍了下廣袖，悄聲，“走，找個地方喝酒。”

    蘇輕一愣，大笑后點點頭，阻止了貼身侍衛(wèi)和竹青的跟隨，拉上宋衍往營地旁的山丘走。

    權(quán)當(dāng)夜晚散步？

    這附近的山勢多為石頭山，比起蘇輕見慣的郁郁蔥蔥的秀麗山林，到顯得別有一番滋味，顯得孤傲凌厲。

    “先說好啊，我酒量特別不好，等下要是醉倒了，你得負(fù)責(zé)把我弄回去?！碧K輕半玩笑的接過宋衍遞給她的酒袋，在手上掂了掂。

    這酒袋倒是不大，就比蘇輕的手掌大一些而已。很適合隨身攜帶。

    怪不得宋衍能裝兩袋。

    “那到時候，我就委屈點守到你酒醒好了?！彼窝苄χf，手上拿了另一袋，用拇指彈開酒塞子，和蘇輕碰了碰。又說，”放心，這次不會有人能偷偷爬上你的床的?！?/br>
    他指的是先皇還在，在行宮發(fā)生的那件事。

    “太過分了，居然要讓我躺在荒郊野外，我又不重。”蘇輕笑著抱怨，頓了頓后想起曾經(jīng)，輕抿了口酒后輕嘆，仰頭看向天上圓月，頗為感慨，“……居然已經(jīng)快兩年了?！?/br>
    到這個世界。

    “是啊?！彼窝芤埠攘艘豢诰?，應(yīng)和。

    兩人一時無話，雖誰也不說什么卻有種寧靜和舒適。并不會產(chǎn)生因為這時的沉默無言，而絞盡腦汁想話題的情況。兩年的時間，一路陪伴，除了培養(yǎng)了默契外，也有細(xì)水流長后的深厚情誼。

    天上圓月高懸，山風(fēng)微送，再加上周圍時不時的蟲鳴，以及身旁傳來的隱隱能感受到的溫暖體溫，令人心安。

    酒即見底時，蘇輕已迷糊。但這對于一杯倒來說，這已經(jīng)是她酒量最好的一次了。

    她有些迷瞪，微向后靠躺，雙手手肘支撐著身下大石，看著天上圓月頭也不回的問宋衍，“你不問嗎？”

    宋衍舉手欲飲的動作一頓，看了身旁蘇輕一眼，在重新飲酒前開口，“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就陪你待著?！?/br>
    “……哈?！碧K輕笑，眸子閃閃，略有水光。但隨即借著飲酒的動作，微微閉眼，再睜開時已無水意。

    “哎？要不等這場仗結(jié)束后，我們找個時間退隱算了?！碧K輕看向宋衍說。

    “退隱？”宋衍偏頭低睨她，覺得微微仰頭承接了月色的臉，更顯得嬌憨可愛，皮膚細(xì)膩得讓人想伸手摸一摸。所以微移開眼調(diào)侃她，“你是前段時間面壁思過時，看蘇煥景給你的游記，看太多了嗎？”

    “說到這個……”蘇輕想了想說，“我還得找機(jī)會重新買一套游記還給二皇姐才行?！?/br>
    “嗯？”宋衍有些不解。

    “我不小心……在上面胡亂花了些東西?！碧K輕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重新買一套還給她好了?！?/br>
    學(xué)生時期的壞習(xí)慣。老愛給課本上的插圖再做一些不必要的“藝術(shù)”加工。

    比如……給老爺子增加一對可愛的兔子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