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那么,做了這么多的鋪墊,你想問的問題呢?”智葛開口。 “其實我的問題,就是回答老師的問題?!碧K輕說,“老師問我誰是贏家,而我也已經(jīng)回答了。” 不入局,即立于不敗之地。 蘇輕雖不是什么極其聰慧的人,但無論是誰,在歷事后都能從生活和自己的經(jīng)歷中提升智慧。而她比別人更加幸運的,是遇見了宋衍、蘇煥景和智葛。 加上所處位置的壓力,讓她縮短了時間,由剛開始被人從背后推著、拉著,強迫著,到現(xiàn)在主動向前奔跑。變成了也許在現(xiàn)世,再花十年都不一定能成長到這個地步的自己。 但。哪怕有這些成長,她依舊有自己的底線和不愿意做的事。 比如——智葛口中一直在說的贏家。 身為皇女,誰是贏家? 自然是掃清了障礙,最后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這就是智葛想問她的問題。 ——皇權(quán),你要嗎? 而蘇輕,也通過諸葛青將軍的不入局,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入局。 不要。 “老師,你曾提過,身為愛左右勝負(fù)的縱橫一派,一旦入局,便已經(jīng)輸了?!碧K輕笑著看向智葛,“雖然我不是您的關(guān)門弟子,只是您隨意教導(dǎo)的學(xué)生,但……我覺得這個‘不入局’的規(guī)矩,很適合我?!?/br> 智葛看著蘇輕,半響后才拿羽扇敲了下她的頭,笑著開口,“……天真?!?/br> 頓了頓后佯怒,“就算是這樣,出去后還是比說是我教的?!?/br> “為什么?”蘇輕笑問。 “第一個答案和第二個的答案一樣,因為我丟不起這個人?!?/br> 丟不起她有蘇輕這樣一個學(xué)生的人,和被蘇輕猜到底牌,她丟不起這個人。 “那……這兩個答案,我是不是都可以回答:學(xué)生慚愧?” 一是真慚愧,二則是自謙。 一個說得巧妙,一個答得圓滿。 倒是讓智葛又拿著手上羽扇,虛掩薄唇,看著蘇輕長長的“唔——”了很久,才疑惑開口,“我不記得除了教你下棋外,還教了你這一嘴的伶牙俐齒啊……” “哎……學(xué)生真的慚愧?!?/br> “哎……你變壞了?!敝歉鸪蛑K輕,滿臉都是“不是我的原因!” “學(xué)生……” “停。打住?!敝歉鹕焓种浦乖谒挠⒚鹘虒?dǎo)下,連嘴炮技能都有很大進(jìn)步的蘇輕,嫌棄的搖了搖羽扇后開口,“我走了,不然再聊下去我會想打你。” “那……我就祝老師一帆風(fēng)順吧。”蘇輕看向智葛,收了笑意,鄭重的沖她行禮。 “這些日子,多些老師照顧了。” —————————————————————— 等斂淞滄和智葛兩人走遠(yuǎn),身后已不見蘇輕極其隊伍的蹤影后,斂淞滄才輕打馬靠近馬車,看向懶洋洋坐在里面的智葛,笑言,“如何?” 智葛長嘆了口氣,輕搖折扇,“我突然想起了祖師爺?shù)氖衷?。?/br> “哦?”斂淞滄好奇。 “上面記的,是一日他和他的小侍衛(wèi)閑聊,小侍衛(wèi)說了一句話?!敝歉饌?cè)躺,單手支著額角,另一只手輕搖羽扇,繼續(xù)和斂淞滄閑聊,“小侍衛(wèi)說,不想謀反的王爺,人生猶如咸魚。” 斂淞滄聽了嗤笑,“很有縱橫一派的風(fēng)格。” 智葛聽了看了斂淞滄一眼,慢吞吞繼續(xù)開口,“那是你不知道她說的下一句?!?/br> “是什么?”斂淞滄笑問。 “就像鬼主不搞事情,就會死一樣?!?/br> 斂淞滄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小侍衛(wèi)是在吐槽縱橫一派的祖師爺,哭笑不得,“這位小侍衛(wèi)的膽子不小?!?/br> 傳聞,千年前那位驚艷絕倫的祖師爺,不僅僅才智過人,且武功造詣深不可測。真正是諸子百家,唯有縱橫的黃金時代。放眼當(dāng)時,唯一能與之抗衡的,就是墨家首領(lǐng)巨子而已。 “是呀~”智葛搖著羽扇笑著接口。并未告訴斂淞滄,那位小侍衛(wèi),其實是墨家巨子的小師妹——“墨少”。 不過那是很久遠(yuǎn)的故事了。 “哎,總之我這段時間算是見識了。”智葛搖頭晃腦,“這個南朝寧王,就是咸魚中的咸魚?!?/br> 一個天下第一智都自己送上門,都懶得動彈蹦跶一下的咸魚之王! 哼! 天下第一智好氣氣。 斂淞滄聽了,在馬上大笑。 而另一邊,被智葛封為咸魚之王的蘇輕即將率領(lǐng)嫡系,抵達(dá)汴京。 同一時間,難得出門的宋衍坐在馬車上,只感一陣顛簸。自己眼明手快的撐住馬車壁不說,還及時拉了青竹一把,讓他沒摔得鼻青臉腫。 “怎么回事?”宋衍微皺眉。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zhèn)鱽順O其囂張的叫囂聲—— ——“誰家府邸的馬車,竟然敢跟我趙府搶道?!不想活了嗎?!” 趙凌煙。 第33章 佊佊佊 趙凌煙摟著才得到的新寵, 正半躺在舒適豪華的馬車內(nèi),享受少年微垂了睫毛, 有些青澀的用口叼著葡萄, 喂過來的艷福時,卻不想馬車晃動, 猛的一撞, 讓少年撞到她的下巴, 痛得趙凌煙直接一腳將少年踢開。怒不可支的拿起放在旁邊的鞭子, 便一掀車簾,跳下車去。 “誰敢跟我趙家搶道?!” 一句“趙家”出口,使得原本見出了亂子, 正圍在周圍指指點點的眾人,頓時擔(dān)心惹事上身的退開好幾步, 就怕被趙凌煙這個惡霸看見遷怒。 但趙凌煙對于眾人帶著怒氣的驚恐視線,竟覺得意。一揮手上鞭子, 抽得空中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后,朝另一輛馬車看去。見車夫還坐在馬車邊,動都不動一下, 乖張的脾氣頓時又上來了, 舉起鞭子就朝車夫臨頭揮下。 “看見本小姐居然還敢坐在那兒?!你好大的膽子!” 就在眾人驚呼中,眼看著這一鞭子就要甩到車夫臉上,抽得對方皮開rou綻, 血rou橫飛時, 卻沒想到車夫微微偏頭, 一把抓住了揮到跟前的鞭尾。利落得讓旁人都想不合時宜的叫聲“好”了。 “趙小姐,這是寧王府的馬車?!瘪R車車夫不卑不亢,她雖表面上是車夫,實際上卻是蘇輕從瀛洲出發(fā)回汴京時,先一步快馬回到汴京的嫡系之一。 按原計劃,她們應(yīng)該和蘇輕一路回才對。但路上巧遇智葛和斂淞滄,路上稍做了調(diào)整,就分了一半的人馬,率先回汴京。避免到時候一百來號人齊刷刷進(jìn)入汴京,招來詬病,惹得人心惶惶。 畢竟……距離先帝逝去,新皇繼位也才過去半年而已。 時局稍微穩(wěn)定點,要是因為她帶了太“多”的人馬回來,又起波瀾就不好了。 哪怕跟隨她回汴京的人,其實都是當(dāng)初蘇輕帶出去的那些府兵和侍衛(wèi)。 所以才有了現(xiàn)在提前分一半人馬回汴京的情況。 當(dāng)然這事先行人馬一到汴京,就先到最近才從宮中搬出來的四皇女琛王那里報道,將緣由一五一十的說清楚后請四皇女轉(zhuǎn)告新皇知曉。 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倒是四皇女在轉(zhuǎn)告新皇后,新皇很寬厚的笑著搖頭,和四皇女調(diào)侃了幾句蘇輕出去半年,也玩兒也野了等話。但這事也算是在新皇面前有了備案,也沒幾個人知道。 加上趙凌煙是靠著皇親國戚和老師相的面子上,得到恩蔭的機會,才進(jìn)入國子監(jiān)和皇女們一起讀書,并能入仕。但現(xiàn)在新皇正事還未完全理清,加之還未正式舉行大典,也未改元,所以除了對重要大臣的任命外,其余閑雜都得等到改元后再說。 比如像趙凌煙這樣的恩蔭世家,現(xiàn)在暫時還是無一官半職的白身而已。 但誰叫她和新皇是親表姐妹呢,偏偏已封琛王的四皇女也忙得腳不沾地,哪里有時間和趙凌煙這個二世祖碰面的機會。 所以一時間,趙凌煙簡直就是老虎太忙,沒空管一直在到處惹事的猴子。 氣焰囂張得很。 趙凌煙原本就和蘇輕有些舊恩怨,現(xiàn)在又被她府邸的小小馬夫,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一把抓住了她的鞭子,更是新仇舊恨一下子全涌了上來。冷笑一聲后,用力將鞭子往回一扯。 哪怕車夫及時松手,但鞭子上自帶的倒刺也頓時割破了她的掌心,鮮血涌出,滴落地面。 “寧王府的馬車怎么了?!”趙凌煙將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抽得地面出現(xiàn)一道白色的鞭痕,光聽聲音就讓旁人忍不住齜牙咧嘴的感到疼痛。而趙凌煙的話還在繼續(xù),她豎起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說,“現(xiàn)在撞的,是我趙家的馬車,就算是寧王府的馬車,也得給我滾下來磕頭道歉!” 囂張,極其囂張。 這話一出,周圍的百姓嘩然,頓時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趙凌煙的言行,真的太無法無天了。 難道是因為寧王暫時不在汴京,就這樣欺負(fù)寧王的家人嗎? 眼見著場面有些失控,跟隨趙凌煙出來的侍衛(wèi)上前兩步,湊近她低語,“小姐,您忘了師相大人的話了?請慎言。” 趙凌煙聽了,回頭就狠狠瞪了侍衛(wèi)一眼,一腳踢過去,將毫無防范的侍衛(wèi)踹倒后,鞭子直接劈頭蓋臉的揮過去,一邊打一邊罵,“狗東西!也不看看是誰給你吃穿,現(xiàn)在倒敢教訓(xùn)起我了!” 趙府侍衛(wèi)從地上起身,單膝跪地,頭微微低垂,忍受著趙凌煙劈頭蓋臉的鞭打,但盯著地面的眼里卻極快的閃過怨恨。 “住手?!甭曇舨桓?,卻惹人側(cè)目的輕斥從寧王馬車內(nèi)傳來,讓趙凌煙手上一頓應(yīng)聲看去的同時,也讓旁人跟著側(cè)目。 竹青先從馬車內(nèi)一掀車簾出來,之后才是宋衍。 “側(cè)王夫您怎么下來了?!瘪R車車夫恭敬的沖宋衍頷首,和面對趙凌煙時不卑不亢的神情不同,明顯更加尊敬。 這讓趙凌煙更是不滿。 她一甩手上鞭子,輕佻的上下打量宋衍后高聲調(diào)笑,“久聞寧王府的側(cè)王夫長相奇特,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這分明就是相當(dāng)奇特?。幫跽媸强谖丢毺匕 ?。” 雖然宋衍的長相確實不符合這里的審美觀,但這種當(dāng)面侮辱的方式,除了顯得趙凌煙極其沒風(fēng)度外,也讓旁人忍不住皺眉。尤其是讀書人,對趙凌煙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趙小姐!”宋衍對這些指指點點和議論還未露出不悅時,倒是竹青憤憤開口,“請您慎言!” 而車夫也在一邊怒目而視,似乎只要現(xiàn)在宋衍一聲令下,她就會沖上去打得趙凌煙滿地找牙。 趙凌煙這才懶洋洋的將眼移到竹青臉上,看清他模樣的瞬間臉上閃過驚艷,單手一挽鞭子就欲上前調(diào)戲竹青,“哎?這個小侍郎倒是長得可人,不若跟著本小姐回去如何?趙府錦衣玉食,總比在寧王府當(dāng)個伺候人的小侍郎來得好。反正你家寧王爺,我看也不是什么憐花惜玉的人?!?/br> “趙小姐!”話音剛落,馬車車夫呵斥一聲,聲音微重,“請。慎。言?!?/br> “哈,你算……什么東西!”趙凌煙笑著開口,輕松的語調(diào)在最后幾字時瞬間變得陰毒,狠狠。隨即伴隨的是突然再次揮向車夫的鞭子。 就在眾人驚呼,車夫欲閃開卻想到身后是宋衍和竹青,正欲硬抗這一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