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爾后又收拾好表情滿面笑容地把一個包裹拿了進(jìn)來,遞到了孟曉手里,“大仙,這是你們出去后寄來的快遞,我看收件人是你?!?/br> 孟曉接過快遞看了一眼,竟然是昨天寄給[你有想殺死的人嗎?]app的回件,這速度也忒快了,雖然看地址的確是同市。 她不再去管武玲的事,低頭去拆快遞。 包裹內(nèi)一共有兩件物品,一個三角符咒,一張寫著使用說明的白紙,簡單到令人發(fā)指。 孟曉看了看使用說明,發(fā)現(xiàn)為她這個受害人選的靈異圣地果然也是舊校舍廁所,她都有些心疼那位厲鬼了,每每要消弭時總有人來為她續(xù)一把命,卻又偏偏續(xù)不了多少,天天活在惶恐之中,想想也知道有多難受。 “我這幾天估計都回不來了。” 她把三角符咒和使用說明塞進(jìn)口袋里,去屋里給高母說了一聲,高靜曼好奇便問道:“不還有好幾天才開學(xué)嗎?你要去哪?” 武玲和孟言也很好奇,眨著眼看向她,以他們對大仙/jiejie的了解,這位可是能在家時絕對不會跑出去浪的重度宅女。 孟曉已經(jīng)在玄關(guān)處換鞋,那幾人的視線如有實質(zhì)般讓她很是不自在,感覺若不解釋一二,今天她就別出門了。 于是她轉(zhuǎn)過身,迎向一眾繽紛的目光,一本正經(jīng)地嚴(yán)肅說:“我是要去拯救本市。” 眾人:“……呵呵。”就你? 那眼神中的‘逼視’和‘不相信’都快溢了出來,孟曉捂著心口傷心地離開了家,她坐了三站車,走了不到五分鐘,就到達(dá)了舊宿舍樓。 此時已近傍黑,二年級生們已軍訓(xùn)完畢,三三兩兩地陸續(xù)進(jìn)入舊宿舍樓。 在一二層時還很喧嘩的學(xué)生們,一旦進(jìn)入了三層后具面露驚恐輕手輕腳,特別是經(jīng)過一間宿舍的時候,皆都諱莫如深地輕聲談?wù)撝凵窠涣髦型嘎┲幃悺?/br> 在這種氣氛中,孟曉淡定地走進(jìn)了宿舍。 舊宿舍樓的門已經(jīng)生銹,關(guān)上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聲,那一道道聲響似乎砸在了周圍同學(xué)們的心尖上,她們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懼。 ——天哪,是白發(fā)鬼! ——你也看見了?這到底是多強大的鬼? ——我就在這間宿舍旁邊啊,怎么辦啊嗚嗚嗚。 這些討論聲一句不拉的全落在了孟曉的耳朵里,她想回頭解釋一下,又覺得太麻煩,于是就放棄了,抬起頭望向?qū)γ嫒齻€泡在木桶里的女孩兒,對于她們一邊泡澡一邊玩手機的行為深表羨慕。 這一羨慕,動作上就不怎么溫柔。 孟曉不爽地將受過香火供奉的艾葉扔到地上,一聲不吭地躺在自己床上看手機。 泡在木桶里的三個女孩兒面面相覷,一時不明白怎么回事。 但很快,南露反應(yīng)了過來,她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孟曉的迷之傲嬌,一瞬間就明白這艾葉一定比現(xiàn)在泡的要管事,立馬拽了條白色浴巾圍在身上,喜滋滋地?fù)炱饋頊惖矫蠒阅樳?,“謝謝你,曉曉!” 孟曉翻了個白眼,想要懟上一句,可看到對方眼底濃重的浮腫,又不自覺地閉上嘴巴,沉默了片刻后才悶悶地說:“只是謝謝你介紹了個五萬的活,不然我才懶得管你?!?/br> 話剛說完,又發(fā)覺竟然一不小心牽扯到了安小慧的五萬,心中更加不爽,翻了個身背向南露。 南露的笑容一僵,又立馬扯了出來,在孟曉耳邊唱歌一般說了半天感謝話,才拿起電話打給父親讓他再叫人來換水,等換好水后慎重地把艾葉分為三份放到了三個桶里。 再次泡進(jìn)去后,那種從外到里的舒爽感使她們不由窺探了一聲。 “果然不一樣?。 ?/br> 馬慧月看著身上的黑洞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結(jié)痂脫落,與之前泡的艾葉完全是兩種感受,而且那種艾葉越泡越難受,這種艾葉卻讓人有一種陽光的感覺,似乎身上的陰寒氣息都瞬間一掃而空。 “謝謝你,孟曉,之前真是對不起啊!”馬慧月鼓足勇氣向孟曉道歉,然而卻沒有一絲回應(yīng),她呲了呲牙也不在意,再去謝了南露,想起什么突然又問:“對了孟曉,你進(jìn)來時沒被圍觀嗎?我們這間宿舍都快成鬼屋了。” “是??!” 南露也覺得無語,搭了個話茬:“明明今天經(jīng)常有人進(jìn)來送水,他們卻當(dāng)沒看見是為什么???” “你們這就不懂了?!迸吭谒把厣系那厍偈娣夭[起了眼睛,“人只會相信自己所要相信的,而且親身經(jīng)歷靈異事件不覺得很刺激和浪漫嗎?” 真正親身經(jīng)歷的南露與馬慧月異口同聲地回道:“……不,并沒有!我們只感到了驚嚇與恐怖?!?/br> 秦琴被哽了一下,咳嗽了幾聲,“沒經(jīng)歷過才覺得有趣,人總是向往黑暗……”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一旁的南露捂住了嘴巴,對方把手指豎在唇上,“噓——別說話了,曉曉睡著了。” 秦琴立刻點了點頭,三人輕手輕腳地開始清理身體。 半夜,孟曉突兀地睜開了眼睛。 她坐起身,眸中還含著絲絲睡意,醒了一會兒神后才搖搖晃晃地走向了二層的廁所。 由于安小慧的事件,二層的那間發(fā)現(xiàn)尸體的廁所已經(jīng)上鎖了,但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那女鬼的鬼域是整個女廁所,她隨便開了個隔間就走了進(jìn)去,靠在隔板上打了個哈欠。 沒讓她等太久,本來還有蟲鳴聲的四周沒有了一點聲音,頭頂?shù)臒艄忾_始不停地閃爍,發(fā)出了‘呲呲’的恐怖聲音。 果然——她明明沒有開燈,抹黑走了進(jìn)來,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嗎? 孟曉無語地抬起頭,入眼地卻不是吊燈,而是一張慘白女人的臉,那女人的長發(fā)垂落而下,四肢以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動作分別支在了隔板上,如同蜘蛛一般冰冷地盯著她。 第35章 “嘶——來告訴我……你的名字吧?!?/br> 女鬼的聲音陰冷森然,帶著股冷血動物的特有氣場,使人不自覺生出絲絲寒意,周圍的溫度也驟降了好幾分,明明全是緊閉的門窗,卻平地生起一陣邪風(fēng)。 她的頸部向下探去,脖子奇異地拉長,嘴巴像是要撕裂降口角肌般夸張地咧開,有鮮紅粘稠的血液如巖漿一樣緩緩落下,眼看就要落在了孟曉頭頂。 通常來說,這個時候帶有符咒的獵物已無力反抗,只能乖乖做個待宰的羔羊。 可當(dāng)鮮血即將落下時,羔羊的腳步微微一挪,身體又半靠在了另一塊隔板上,打著哈欠建議:“我說你這附身方式好臟啊,趕緊換一個吧。而且在問別人名字時,不應(yīng)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嗎?” 孟曉睡眼朦朧地盯著頭頂?shù)呐?,頗為嫌棄地又往后移了移。 女鬼先是一怔,爾后沉默了半晌,正當(dāng)孟曉已為對方要發(fā)怒時,不料她竟然像個小女生般害羞地?fù)狭藫项^,“抱、抱歉,我好久沒和人正常說話了,所以忘記了。我叫……” 她似乎是想說出自己名字,但下一秒就頓住了。 女鬼的眸中閃過迷茫,晃悠著腦袋深刻地想了好一會兒,才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握拳擊掌,“我想起來了,我叫王語珂,因為爸爸喜歡王語嫣,mama喜歡阿珂,所以就結(jié)合出我的名字了!”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笑容靦腆又緊張,若不是如今這副奇異的形態(tài),只看表情的話更像是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還是那種家長老師都十分放心的乖乖牌。 可這樣的好孩子,怎么會死在了廁所里? 而且,在剛才對方抬起手臂的那一剎那,白色睡衣下的蒼白皮膚上有一道道縫合的痕跡,十分的惹人注目,這個女孩兒死時所受到的痛苦一定不小。 前幾天由于安小慧的事情,孟曉曾經(jīng)來過多次,毋容置疑的,這個看似美好的女生的確是殺死小慧的元兇,而且她身上絕對記著不下十條的無辜人命。 孟曉冷冷地凝視著她,對方大約被這種視線盯的有些害怕,躲避著羞紅了臉。 “我、我喜歡男的,你這么火熱的看著我也不會喜歡你的!”王語珂申明自己的性向,又害怕對方傷心趕忙加了句:“但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的……那、那個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她其實有些小高興,這么多年來的獨自一人,她所有與外人的交流只是問出名字,然后奪取身體,使對方也成為那位大人的—— 王語珂思緒忽然一頓,她本來慘白的臉色更加難看,眼見能與她交流的女孩兒緩緩張開嘴似乎要說出自己名字,也不顧其他就要阻止。 “你千萬不要說出……” 她的話還未說完,靈魂瞬間如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捏在了掌心,使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王語珂咬著牙,血淚緩緩流了下來。 明明前兩天那個小女孩兒死時就打算絕對不害下一個人,可當(dāng)真有獵物出現(xiàn)在眼前時,就會下意識地遵循本能,她根本從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若她想反抗,結(jié)局只有一個! 可現(xiàn)在……王語珂看向面容冷漠的女孩兒,下定決心地再次開口:“不要說出名字!不要!” 這幾個字說得極為艱難,一字一頓的,她是真心想阻止,希望能夠破除掌控為自己為這個女孩兒做一點事情,不再做無休止的殺人武器,王語珂覺得自己是真的累了,曾經(jīng)的堅守是一步步踏在了別人的尸體上,而那份執(zhí)念卻連她自己都幾乎忘記了。 她是為了什么化為厲鬼的呢? 王語珂不禁暗想,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女孩兒能活下去,即便是受到何等懲罰……或者說直接魂飛魄散也無所謂,畢竟她也的確活不了多久了。 正當(dāng)王語珂滿心以為對方會機智地閉上嘴巴躲過這一劫時,那女孩兒竟然傻不愣登地自己走向了她的嘴下,滿臉寫著不高興地接受附體。 王語珂:“???” 孟曉緊閉著眼睛被鮮血淋了滿頭,做了一回蓋澆飯,嘴上極為清晰地回答;“我叫孟曉!” 話音未落,王語珂根本無力反抗,被一股力量拉扯著進(jìn)入了孟曉的身體,如曾經(jīng)一樣,很快她就掌控了這個身體,而原本這個身體的靈魂卻已被那位大人的力量鎮(zhèn)壓。 在片晌的詭異寧靜后,廁所里響起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嬌軟哭泣聲。 “嚶、嚶嚶嚶……怎么會有這么笨的孩子!明明都說過了不要回答,怎么還是回答了!”王語珂緩緩蹲下身體,雙手環(huán)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孟曉平時冷漠嚴(yán)肅的臉此刻調(diào)動起來竟顯出了幾分我見猶憐。 “孟、孟曉是吧?這孩子是叫孟曉吧?”她自言自語篤定道:“腦子一定不好使!或者反應(yīng)慢半拍,到底得罪了誰?。槭裁匆獋σ粋€笨孩子呢嚶嚶嚶!” 王語珂不斷地哭著,似乎想把這具身體所有的淚水全部哭干。 本來在身體里坐等吃瓜的孟曉:……想死。 待到天蒙蒙亮,王語珂總算是哭夠了,孟曉都覺得自己身體里所有的水分全因她而蒸發(fā)了,現(xiàn)在只期待不要碰見熟人就好。 可她越是害怕,就越來什么。 王語珂頂著一對哭腫了的雙眼晃晃悠悠地走出廁所,臉上淚跡未干,路上有不少二年生都在背后竊竊私語,然而這位神經(jīng)大條的乖乖女卻恍若未聞,仍然抽抽搭搭地往校門口走去。 然而還未走幾步,手腕就被擦身而過的一人拉住。 “曉曉?” 那人的聲音帶著疑惑,“你……怎么了?為什么不理我們啊?” 王語珂沒想到會碰到熟人,曾經(jīng)附體后多半會在校門口等著,一旦開門就出去,所以根本沒遇到過原身的熟人,此刻真正遇到了,她竟然不知該如何面對,只是抽抽噎噎地回望向拽住她的齊耳短發(fā)少女。 “對、對不起,我沒看見你嚶嚶嚶!” 南露僵住,全身雞皮疙瘩瞬間肅然起立,她以看怪物的眼神上下了打量了一番對面的嬌弱少女,那女孩兒被她看得直哆嗦,小鹿一般濕漉漉的眼睛躲閃著。 “……曉曉你沒事吧?” 這話都是帶著顫音。 王語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她想這個女孩兒一定是孟曉的好朋友,看看對方看這具身體的眼神多么擔(dān)憂憐憫,雖然不知道她的努力能不能讓孟曉活過來,但現(xiàn)在一定不能破壞她們的有意! 她下定決心,認(rèn)真地回道:“我只是因為被男人傷了心,你不用在意,我自己去療傷就行,拜拜~” 少女情懷總是春,以孟曉的年紀(jì)被男孩子傷到而落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王語珂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天才,這時只要掩面、甩手、飛奔,一氣呵成……留下了風(fēng)中凌亂的南露與馬慧月。 馬慧月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指向絕塵而去的嚶嚶怪,不敢置信地問:“這是孟曉吧?是孟曉吧?被男人傷到?難道是被拋棄?誰這么牛逼,難道是月琛!” “不,我覺得以孟曉來說,被拋棄只可能是月琛,嚶嚶哭的也一定是月??!” 南露也一副消化不良的模樣,她使勁咽了口吐沫,拒不承認(rèn)地說;“那一定不是孟曉,一定只是個長得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