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敢回頭，也不敢回話，可那聲音卻不斷的呼喚著他們，并且越來越近，到最后已經(jīng)是耳邊的呢喃。

    小慧就在他們身后。

    然而他們卻一動不能動，像是被什么東西捆住了手腳，無法逃脫。

    “小慧！”

    這時，安建突然開口了。

    賀雯欣震驚地瞟向丈夫，才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甚至不能動一下臉龐，只能做到緩緩移動眼珠，她看見平時懦弱無能的丈夫此時一臉決絕，“你有什么冤屈沖著我來，你嫂子懷著孕你別嚇?biāo)！?/br>
    賀雯欣淚水一下子涌出眼眶，她的臉部肌rou是僵硬的，形成一種古怪的神態(tài)。

    “哥哥對嫂子真好啊。”

    小慧趴在安建身上，狀似天真地說道：“可為什么對小慧不好呢？為什么哥哥要把小慧摁進水里？為什么嫂子要讓小慧吃那些惡心的蟲子？為什么你們非要讓我死！”

    她一開始的聲音還是甜蜜的，說到最后時卻已帶上了可怖的沙啞。

    “小慧好疼啊，那些蟲子不停地啃咬著小慧，它們在吃小慧的血。不過現(xiàn)在好了，它們已經(jīng)是小慧的朋友了，哥哥來見見小慧的朋友吧?！?/br>
    話落，賀雯欣就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旁的丈夫身上瞬間爬滿了無數(shù)黑色多肢的蟲子，它們順著丈夫的臂膀爬到臉上、嘴里，很快整個覆蓋，到最后完全看不見安建這個人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蟲子。

    四周靜悄悄的，蟲子爬行的窸窸窣窣聲格外滲人。

    “嫂子，你還記得嗎？”

    小慧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趴在了她的后背上。

    “那年小慧才十一，你嫁給我哥，知道我哥做的那些事后十分憤怒，說是以后會看著哥哥，會保護我……可是呢，不過三個月，你就拿著那些骯臟的蟲子往我嘴里塞，我哀求、哭鬧全都沒有用，你們在笑著，在遠處笑著看我趴在地上干嘔，嘔到連胃液都吐出來了。”

    安小慧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面前，賀雯欣看著對方眼睛中流出了血淚，嘴邊不停地溢出黑色的蟲子。

    “嘔——”

    她實在忍受不住，干嘔出聲。

    也在同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可以動了，連忙站起身想去抓著丈夫逃走，卻沒想到旁邊已經(jīng)沒有丈夫安建，只有一套遍布蟲子的黑色休閑服。

    丈夫連骨頭都沒有留下。

    “啊啊～真可惜，小慧還是太弱了。蟲子們已經(jīng)飽了不愿吃了呢。”安小慧傾身附在她耳旁，“嫂子你真是太幸運了！”

    “啊啊啊啊啊——?。　?/br>
    賀雯欣尖叫著拼命往前奔跑，可安小慧卻總在她前方的不遠處笑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永遠逃不出的獵物。

    她也以為自己要逃不出去了，卻在此時耳邊聽見了喧囂的人聲。

    平生第一次，賀雯欣覺得吵鬧的聲音如此悅耳，她奮力往前奔跑，在終于要踏出那片黑暗時，小慧甜蜜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嫂子，別太急了。小心孩子啊，你可千萬別流產(chǎn)，小慧還想為小侄子親自接生呢?！?/br>
    賀雯欣瞪大了眼睛，即便在沸反盈天的當(dāng)下，也感到無盡的冰冷。

    她嚎啕大哭起來。

    在不遠處，安小慧靜靜地看著女人，嘴角噙著甜蜜的微笑，有蟲子在她耳邊爬過，竟然還類似人一般打了個飽嗝。

    “撐著了吧，真是的?！?/br>
    她寵溺地把那只蟲子捧在手心，有些為難地說：“我培養(yǎng)了你們這么久，才殺死了一個人，什么時候能把爸爸mama和嫂子一起殺死啊，小慧快等不及了?！?/br>
    “唉？對了！”

    安小慧坐在石頭上，在人群中看見了有女高中路過，驀地眼前一亮，“我可以叫露露幫忙啊。露露人這么好，這么多年一直照顧著我?！?/br>
    她猛地站起身，身上爬著的蟲子掉了一地，又很快爬到了她的身上。

    “小慧太可憐了，小慧是個小可憐，露露她一定會幫助小慧的，我們?nèi)⒌袈堵栋?！?/br>
    第17章

    在回去的路上，孟曉路過一家小賣店時進去買了兩支冰激凌。

    把另一支遞給南露后，她迫不及待吃了起來，啊這天，簡直不讓老太……美少女活啊。

    孟曉悠悠地嘆了口氣。

    南露拿著冰激凌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受寵若驚地趕上孟曉，問：“你、你原諒我了嗎？”

    “別太給自己長臉好不？”

    孟曉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嘲諷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討厭欠別人的人情罷了，并不是原諒你。我與林安安不同，即便只是曾經(jīng)，但是做過的事不管日后你付出什么代價都不可能彌補。都已經(jīng)給別人造成傷害了，你覺得可能抹掉嗎？”

    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這么一句話竟然在未來一語成箴。

    那邊的南露受到了打擊，垂著頭嘟囔道：“那你怎么愿意幫助小慧，不是因為我嗎？”

    小慧天生內(nèi)向膽小，班里除了她外沒有任何朋友，與孟曉的關(guān)系估計都沒說上十句話，所以南露認為，以孟曉現(xiàn)在這么懶的脾性愿意幫助小慧她家，應(yīng)該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

    孟曉神奇地掃了她兩眼，“您想太多了，我只是為了錢而已，我最近挺缺錢的?！?/br>
    “那、那我拿錢，請你幫幫我好嗎？”

    這人間真實的答案讓南露靜了一秒，但也迅速抓住了重點，立馬開了價：“我……太愛亂花錢了，所以這些年的零花錢也沒剩多少，大概只有三十來萬，你看夠嗎？”

    孟曉“……”

    她揉了揉耳朵以免自己幻聽，確定并未聽錯后堅強地忍住了心中的劇痛，沒有自己打自己臉地拒絕了。

    “不！我是個有節(jié)cao有信仰的人，絕不會被金錢打倒。答應(yīng)接下安小慧這件事，是因為安小慧雖然膽小又自私，但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你呢？”

    孟曉有些惡意地笑了笑，“南露，你以前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嗎？你的確沒正面欺負過任何人，但你這張嘴卻無形中傷害太多的人，我記得高一時有個女孩兒好像就因為你亂傳，到現(xiàn)在還休學(xué)在家?！?/br>
    她頓了頓，緩緩地繼續(xù)說：“有時候，言語才是最傷人的，也是最無法原諒的。”

    南露臉色瞬間蒼白，她像是喘不過氣來般努力深呼吸了幾次，看著漸行漸遠的孟曉終于無法克制地哭著大喊：“我知道我錯了！浪子都可回頭，我為什么不能回頭！我會找所有被我傷害的人承認錯誤，我會讓還在休學(xué)的寧靜再回學(xué)校！”

    她嗚咽著，鼻涕淚水都流了下來，使那張清秀的臉顯得有些滑稽。

    “求求你了孟曉！求求你了，我能感受到她不是我mama，她就算再好也不是我mama……我mama她愛罵人愛啰嗦，一言不合就甩脾氣，根本不可能那么溫柔……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

    “行了！”

    孟曉煩躁地打斷她，一腳恨不得踹出個洞來似的氣哼哼地走回來，拿出紙巾粗魯?shù)夭亮瞬聊下兜哪槨?/br>
    “真丑！吵死了！我就大發(fā)慈悲告訴你吧，你不需要害怕，你身上沒有邪氣，那你說的那東西就不是什么邪祟，所以不會像小慧那樣害人的，你根本無須擔(dān)心?！?/br>
    “不是的?！?/br>
    南露喃喃：“我不是怕她害人，也早就知道她應(yīng)該不會害人，她真的很溫柔，在她身邊我總有種純凈的感覺，可是……她不是我mama，不是陪了我十幾年的老媽，我害怕再這樣下去mama會死，我怕她永遠占據(jù)著mama的身體，所以孟曉你能不能幫幫我，多少錢我都愿意出，爸爸不給我就去偷，請你幫幫我吧！”

    她又哭了出來，好不容易擦干凈的臉蛋再次一塌糊涂。

    孟曉無語地看著她哭，過了好一會兒才十分不愿承認地別開了頭。

    “你求我也沒用，我對妖、精、靈、魅之類的都苦手，特別是你說那東西有純凈的感覺?！彼龜偭藬偸?，“越邪越是我的菜，有純凈感覺的大多是天地靈氣滋潤，除非她自己愿意走，不然強制驅(qū)離十分難辦?！?/br>
    “那就是有辦法了?！蹦下蹲プ×艘痪€生機。

    孟曉嘆了口氣，“就直說吧，的確可以驅(qū)離，但對方若是反抗，那對她自己、你媽還有我的傷害都很大，基本是得不償失的，我勸你早日放棄?！?/br>
    話落，她像是火燒屁.股般扭頭就走，十分害怕南露再哭上一場。

    不料剛走幾步，就被路過的人抓住了手腕，孟曉迅速甩開手，在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那只手已經(jīng)狠狠拍在了對方手背上。

    “啪——”的一聲，在熱鬧的街道上都十分響亮。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極為漂亮的少年捂著手立在那里，臉上卻沒有一絲憤怒，倒是顯出了幾分關(guān)心，“孟曉，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剛才有和你打招呼，但你沒看見，就拉了你一把，真是對不起?！?/br>
    他很有禮貌的道歉，垂下來的手泛著通紅的顏色。

    孟曉皺著眉退后了幾步，不知為何她覺得月琛很是危險，還有一種自內(nèi)心生出的奇怪厭惡感，也不知曾經(jīng)的她為何還會暗戀他。仔細想一想，現(xiàn)在發(fā)生的所有學(xué)校的事大多都跟他有關(guān)，簡直是天生禍水。

    遠離！遠離！

    她打定主意，轉(zhuǎn)頭就走，手卻又被抓住了。

    孟曉忍了忍，沒有再次伸出爪子，不耐煩地問：“到底什么事？”

    月琛黑白分明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忍住摸摸她頭發(fā)的沖動輕聲說：“我是老師派來接你的，但現(xiàn)在太晚了，不如我和你一起先去吃個飯。”

    他說的是陳述句，不著痕跡地想拉著孟曉往一邊的餐廳走。

    本來還在獨自神傷的南露見情勢不對連忙攔住，皮笑rou不笑地問：“我說……你不是不是少了個‘們’字？我這么大個人，你說忽視就忽視？”

    “原來南露你也在啊，剛才沒看見呢。”

    月琛似乎是剛發(fā)現(xiàn)她一般，微笑的解釋，爾后又誠心建議道：“不過這里好像離你家很近，不如你回家吃頓飯，我和孟曉會在這里等你的?！?/br>
    南露一聽就知道這是想支開她，立馬反駁：“呵呵，不用回家，我可是一直陪著曉曉的，是吧曉曉～”

    說著，她親密地彎起了孟曉的手臂，挑釁地瞟了月琛一眼，卻見月琛微微瞇起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奇異的危險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等等……月琛不是溫柔少年的設(shè)定來著嗎？

    南露陷入了思考，下一秒發(fā)熱的腦袋突然冷靜下來，一瞬間她恨不得打爆自己狗頭。

    啊啊啊啊她是喜歡月琛的啊，為什么被帶了節(jié)奏開始搶孟曉了，簡直日了狗，會不會在男神面前留下什么壞印象啊。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月琛，卻見對方也在偷偷看孟曉。

    南露：……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孟曉低著頭兀自蹙眉，她真的不愿意和月琛多接觸，但要是直接拒絕的話，迷之預(yù)感對方會做出一些其他的事情來，于是不愿有更多麻煩的孟曉沉默了片刻，甩開月琛的手，面無表情地說：“走吧?！?/br>
    月琛也不在意，目光掃了一眼還彎著孟曉手臂，并沒有被甩開的南露，垂下眸子在前面帶路。

    他們?nèi)チ艘患胰樟系辏瑩?jù)說這里的東西十分正宗。

    孟曉和南露坐在一排，月琛坐在她對面，很快服務(wù)員端來了生魚片，她看著色澤光亮的魚片稍稍有些微妙。

    “怎么……不愿吃生魚片？”月琛看出她神情的不對勁，輕聲詢問。

    端魚片上來的服務(wù)員年紀(jì)應(yīng)該不大，多是來這打工的暑假工，看見月琛說話連忙搭話道：“這可是美國運來的紅鮭魚，rou質(zhì)細膩鮮美，你嘗嘗就知道了?！?/br>
    小姑娘頓了頓，又臉紅著說：“帥哥是一中的吧？我是隔壁二中剛畢業(yè)的，也算你學(xué)姐了，能換個聯(lián)系方式不？”

    月琛笑著把一塊生魚片夾到孟曉碗里，并沒有理會搭訕的服務(wù)員。

    女服務(wù)員有些尷尬，拿著盤子就想走，卻被一個聲音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