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所以云曦也帶著個三歲的小兒,這便是當(dāng)初白氏生下,養(yǎng)在她名下的那個孩子。這孩子小名喚洛兒,許是云曦從小養(yǎng)在身邊的緣故,跟云曦倒是很親切,總是時不時伸手要她來抱。 瓊娘是認(rèn)得這小兒的,只不是前世里他并不叫這個名字,乃是太子的寵妃白氏的心頭rou。 只不過這一世幾多變換,白氏受了白家的牽連,為了孩兒的前程,將他過繼到了云曦名下。 而太子如今也不過是個閑養(yǎng)的王爺罷了。 云曦看見了瓊娘,自然是微小著打著招呼。同時叫洛兒同羲和與若華玩。 這一對龍鳳胎都是生得極好的模樣,加之身在漠北時,總是跟著瑯王出入軍營,雖然是小小的年紀(jì),卻已經(jīng)會騎羊,射小竹箭了。 此番聚會,因為聽說回來許多的孩童。這羲和哭磨著,將他平日里騎的白羊一并牽來,就在院落里給眾家小兒示范江東騎射。 那羊也算是好看,通體長毛,被修剪一番后,用梳子梳得蓬松松的,兩只羊角便浮在兩朵白云里。肚皮上還掛著個小案蹬,竟然是純金的鞍把,下面的穗子上都掛著寶石珠子。 這么招搖闊氣的小鞍子可不是瓊娘給兒子置辦的。這是當(dāng)今萬歲聽說羲和平日的消遣是騎羊后,特意命內(nèi)造府定做的小羊鞍蹬子,這還不算,羲和的背后還插了一桿小旗,上面乃是萬歲親筆題寫的一行小楷字——威武常勝小將軍。 瓊娘今日出門甚急,東西都是奶娘帶的,并不知自己的孩兒都帶了哪些個玩具,沒想到兒子竟是這般帶了一箱子的寶貝來。 第201章 于是在一群小兒眼巴巴地注視下, 羲和便背著小竹弓, 插著小旗,騎著軟綿綿叫的白羊,威風(fēng)凜凜地在院子里走。 這一身行頭實在是太眼兒人了。當(dāng)下里幾家的小公子不干了,哭喊著要騎羊。 可是沒有大人搭理他們。今日主持宴席的乃是敦樂侯府。 那侯夫人從看見羲和上了羊背起,心也跟著高懸。一連叫了四五個丫鬟仆役圍在那羊的身側(cè), 但凡楚家的小金豆從羊背上掉下來,都得給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 不然那白胖的小兒背后插著萬歲爺?shù)挠H手題寫的小旗, 摔在她敦樂侯府的地面上, 但凡破了點皮兒,這侯府也要跟著受牽連啊! 可是這般眾星捧月,羲和卻不干了, 只一甩手里的小皮鞭,指著那些個人, 奶聲奶氣道:“都快些散開, 仔細(xì)我的坐騎沖撞了你們!” 就在這時, 突然有兩個小兒跑將出來, 繞過那些仆役的大腿, 便要將羲和往下扯,嘴里還嚷著:“給我下來!讓我來騎!” 眾人定睛一看, 原來是魏家當(dāng)家魏申的曾孫魏贊禮,還有安業(yè)王的庶子劉沛正。 說起來,這劉沛正雖然是庶子,儼然更像安業(yè)王府的嫡子。 他的母親, 乃是魏家二老爺?shù)耐鈱O女馬氏,算起來,也是安業(yè)王的拐彎的表妹。 魏申做主,給安業(yè)王納了這位側(cè)妃,而馬側(cè)妃也帶去了大筆的嫁妝,周濟了王府的困頓,剛家去便生了個兒子。雖則是庶子,可是安業(yè)王府如今也不分個嫡庶。 那馬側(cè)妃比云曦更像是王府的女主子連帶著她的這個兒子也是傲橫無比。 算起來,那小兒只比羲和小半歲,卻又高又胖,看上去羲和打了很多。 加上身邊有魏家的小表哥助陣,底氣十足,便想將羲和扯下馬。 旁邊的人趕緊攔住,卻不敢上手。畢竟劉沛正此時明面上的皇孫,而羲和不過是藩王子弟。 那劉沛正見靠近不得,頓時裂開嘴哭,直喊著表哥,要他將羲和拽下羊背。 而魏贊禮已經(jīng)十歲,人前的高低勢力眼,已經(jīng)囫圇吞棗學(xué)了個大概。 他平日里甚是關(guān)照自己的這位皇家表弟,一見這些仆役這般向著羲和這個京外的小鄉(xiāng)巴佬兒,登時心里老大的不樂意,竟然仗著自己身強體壯,沖過去,一下子就把羲和拽下了羊背。 他們小兒在庭院里玩,而這些個貴婦人多在亭臺樓閣上品茶聽曲兒。 雖然這些個夫人們是帶著孩兒出來的,可是他們都有丫鬟奶娘跟著,自然不用費心,只遠(yuǎn)遠(yuǎn)看著便好。 可是當(dāng)羲和被拽下羊背時,先是敦樂侯夫人驚叫了一聲。接下來其他的夫人們也是紛紛以絹帕掩口,命身邊的侍女連忙去將自家的孩兒抱回,免得跟著受了牽連,然后便是目光炯炯等著看戲。 那馬側(cè)妃看羲和被拽下了羊背,臉兒朝下落了地,自然是要替自己的999順臉做人情,便是不甚真誠地對瓊娘笑著道:“我那孩兒和老祖宗家的曾孫都是淘氣慣了的,我先是替他們對王妃您說聲對不住了。既是孩童間的打鬧,還請瑯王妃莫要放在心上。” 瓊娘沒有說話,只是眉梢微挑,穩(wěn)穩(wěn)地坐著,仿若那從羊背上摔跌下來的不是她親生骨rou一般。 下一刻,就在眾人以為羲和會扯開嗓門嚎啕大哭之際,那小rou團似的小兒,竟然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先是一腳將那正咧嘴笑的劉沛正踹倒在地,然后直朝著魏贊禮撲去,也不知怎么竟然爬樹一般竄到了那十歲小兒的身上,然后雙手抱住,兩腿夾腰,小嘴兒再一張,朝著那小孩的臉上便是狠狠一大口。 這一咬,便是小王八蔫倔,不松嘴了。 只疼疼得那魏贊禮“嗷——”的一聲嚎啕大哭。 那些個仆役便急急地過去準(zhǔn)備吧羲和拽下來??墒悄切壕谷皇鞘钩龀阅痰臍饬Γ沃弊右?,就是不松口。 這下馬側(cè)妃急了,一邊叫身邊的侍女抱起她趴在地上哭的兒子,一邊氣急地對瓊娘道:“你兒子這般無禮,還不快去叫他松口?” 瓊娘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在孩童中的鬼哭狼嚎之中先是穩(wěn)穩(wěn)地喝了一口,然后學(xué)著馬側(cè)妃方才的表情,皮笑rou不笑地說道:“我家的孩子在江東大營里都是跟他父王摔打慣了的,我先是替他們對馬側(cè)妃您說聲對不住了。既是孩童間的打鬧,還請馬側(cè)妃莫要放在心上?!?/br> 馬側(cè)妃沒想到瓊娘竟是在這里等著她,一時被她的話噎得不上不下,只鐵青著臉,親自下場準(zhǔn)備抱走自己的兒子。 就在這時,眾人一陣手忙腳亂終于將羲和拉拽了下來。 那劉沛正卻是不服氣,又是想上前去打羲和??删驮谶@時,旁邊一直不聲不響地洛兒卻大聲道:“放肆,我安業(yè)王府豈是這等沒規(guī)矩的,這般逞強欺弱,卻是讓我們安業(yè)王府丟人?!?/br> 馬側(cè)妃聽了不由自主地望向云曦,就見她正眉目清冷地望向自己。 在眾夫人面前,她可不敢這般嫡庶不分,否則這話傳開了,遞到圣上耳朵里,不只是她,便是安業(yè)王也要被圣上斥責(zé)。 不過,她心里倒是不覺得自己的兒子闖了什么滔天的大禍。雖然影傳那瑯王乃是萬歲爺?shù)乃金B(yǎng)子,便不說這是沒影子的事。就算是真的,羲和也不過是和自己兒子一樣的身份,俱是萬歲爺?shù)膶O子,更不要說自家王爺乃是萬歲爺?shù)拈L子了。 只是如今自己孩兒被踹得倒在地,滿身的灰土,那魏家的曾孫也被咬得夠嗆。馬側(cè)妃自然也無心留在此處,便自帶著孩兒先回安業(yè)王府,跟安業(yè)王告狀去了。 而那羲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推開想要抱他的丫鬟,撿起地上的小旗,神氣活現(xiàn)地插在了背后,拿眼橫掃了四周,看得那些個孩兒都是一縮脖子,當(dāng)真是有他老子混不吝的神采。 可見皇帝親封的“威武常勝小將軍”并非浪得虛名。 那若華卻是帶了瓊娘的八面玲瓏,一副可人的模樣,沖著那些個怯懦的孩子們喊道:“想騎我哥哥羊的,都到我這點卯,且讓我出題考考你們,太蠢的可不能去坐哥哥的汗血寶羊。” 瓊娘懶得看自家兒子的炫耀。只心道回家再來收拾這小子。 但情面上,少不得向主持公正的云曦王妃道一聲謝。 云曦微微一笑,招呼著洛兒過來與瑯王妃見禮,然后道:“洛兒生性謙厚,又為人內(nèi)向,在王府里與他的那些個弟妹都玩不得一出去。難得他與羲和,若華年齡相仿,平日還要多走動才好?!?/br> 瓊娘見云曦倒是少了三年前那股子自憐自哀的低落,幾次與她見面也決口不提她的大哥。 她的心里倒是替云曦一松。眼看這他倆這一生無望,云曦若是想開,便是最好的了。當(dāng)下,便笑著應(yīng)承。 這侯府里是花團錦簇,絲管紛紛。 而瑯王在盧卷的府上,卻是眉頭緊鎖。 那日,他發(fā)現(xiàn)蹊蹺后,便著人秘密前往漠北探聽,卻發(fā)現(xiàn)如今身在兵部擔(dān)任要職的盧卷,竟然也在暗中查訪這一線。 于是他便來到此處,聽盧卷講述他訪到的隱情。兩人合到一處,便勾勒出了這事情的大概全貌。 原來柳將琚還真是發(fā)現(xiàn)了不該他發(fā)現(xiàn)的秘密。 當(dāng)日那公主所指的山里,竟然蘊含著既豐富的鐵礦。 這處峽谷盛產(chǎn)鐵礦石是兩個匈奴放牧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他們不懂得鐵礦的重要,回去后也沒有宣揚,卻是沒事一般,直到半年后,他們無意中跟幾個懂行的中原客閑聊,才恍然大悟。 大沅軍隊用的都是制式的鐵制兵器,既鋒利又堅硬。而匈奴用的雖然也是鐵制兵器,相比沅朝的兵器卻是差了許多。蓋因他們自己不產(chǎn)鐵制兵器,是以兵器都是戰(zhàn)場上收集來或者走私來的。而兵器在沅朝也是禁止買賣,即便走私的也只能是不入流的兵器,是以他們費勁心機得來的的鐵兵器卻是比大沅差了許多 這兩個匈奴人在弄明白后心中大喜,連忙回去稟報給頭領(lǐng)赫連勃勃。 赫連勃勃是個野心勃勃的首領(lǐng),更加知道鐵礦的重要。赫連勃勃雖然急于利用鐵礦,但是他們既無開采的技術(shù),也無懂得冶煉的人才,空有寶山在手卻是毫無所得。 赫連勃勃知道靠匈奴自身的力量無法開采鐵礦,思前想后,決定找個大沅的勢力合作一起掘了鐵礦生財。恰好魏家的二爺在漠北,于是赫連勃勃通過魏無期的父親魏田,和魏家搭上了線。 魏家二爺魏田,比不得當(dāng)家的魏申瞻前顧后。 他在意的是是否有利可圖,至于是否違禁,又給沅朝的對手匈奴帶來怎樣的好處,卻是全然不計。 魏田只為求財,赫連勃勃眼光長遠(yuǎn),亦不在乎一點小利,是以雙方一拍即合,達(dá)成協(xié)議, 由魏家出探礦冶煉的巧匠,另外出承運的本錢和車馬,匈奴出苦力,合力開采鐵礦,制成鐵器銷售。所得銀兩由魏家得六成,匈奴得四成。 第202章 魏家二爺借戍邊的便利, 在邊關(guān)用著親信設(shè)立了諸多店鋪, 那等子?xùn)|西南北的咽喉要地,遍布西域諸國客商,倒也不愁鐵器的銷路,是以短短數(shù)年間便獲利無數(shù)。 當(dāng)探知到這一點時,無論是楚邪, 還是盧卷都面色凝重。 他們想到了一點,匈奴一方面得了錢銀和鐵礦、冶煉工匠, 便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若是假以時日,打造了許多兵器,軍馬囤積整齊, 實力不遜色與大沅時,這等子磨礪了爪牙的虎狼, 豈會甘心蟄伏在那偏遠(yuǎn)貧瘠之地? 匈奴本就馬背彪悍, 婦孺皆兵, 有了優(yōu)質(zhì)鐵兵器更是如虎添翼, 照此下去不數(shù)年實力強大, 必定成為沅朝大患。 越往后想,越叫人不寒而栗, 而那魏家的二爺當(dāng)真是誅滅九族都不足惜! 如今只萬幸赫連雪曼公主不知道鐵礦的內(nèi)情,知覺得部落里富足有礦,一時忍不住在意中人前炫耀了一二,卻是引起了柳將琚的注意。 而那魏家定然是心虛, 看柳將琚起了好奇之心,不想讓他再追查下去,這便想出籠絡(luò)之策。讓赫連勃勃亡羊補牢,帶著禮物上門提親,爭取把柳將琚也拉到自己一伙。 在柳將琚拒絕后,赫連勃勃干脆一面派兵突襲,意圖陣前殺死柳將琚,一面將此事通知魏家。是以柳將琚在奮勇殺敗匈奴后,便被魏家以莫須有的罪名準(zhǔn)備處死,多虧孫二姑娘攪局才救下柳將琚的命。 魏家又以引發(fā)匈奴沅朝大戰(zhàn)為名,將柳將琚押解到京城,妄想在獄中殺人滅口,便引出了瑯王探監(jiān)時發(fā)生的那一幕。 此乃柳將琚之不幸,卻是大沅朝的萬幸。 盧卷問瑯王此事該是怎么上奏皇上 瑯王說不急,讓盧卷將證據(jù)收集全了再寫折子。 然后他一路騎馬回了王府,在路上,也在思度著這事情。 如今隨著二皇zigong變失敗,皇帝上立儲一事諱疾莫深,滿朝的百官也識趣不提。 但是背后議論大皇子被重立之事日盛。 主要因為這大皇子被廢后雖然頹唐了段時日,也不過多納娶了幾個妾侍側(cè)妃,并未出什么太荒誕的言行。 萬歲讓他的禮院領(lǐng)了閑職,他也做得有板有眼。前段時間,竟然還領(lǐng)著禮院的一干閑人,編纂了一本《大沅禮錄》,為他的父王歌功頌德,說是父皇開啟民智的功勞,堪比周公制禮。 這等子乖巧的事情做多了,群臣也就有些淡忘了大皇子以前的荒誕,覺得滿宮的皇子里,還是大皇子名正言順。 更重要的是,大皇子如今像是受了高人指點,開始處處與瑯王為善。 就在瑯王到了王府剛下馬時,便看見安業(yè)王府派人送了那馬側(cè)妃和庶子劉沛正過來,說是給瑯王世子和瑯王妃賠不是。 楚邪不知自己兒子在侯府鬧的那一場,等聽清了后,便不太留情面地叫人走了。 畢竟在明面上,大皇子才是皇帝的親兒,用得著對一個外鄉(xiāng)藩王這么低三下四嗎? 這就是做戲給他的父皇看,好叫人知,他并沒有欺負(fù)父皇心愛的私生子。 不過瑯王懶得跟這些個人做戲,連看不都看那馬側(cè)妃一眼,便將人打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