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可是等了半響,不見王妃召喚,那蝶衣的性子急些,便去問了管家,什么時候去給王妃王爺見禮。 她們是宮里的賞賜,按照常理,就算長得面目可憎,得了賞的官員都得閉著眼自受用了。更別提她們的模樣可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想必王爺定然是不會厭煩。只是礙著王妃有孕,王爺大約是不好意思主動納了通房。 少不得她們懂事些,主動去見了主子,便自在王妃的房里伺候著。這通房的姑娘大都如此,先自討了主母的順眼,主動些伺候在當(dāng)家主母的房中。 然后便是自己拿捏著火候時機了,便是等著主母倦怠午睡時,尋了空子伺候王爺,這書房,外室皆是能成事的地方,且得懂得些情趣,撩撥得王爺起了性兒,xiele火,自是嘗到了別樣的滋味, 這伺候男人的本事,在出宮前,都是有專門的嬤嬤教習(xí)過她們,那畫冊子也看了不少,想到那王爺俊美的模樣,自是叫人羞澀之余又有些心癢,心內(nèi)盼著早點伺候上王爺。 可是哪里想,那個王妃也是能睡的,竟然日上三竿才起,待得王妃漱洗完畢,又食了飯,大半天也就過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王妃點頭,她們便是入了王妃的房中,去見女主子。 昨日也是匆匆一瞥,她倆并沒有細(xì)看清王妃的模樣,現(xiàn)在下午陽光傾斜,看得正是清楚。 她們自問在宮中見過的美人也是不少,可是這等絕色就算入了宮去,也是出挑的頭一份兒啊! 只見那王妃的臉色若糯米粉團(tuán),臉上未施用粉黛,卻明艷異常。嘴兒也不知方才吃了什么,紅艷艷的。那如云的長發(fā)被個鑲嵌了碧璽的扶搖發(fā)釵高高地束在了頭頂,卻有幾綹發(fā)絲俏皮地滑落在頸后。 也許是因為在家中,她并未著長裙,只上身一件松泛泛的薄棉素花坎子,內(nèi)著件同樣寬松的緞子半裙,露出一雙涂了蔻丹的白嫩纖足,半插在錦被里,紅艷艷的腳趾尖半露,看得人心癢。 總之這整個人都是一副自然純真,又透著十足慵懶的舒適氣質(zhì),若是不知她的底細(xì),當(dāng)著覺得這是嬌養(yǎng)出來的貴女,通身的富貴典雅氣質(zhì)。 這二人看著王妃的模樣,隱隱有些自慚形穢。而瓊娘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們。 她向來與仆役下人和善,絕少打罵欺凌??墒侨缃衩髦肋@兩個女人奉旨勾引自己丈夫的,再心胸寬大的女人,對著她們也和善不起來。 是以,瓊娘冷眼看著她們精心勾描的美艷,寬腰帶勒得鼓囊囊的胸脯,真是處處都是風(fēng)情,心里頓時不大舒服。 不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丈夫要睡通房,這都是阻攔不住的事情。 她也是前世里受足了恩愛丈夫偷睡女人的教訓(xùn),刻意將對楚邪的期待降至最低。 反正她的態(tài)度是擺在了那里,王爺若是整日看著這兩個貌美正當(dāng)時的艷婢心里動了意,這偌大的府宅,書房、樓閣、假山洞子那么多,她哪能防范得???自是懶得cao心圍堵,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放著兩個礙眼的在眼前的肚量,恐怕她再跳井重生也是生不出來。 既然如此,便是要將這兩個礙眼的遠(yuǎn)遠(yuǎn)地調(diào)離了眼前。 可是畢竟是皇帝的御賜,總不好真像王爺所言那般,分到柴房劈柴去,只給她們安排個清閑的活計,白養(yǎng)著便是了。 于是她開口道:“我的身邊不缺人,王爺也是用慣了小廝,不耐侍女服侍的,既然如此,你們倆便去花園子西側(cè)的樓閣里負(fù)責(zé)灑掃去吧。” 那兩個姑娘一聽,面面相覷,全都愣住了。 她們倆可是皇帝的御賜,怎么這王妃竟然真準(zhǔn)備拿著她們掃地抹灰的粗使丫頭?這是吃了熊心,還是嘗了豹膽? 第135章 還是那蝶衣沉不住氣, 微微抬起頭道:“王妃, 這臨出宮前,萬歲吩咐奴婢要照拂好王爺與王妃的起居,可是如今安排到了那西閣,不能日日侍奉王爺王妃,日后萬歲責(zé)怪, 奴婢實在是惶恐……” 瓊娘覺得懷了身孕后, 自己的氣量不知怎么的,日漸的小了。有這兩位美嬌娥在屋子里, 實在是礙著了她吃下一碟子果盤的心情, 于是也懶得再聽這個叫蝶衣的跟著皇帝攀附著交情,淡淡道:“皇兄那里,本宮自會去說, 你們做好分內(nèi)事, 照拂好西閣里新買來的名貴家私便好?!?/br> 那一句“皇兄”登時將那想拿萬歲壓人的蝶衣噎得臉色尷尬。 可不是, 若是從太后那邊兒論起, 韶容公主可算是萬歲爺?shù)幕拭玫摹?/br> 這兄妹之間過話, 哪里容得個婢子挑唆? 一直沉默不語的戀花,這是便是向瓊娘作揖后,便拉著蝶衣識趣地退下了。 那蝶衣出來時,不高興地對戀花道:“方才怎么不見你說話,你我已經(jīng)入了王府, 若是真任憑了王妃擺布, 豈不是永無出頭日, 便是要做了灑掃的丫鬟?” 戀花沒有做聲,只是回到二人的房中,四下無人時才道:“你看那王妃長得如何?” 蝶衣被問得一滯,沒好氣道:“既然庶民出身卻被王爺一眼看中的,自然是顏色生得極美,叫男人一看便移不開眼了?!?/br> 那戀花解了自己自己的發(fā)釵,拿了把梳子梳著頭道:“既然是這般,你我又何必是去自討著沒趣,叫王妃比得沒了顏色?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又自是道:“再過幾個月,王妃也該顯懷了,那腿腳一時浮腫,臉上的斑用粉也自是遮不住了,那時蝶衣姐若是有個上進(jìn)的心思,再作打算也是不遲?!?/br> 那蝶衣雖然性子急,卻也不是傻的,只琢磨了一番,登時明白了戀花話里的意思。 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女人生養(yǎng)孩子,便要脫一層皮,再嬌媚的絕色等得懷孕的時候,都還殘了相,那王妃看著便還小,不懂得這層道理,只想一味獨寵,只怕以后糟了王爺厭棄的時候,便悔不當(dāng)初,倒不如給丈夫納了美妾固寵呢。 這般像倆,蝶衣也漸自有了底氣,便決定安心待著王府里,也是要循著機會,慢慢了解了王爺?shù)鸟焙貌藕脧拈L計議。 再說瓊娘那,待得那蝶衣、戀花走出了,在外屋負(fù)責(zé)收拾衣箱子的纖香輕蔑地朝著那兩人斜飛了一眼,沖著來給王妃取披風(fēng)的翠玉道:“初來乍到的,沒的給我們王妃上筏子,當(dāng)真是沒規(guī)矩的!” 翠玉瞪了她一眼道:“萬歲爺賞賜下來的人,哪輪得著你等亂嚼著舌根?做好自己的差事才是正經(jīng)!” 翠玉是王妃屋里的大丫鬟,她一開口,纖香不好多言,便自賠笑著翻找出披風(fēng)遞給了翠玉。 翠玉將披風(fēng)取了進(jìn)屋時,正看見王妃又吃了半碟子的果盤,便是不放心地道:“王妃,你先前吃了棗,如今又吃果子,仔細(xì)吃壞了腸胃,先前來給你診脈的太醫(yī)說了,要你多走動走動,可別是吃得存了食?!?/br> 瓊娘用手帕揩了揩嘴角,笑著道:“也不知怎么,這幾日甚是能吃,這便停手歇了?!?/br> 說著便起身洗了手,換了條長裙,再罩上貂絨的披風(fēng)去花園子里走動走動。 遠(yuǎn)處不知哪家府宅在放鞭炮,不時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瓊娘緩緩地吐著氣兒,心內(nèi)盤算著來年的事情。 如今她身為漕運商會的會長,除了掌控自家的船行外,也是要兼顧著整個漕運的行當(dāng)。 最近幾日,京城里南洋的舶來品甚是受著青睞,瓊娘也自進(jìn)了批貨色,又找了懂行的掌柜估價,那掌柜道,那些個物品原是不貴,可是架不住海運的費用,便水漲船高,別看賣得貴,可是大頭都是被海船賺去,就是這樣,這些珍稀的玩意兒還供不應(yīng)求呢。 瓊娘琢磨著,便想著要自己牽頭,帶著幾家大船行涉足下海運的生意。 若是以前,她自是不干,可是現(xiàn)在有了公孫兄妹這樣懂得門道的能人幫忙,她自然可以大著膽子,另外開辟一番疆土。 那日楚依依的一番通房的話語,既叫瓊娘心內(nèi)覺得不舒服,又是讓她再次提醒著自己,萬萬不可因為嫁了人,便不自覺起了依靠夫君之心。 她覺得自己對錢銀的愛戀,才還恒古不變的。 如此一來,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切的事情就要早作打算,免得再過幾個月,大了肚子,便是不好再張羅周旋了。 她正自想著,這邊看見自己柜下的一個小伙計,在管家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花園子門口,正伸著脖子往園里望。 待看見瓊娘正坐在廳里,那管家吩咐伙計在花園子口候著,自己現(xiàn)在過來跟瓊娘通稟道:“柜上的這個伙計有急事要告知王妃?!?/br> 瓊娘心知這大過年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便叫那伙計過來說話。 那伙計跪下便道:“王妃,不好了,公孫二姑娘被官府抓去了!” 楚盛在一旁看著這伙計晦氣,只沉著臉道:“先前是怎么吩咐你的?竟全忘了?不是說大過年的討個彩頭嗎?怎么張嘴便說‘不好’?你得說公孫二姑娘被‘請’進(jìn)官府里去。” 在這管家看來,那個比漢子還要粗獷的二姑娘大約是喝了酒,在街市上與人發(fā)生可口角一類才被官府抓了去。這樣的事情,便是讓人打點下,自能解決的,何須這般喪著臉? 瓊娘微微皺眉,道:“二姑娘是因為何事被抓?” 那伙計估計也是被管家申斥了一通,想起了新年討個好彩頭的關(guān)節(jié)來,便是舔了舔嘴唇道:“二姑娘今日帶了位小爺?shù)焦裆现уX,說是八大胡同里今日有正當(dāng)紅的姑娘唱曲,她要去捧場……您說過,這位二姑娘要使銀子,盡管來用,是以掌柜的便給她支了錢,可是她又要小的替她拎東西,便是跟著二姑娘一起去了。誰知聽了曲,散了場,二姑娘領(lǐng)著小爺出來以后,一位爺連招呼都不打,便給二姑娘來了個‘五福臨門’。二姑娘不是吃虧的主兒啊,便回了那位爺一個‘海底撈金蛋’。最后也便不知怎么的,引來了官爺,二姑娘便去官府,替衙役們開張,來了個‘開門紅’……” 瓊娘被這小伙計的滿嘴吉祥話都繞得迷糊了。 又是問了幾遍才鬧清楚事情的原委。 當(dāng)下立刻派人官府詢問才知,這公孫二姑娘可是闖了大禍。 她領(lǐng)著入胡同聽曲兒的那位,竟然是女扮男裝的雍陽公主! 而那位打了公孫二姑娘的爺,卻是剛從北地回京探親的柳將琚。 原來柳將琚這天出門訪友拜年,行了不遠(yuǎn),突然看到巷子深遠(yuǎn)兩個男人正在拉扯。柳將琚眉頭微皺,準(zhǔn)備繞路而過。那兩人也看見了柳將琚,一個立時停了手,且將臉扭了過去,似乎怕被柳將琚瞧到,而另一個仍然糾纏。 柳將琚心中起疑,多看了幾眼,那矮個兒的公子竟然將手抬起覆在面上,卻被另一人嬉皮笑臉地伸手扯了下來。 柳將琚發(fā)現(xiàn)那人有些眼熟,仔細(xì)看了幾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可不是正是雍陽公主,只是著了男裝而已。 眼看著公主身邊沒有侍衛(wèi)和教習(xí)嬤嬤跟著,卻被個臉色黝黑的年輕男子糾纏。 柳將琚心中一驚,趕忙上前,伸掌砸向另一人,喝到:“住手!大膽狂徒,竟然敢當(dāng)街調(diào)戲女子!” 拽著公主那人松了公主,左手外展,格開了柳將琚的劈掌,右手握拳擊向柳將琚的面門,口里說道:“哪里蹦出來的莽撞軍漢,居然管起二爺跟娘子的閑事。”這人身手竟然十分了得。 柳將琚躲開拳頭,將雍陽公主護(hù)在身后,與眼前之人對打起來。因為礙著公主的名聲,不好點破她的身份,只問道:“賊人可是準(zhǔn)備劫持你?待某將他拿下,問明是何人主使?!?/br> 那人和柳將琚對了幾掌,發(fā)現(xiàn)自身力氣不足,仗著身手敏捷,閃動間招招搶攻,一邊說道:“與自家娘子耍得正歡,哪里需要你來討嫌?真是閑得卵蛋疼!” 說著便伸出鉤成鷹爪的手指,朝著柳將琚的襠下抓去,準(zhǔn)備來個海底撈蛋。 這招也夠陰損的,柳家的香火差點便被那爪子折斷。 雍陽公主見二人打得激烈,心中焦急,緊緊握住雙手,喊道:“柳將軍還請住手,這乃是我的友人,非是賊人,剛才不過是玩笑而已?!?/br> 柳將琚聽了心中詫異,繼而恍然,這人模樣倒是英俊,怕是雍陽公主私下傾心之人,公主趁著年節(jié)宮里管得不嚴(yán),偷跑出來與此人幽會。不過聽說雍陽公主就要出嫁,這般做法實在是太荒唐,可偏偏這時,又官府值守巡街的衙役前來,只看著他們在胡同口纏斗,加之根本不認(rèn)識三位是哪個,便也不問青紅皂白,只是招呼著人,將滋事的三人全抓進(jìn)府衙交差了事,好趕著回去交接吃餃子。 瓊娘一聽,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是想給在獄中的那位二姑娘一個五福臨門,大過年的,這禍闖的可有些大??! 第136章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那瓊娘拜托之人還悄悄給王妃遞了話。 大概的意思是這公主女伴男裝偷偷出宮, 先是逛了花柳胡同,接著進(jìn)了牢房實在是荒唐。若是傳揚出去有礙名節(jié)。是以那進(jìn)去的柳將琚和公孫二姑娘都沒有點破,只是拜托他遞話給王妃,要盡量低調(diào)些行事,趕緊將公主弄出去。 這官衙里的事情, 瓊娘可沒有通天的本事, 少不得跟王爺遞話。 瑯王剛在前廳跟同僚飲酒散席,回身便聽見這么一門官司。 當(dāng)下挑眉道:“柳將琚回來便鬧出事情, 可真是夠好管閑事的!” 瓊娘知道楚邪與柳將琚素來不睦, 以前是政見不同,后來卻是因為劉大哥替她偷偷贖身,從王府里出來的緣故。 當(dāng)下便揚著眉道:“怎么?嫌著我大哥礙事, 要是他當(dāng)初不管我, 留在你府上給你做廚娘才明事理?” 那一段訛人的事情, 楚邪現(xiàn)在是死不承認(rèn)的, 見瓊娘又要舊事重提, 當(dāng)下話鋒一轉(zhuǎn)打岔道:“那府尹與本王相熟,一會打過招呼,本王去接人,也算還了先前欠下的人情,至于那公孫二, 實在太不像話, 成天的撩撥著府里的一干丫頭, 現(xiàn)在又勾搭上雍陽公主那沒譜兒的,這是扮男人上了癮,想要招個三妻四妾不成?回頭且要與她哥哥說說,趁早將她嫁出去吧?!?/br> 當(dāng)下瑯王命人備了馬,親自跑了一趟京城府衙,將那三個人從府衙大牢里接了出來。 雍陽公主這一天的行程足以填平之前十幾年人生的蒼白無力,從牢房里出來時,雖然驚魂未定,卻是滿臉興奮。 可是看見楚邪陰沉著臉站在那時,登時又有點羞臊得無地自容。 雖然公主昔日心目中的第一謫仙已經(jīng)成婚,但是孺慕之情倒未減分毫。 方才在牢房里不得休息,公孫二姑娘找個干草席子,讓她躺了片刻,如今公主頭發(fā)凌亂,還粘著草根子實在是有些狼狽,只能抱拳干笑著道:“謝過王爺仗義相助,容得他日再一一報之?!?/br> 瑯王聽著她那半吊子江湖腔隱隱跟公孫二一個德行,心里也知道公主算是被那個假公子給帶歪了。 他本也懶得跟她寒暄,徑直道:“還請公主快些回宮洗漱,不然牢里跳蚤甚多,鉆入頭發(fā)里不大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