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院長mama早接到了電話,帶著孩子們在院門口接人。 “您好,是秦小姐嗎?我是院長,伊莎瑪索。真謝謝您給孩子們送的衣服和書本,孩子們都很感謝您?!?/br> 一堆小蘿卜頭圍在院長身邊,睜大眼睛看著外頭兩張陌生的面孔,按照院長早先教過的話給兩人問好。個頭稍矮的男生忽然舉起手來,問道:“你們是從神秘的東方來的客人嗎?” 院長給他們講的睡前故事里有東方的河水東方的龍,聽說東方的龍和他們不一樣,龍是好的妖怪。他很想見見傳說中個性善良會噴火又會下雨的龍。 年長的老人慈愛地笑笑,摸摸小男孩的頭道:“你也知道東方嗎?” 男孩看看院長,又看看其他小伙伴,接收到他們的眼神后重重點了頭,“知道?!彪S即又神神秘秘捂住嘴,“聽說東方有很多神仙,和上帝一樣的神仙,是真的嗎?”他發(fā)誓,自己絕對沒有貶低上帝的意思。 老人身后的年輕女孩忍不住笑了起來。 院長也笑了,讓孩子們分出一條道路,邀請兩人進入院內(nèi):“外頭風大,我們進去說話。” 小孩喜歡聽故事,有著東方面孔的年輕女孩便拿著之前捐到孤兒院的繪本講起了山海經(jīng)。院長和秦女士去了辦公室商談后續(xù)對孤兒院的援助。 秦女士捐助孤兒院也是突發(fā)奇想,但既然開了個頭,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她資產(chǎn)頗豐,子孫后代又爭氣,這點錢捏在手里不如造福社會。 “您把孩子們教的很好?!?/br> 院長苦笑:“不全是我的功勞。來這做義工的年輕人很多,他們才是孩子們的老師。我老了,也許再過十年,連給他們講故事的力氣都沒了?!?/br> 秦女士想到自己的年齡,也不再說話。 談好下一批物資的捐助問題,院長松了一口氣,帶著秦女士在孤兒院轉(zhuǎn)了轉(zhuǎn)。 但秦女士經(jīng)過辦公室書柜時,被一張照片吸引住了目光。 “您也對這張照片感興趣嗎?是兩個來自中國的善良孩子?!痹洪L簡單介紹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拍手突然問身邊的老人,“對了,冒昧問一句,您是哪個國家的移民呢?” 院長只知道這兩位是東方人,卻不知她們是哪國人。 秦女士看著照片里笑起來有著單側(cè)酒窩的女孩,伸出手去摸了摸,壓抑著情緒吐出兩個字:“中國?!?/br> 院長詫異,語氣帶著興奮:“那可真是緣分?!彼缓椭袊芯?。 秦女士笑了:“是緣分?!?/br> “對了,可以告訴我,那位奧蘭多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我有些事情想問他?!?/br> 第49章 轉(zhuǎn)眼又到了十一月。 戚茹穿著去年過年時買的棉襖將自己裹成團,在外頭小花園里背單詞。 上輩子她還在二中念高三時,班上來了個北方的轉(zhuǎn)學生。原以為北方來的同學更抗凍,沒想到他一個男孩子來了南方,三天兩頭受凍生病,還傳染了周圍同學。 據(jù)他說,北方人過冬靠暖氣,南方人靠一身正氣。若是在他老家,十一月初便能實現(xiàn)全市供暖,而南方人還在抖腿驅(qū)寒。 戚茹以前不以為然,越長大越覺得上輩子那位同學說得對。小孩常出去瘋跑還不覺得,長大了不愛動彈,便覺得濕冷的氣息一陣一陣往骨子里鉆。 在臨安,冬季的室溫比室外更低,更多人選擇出門而不是呆在家里。電暖扇越烤越冷,不如曬太陽。 老街那頭的房子面積小,房間多,在臥室里不覺冷,碧桂園這邊的房屋面積大,家里又沒有大件家具,看起來便冷清得很。外頭花園好歹有些綠意,時不時還能緩解眼部疲勞。 “et,camellia……”戚茹背著背著停了下來。 茶花,戚家院子里正好有兩盆。 小黃期末考進步大,來找戚茹慶祝時發(fā)現(xiàn)戚家院內(nèi)空空,他之前帶去學校那些根本養(yǎng)不活,索性從自家花圃里讓園丁移了兩株。一時得意忘形忘了告訴他爹,氣的他老子給他停了一個月生活費。 一盆白寶珠一盆粉玲瓏,都掛上了花苞,預計十二月底便能開花。她想起小黃小綠越來越淺的發(fā)色,忍不住笑起來。 剛開始笑,戚奶奶便和師父一塊回來了。 “小七,怎么坐在外頭?傻笑什么呢,凍木了?我那廚房煲了羊rou湯,暖暖胃去?!?/br> 戚茹一張小臉埋在陸妙送的圍巾里越發(fā)顯瘦,白倒是白,可惜沒什么血色。徐宏見天給她補氣血,就是不見長rou。 戚奶奶見孫女翻書的手指凍的通紅,方才排練廣場舞的興奮勁也低了下來。 “你也出門活動活動。要不和奶奶一塊跳舞去吧,活動中心也有小姑娘在那,多動動才壯實?!北坦饒@內(nèi)部的公共設(shè)施很多,比如專門的老年人活動中心和健身房,住戶只要繳納很小一筆費用便能享受。 “奶奶,壯實能用來形容女孩子嘛!”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因為上輩子過于肥胖,戚茹內(nèi)心一直渴望自己成為骨感美人。沒有刻意控制飲食,身體卻總會傳達出她已經(jīng)吃飽的信號。 她這么一說,戚奶奶就開始抹眼角,“你看看你,一雙手沒二兩rou,這骨頭都突出來跟雞爪子似的。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飯,叫我下去了怎么和你爸媽交代呢?” 和老年中心那幫老頭老太太們呆久了,戚奶奶也學來不少新鮮招數(shù),總能讓戚茹心軟。 “行行行,我今天吃兩碗米飯,師父的羊rou湯我保證一個人喝光。”她沒反駁奶奶,也沒告訴她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喜歡她這樣的。 微博上的手控黨不少,見到她骨節(jié)分明的白皙雙手,常嗷嗷叫喊著要偷回家養(yǎng)起來。何況她除了瘦點,身體卻不差。一直堅持瑜伽和跑步鍛煉,每年的學校體檢結(jié)果顯示各項指標正常。 “都給你喝,師父喝酒就成?!毙旌甑故菢泛牵酥板亖砥菁易鲲?。 明天便是全國英語能力競賽初賽,考場就在一中,兩位老人倒是不擔心戚茹的成績,主要是怕學校太冷,考一場試會凍壞學生。考試時間太長,中途又不讓休息,若是題目太難,連搓手哈氣跺腳都是一種奢侈。 “妙妙考試應(yīng)該快結(jié)束了,我們等她一會吧?!?/br> 初中和高中的初賽時間不一樣,地點卻相同。陸妙參加初中部的競賽,就近來戚茹家作客。 十一點半左右,戚家迎來了客人。 “冷死了冷死了,戴著無指手套都凍得慌。幸好鞋底墊了暖寶寶,要不我就在考場上回不來了。” “呸呸呸,哪有咒自己的。烤烤火,奶奶給你們做飯去。”隨著陸妙來戚家的次數(shù)增多,戚奶奶也把陸妙當做孫女疼,多少拋去了對大戶人家的成見。 兩位老人廚房做飯,陸妙脫了鞋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從書包里摸出一本試卷讓戚茹給她批改。 “試題越來越難,今年的作文題不是寫信也不是描述爬山旅游之類,我還是第一次寫這種辯論類題目。善意的謊言好還是一切說真話好,我可是從沒撒過謊,我怎么知道?”陸妙指著最后的作文題皺眉。 戚茹用藍色的水筆把自己的答案寫在一邊,她不能保證客觀題全對,只是給陸妙做個參考。 “客觀題錯的不多,聽力我沒看,是你拿手項我就不管。作文即便偏題,進決賽也不成問題?!逼萑憬o她分析了幾個顯而易見的錯題之后大概估分,和陸妙預想的沒有太大差別。 “小七姐,初中組的題目變難,高中組應(yīng)該也是。你要多注意作文,說不定也是從來沒見過的題目?!?/br> 陸妙好心提醒。 戚茹知道自己的水平,并不擔心,摸了摸她冰冷的手笑了。 第二天,陳霜在一樓理科班教室門口等戚茹。 考試要求提前二十分鐘進考場,時間充裕,即便忘了準考證,戚茹都能跑回家取。因為剛從家里出來,戚茹身上還帶著暖呼呼的熱氣,嘴邊還有一小圈白漬。 因為她一直長不高,戚奶奶硬要她每天早上喝牛奶,冬天必須喝熱的。 陳霜忍不住往戚茹身上靠了靠,“你身上好暖和。住得近就是這點好,我的腿都凍壞了。我媽說反正不是上課,打算讓我穿棉拖來著,虧她想的出來?!?/br> 和一直住校的方芽不同,陳霜周末是要回家的。大老遠從北市區(qū)趕來,哪怕坐汽車也趕不走寒意。 戚茹沒忍住,伸出腿給她看。 “不是吧,你真穿棉拖鞋??!不過你這雙怪好看的?!?/br> 這是陸妙給戚茹的建議,她昨天考試就穿的居家棉拖,一到教室就給自己換上了,身體重要,哪管旁人異樣的眼光。戚奶奶一聽,二話不說去市場買了雙新棉拖,類似虎頭鞋全包腳踝的那種。 方芽來的最晚,她直接從宿舍來,要不了幾分鐘。 “你們來的好早,考場都沒開門?!狈窖看曛?,把筆袋放在窗臺,雙手合十往手心不斷哈氣。 戚茹就帶了一只水筆一只鉛筆塞在口袋里,連橡皮都沒帶。她做題認真,速度分配平均,一套試題做完離交卷一般也只剩五分鐘,所以一向不檢查。 陳霜看她穿的少,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一節(jié)手腕,‘啊’一聲收回了手,“天哪,太冰了。外套短了里面就穿件長的,哪能把手露在外頭受凍?!?/br> 哈氣搓手的動作就像慢鏡頭播放,越來越慢,直到停止。方芽嘴角一翹,垂下眼皮,“嗯,我知道的。早上起得太急,忘了?!?/br> 戚茹心里嘆了一句。 戚茹初中沒有申請貧困生補助原因有二,一是戚奶奶不允許,二是因為那點補助杯水車薪,戚家暫時沒有大困難,不如留給更加需要的人。 一年八百的補助,在九年義務(wù)教育時期也許夠用,不用學雜費,但是高中學費一年兩千,外加食宿,連學費都不夠。一中的獎學金倒是豐厚,但一般都是理科生拿,文科生只有年級前三才有,方芽不在此列。 方爺爺不如戚奶奶,臥病在床算不上勞動力,一家人過的愈發(fā)艱難。也許這身裝扮,已經(jīng)是方芽能穿上的最好的了。 “忘了就忘了吧,改天記得穿。要不然戴手套也行,聽說現(xiàn)在商店里有專門賣給學生的連著手腕的長手套,還是無指的,十塊錢左右就能買到??纪暝嚹憧梢匀ス涔?,小商品市場的東西更便宜,就是有點遠?!?/br> 方芽點頭,垂著眼皮踢腳尖。余光瞄了瞄戚茹腳上的黑色長耳兔棉鞋,沒有作聲。 陳霜正想說她mama整理了一批舊衣服要捐去紅十,她可以拿出幾件給方芽。她mama的衣服都是好料子,款式雖老,保暖不成問題。 被戚茹拉住,讓她暫時別說。 也許其他貧困生會因為陳霜的幫助而欣喜,但方芽生性敏感,也許會認為這是施舍,而不是幫助。她曾拒絕過班主任妻子送來的鞋,更別說其他人了。 她們只能在學業(yè)上多指點一下,偶爾一起分食零食,別的不能多做。 考試很快開始,三人不在一個考場,各自散去。陸景行和她也不在一起。 聽力,客觀題,作文,戚茹一樣一樣細心做下來,涂完答題卡正好聽見監(jiān)考老師報時間。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五分鐘,沒填答題卡的同學趕緊先填答題卡,做不出來的題目不要糾結(jié)了。檢查名字和考號有沒有寫錯,別把成績算給別人了?!?/br> 戚茹停了筆,撐著腦袋看外面的風景。無數(shù)次的經(jīng)驗告訴她,不能檢查改答案。 ——改過之后的永遠是錯的。 和去年一樣,初賽過后便是民樂考級,考級之后再是英語決賽。戚茹已經(jīng)把業(yè)余十級考完,這一次去省會的只有陸景行一人。 但他一回來就帶來一個消息。 “電視臺舉辦民樂之星,要去報名嗎?” 第50章 “民樂之星?” 好直白的名字。 陸景行點頭,“我去錦川大學逛了一圈,發(fā)現(xiàn)他們宣告欄里貼了報名海報。主辦方是g省電視臺,承辦方是錦川大學音樂學院,海選在各個縣市的文化宮。因為不是全國范圍內(nèi),分的組別不多,只有少年組和青年組,有年齡限制。” 因為有心讓戚茹參加,陸景行記下了很多東西,甚至特意開口找大學生問過了一些注意事項。 戚茹有些心動。她的目標是中央民族樂團,是讓更多的人了解民樂,讓更多人喜歡上民樂,演奏經(jīng)驗必不可少。 一直以來她都是在私底下練習,除了考級就是校樂隊的演奏,場合小,觀眾少,演奏的曲目也不難,于她而言較為簡單。但電視臺不一樣,因為是官方節(jié)目,請來的評委一定是專業(yè)級的,事后會給出專業(yè)的點評和指導,不像考級,連問話都沒有直接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