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屏幕上新聞放大，舉起來，“程程一直沒說話，結果被別人給認領了，這也行？！”

    就在剛剛，成意影視另一位簽約女藝人梁某，發(fā)微博澄清，稱恰好與楚彥南同在臨西影視城拍戲，普通朋友幫忙叫個外賣而已，絕無私情，還特意上傳了幾張和楚彥南的自拍，她跟緋聞照片里的程璃身形相仿，穿相同的衣服，發(fā)型發(fā)色也別無二致。

    梁某最近發(fā)展不錯，新劇正在熱播，人氣高漲，跟楚彥南不相上下，而且兩人確實是朋友關系，也就談不上誰蹭誰的熱度，既然沒爆點，緋聞很快就會被遺忘。

    程璃暗暗驚訝許總的處理方式和速度，對晚上給他煮面的怨念不禁少了許多，她笑著說：“大家就當那件事沒發(fā)生過，現(xiàn)在往外說，對我真沒好處。”

    事情已經(jīng)板上釘釘，就算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但程璃還是又開了瓶酒，跟大家依次碰過，“知情的諸位，拜托了啊。”

    說罷一飲而盡。

    她這樣，組里的大家更為她憋屈，這圈子里跌爬滾打的，誰都想紅，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飛了，自然認為是程璃被公司打壓，有人小聲咒罵：“大公司就是欺負人，那什么許總，真不是個東西。”

    旁邊人趕緊說：“哎哎，別亂說，許總剛給咱投了資，要不這rou串哪來的——”

    程璃笑著搖搖頭，只當沒聽見，心里替許擇遙冤枉，琢磨著晚上是不是該給他換換口味，連續(xù)吃面，她都覺得惡心。

    她拿出手機來搜索最好學的家常菜譜，沒注意到背對的街邊，有輛停了很久的純黑色suv剛剛開走。

    菜譜翻了兩頁，手機嗡嗡震動，收到了微信。

    許：燒烤店向左走到頭，右轉一百米，再左轉，上車。

    程璃把手機扣住，有點不自在地咳了咳，不是說發(fā)地址么，怎么又變成車來接了。

    她默默把臉頰揉紅，裝作頭暈的樣子站起來，“趙導，我喝的有點多，不陪你們了啊，先回去歇歇，大家再多吃點，不用管我?！?/br>
    趙導招呼云盈，“你陪程程回去吧！”

    “不用不用，”程璃忙笑，“我自己慢慢走，比較自在，”她走過去拍拍云盈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貼近她耳邊，用別人聽不到的音量說，“你接著吃，我沒醉，就想出去逛逛，別讓他們發(fā)現(xiàn)。”

    云盈懂了，遞給程璃一個包在她身上的小眼神兒。

    程璃按微信上指的，向左走到頭，正好看到有家蔬果店，她帶的錢不多，進去簡單選了幾樣，悠悠然向右一百米再轉彎，月亮門外那輛車就停在燈光暗淡的窄街里，黑漆漆的，像頭蟄伏的龐然怪獸。

    鄭景從駕駛座回過頭，招了下手，“程小姐好啊?！?/br>
    他發(fā)現(xiàn)程璃手里的袋子，欣慰地偷看許擇遙一眼，故意問她：“買菜了？要給許總換口味？”

    程璃微微一笑，淡定否認：“是我自己沒吃飽?！?/br>
    許擇遙哼了哼，看向窗外。

    燒烤吃那么多，還沒飽？騙人吧。

    暗色玻璃上映著他的臉，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迅速變好，唇角完全不受控制，正在微微上揚。

    ☆、9.09

    房子確實離得不遠，開車很快就到了，鄭景完成使命后迅速閃人，留下一句“隨時待命”，就去附近找小飯館解決晚餐了。

    他沒吃，證明許總也沒吃。

    程璃低頭看看手機，還有十分鐘到八點，真猜不透他這么不差錢的人，干嘛非等到她聚會結束后做這頓飯，到底圖什么。

    “九點之前我要回劇組，”她邊進廚房邊說，“給你做好了飯，我就先走了啊。”

    完全忘記了剛剛還說她沒吃飽，菜是做給自己吃的。

    許擇遙看她一眼，含著隱隱的笑意，故意沒說話，直接坐下處理工作，筆記本電腦墊在腿上，單手敲鍵盤，手速完全不受影響，屏幕的亮度打在他幽深黑眸里，映出閃動的點點暗光。

    程璃現(xiàn)學現(xiàn)賣，照菜譜做了西紅柿炒蛋和宮保雞丁，起鍋裝盤，分別嘗了嘗，不禁給自己豎大拇指，連忙掏出手機，給勞動成果挑選最好的角度拍照，為第一次炒菜留念。

    把碗筷擺上餐桌，她收拾東西準備撤退，許擇遙把筆記本一扣，不疾不徐開口：“急著走，是擔心你的黑暗料理不合格？”

    哎呦，居然挑釁。

    程璃敲敲盤子，“黑暗料理？拜托您挪挪千金貴體，坐過來嘗了再說?！?/br>
    許擇遙面無表情走近，“既然不心虛，就等我吃完?！?/br>
    等就等，反正時間來得及，程璃氣哼哼在對面坐下，等他接連吃下幾口，才挑著眉問：“好吃吧？”

    過了半天，他才淡淡“嗯”了聲。

    “學兩道菜難不倒我，”程璃托著下巴，想起光輝歷史，有點小驕傲，“怎么說我以前也是個學霸，文化課第一考進電影學院的?！?/br>
    話音一落，許擇遙臉上似有似無的那點柔和頃刻之間消失，沉聲說：“我知道。”

    “知道？”程璃意外地直起背，雖說當時錄取時上了新聞，但這幾年沒紅，早該被忘了。

    但她很快想通，身體又軟了下去，“對，我檔案里都有?！?/br>
    許擇遙口中原本美味的飯菜漸漸苦澀起來。

    從前學校的生活，高二到高三那段讓人怨憤痛恨的日子，把程璃從理科成績優(yōu)異的學霸變成臨時轉型的藝考生，也把他從怯懦瑟縮的膽小鬼變成人人躲避的危險分子。

    哪怕程璃對他毫無印象，但那時的每一點憤怒不甘，他都親身經(jīng)歷，直到現(xiàn)在依然銘刻在身體里。

    如今程璃再提起，居然還能大度地笑出來……

    程璃看他臉色陰沉，飯也不吃了，伸手在他眼前揮了下，“沒事吧？”

    許擇遙心疼得胸口有些顫栗，深吸了口氣，斂住眸光，不想被她發(fā)現(xiàn)異常，又夾了些菜。

    他目前沒有立場去深問。

    吃完后，程璃自然而然端下去洗碗，他起身，跟到水槽旁邊幫她遞盤子。

    距離貼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

    晚上劇組聚餐的畫面涌上來，沖淡了他回憶里那些鋒利的東西。

    “喝多沒有？”

    程璃挑眉，“開玩笑，再來十瓶都沒問題。”

    他低聲提醒：“這是最后一次，我公司的女藝人，不允許在任何飯局上喝酒。”

    程璃有點意外，提這種要求的老板實在是鳳毛麟角，換成其他的，不強迫就不錯了，她點點頭，“行，我記住了。”

    “……孟池呢？”

    “不叫程程姐，改叫姐了，”透亮水流在她細白手指上漫過，她聲調(diào)愉快，“孟池是聰明人，一點就透?！?/br>
    這么熟練，不知道以前拒絕過多少個。

    想到那些可能的追求者，許擇遙煩悶得擰緊眉心，盯住她酒后微微發(fā)紅的綺艷臉頰，聽她輕輕松松說著孟池當時的反應，硬生生壓抑住想立刻把她拽進懷里的沖動。

    腦海中反復警告自己，現(xiàn)在的他，只不過是相識不久的“許總”而已，輕舉妄動就是死，結局連孟池都不如。

    想要她，必須慢慢來。

    “好了——”程璃把最后一個**的盤子擦干凈，準備順手放進上層的櫥柜里，可柜門之前忘了關，恰好在頭頂?shù)奈恢么蟠蟪ㄩ_著，她猛一抬頭，眼看著就要撞上堅硬的門角。

    卻迎頭跌進一片火熱里。

    受傷前的瞬間，思緒混亂的許擇遙本能地把右手墊在了上面。

    再次與她皮膚接觸，他心里本就在極力克制的火轟然竄高，情感和身體上對她的渴望一瞬暴漲，幾乎沒頂。

    程璃捂著熱騰騰的額頭心有余悸，剛才力氣不小，要是撞上估計得掛彩了，想跟許擇遙道句謝，視線剛移向他，就對上那雙醞釀著狂風驟雨的漆黑雙眸。

    明明有些偏執(zhí)可怕，她卻不知怎么，著魔了似的愣住，一個字都說不出，差點淪陷進去。

    “你回劇組吧，”許擇遙忽然錯開目光，嗓子像被砂礫揉過，回身拿起手機給鄭景打電話，“十分鐘后到樓下，送程小姐回去?！?/br>
    本來打算找借口讓她住下來的，可現(xiàn)在這樣，他怕自己失控。

    鄭景準時到位，程璃離開時，聽到身后腳步聲隨之響起，許擇遙也跟著出來了，看樣子，應該是在送她。

    程璃不確定是不是把他撞疼了才會氣氛突變，連說了幾聲謝他都沒反應，也就不再多言，拉開門上車。

    車開出一小段，準備轉彎時，程璃反射性回了下頭，看見那道高大身影還筆挺地站在路燈下，定定地盯著自己的方向。

    鄭景從后視鏡里也注意到了，轉彎之后，八卦地問：“程小姐，做菜失敗了？怎么一臉嚴肅的?！?/br>
    程璃揮散掉心口莫名的燥熱，笑著說：“怎么可能，我可是大廚級別。”

    回到劇組落腳的小旅館，她還有些心不在焉，趴在床上把劇本翻出來，強行集中精神，反復琢磨明天要拍的幾場戲。

    之前劇組資金緊張，房間更是短缺，云盈跟程璃住在同一間，她坐在舊舊的小沙發(fā)上，用小說擋住臉，偷眼看程璃。

    “小丫頭，有話直說，別偷瞄。”程璃斜她一眼。

    云盈馬上跳起來湊上前，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賊兮兮問：“程程姐，從實招來，你是不是有情況了！快告訴我，我絕對不跟經(jīng)紀人說！”

    經(jīng)紀人怕什么，公司老大都是共犯。

    程璃哼了哼，翻身躺下，長發(fā)鋪了滿枕，“別八卦了，乖乖看小說去?！?/br>
    “那緋聞怎么回事？透露一下好不好？”

    “不好。”

    云盈扁扁嘴，“……好吧，不問了，不過趙導說明天咱們要換個住的地方，讓你把上次整理的附近酒店列表給他一份?！?/br>
    劇組窮困潦倒時候，住宿都是程璃張羅的，找了個性價比最高的，當時列出不少備選，手機里還有存檔。

    “你幫我發(fā)吧，”程璃閉著眼在枕頭邊盲摸一陣，抓到手機遞給她，“相冊里，大概五六張截圖。”

    安靜了幾秒鐘。

    云盈忽然發(fā)出一聲尖叫。

    “嗷——讓你瞞我！讓你瞞我！”她激動得要昏過去，“我就說有情況吧！一小時前的照片，廚房里的家常菜！快說，誰做的！”

    程璃后悔不迭，忍無可忍地翻身坐起，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拽到跟前，瞇起水光瀲滟的眼睛，“云盈，安靜。”

    云盈小媳婦兒似的仰頭，被她盯得渾身發(fā)軟，小聲討?zhàn)垼骸芭?，小的錯了?！?/br>
    程璃這才在她下巴上勾了下，松開手，扯被子蓋住頭。

    情況？開玩笑，她大學四年加畢業(yè)三年，一心拼演技，滿身全是戲，事業(yè)還沒個譜兒呢，能有什么情況！

    隔天一早，程璃四點多就精神抖擻起床，到片場去提前準備。

    端著杯熱豆?jié){剛走近些，就看到孟池比她還早，正蹲在樹底下念念有詞，盛夏早晨的陽光輕薄透亮，灑在大男孩身上很添彩。

    孟池聽到腳步聲，立刻發(fā)現(xiàn)她了，眼睛豁然一亮，想起什么，又可憐巴巴暗下去，小聲叫：“姐，你來啦?！?/br>
    程璃看得想笑，“知道刻苦了？這么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