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二十四小時不到,許擇遙的心臟就被程璃連捅兩刀。 緋聞一刀,見面不相識,又一刀。 程璃的手還徒然伸著,遲遲等不到許總回應(yīng),又瞄了眼旁邊鄭助理臉上那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只好訕訕地往回收。 高嶺之花嘛,不待見她,可以理解。 程璃心態(tài)很棒,手剛垂下些許,面前的男人突然就動了。 他上前一步,本就不遠(yuǎn)的距離被強行拉近,身上清淡干爽的氣息和炙熱溫度迎頭罩下,把來不及退走的程璃完全籠在其中。 “你看清楚?!?/br> 許擇遙嗓音微啞,雙瞳森寒,恨不得把她給生吞活剖了,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搭在墨鏡上,動作緩慢地一點點摘下,直到露出完整的五官。 這樣,總該認(rèn)識了吧! 程璃在娛樂圈見慣了各類出色男人,但許擇遙露臉的一刻,她還是沒忍住,雙眼蹭的亮起來。 美顏如斯,她甚至忘了剛剛被侵入安全距離的不適,滿心只剩贊嘆。 傳言屬實,真相擺在眼前,確實是名副其實的“許總臉帥身材好”。 可惜態(tài)度不太友善。 許擇遙仍然無法從她眼里找到任何一絲預(yù)想中的熟悉,他糟糕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眉頭擰得生疼,不死心地肅聲說:“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我給你機會,重來一次?!?/br> 程璃不解,“重來?” 她腦中轉(zhuǎn)得飛快,琢磨著頂頭上司的深意,腦中靈光乍現(xiàn),懂了。 許總大概是怪她剛才不夠正式?他能愿意簽下她,本就算知遇之恩,現(xiàn)在又主動真面目示人,她確實該表示誠意,更謙恭禮貌。 想到這里,程璃精神抖擻站直,把垂落的長發(fā)別至耳后,非常利落地朝他淺淺鞠了一小躬,抬起臉,笑出整齊標(biāo)致的八顆小白牙,“久仰許總大名,我是您公司的新人程璃,初次見面,希望能給您留下良好印象,以后合約期內(nèi)的五年里,還請您多多鞭策?!?/br> 又一句“初次見面”。 許擇遙左手不能動,右手按住胸口。 防止那顆被虐得死去活來的心臟不堪重負(fù),破胸而出。 程璃不認(rèn)識他。 不是裝的,不是嚇?biāo)?,她目光坦蕩澄澈,是的的確確,把他給忘了。 鄭景在旁邊全程觀看,擔(dān)心許總繼續(xù)這么下去,搞不好要鬧出大事,到時候直接上頭條,“成意影視許總在機場強取豪奪,血濺當(dāng)場”,多丟人。 況且隨著時間推移,國際到達(dá)大廳里行人漸多,許擇遙和程璃雖說都不被公眾熟知,但外貌出眾,難說會不會被拍下來,惹出什么多余的麻煩,還是離開為上。 鄭景咳了兩聲,試探說:“程小姐,咱們先走吧,到車?yán)镌倭??!?/br> 程璃當(dāng)然沒意見,主動去接行李箱。 他哪敢啊,連聲推辭,“不用不用,我力氣大,提兩個沒問題?!?/br> 程璃一笑,纖長五指分外有力,拽過一個就往前走,“別客氣?!?/br> 鄭景偷眼去瞄許總的反應(yīng),只聽他居高臨下,擠出咬牙切齒的三個字,“隨,便,她?!?/br> * 許擇遙左手插在長褲兜里,手肘微微彎曲,看似自然,實際在襯衫掩蓋之下,前臂已經(jīng)腫脹嚴(yán)重,痛感浪潮般一**推高,牽連著太陽xue突突直跳。 他走在最后面,不想自己的狼狽被發(fā)現(xiàn),幽深眸子里跳著暗紅的火,幾乎要把程璃后背燒出兩個洞來。 鄭景被這道目光波及,火燒火燎似的不自在,余光瞧見程璃仍然淡定自若,欽佩之情油然而生,用非常小的音量說:“程小姐,你就沒覺得許總……” 程璃看鄭秘書性格不錯,挺好相處,于是配合他,像臥底接頭似的,聲如蚊蚋,“許總怎么?” “陰沉,嚇人,兇神惡煞?!编嵕皳蠐闲∑筋^,假裝往別的方向看。 話音剛落,求生本能就讓他察覺到身后腳步聲錚錚作響,快速逼近。 鄭景喉嚨一緊,汗都要下來了。 許擇遙倒是沒聽清他們倆在具體說什么,但是暗戳戳聊天的假動作那么明顯,真當(dāng)他是瞎的?! 好哇,把他忘得一干二凈,轉(zhuǎn)頭就能跟剛認(rèn)識的陌生人聊悄悄話。 程璃對背后的異狀毫無察覺,看鄭秘書驟然表情僵硬,好心問:“你還好吧?” 鄭秘書強顏歡笑,“好……”他馬上轉(zhuǎn)移話題,聊點許總愛聽的,自我挽救一下,“程小姐,中午我訂了餐廳,你跟許總先回公司,時間到了再一起過去。” 程璃很清楚自己在公司的斤兩,被老板召見,有事說事,問答完畢趕緊閃人才是懂事的。 還一起吃午飯? 鄭秘書這是很明顯的客套說辭吧。 程璃果斷搖頭,音量不覺間恢復(fù)到了正常,“不了,我馬上要回劇組?!?/br> 許擇遙俊臉上罩著寒霜,一字不漏聽進(jìn)耳朵里。 急著趕回影視城,是去找緋聞里那個娘兮兮的所謂當(dāng)紅小生吧。 客客氣氣喊聲“許總”,再用一句“初次見面”把過去全數(shù)勾銷,然后輕松丟開他,跟小鮮rou們?nèi)ラ_心快活? 做夢! 想跑,他就非找出個推卸不掉的理由,把她扣下。 許擇遙腦筋和視線都在轉(zhuǎn)動,敏銳地瞄到大廳前方有些異樣。 他們此時快要走到出口,前面不影響旅客通行的側(cè)面位置,臨時堆放著高高一摞有棱有角的施工材料,穿制服的工作人員離得不遠(yuǎn),正推著平板車朝那里走,應(yīng)該是要帶進(jìn)去修整機場大廳里某些損壞的設(shè)施。 機不可失。 許擇遙在眨眼之間,飛速勾勒出一個緊急計劃。 程璃正拖著沉重的巨型行李箱,邊走邊猜測許總今天要她來接機的真正目的,如果問到緋聞,她該怎么作答。 腦袋里胡思亂想時,突然覺得行李箱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剛剛?cè)f向輪軋過去的,居然是只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皮鞋。 順著筆直長腿往上一看,許擇遙正冷冷盯著她。 壞了,她想得太專心,沒注意他靠近,把老板給碾壓了。 “對不起啊許總!是我不小心!” 許擇遙陰著臉,一言不發(fā),程璃也不好意思纏著道歉,只能硬起頭皮繼續(xù)往前走,琢磨著是不是要跟鄭助理問問價格,賠雙新鞋。 沒想到才走出幾步,格拉格拉滾動的萬向輪就再次受阻,而且是徹底停了,拽都拽不動。 只見那雙皮鞋又出現(xiàn)在眼皮底下,輪子正巧卡在了皮鞋側(cè)面一個低調(diào)的金屬裝飾上,程璃頭皮發(fā)麻,心想要糟,下意識猛拖。 許擇遙被軋得悶哼一聲,在她拖動行李箱的時候,他鞋底跟著滑了一下,站立不穩(wěn),整個人朝旁邊堆放的施工材料上撞過去。 正正好好,左邊手臂狠狠磕在了凸出的棱角上,他當(dāng)即面色慘白,額上沁出冷汗。 變故來得太突然,程璃目瞪口呆,鄭景先反應(yīng)過來,他知道許擇遙的傷有多疼,這一下撞過去絕對難熬,趕忙沖過去把他扶穩(wěn),“許——” 才叫了一個字,就看到許擇遙隱晦地使了個眼色。 鄭景這么長時間給許擇遙做秘書,那可不是白做的,不消片刻,全明白了,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深深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許總碰瓷兒程小姐的頭號幫兇。 他咬咬牙,昧著良心質(zhì)問程璃:“程小姐,你怎么把許總絆倒了?!” 程璃胸膛起伏,她看到許擇遙白色的衣袖上濡濕了一小片,面積越來越大,紅色的,是血。 “別說那么多,先送醫(yī)院!”她表情嚴(yán)肅,還不忘拽過兩個行李箱,“該我負(fù)的責(zé),我保證不會抵賴!” * 骨傷科診室里。 英俊儒雅的徐醫(yī)生拿起x光片看了看,“骨裂,具體什么時間發(fā)生的?” 許擇遙說:“一小時前。” 徐醫(yī)生朝半開的診室門外看了眼,程璃正坐在走廊等候椅上,時不時探身朝里面瞄。 他挑眉,問:“一小時前發(fā)生,你的助理怎么會提前十幾個小時跟我預(yù)約,說你手臂受了傷?” 許擇遙眼底又開始往外冒冷氣兒,硬邦邦說了句完全不相關(guān)的題外話:“……你自己沒有女朋友,還想攔著不讓我有?” 徐醫(yī)生這才微微笑了,“你肯說開,那就好辦了,請程小姐進(jìn)來吧?!?/br> 他只講事實,少說閑話,不算違背職業(yè)道德。 不過是舉手之勞,在許總荊棘重重的愛情之路上添點助力。 程璃站在醫(yī)生桌前,震驚地捏著片子反復(fù)看。 “醫(yī)生,你說他手臂嚴(yán)重骨裂,需要打石膏,”她原還以為只是皮外傷,最多軟組織挫傷,“要兩三個月才能痊愈?” 徐醫(yī)生點頭,“傷筋動骨不是小事,必須靜養(yǎng)?!?/br> 程璃覺得這兩天世界都玄幻了,她碰上的事一件比一件脫軌。 “怎么會呢,”她實在難以接受,“他只是磕碰了一下啊,就一下!” 許擇遙臉色越發(fā)陰沉。 就這么害怕對他負(fù)責(zé)任?! 徐醫(yī)生好脾氣地說:“x光片拍到的就是事實,其他情況我不太了解,無法過多解釋?!?/br> 程璃還想再問幾句,許擇遙已經(jīng)忍無可忍,堵著氣問:“程小姐說過會負(fù)責(zé),不會是要抵賴吧?” 她奉許總之命,到機場接機。 然后拖著許總的行李箱,軋了許總的皮鞋,害許總沒站穩(wěn),不小心一磕碰,就成了骨裂。 這么憋屈離奇的事,她倒是想抵賴,可是她敢嗎? 剛簽約倆月,還要不要在成意影視混了! 程璃深吸口氣,回過頭,一本正經(jīng)澄清:“您說笑了,怎么可能呢?!?/br> “我就是覺得,”她微蹙起眉,探究目光在許總的完美身材上掃了一圈,“您的身體狀況,好像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精壯,有點——” 外強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