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包括受害人和安和貝芷意。 貝芷意很早就睡了,所以并不知道她已經被單方面限制出境。 而和安,等海上巡警走了之后就一直在大廳里冰敷膝蓋,嘴里嚼著煙草。 “我說過,你會改變想法的?!本S克多坐在他身邊,心情很好的樣子。 他同意了貝芷意填得非?;\統(tǒng)的申請理由讓她下載了申請表格,當時只是想著讓和安做事情之前多少有一點顧慮。 他沒料到效果會這么好。 這兩周,他們出海的時候遇到好幾次在保護區(qū)徘徊的偷獵船,和安再也沒有做過任何自殺式的挑釁行為。 他看起來已經完全放棄了之前那個用一個美國人的性命換取保護區(qū)幾年安穩(wěn)的計劃了。 他選擇了更迂回更徹底的方法,所以這一次準確的踩著了對方的痛腳,他們和偷獵船來回交鋒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對方先沉不住氣。 完全不在意自己性命,把每一天日子都過成了修行的男人,這次居然愿意開始動腦。 而且一擊即中。 維克多搖頭晃腦,覺得自己功德無量。 “為什么會選她?”和安放下手里的冰袋。 “她是這半年來唯一一個女志愿者。”維克多聳肩。 和安瞪了他一眼。 “而且,她和你很像?!本S克多正經了一點,“不知道為什么,她填寫的內容總是讓我想到你。” 一樣的了無生趣,一樣的壓抑,一樣的對未來毫無興趣。 和安不再說話。 貝芷意的出現,確實讓他改變了很多。 他其實并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在意這個沒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的,或許是看到她記錄的密密麻麻的和離島有關的資訊,也或許更早,比她告訴他她不適合任何地方更早。 或許就在她忍著崴腳的痛還下意識跟他道歉的時候。 這個毫無存在感的姑娘,用她擅長的潤物細無聲的方法,等他發(fā)現大事不妙的時候,他之前決定了的那個自殺式的計劃就已經不見了,死亡并不能夠成全他的救贖,他換了計劃,心里面已經在盤算著如果真的成功,他可以考慮去中國找她。 維克多說的很對,他們很像。 他來這個島,他做了那么多事,其實也是為了逃避,和貝芷意一模一樣。 他需的要累到脫力才能睡著,他需要在海水的包圍下才能感覺到安靜。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貝芷意更加膽小。 貝芷意可以回去,而他,不敢。 他皺著眉看著貝芷意緊閉的房門,煙草的味道苦澀嗆人。 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和她都放縱了。 已經動了心的感情,縮不回去,甚至在他們兩個人安安靜靜的互相照顧中,駐扎的更深。 他想,他應該是不會愿意再讓她回去相親了。 共同經歷了生死,他在她最絕望的時候,看到了她眼底對他的信任。 他需要考慮的多一點。 再多一點。 他從來都沒有料到,他會從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身上,獲得走下去的勇氣。 那一年之后,這是他唯一的一次,開始想讓生活慢慢的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而不是放任自己越來越糟。 而不是,最大的愿望就是客死他鄉(xiāng)。 第15章 貝芷意一覺睡醒已經是凌晨兩點,天氣悶熱,窗外蛙鳴蟬噪。 她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天花板,兩手互相摩挲著手背,心跳逐漸加速。 她有些口渴。 打開房門的時候偷偷的看了一眼和安的房間,大門緊閉。 她松了口氣,踮著腳尖輕手輕腳摸黑摸到廚房。 她最熟悉基地的廚房,閉著眼睛都能摸到放涼水杯的地方,今天一天大家都折騰的夠嗆,她把自己的動作盡量放輕,大氣都不敢喘。 然后她摸到了一只人手,那人手上還拿著一個涼水杯。 貝芷意被嚇得魂飛天外,捂著嘴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廚房的燈被打開,和安拿著一杯水站在廚房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貝芷意不敢當著他的面揉屁股,也不敢指責他黑燈瞎火的為什么不開燈,你了一聲之后就啞了。 抿著嘴,低著眉眼想要撐著廚房的料理臺站起來。 和安的動作比她快一步,他彎腰,摟著她的腰往上一提,單手就把她撈了起來。 貝芷意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快速的閃過了一句話。 “牽了手之后,之后的進度就快了……” 她快被自己腦子里這句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話臊死,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脖子里。 “你家教很嚴?”和安很快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遞給她一杯水。 仿佛根本沒看到她又快要原地爆炸的窘態(tài)。 貝芷意抬頭,不太理解和安這句話的意思。 “你家教很好?!焙桶步忉屃艘痪洹?/br> 語氣聽起來并不像是在稱贊。 她的家教簡直好過頭,永遠都輕聲細語,永遠不想給人添麻煩,你好謝謝對不起再見是她的口頭禪。 白天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后,她晚上起夜喝一杯水不敢開燈不敢穿鞋,偷偷摸摸的生怕吵醒別人。 太在意其他人的感受,把自己放得太低。 “我父母都是老師?!彼踔桶策f給她的水喝了一口。 這是和安第一次問她私人問題,哪怕可能初衷只是因為看不慣她老是這樣小心翼翼。 “我是獨生子女。”她因為和安的沉默又多解釋了兩句,“我們家……比較傳統(tǒng)?!?/br> 因為獨生女,所以從小就過的很孤獨,因為家教很嚴,父母對她期待值很高,她從小資質平平,沒辦法達到父母的期待值,所以日漸沉默日漸自卑。 他們這一代其實有很多這樣的人,信息爆炸的時代,她早就在各種心理專家的分析下,明白自己問題的癥結。 只是明白,不代表能改。 和安靠在料理臺上,沒說話。 “我……進去睡了。”貝芷意抿嘴。 她摸不準和安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她回答完之后,和安的沉默讓她有點無措。 她忘記他是美國人,應該很難理解她這樣傳統(tǒng)家庭里教出來的孩子。 沒有了致命的粉末,沒有了近距離的對視,她和他之間又隔出了萬水千山。 她早該知道的…… 她又低下了頭,走過和安身邊的時候,看到他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手。 “等等。”她聽到和安的聲音,“我們聊聊?!?/br> …… 窗外開始下雨,并不大,芭蕉葉被微風吹得沙沙作響。 她的手僵在那里不敢再動,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 “今天的事情,是偷獵船上的人做的,送信的那個人已經抓到了?!彼曇舨患辈痪?,聽起來很鎮(zhèn)定。 如果他不那么緊的抓著她的手的話,他就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隊長和安。 “這次事情不會那么輕松的過去,牽涉到恐怖襲擊,所有涉案人員全都被暫時限制出境?!?/br> 貝芷意還是僵著。 “你暫時回不去了,需要在這里待到案子結案。”和安說的更加直白。 貝芷意動了下,抬頭。 她現在才明白過來,和安說的涉案人員,原來還包括了她在內。 “大概需要一個月左右,你的簽證會有相關人士幫你延期,我這邊也會打報告上去?!?/br> “不會影響到你回國進海關,也不會影響你日后去其他國家的簽證?!?/br> “不會需要你做太多的事情,最多只是配合調查,中間可能需要接幾個核實電話?!?/br> 和安仍然還是隊長的語氣。 他的手很大,掌心粗糙,連指腹上都有粗糙的老繭。 她的手被他緊緊的裹在掌心,手背因為他手心的老繭摩挲的有點癢,也有點疼。 “你需要在這個島上再多待一個月?!彼途S持著這樣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這一句話。 然后,恢復沉默。 “我……”貝芷意覺得她一覺睡醒之后,就完全琢磨不出和安的意思了。 他今天晚上,一點都不像和安。 所有的話聽起來似乎都話里有話,可是她完全猜不透。 “我需要打個電話回家通知父母?!币残枰浪降状蛩闶裁磿r候松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