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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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一聲又一聲椎心泣血的吶喊,城門被擂得咚咚作響,隨著血腥的風卷揚而上,刺人胸臆。 堅牢的城門巋然不動,濺滿了無數(shù)鮮血,任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下。 極度的絕望降臨,有人開始哭號,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潰亂,有人已放棄了抵抗,心神大亂。人們步步退縮,尸傀越圍越緊,忽然遠處響起一聲貫注真力的長嘯,接著又有數(shù)聲長嘯相應。嘯聲激昂不絕,越來越近,行尸如被海浪紛擾而動。 沈約驚極望去,瞧見一個熟悉的冷悍面孔,昆侖掌門嚴陵從尸陣中殺出,激聲中帶著嘲諷,“你們這些孫子,喊破天有什么用,殺??!” 隨后是四象閣的掌門姚宗敬,他雙掌勁力狂飚,隨之喊道,“都是刀頭舔血的漢子,死也是死在中原的城池下,怕什么!” 源源不絕的江湖人隨著他們殺來,近千人成了一股激浪,沖得行尸四散而開,城下精疲力竭的江湖人得了喘息,精神為之一振。 沈約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還有援兵,半月軒的掌門徐謂同是目瞪口呆。 金虛真人縱劍而起,大袖隨劍勢飄揚,少有的激凜飛越,他凌空掠過兩位掌門,斬下了一具行尸的頭顱,對兩人淡然一哂,“不用想逃了,殺!” 柳哲在他身邊提劍而吼,“殺!” 正陽宮數(shù)十名弟子齊聲而喊,“殺!” 點蒼派掌門顧淮在十丈外厲叫,“殺!” 峨嵋、昆侖、少林、點蒼、四象閣、靈鷲宮等大小幫派弟子激聲而應,“殺!” 千余人激揚如沸,震得城旗翻涌而動,再無別聲,唯有一個殺字。 這是武林人最激昂的血性,拋卻了崩沮絕望,拋卻了計較與退路,余下純粹的搏殺。 刀劍如雪,尸橫遍地,人們殺紅了眼,有的失了左臂仍奮力將刀劍戳進尸口,有的被砍斷雙腿依然抱住行尸不放,慘叫接連,殺喊不斷,人人拼盡了全力。 溫白羽氣血激燃,揮著碧色的長劍縱性砍殺。 她的人生向來順遂,縱然和離也不減驕傲的意氣,曾以為自己將在靈鷲宮終老,誰知竟絕命于拓州城下。到了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了,恨不能化身羅剎護住靈鷲宮的弟子,誅盡滔滔不絕的行尸。 上一次這般拼命,似乎還是在九華山護兄長。溫白羽恍惚想起一個人,隨即又拋開,那個英俠的男子早已故去,世上再不會有奇跡。她更緊的握住長劍,戳穿一具行尸的心肺,一轉頭,兩張腐白的臉近在咫尺,她一肘擊得尸臉鼻骨一折,行尸反而張大嘴咬來,她旋劍斬下尸頭,又被數(shù)尸襲近,猙獰的尸爪已然及腰,驀然一劍橫來而斬,擊退行尸,讓她逃過了一劫。 溫白羽驚魂甫定,側頭一看原來是昆侖掌門嚴陵,這大漢神氣粗悍,半身染血,對她齜牙一笑,不知是嘲是贊,“二宮主兇得很哪?!?/br> 溫白羽鬢發(fā)散亂,汗流披面,手臂也因脫力而輕顫,當他在諷刺,怒道,“兇又怎么樣!” 嚴陵大笑出來,一腳踢得一具行尸肋骨折斷,“兇得好!兇得好!” 澄心大師被歲寒三君纏斗不休,竹客掌勁如綿,沾上就是折骨毀形;梅友宛如一只毒幅,倏忽莫測;松君赤手如鐵爪,力可穿石,澄心大師抓住一隙,持掌平削,劈裂了松君的腰骨,只聽咯拉一聲,松君半身跪折,然而另外兩尸再度襲來,澄心大師對戰(zhàn)了數(shù)十回合,驀然腿上一痛,原來松君盡管半身已癱,在地上依然窮抓不休,澄心大師被他扣住腿足,背上瞬間中了一掌,幸而一人闖來,長劍分掠,逼得兩具行尸暫退。 來者正是葉庭,他當先斬下松君的雙臂,救下澄心大師。年邁的高僧小腿鮮血淋淋,內(nèi)傷更是不輕,葉庭將他換下,自己迎戰(zhàn)兩尸,劍如明雪縱橫,凌厲非常,幾度往來,他以一記天心無??诚铝艘皇^顱,正要除去另一個,驀然面前爆開一蓬煙霧,彈出了七八只毒蟲。 葉庭立刻閉住呼吸,大袖勁力一卷,將毒蟲與霧氣掃開,十根尖長的指甲已經(jīng)到了眼前,他立即疾退,尖指疾追不放,更有幢幢尸爪襲來。他以劍格開行尸,背后卻是一名別派弟子,再退勢必定傷及無辜,葉庭唯有以左臂硬受了敵人刺戳,同時一式天下為籠挑出,這一劍險些將來襲者腰腹斬開,不料給一只鐵笛一阻,僅劃下了一道輕傷。 葉庭的手臂指傷不淺,糟的是絲毫不覺疼痛,他知道不妙,抬手封閉了xue道,抬眼見一個臉靨刺紋的詭艷女郎恨極的瞪視,另一個黑襟衫的青年持鐵笛護在一旁,上下打量道,“嬰瑤,你的心也太急,隨便出點氣算了,他的命還有用,可不能弄死了?!?/br> 正陽宮的弟子見葉庭受傷,揮劍來援,與兩人纏斗起來。 然而這對男女身法詭異,毒物層出不窮,防不勝防,沒多時已經(jīng)給放倒了數(shù)個。葉庭見對方身手,知是血翼神教中的重要人物,盡管半邊肩臂已然僵木,卻不能看著弟子受戮,他咬牙斥開門人,自己持劍再戰(zhàn)。 周旋了一陣,葉庭雖然斬傷了黑襟青年的臂,處境反而更糟。他所中的異毒非同小可,封了血脈仍然逆行而上,心房越來越異樣,擂鼓般忽緊忽緩,唇色漸漸青紫,視野模糊難辨。 穆冉暗里咋舌,這人劍法精妙,要不是嬰瑤猝不及防下毒傷了他,一時絕拿不下,如今分明已經(jīng)毒發(fā),卻還能支撐著劍勢,著實不能小看。周圍的人要沖近援救,全給穆冉擋下,嬰瑤復仇心切,嘬唇喚行尸協(xié)攻,趁著葉庭招架之際,她欺身而近,尖長的指甲倏出,誓要生生將對方一雙眼珠子挖出來。 柳哲被數(shù)具行尸纏住,欲救不及,急得目眥欲裂。 一剎那之間,一道異聲驟起,宛如撕裂九天的長嘯,所有人耳鼓刺痛,神智皆空,連行尸亦為之一滯。 嬰瑤內(nèi)息翻騰,險些一跌,她駭然循聲望去,尸陣外有兩人飛騎而來,其中一人瞬間騰起,如長風飛度,神龍躡空,重重尸陣竟不能稍阻,轉眼已到了十丈外。 一道凌厲無雙的氣勁破空而來,接連洞穿了兩具行尸,擊中了嬰瑤的手。 咯拉一聲,嬰瑤雙腕齊折,她做夢也沒想到一個照面已受重創(chuàng),劇痛之下痛聲尖叫,一旁的穆冉也驚呆了。 來人英矯如神,雙眸宛如冷電,如天人不可匹敵,穆冉的本能一向極靈,當下拖著嬰瑤疾退。不出數(shù)步,身后有物飛濺而落,他定睛一看,竟是數(shù)具行尸的殘肢碎腔,不禁冷汗迭出,加勁狂奔逃遠。 “師兄!” 葉庭拄劍而立,面色青灰,整個人搖搖欲倒,眼前似蒙了一層霧,昏眩中仿佛有人呼喚,聲音熟悉而關切,宛如至親的師弟近在咫尺,這種幻覺侵奪了最后的意志,他再站不住,仰天倒下去。 有人扶住他,一股陽和的真力傳來,焦急萬狀的又一聲喚。 “師兄!是我,蘇璇!” 第89章 破堅陣 許多人離得遠,并未看清適才的一擊,喚聲卻是聽得分明。 一個埋葬已久的名字讓城下的中原人都呆了,要不是行尸仍在洶洶攻擊,險些要擠過去圍觀,離得近的無不扭頭,眼睛恨不能分眺兩邊,一邊對敵一邊用余光溜看。 柳哲早已瞠目結舌,又望見殷長歌遠遠殺過來,越發(fā)傻了,夢游般憑著本能對抗行尸。 澄心大師同樣驚住了,他受傷頗重,不得不倚著城墻,忍下咳血一喚,“蘇施主?” 蘇璇正心急如焚,聞聲望去,“澄心大師?” 澄心不知他怎會死而復生,但見來勢,功力顯然比昔日更盛,當下也無暇多問,“你將金虛真人置過來,老衲以洗髓經(jīng)為他壓制毒力,必不相誤,請?zhí)K施主設法開啟城門,江湖同道多已力竭,再遲片刻都要斃命于此?!?/br> 蘇璇望去,見眾人汗透頸背,招式遲緩,確是勢急如火,立時將葉庭交付過去,自己踏入場中抄起地上的棄劍,甩手一擲,兩把長劍如流星直上數(shù)丈,深嵌入土黃色的城墻。 蘇璇側身一顧,正見溫白羽,也不管對方撞鬼般的神情,“溫小姐借劍一用,稍后奉還。” 言畢他擘手取過長劍,長躍而起,在第一柄劍上借力一縱,躍至第二柄劍時又一踏足,竟如一只飛鴻掠上了拓州城墻。此舉看似輕易,卻需要精妙的控勁與綿長的內(nèi)力,世間少有人能兼二者,城上城下無不看得目瞪口呆。 拓州的城守魯戟甲胄鮮明,蘇璇一見即知身份,折落在他面前,“請將軍開啟城門,放中原人入城!” 眾軍士在城上親見來勢,又見他逾城而上,宛如神人,實在驚異已極,聽他所言本能的要動,魯戟厲聲喝道,“不可!怪物不退,拓州絕不開城!” 蘇璇神情一斂,“城下逾千中原人,將軍要看著他們死?” 魯戟也知此人非同小可,殺行尸如裂脆帛,殺自己更是易如反掌,依然厲聲道,“這些怪物逐人而來,一旦開城,百姓蒙殃,誰擔得起!眾將聽令!哪怕本將軍今日血濺城頭,也不許打開城門!” 眾軍士悚然,又恐將軍受襲,瞬間無數(shù)箭矢指向了蘇璇。 蘇璇吸了一口氣,抑下焦急,“魯將軍,這些怪物是西南惡教所出,并非殺盡城下人就會罷休。哪怕你永不開城,敵人終會再襲,拓州同樣不保,此事靖安侯已知曉,令鄭將軍率數(shù)千兵馬從益州趕來相濟,我先行一步來此救人,同時知會將軍,請休再多慮!” 魯戟手按腰刀,越聽越驚異,盯著對方持出的銅符頓了一刻,仍道,“縱然靖安侯有令,大軍畢竟未至,萬一怪物入城,誰有回天之力,末將不能聽令!” 蘇璇凝視著頑固的將軍,心火漸起,沉聲道,“今日有我蘇璇在此,敢保絕無行尸能踏入拓州半步!” 魯戟當他在說大話,又覺得這名字似在何處聽過,本能的反唇而譏,“蘇璇?哪個蘇璇?” 蘇璇忍無可忍,碧劍迎空一斬,堅石砌就的城樓被氣勁劃裂了深長一道印痕,驚得士卒紛退。 魯戟也變了顏色,見對面的男子雙眉如劍,氣息如冰,一字字道。 “永和十一年,戰(zhàn)貴霜國師的蘇璇。” 吱嘎一聲沉響,堅牢厚重的城門終于被絞鏈牽動,緩緩向內(nèi)而開。 一個倚著城門喘息的江湖人險些栽倒,他回頭看了一眼,宛如做夢一般,半晌后面肌抽搐,似哭又似笑,語不成聲的喊出來。 “——城開了——城——開——了!” 陷在血泥中的中原人都怔住了,后方兩扇巨門真的一點點開啟,呈現(xiàn)出灰石砌就的甕城,城中軍士分列兩側,尉官揮臂示意眾人入內(nèi)。 精疲力盡的人們驀然爆出了歇斯底里的呼喊,不顧一切向城內(nèi)疾沖而去。 江湖人臉上有血有汗,混著潸然而出的熱淚,有人甩了武器飛奔,有人拖著傷腿跛行,有人扶著受傷的同門爭擠,哪怕重傷者的眼中也閃出了生的希望,向城內(nèi)艱難的挪動。 澄心大師也松了一口氣,望向護在一旁的柳哲與殷長歌,衰竭的面上綻出一抹笑意?!鞍浲臃?,當真是蘇施主?!?/br> 柳哲百感交集,抹了一把汗和淚,長出了一口氣,揮劍擊退襲來的行尸,命令殷長歌,“我去搜一搜同門,你護著大師和掌教進去。” 溫白羽也在搜尋靈鷲宮的人,她本是全身酸麻,疲然欲倒,此時突然有了力氣,隨便拾了把刀,協(xié)助弟子向城門撤入。 江湖人紛紛涌入,外沿對敵的壓力劇增,溫白羽極力格擋,冷不防給歲寒三君中僅余的一尸欺近,一掌向天靈蓋直襲而下。她情急持刀相格,不料行尸力大無窮,竟給對方一掌抓斷,加勁擊下。 溫白羽神魂皆空,全當一命已消,倏然一抹碧光自身后裂空而來,擊得尸傀倒撞出七八丈,雙臂骨骼寸斷,軟爛得沒骨頭一般。 一道英挺的身影落在溫白羽身前,蘇璇頭也未回,劍招一展,溫白羽只覺眼前華光大漲,一把碧劍如飛瀾漫卷,碧光萬傾,凌厲無匹,密圍的行尸驟然一減,生生空出了三丈。 溫白羽怔怔的瞧著,連移步都忘了,不知怎的眼中發(fā)酸,仿佛有淚墜落。 一只大手在她肩上一按,驚回了溫白羽的神智。 嚴陵比之前多了幾處傷,看得出疲憊,神氣依然粗悍,“快進城,不要發(fā)呆?!?/br> 溫白羽還未開口,給他一掌拍在肩上沖出了數(shù)步,又氣又悶,罵又罵不出,唯有隨著人群前行。 清透的碧光隔著滔滔人群力抗群尸,宛如天境初發(fā),明奪萬里,勇傲而孤孓。 嚴陵拎著劍也不入城,大踏步上前,與之并肩?!疤K璇?” 蘇璇一劍揮過,逼退一批行尸,側頭一瞥,“正是?!?/br> 嚴陵也不管自己渾身血泥,長劍一展,迎戰(zhàn)側翼而來的群尸,“好漢子,一起!” 四象閣的掌門姚宗敬聽得老友的聲音,回頭呆了一呆。 眾多江湖人紛紛簇擠,急急而逃,倉惶而忘形。 姚宗敬看著城門外的兩人,一顆心突突的跳,血忽然燙熱難當,仿佛回到了初出江湖,無勇無畏的曾經(jīng)。他長吸一口氣,提掌轉回,在老友身旁站定,勁力一吐,奮然迎擊而上。 赤陽門的掌門趙銳聽得掌風回過頭,片刻后也提槍跟了上去。 越來越多的人留意到身后,一個接一個停下來。 點蒼派的掌門顧淮提劍返身走回,接著是少林的兩名羅漢,正陽宮的弟子、衡山派的長老、峨嵋派的護法、黑虎堂的堂主、甚至連驚神山莊也有人轉來,回到之前拼命逃離的城門,再度參與搏殺。 無形的力量驅散了恐懼,人們不再慌亂,開始在掩護下救助受重傷而無法動彈的同道,不管是哪門哪派的傷者,只要還有一口氣,都給連拖帶背撤入了城內(nèi)。 人怯如羊,人皆懼死。 可人也有一顆心,一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