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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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勝在鬼門關(guān)前兜了個轉(zhuǎn),已忘了裸身的羞辱,只覺得胯/下涼涼生寒,余悸未平,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隱約聽得癱子憤怒的叫罵越來越遠(yuǎn),直至不聞。 “我叫你廢了他,你沒聽見?” “蠢丫頭!你聾了!” “老子要是再教你一星半點(diǎn),就自己挖了這雙招子!” “你個蠢貨!怎么會你這么蠢的人!” 謝離暴跳如雷的罵了一路,扛著他的少女好像沒聽到,回到住邸將他放在榻上,撤了桌布蓋上被子,才一板一眼道?!皫煾刚f,不可以隨意傷人,殺人?!?/br> 謝離險些給氣得厥過去,破口大罵,“老子管你鬼師父說什么,現(xiàn)在是你求我教你!” 胡姬看著他認(rèn)真道,“他脫了你的衣服,我削了他的衣服,扯平了?!?/br> “扯不扯平是你這蠢丫頭說了算?老子說了才算!”謝離嘔得要出血,極想一口唾沫吐過去,奈何吼得唇焦口干,喉嚨冒煙,想吐都沒料。 胡姬看出來,倒了涼茶過來喂他,他本想飲兩口就噴她一臉,不想渴極了,居然一氣飲完,回過神已經(jīng)被她放回榻上,失了良機(jī)。 胡姬沒有再開口,以她的性子一天也說不了兩句,能對答已經(jīng)頗為出奇。 謝離隨著她的身影扭動脖子,想以惡狠狠的瞪視表達(dá)憎怒,可胡姬已經(jīng)走了,枕邊余下一枚打開的九簧連環(huán)鎖。 謝離郁悶得無以復(fù)加,一肚子罵語只能化成一個字,“cao!” 第68章 番外—還報 謝離受了一個奇恥大辱又未能雪恨,惱得整個晚上都睡不著。 胡姬大概根本沒覺出什么,第二日一早如常過來,瞧得謝離怒火又躥起來。他本是有專人照料的,硬將仆人喝退,對少女命令道,“過來給我洗臉!” 胡姬依言拾起了布巾,絞濕了為他拭面。 剛擦拭完,謝離惡聲惡氣道,“我要如廁!” 他刻意要羞辱她,沒想到胡姬一聲不吭的掀了衾被,將他抱去馬桶上坐好,一手還扶著背,以免他摔倒。 她的臉上毫無尷尬,壓根沒覺得扶個光溜的男人是件多么奇怪的事,把謝離都震傻了,竟然啞口無言,等他好容易撐著解完,被放回榻上,半晌才說得出話,“你也算個女人,對著男人就不知羞?” 胡姬不懂,“光著的是你,不是我,為什么要羞。”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蠢人,謝離咬牙道,“你師父怎么教的?沒叫你不要看光著的男人?” 胡姬想了一下,“師父說要助人,不幫忙,你會尿在榻上?!?/br> 謝離七竅生煙,“助人?就憑你?氣死人還差不多,這種腦袋能用來做什么。” 胡姬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聽得出他的不屑,沉默了。 謝離哼了一聲,“你師父呢?!?/br> 胡姬沒有出聲,小腦袋垂著,像一只弱小又倔強(qiáng)的棄貓。 謝離帶著諷刺道,“不管姓文的怎么撿到你,都沒安好心,你學(xué)得越多,將來死得越快,還是滾遠(yuǎn)些的好?!?/br> 胡姬半晌沒發(fā)話,最后道,“昨天的鎖會了,接下來教什么?!?/br> 謝離難得好心提醒,對方壓根沒聽進(jìn)去,他一連串爆罵險些沖出來,然而見她的小面孔靜默,指節(jié)捏得泛白,謝離滿腔惡罵給生生噎下去,化成了一聲頹嘆,“你要是能學(xué)會,白癡都能當(dāng)皇帝,作賊和作間要得是機(jī)靈百竅、善察顏色的人精,像你這一根筋的傻子,三兩下就被人逮了,老子的本事教了也白教?!?/br> 胡姬靜了一會,低道,“我會替你洗面、扶你如廁,穿衣、喂飯。我什么都能做,什么苦都能吃,求你教我。” 謝離一瞬間的心軟已經(jīng)過去了,怒火再按不住,惡聲惡氣的吼道,“教個頭!殺個人都要念叨破師父的教訓(xùn),煩死個人,不要再求老子!滾!” 他也真說到做到,后面的半個月一點(diǎn)東西都不教。 胡姬每日過來,眼神越來越惶木,謝離不理不睬,當(dāng)沒看到。 直到文思淵親自過來,謝離直接道胡姬太笨教不會,文思淵沒說什么,第二日果然換了一對少年。這兩人是親兄弟,年紀(jì)不大卻心眼靈活,奉承話說得極溜,宛如精熟的老油子,謝離隨意教了些把式,脾氣是不怎么發(fā)了,只有些索然無味。 偶然一日,這對兄弟一個給他捶腿,一個揉肩,聽得他問起胡姬,弟弟道,“那丫頭嘴笨人蠢,哪還能在師父面前露臉。” 哥哥也取笑,“聽說是隨著楚腰夫人學(xué)舞去了,胡姬能學(xué)的無非如此,說不定過幾日又被趕出來,看她呆笨的樣子,就算有副好皮相,也難得貴人歡心?!?/br> 兄弟二人神色輕鄙,笑中惡意分明,即使同為文思淵所豢,依然有相爭之心。其實(shí)這些嘲鄙的話遠(yuǎn)不如謝離曾說過的難聽,他聽著卻莫名其妙的暴怒起來,“那個蠢丫頭!老子的教的都學(xué)不會,倒去學(xué)舞,誰給她的膽子!把她叫過來,老子要狠狠罵上一頓!” 兄弟倆不知他的怒火從何而來,百般奉承勸慰,謝離反而罵得更厲害,到最后連盤子都掀了。兩人瞧癱子莫名其妙的發(fā)了癲,暗道一聲晦氣,無法之下,讓人找了胡姬過來。 胡姬來時穿著一襲緋色綃紗的舞衣,小臉勻了一層淺妝,掩去了蒼白,如一朵生嫩的花苞挑開了一筆春色。手上的繭子也修了,十根細(xì)指勻白纖秀,染了蔻丹,再看不出半點(diǎn)習(xí)武的痕跡。 謝離上下瞧了幾眼,語氣越發(fā)惡了,“誰給你的能耐學(xué)舞,就你這傻樣,跳起來如抽筋,笑也不會笑,哪個貴人瞧得上你,旁邊兩個套進(jìn)裙子都比你更像女人?!?/br> 在一旁看戲的少年們笑容一僵,也不知謝離到底是在夸還是在罵。 胡姬反正被罵慣了,木訥的一聲不響。 謝離繼續(xù)罵道,“碰上你這等蠢材,楚腰夫人也要惱得撞墻,老子才教了幾日就跑去學(xué)別的東西,能學(xué)出什么?解把鎖就當(dāng)了不得?老子會的足夠你學(xué)一輩子,敢三心二意,半途而廢,老子打斷你的腿!” 胡姬怔怔的抬起頭,好像不大明白。 謝離對她惡言惡語,對兩個少年倒很和氣,一脧眼笑了笑,“你們兩人極會說話,腦子又聰明,比她更適合侍奉貴人,明天不必來了,去跟楚腰夫人學(xué)吧?!?/br> 少年們臉色都變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慌亂的奔出去尋文思淵了。 胡姬未必明白楚腰夫人是什么人,這對兄弟顯然一清二楚。 楚腰夫人昔年是艷幟高張的青樓花魁,年長色衰后退隱,專司□□伶人。她眼光毒,手段高,善歌舞與琵琶,最出名的是內(nèi)媚之術(shù),教出來的幾乎都成了高官顯貴的寵奴。 謝離望著兩個少年的背影,露出一抹分明的冷笑,聲音終于低下來,自語般道,“你也該長點(diǎn)心,不要任人擺布,看你的武功,你師父也沒少花心思,難道就為讓你做個暖席的玩物?蠢貨?!?/br> 最后兩個字是他罵慣的,這時卻有一種異樣的溫和,或許是因此,胡姬默了半晌終于開口,“我需要金子,很多?!?/br> 謝離不必想也知道,“文思淵說乖乖聽話就給你?別蠢了,他是個敲骨吸髓的掮商,一心只想把你賣個好價錢?!?/br> 胡姬輕垂下睫,眼底的紅痣像一滴淚,“只要能得到金子。” 謝離皮笑rou不笑,“若是賣了也得不到?等你被送到王侯身邊做暗間,一切都拿捏在他手中,連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還指望jian商守諾?” 胡姬的臉更白了,緋色的綃衣束腰極緊,好像勒住了她的呼吸。 謝離不知怎的看不下去,咳了一聲,“你需要多少。” 胡姬木然道,“幾千金?或者幾萬金?” 這樣大的數(shù)字,縱是謝離也駭了一瞬,“不用想了,文思淵在騙你,胡姬賣不到這個價,就算你會些武功,一千金足夠請到一流武林高手,憑什么把錢浪費(fèi)在你身上,無非是看你不懂,謊言糊弄罷了?!?/br> 胡姬的眼瞳空了,盛滿了徹骨的絕望。 謝離轉(zhuǎn)過頭,半晌后才道,“換了我或許還有法子,像你這么傻的丫頭——” 胡姬聽了半句,驀的沖跪下來,嚇了謝離一跳。 她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塊浮木,緊緊扶著謝離的腿,“教我!我什么都學(xué)!死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救——救——求你!” 胡姬本來就訥于言語,激動起來更不知該怎么說,她退后兩步,額頭在石板上撞得咚響,兩下就滲出了血,依然拼命磕下去,仿佛不知疼痛,要以血rou來乞求最后的神明。 一聲又一聲,重得驚人,連謝離的心都跟著震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端午快樂 第69章 關(guān)于近期評論的說明 抱歉停更期間大家久等了,近一陣出門在外,沒能及時更文,有熱心的美眉寫了同人文,讓我非常感動。同人文是對作者和文下角色的認(rèn)可與喜愛,也是一種延伸和再創(chuàng)作,不論長短都投入了真誠的熱愛與心血,非常感謝,在此對【記得綠羅裙】mm致敬,有親這樣的讀者,是我的幸運(yùn)。 我很慶幸自己有一群天下最好的讀者,大家友愛和諧,文下的氣氛歡快愉悅,有的親文學(xué)造詣遠(yuǎn)勝于我,依然熱誠的留評鼓勵,讓我這個笨寫手慢慢成長,希望能把這種溫暖的支持和愉悅傳遞給更多人,謝謝親們,某紫深深鞠躬致謝。 第70章 番外—相教 胡姬沒有說清楚,不過謝離也猜得出,她心心念念的無非是救一個人,意愿強(qiáng)烈到不可思議,假如神靈許了以命相換,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就死。 謝離浪蕩半生,無妻無兒,既不會為別人去死,也不會有人為他如此,對胡姬的執(zhí)拗犯傻不以為然之余,難免生出了兩分感慨。 他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天牢的磨折早就摧垮了身體,原打算隨意混過最后的時日,然而碰上如此固執(zhí)的丫頭,又曾經(jīng)幫過自己,到底硬不下心棄之不理。 盜竊一門,古來至今從未斷絕,真要深析起來,涉及的手法頗多。不單有察顏觀色、刺探偵伏、穿堂窺戶的技巧,還要有避陷開鎖、易形換顏、擬聲摹人的手段,加上飛遁藏隱,卸脫緝拿的訣竅,即使如此,一不小心仍會失手,落個身陷囹圄。 謝離在江湖中號無影盜,可謂盜中之精,賊中之魁,平生所擅要是作出書來,或許能達(dá)數(shù)冊之厚,絕不遜于一部兵法,難得他真正挑出最有效的一部分,實(shí)實(shí)在在的教人。 雖然口口聲聲罵胡姬蠢,一旦仔細(xì)授藝,謝離卻發(fā)覺這丫頭學(xué)東西極快。諸般技巧但凡說上一遍,稍加演示,胡姬很快就能領(lǐng)悟到其中的關(guān)竅,她記性好又極努力,每日只睡兩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練習(xí),拼盡心力的琢磨,進(jìn)步之快令人咋舌,文思淵的眼光確實(shí)很毒,在她身上的投入必會有驚人的回報。 不知她原來的師父出了什么事,讓一塊璞玉落在掮商手中,教得越久,謝離越是惋惜。 練習(xí)易容的胡姬修完最后一筆,擱下工具待他點(diǎn)評,稚嫩的少女化成了一個年邁的老嫗,皺紋遍布額頭與脖頸,連手指也僵屈而生滿斑點(diǎn),形態(tài)惟妙惟肖,唯有眼中的忐忑如故。 謝離正心不在焉的嚼著檳榔發(fā)呆,懶得看她,隨口吩咐道,“老福記的鵝鴨炙,萬字春的煲牛頭,南樓的酥油鮑螺,百味堂的間道糖荔枝,去花樓叫個出堂的花娘,上次那個活不好,換個胸大皮膚白的,還是一柱香?!?/br> 胡姬燃了香,換了一身老嫗的衣服,佝著背蹣跚走出,在外院碰上了曾在謝離手下學(xué)過的兩兄弟,他們兀自談笑,壓根沒發(fā)覺顫巍巍的老嫗是曾被嘲笑的胡姬,更沒發(fā)覺錯身之際,懷里的錢袋已經(jīng)不見了。 老嫗出了宅門,挑了兩個街邊蹲著的乞兒吩咐幾句,又柱杖去花樓尋了鴇母,待轉(zhuǎn)回來,乞兒已經(jīng)帶著四色吃食在門外候著,見了賞錢笑得牙不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