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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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佛拈花微笑,靜靜的俯瞰眾生,寬和的面容存著悲憫。 長使倏然動了,染血的手摸索著抓起一塊碎磚,凝聚著最后的力量擲出,飛擊佛像掌中的金蓮花。只要一脈花枝稍稍顫動,整間方室就會化為齏粉,仇人與萬千黃金都將同葬。 蘇璇成了一個血人,他的胸膛有一道深長的劍傷,要不是胸骨擋著,幾乎給當(dāng)場剖了心,左肩臂的傷也極重,可是他手中還有劍,哪怕傷得再重,他也不曾放開掌中三尺青鋒。覺察到長使的所作,他及時擲出了手中劍。 電光火石間,距金蓮花半尺之遙撞出一聲碎響,長劍嗆啷而墜,一場滅頂之禍也隨著磚屑散去。 長使發(fā)出一聲模糊的低咯,脊背歪垮下來,徹底斷絕了氣息。 阮靜妍什么都顧不得,連滾帶爬下了高臺,奔至蘇璇身畔,見他通身浴血,不知能扶哪里,慌亂的撕下一塊裙幅壓在他的傷口止血,淚涔涔的喚,“蘇璇!蘇璇!” 蘇璇已無法回應(yīng),他喪失了最后一絲力氣,意識飄入了虛無的白光,在血洼中昏了過去。 古老的皇陵藏于綿遠(yuǎn)的山腹,天光隔絕,遠(yuǎn)離塵世,形如九泉深處。 幽深的方室尸體橫陳,血氣沖人欲嘔,遍地黃金華光爍爍,慘烈而輝煌。 唯一清醒的人,卻是一個毫無力量的柔弱少女。 蘇璇覺得自己大概要死了,然而一股意念不散,提醒他一旦松懈,那個柔善愛哭的女孩無論如何走不出皇陵,勢必要一道陪葬了。被這一念吊著,他居然頑強(qiáng)的撐下來,重新睜開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經(jīng)絡(luò)徹底麻痹,偏偏劇痛分毫不減,蘇璇險些想再度昏過去,然而一滴溫?zé)岬囊后w落在臉上,讓得他震了一下。 咫尺間的有人激動的叫了一聲,下一刻他就被摟入柔軟的懷里,“你還活著?你沒有死,蘇璇!蘇璇!” 阮靜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蘇璇這才發(fā)覺自己居然枕在她腿上,所觸盡是溫香,頓時尷尬起來。 阮靜妍大概在黑暗中守候已久,擁著他哽咽道,“我死好了,你不要死,全是我連累了你,要是不曾救我就好了?!?/br> 蘇璇啼笑皆非,又有些感動,試了試內(nèi)息運(yùn)轉(zhuǎn),回過神被散落的秀發(fā)拂在鼻端,禁不住打了個噴嚏,不料牽動右胸的傷口,登時抽了一口涼氣。 阮靜妍立刻放開他,小心的觸撫他的臉,在額上摸到密密的冷汗,含著淚拭抹,“不要動,你傷得很重,流了很多血——還好你醒了——” 她說得語無倫次,軟儂的鼻音帶著哭腔,細(xì)柔的指尖如小小的蘭瓣,碰在肌膚上絲絲生癢,蘇璇的喉嚨不知怎的更干了,握住柔荑不讓她再觸摸,“我沒事,怎么這樣暗,火把燒盡了?” 纖手軟膩香滑,觸如溫玉,蘇璇的心驀然一動,覺出不妥立刻松開。 阮靜妍的情緒稍稍平緩,小心的將他的身形移開,“佛像后還有一枚你留下的,你一直沒醒,我以為——我也不想活了,所以忘了,這就取來?!?/br> 見她欲起身,蘇璇忽然想起室內(nèi)或許還有未毀壞的機(jī)關(guān),豈能隨意走動,立時拉住她,不想力道過猛,她被拉得撲跌下來,盡管用手肘撐著,還是撞到了他肩臂的傷口。盡管蘇璇強(qiáng)忍著沒有出聲,阮靜妍怎會不察,連連致歉,急得聲音都顫了。 蘇璇好一會才緩過氣,指上還扣著她的細(xì)腕,“你不要走動,這里機(jī)關(guān)多,很危險。” 阮靜妍沒有掙開,俯在他身邊道,“我大概還記得方位,會按一塊塊磚摸過去,不會有事?!?/br> 盡管她如此說,稍有差池就要殞命當(dāng)場,蘇璇哪里能放,他勉力轉(zhuǎn)顧,發(fā)覺兩人就在寶藏堆旁,頭邊還有一只散落的寶盒,頓時靈光一現(xiàn),“對了,你翻一翻這些盒子,看可有夜明珠一類的東西?!?/br> 阮靜妍依言翻找,不少盒子上還有銹爛的鎖,她或砸或擰,拼盡力氣弄開,直到啟開一方玉盒,一團(tuán)幽冷的珠光霍然綻出,她驚喜的呀了一聲,漾起笑回望過來。 蘇璇剛剛撐坐起來,見佳人手捧明珠,幽光中玉顏如雪,云發(fā)散亂,笑顏天真秀媚,竟然看得呆了。阮靜妍沒留意其他,返去尋相似的玉盒,有了光照更為容易,很快找到五六枚鴿蛋大的夜明珠,聚攏起來絲毫不亞于火把。 阮靜妍歡喜不已,蘇璇卻看出她一雙纖手被銹片劃破數(shù)處,格外不忍,“你的手傷了,我這里有金創(chuàng)藥,先敷上?!?/br> 他下意識探向懷中,不料摸了個空,阮靜妍拖過兩只箱子讓他倚著,拭去香汗道“你傷處多,懷里的一匣不夠,連其他幾具尸身所攜的藥都尋出來用盡了,我只是一點擦傷,不用藥也無妨。” 蘇璇怔了一怔,阮靜妍以為他置疑,秀顏略帶局促,“之前替我上藥時見過藥瓶,其他尸身上尋出來的藥我也比較過,味道與氣味相近,應(yīng)該沒錯。” 幾具尸體依然在原處,大灘鮮血凝成了紫黑,死相極是猙獰。不知這柔怯的世族千金哪來的膽子獨自摸索尸體的衣袋。她的長裙撕得絲絲縷縷,全用來替他裹傷,此時見他目光望過,她不自在的低下頭,扯了扯破碎的裙擺。 蘇璇默了一會,拉過她的手,玉蔥般的細(xì)指沾滿了血漬與銹漬,指尖數(shù)處綻裂,“皇陵里的東西臟得很,不能不理,郡主勿怪?!?/br> 阮靜妍還未明白過來,受傷的指尖一陣濕熱,她的腦中轟然一響,險些叫出來。 他竟將指尖噙入口中吮吸,舌尖卷拂,暖熱的氣息拂動掌心。粗冽的疼痛消失了,阮靜妍整個身子都燙起來,秀顏漲得通紅,明知他別無旁意,仍是羞郝難當(dāng),心緒紛亂,眼淚莫名的涌了出來。 蘇璇將吸出的污血吐在地上,抬眼見她神色有異,不禁微詫。 阮靜妍突然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攀,幽泣一聲,所有積累的恐懼都在此刻釋放,“——你沒有死,真好——我——好高興——” 她泣不成聲的哭了許久,小巧的臉龐埋在他的掌心,濕熱的淚氤氳,蘇璇的胸中生出一種異樣的甜,仿佛捧著一只美麗的蝴蝶,無限嬌弱馨香,斑斕的雙翅如夢輕顫,令人愛憐而心動。 第36章 否之匪 蘇璇費盡周折將炎毒壓下去,終于能起身,盡管代價慘烈,比起橫尸的衛(wèi)風(fēng)和長使還是幸運(yùn)得多。 王陵不可久耽,拖得越久越糟糕,必須去尋出口,蘇璇依著阮靜妍的扶持一步步挪,走不了多遠(yuǎn)兩人俱是一身汗,幸好一路機(jī)關(guān)均已被破壞。斗室的火把早已燃盡,夜明珠映出銅捶又擊碎了一塊區(qū)域,余下兩條通道,有一間石框已現(xiàn)出崩裂之痕,遂行入了另一方門洞。 這一條通道的頂壁皆為細(xì)磚所砌,空氣似乎更為干燥,磚面盡是浮灰,機(jī)關(guān)已經(jīng)被毀去,通道盡頭極為低洼,甫一踏入,阮靜妍冷汗淋淋,扶住他的細(xì)指抓得死緊。 也不怪她,夜明珠光芒所及之處,滿地盡是尸骨,交錯雜陳,數(shù)不清有多少。大概太過干燥,隔了這么多年仍未腐爛,縮成了一具具干尸,黑洞洞的五官深凹,比白骨猶要可怖三分。蘇璇仔細(xì)一看,幾乎全是青壯男子,尸體殘留著刀斧砍劈之痕,想來都是營造王陵的工匠。 千百具尸骸堆積四周,一片黑暗的寂靜,蘇璇也禁不住后背冒寒氣,又擔(dān)心尸氣過重,讓阮靜妍以布巾捂住口鼻,搜索了一陣,他發(fā)覺邊緣有一處窄道,通向一方石室,不等踏入突然傳來喝問,激起陣陣回音,震得粉塵簌簌而下。 “是誰?” “是長使閣下還是衛(wèi)門主?” 顯然長使留了人控守出口,被夜明珠的光引發(fā)了警惕。 石室頂部呈錐形,形態(tài)似草原上的氈包,里面擺著無數(shù)精巧的銅器,有的大如車馬,也有小如燈盞,無不銹蝕暗淡。最內(nèi)側(cè)立著兩個人,守著一扇半開的石門。 周豹握緊了劍,心里也在七上八下。 長使尋衛(wèi)風(fēng)一去不回,火把早已燒盡,留守的兩人等得心焦萬分,奈何朝暮閣規(guī)矩極嚴(yán),哪怕出路近在咫尺也不敢棄令而走。何況這扇門極為特殊,幾人頗費了一番腦筋才通過石門底部的溝槽打開。門上的金蓮花柄實為誘餌,根本不能觸碰,若是有人大意拉動,整片區(qū)域立時化為廢墟,屆時縱然有通天之翅也得困死陵中。 極度的寂靜連時間感都不復(fù)存在,周豹與同伴終于熬到人來,先喜后驚,半晌不聞回語,登時全神戒備起來。 一團(tuán)光盈出通道,光中的人與閣中弟兄一式的黑衣蒙面,似乎有傷在身,步子踉蹌而不穩(wěn)。 周豹狐疑稍減,仍是格外警惕,“是哪位兄弟,報上名來!” 那人□□了一聲,倚著室中的一方銅鼎滑坐下去,仿佛力竭失去了意識,照亮的明珠也被衣擺壓住 ,黯淡了光芒,只剩影綽綽的輪廓。 周豹猶豫再三,又不敢輕離石門,示意另一名同伴上前察探。眼看同伴執(zhí)刀趨近,忽然室內(nèi)俱暗,所有光影都消失了。 周豹剎時知道要糟,幾乎同一瞬,數(shù)件暗器挾著銳風(fēng)飛襲而來。 暗器所挾勁力之強(qiáng),速度之快,是周豹平生僅見,他拼力格開了三枚,落空的一枚擊在頸側(cè),撞得堅硬的石門星火迸現(xiàn)。一陣腥熱的錐痛迸出,周豹不能置信的撫摸,染了滿手濕粘。 他終是沒能避過。一枚不知形的暗器嵌透入肺,僵麻了半身,周豹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廝吼,用力扭動了門柄上的金蓮花。 毀滅一剎那間降臨,整個石室生出了異響。 光再度亮起來,照出石室穹頂?shù)钠龃u接連崩塌,大捧大捧的流沙如水一般傾瀉下來,迷離的沙塵中,一個黑衣身影正向他迅疾的掠來。 周豹一邊咳血,一邊極力拖合石門,誓要拉得對方一同陪葬。 震動越來越劇烈,窄道傳出了一聲少女脆弱的驚叫。 模糊的黑影已近在眼前,突然停頓,以驚人的迅捷向聲音起處掠去。 細(xì)小的沙礫無孔不入,落滿了周豹全身,轟隆隆的震響越來越頻,他再也無法思考敵人為什么放棄咫尺間的出路回轉(zhuǎn),紛落的碎石和流沙覆沒了一切。 一團(tuán)挾著粉塵的影子仿佛一顆流星沖入斗室,險些撞到室中的石案,幸好一只手及時一按,跌至地上滾了數(shù)圈,其中一人不巧碰上案角,磕出了一聲痛叫。 阮靜妍狼狽的趴在地上,疼得眼淚汪汪,她顧不得自己,趕忙察看蘇璇,方才流沙塌掩,他帶著她一番急奔,傷口一定又裂了。 夜明珠從蘇璇掌中散落,熒熒滾了一地,照見他一動不動的身軀。阮靜妍翻過來試探的觸碰,果然摸了一手血,她吸了一口氣,趕緊將衣裙撕了一截,重新替他裹傷。 她的心慌得亂蹦,整個人都在發(fā)抖,恨極了自己一再拖累他,幫不上半點忙,額角被撞的地方陣陣跳痛,忽然一只手按過來,替她揉了一揉,散去疼痛。 “蘇璇!”她失聲叫出來,聲音沙啞,淚同時涌了出來。 蘇璇失去意識僅是極短的一瞬,更難忍的是醒來后的沮喪與絕望。 出口只差一線,卻因他控勁不足偏了準(zhǔn)頭,失去了唯一的機(jī)會。如今陵墓真成了絕地,連帶她也要被活活封死在其中。 見蘇璇不出聲,阮靜妍撕下一截袖子,要裹住他肩上的傷口,忽然被他按住了手,“對不起,是我沒控住場面,讓敵人毀了生路?!?/br> 阮靜妍看著他的樣子再忍不住,嗚的一聲大哭起來,淚下如雨,“要不是被我牽累,你怎么會受這么重的傷,為什么還要致歉?;蛟S上天本就讓我死在這,卻害你流了那么多血,枉搭一條性命,我好恨自已這般沒用,不如一早死了——” 晶瑩的淚滑過沾灰的清顏,撲簌簌的墜落,她的話中無比自責(zé),聽得他心頭酸楚,“你無辜被惡人劫掠,有什么錯,只怪我武藝未精?!?/br> 阮靜妍泣不成聲,哽咽了半晌道,“你一個人對付那么多兇徒,還要護(hù)著我這個累贅,何等為難,上天怎么如此不公,總教好人生受折磨。” 她越想越是傷心,內(nèi)疚得恨不得死去,蘇璇反而逐漸平靜下來,“你可聽說過易經(jīng)的否卦?” 阮靜妍被問得一愕。 胸肋的劇痛讓蘇璇動彈不得,他平躺著解釋,“師祖極少占卦,但通常很靈驗,曾為我課過一次,得了此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這卦十分不吉,師祖說入世對我未必相宜,最好是隱于山間修劍,此生不入紅塵?!?/br> 阮靜妍聽得怔住了,盈淚的雙眸望著他。 蘇璇想起曾經(jīng)諄諄教導(dǎo)的睿智長者,心氣平復(fù)下來,自怨也淡了,“我想行遍天下,與不同的高手對戰(zhàn),所以我對師祖說,人之一生本似蜉蝣,我只求有所執(zhí),護(hù)所信,終局如何無關(guān)緊要。你也不必愧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br> 阮靜妍聽了卻比方才還要難過,鼻尖隱隱發(fā)酸,“我不懂占卦,就算你命有此劫,可你陷入困境是為了救我,這是不是說,我是你的劫數(shù)?” 蘇璇一愕,見她雙眸哀戚,頰上淚痕與塵污相混,益發(fā)楚楚可憐,不覺笑起來,不知怎的就謔了一句,“這樣美的劫數(shù)?大約是桃花劫吧。” 阮靜妍的凄楚霎時化為了羞澀,縱有塵漬垢面,依然可見粉頰暈紅,心底絲絲輕甜。 蘇璇一語出口發(fā)覺不妥,輕咳了一聲,“師祖也說命數(shù)一途太過玄妙,相生相易,并非一成不變,不可盲信。說來還多虧你看出十二瓣蓮磚的蹊蹺,我才能借助地形制敵,不然大概已經(jīng)死在藏寶的石室了。” 其實如今的結(jié)果并無不同,王陵無水無食,再厲害的人也撐不了幾天,還多了一番饑渴交迫的折磨,蘇璇不忍心說破,僅在心底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年某月,鏡玄真人掐指一算,得知蘇小璇天縱奇才,稟質(zhì)絕佳,唯獨命不好 師祖:別下山了,就在天都峰練一輩子劍吧。 蘇璇: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