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方永林端著一盤菜進來，方中軍忙把他招過來，“你過來瞅瞅，這棋還有路嗎？”

    方永林哪里有這個功夫，苦著臉道，“爺爺，我還要幫著燒火呢，你找別人吧?！?/br>
    方中軍揮了揮手，讓他出去了。

    他眼尖地瞧見小毛驢和蔣勝男走進來了，忙招呼兩人來看，“你們過來看看，哪還有路？”

    小毛驢快步走了過來，在棋盤上掃了一會兒，挪動一個棋子，無奈道，“雖然結(jié)局一樣是死，不過如果你能把這個馬送上去，還是能緩和一陣子的。”

    兩個老頭趕緊去看，蔣成武急了，“這把自己的馬送上去讓人殺，這跟自斷臂膀有什么區(qū)別？”他瞪了小毛驢一眼，“你出得這叫啥主意呀。這叫戰(zhàn)友，哪能讓對方送命呢?！?/br>
    他奪過棋子擺了回去。

    小毛驢聳了聳肩，沒說話。

    錢淑蘭捂著嘴，看著兩個老頭嘀嘀咕咕。

    蔣勝男看不太懂，嬉笑道，“左右都是死，爺爺你就認輸?shù)昧?。?/br>
    蔣成武也瞪了她一眼，“還沒下完呢，憑啥就說我輸了？”

    蔣勝男對小毛驢使了個眼色，兩人再度到院子里聊天。

    最終，蔣成武也沒想到法子，無奈地向錢淑蘭求救，“我輸了，你跟我說說，怎么才能多走幾步？”

    錢淑蘭推動一個對方士往前走一步，“把這個士往前走，你就能緩和一下了?！?/br>
    “這不還是把自己人送到你嘴里嗎？你這要是當(dāng)抹打仗，哪還有人肯為了賣命，你輕意就能把人舍出去，誰敢跟你呀。”

    錢淑蘭一臉認同，“這本來就是游戲，當(dāng)不得真的?！?/br>
    她笑著看向蔣成武，“你要是把棋盤當(dāng)成戰(zhàn)場，才是大錯特錯了。人是有感情的動作，會制定規(guī)則，也會破壞規(guī)則。不是一成不變的。”

    蔣成武朝她豎了大拇指，“你說得對！是我自己想當(dāng)然了?！?/br>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四方盒子，閉上眼，抿著嘴，狠狠心，把東西遞給了方中軍。

    方中軍大樂，打開盒子一看，一顆子彈完好的躺在絨布盒子里，他翹起嘴角，“這是我的了！”

    瞅著他這嘚瑟樣，蔣成武氣得把脖子扭向另一邊，裝看不到。

    錢淑蘭這才明白，敢情這兩人在打賭。她無奈地搖搖頭。

    飯菜很快上桌了，陳潔英和王丹枝也談得差不多了。兩人性子雖然相差很大，可都不是脾氣大的人，相處起來非常融洽。

    也很快敲定兩人處對象的事情。

    陳潔英笑著跟大家說道，“先讓他們談上半年，等到了六月，我們挑個黃道吉日就讓倆孩子結(jié)婚吧。”

    兩個小青年都有些不好意思。

    錢淑蘭也挺滿意。說到底，她還不怎么贊同，剛相親完就結(jié)婚的，總得婚前相處一下吧，彼此了解一下對方的性格再結(jié)婚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那年代，結(jié)婚真得都是講條件，相看成功就結(jié)婚的，真得很難有談很長時間的戀愛的。雖然有點尬，可我覺得更符合實際情況。

    第254章

    吃飯的時候，蔣勝男吃得正熱鬧。

    方中軍突然湊到蔣成武耳邊，擠眉弄眼起來，“等這倆孩子結(jié)婚，你是不是應(yīng)該隨你親家給也管我叫一聲方叔？”

    蔣成武面色有些古怪，瞪了他一眼，嚼著花生沒說話。

    錢淑蘭在旁邊聽到這話，擔(dān)心蔣成武生氣忙打圓場，“咱們還是各論各的吧?！?/br>
    蔣成武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又瞪了一眼方中軍，“還是我這親家厚道，哪像你贏了我那么貴的東西，還不知足。我跟你說，你這叫卸磨殺驢！”

    方中軍眼睛睜得老大，嘖嘖出聲，“瞧瞧，你還說我呢。剛跟人家攀上親家，你就嫌棄我了。虧我們還幾十年的交情?！?/br>
    擔(dān)心這倆人吵起來，錢淑蘭給兩人斟酒，“來，來，來，這是我?guī)淼暮镁?，很難得的?！?/br>
    現(xiàn)在買酒都要工業(yè)券了，錢淑蘭這酒還是當(dāng)初方家去提親的時候，帶的聘禮。

    其他東西都吃了用了，只有這酒可以長時間保存，所以留到現(xiàn)在才用。

    瞅著是名貴好酒，方中軍也顧不上跟蔣成武瞎逼逼，端起酒杯瞇了一小口，嘖嘖稱贊，“還是這酒好啊。前陣子我讓永林從百貨大樓給我?guī)Я艘黄烤疲锩婢尤粨搅艘话氲乃?。你說氣不氣人！還花了我一張工業(yè)券呢，虧死我了?！?/br>
    蔣成武笑話他，“啥？你買瓶酒就花了一張工業(yè)券？我說你也太浪費了吧？前陣子，我們家想給勝男湊工業(yè)券買輛自行車。永久牌加重自行車，錢倒不貴，一百六十塊就夠了，可工業(yè)券卻要六十張。勝男爸和勝男兩個人上班，攢了好幾個月才終于給湊齊了。你瞅瞅，你一瓶酒就花掉一張，你券多燒得慌呀?！?/br>
    方中軍摸了摸頭，有些無辜，“你們家買自行車，我家又不買?！?/br>
    “那你的鞋子，毛巾，毛衣，這些不都不用券了？”

    方中軍眉頭皺起來，“這些也要用工業(yè)券才能買？”

    “那可不！要不然你以為勝男爸每月發(fā)五六張工業(yè)券，為啥攢不下來嗎，還不是因為平時用得也多?！?/br>
    方中軍有些愧疚，看著方永林，“你這孩子咋不跟我說呢。我還以為你們真花不完呢?！?/br>
    王丹娜笑著給老爺子夾菜，“爺爺，是我不讓說的。咱家用工業(yè)券還是非常少的。永林在百貨大樓上班，能拿到些瑕疵品，工業(yè)券也不是那么緊張?！?/br>
    方中軍聽到這話才松了一口氣。

    蔣成武一拍腦門，“原來百貨大樓這么好。早知道就該讓勝男也去?！?/br>
    蔣勝男鼓著腮幫子，嘴里吃著菜，想說話卻根本沒法張嘴。等她把千辛萬苦把飯菜咽下去之后，才道，“我才不去呢。沒意思?！?/br>
    蔣成武拿她沒辦法，又問方永林，“我聽你爺爺說你升了采購科長了，干得咋樣呀？”

    提起這事，方永林就想吐血，誰能像他一樣，剛上任沒多久就能遇上雞瘟，那些生產(chǎn)隊因為雞生瘟了，賠本了，就想讓他們百貨大樓漲價，好歹能補貼一點。

    方永林自然不能同意。別說只是雞瘟，就是前幾年鬧饑荒，他們百貨大樓的采購價都沒有漲價。

    后來那些人除了訂單上的雞蛋，多一個都不賣。

    還是他娘出面，才平息了這場風(fēng)波。

    蔣成武嘆息一聲，“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他側(cè)頭看一眼兒子，“你咋辦事的呀？居然出現(xiàn)雞瘟了?！?/br>
    方中軍碰了下他的胳膊，“你責(zé)怪孩子干啥，這是天災(zāi)，跟他有啥關(guān)系?！?/br>
    錢淑蘭不太懂雞瘟，也忙著打圓場，“這雞瘟也是因為他們平時照顧不周到才導(dǎo)致的。”

    空氣的流通，氣瘟都會滋生病毒。

    蔣縣長非常無辜，他這人性子有些沉悶，自從把造反派打倒之后，他就一直抓生產(chǎn)，想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

    可上面的政策在上面卡著，家家只能栽一棵果樹，自留地里只能種蔬菜，就是門前多栽一棵辣椒都會被那些民兵拔掉。

    土地就那些，想靠種地讓農(nóng)民過好日子，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每天都在發(fā)愁。

    陳潔英剛才也聽王丹枝說了一些，“我聽親家說，他們生產(chǎn)隊養(yǎng)了六萬多只雞，就沒有得雞瘟，看來確實是那些人不會養(yǎng)?！?/br>
    蔣縣長猛地抬頭，側(cè)頭看向王丹枝，又看向錢淑蘭，“錢嬸子，你們生產(chǎn)隊是不是就是王家村生產(chǎn)隊？那個工分值連續(xù)九年都得第一的生產(chǎn)隊？”

    錢淑蘭點頭，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激動。

    蔣勝男心直口快地給她爹介紹，“爹，錢奶奶還是養(yǎng)雞廠廠長呢?！?/br>
    蔣縣長飯也不吃了，立刻把手里的筷子一丟，走到錢淑蘭旁邊，朝王丹枝笑著道，“我能跟你換下位置嗎？”

    蔣成武撫了撫額，無奈地瞪了兒子一眼，“正吃飯呢，你談公事，待會兒再談不行嗎？”

    王丹枝已經(jīng)站起來，此時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錢淑蘭忙安撫他，“老爺子，我們邊吃邊談也是行的。真沒想到我們劉關(guān)縣來了這么好的領(lǐng)導(dǎo)，真是劉關(guān)縣之福啊?！?/br>
    蔣成武見她都說話了，也就沒說什么了。

    陳潔英招呼王丹枝到她身邊坐，“勝男爸是個聽風(fēng)就是雨的性子。正好他走了，省得我還要看他那張黑臉，咱倆湊在一起多聊聊，我還想聽你講養(yǎng)雞的事呢。”

    王丹枝笑著應(yīng)了聲，“好”

    這邊，蔣縣長跟錢淑蘭請教關(guān)于養(yǎng)雞的事情。

    錢淑蘭琢磨，他應(yīng)該是想全縣推廣的，倒不是不行，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們生產(chǎn)隊孵小雞是有秘訣的，不外傳。如果不想生雞瘟，可以從我們生產(chǎn)隊買小雞仔回去養(yǎng)，我們生產(chǎn)隊還可以教大家怎么養(yǎng)蚯蚓?！?/br>
    蔣縣長眼睛一亮，拍掌大樂，“可以？”

    “可以！”

    蔣勝男笑著問，“嬸子，你就不擔(dān)心全縣長都養(yǎng)雞了，你們生產(chǎn)隊的雞蛋賣不出去?。俊?/br>
    蔣縣長一愣，夏天的雞蛋根本不好儲存，很容易壞掉的。

    所以如果真得賣不出去？

    錢淑蘭擺擺手，“我們的養(yǎng)雞廠的雞蛋連省城都供應(yīng)呢，根本不用擔(dān)心。”說完她側(cè)頭看向蔣縣長，“反正生產(chǎn)隊養(yǎng)的雞總要往百貨大樓供，我們是有合約的，他們不可能不收?！?/br>
    蔣縣長細細一琢磨，“可以讓他們都跟百貨大樓簽訂單，這樣也能讓大家寬心?！?/br>
    于是蔣縣長又叮囑錢淑蘭，讓今年開春多多孵小雞。錢淑蘭倒是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左右他們生產(chǎn)隊有的是人，再過幾個月，知青就下鄉(xiāng)了。有人就能創(chuàng)造價值。

    從方家出來，小毛驢直接回了鋼鐵廠家屬區(qū)。

    錢淑蘭騎著自行車帶著王丹枝往生產(chǎn)隊走。

    “娘，我們不去看下小五嗎？”

    錢淑蘭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這冬天雪地的，還是早點回去開會商定開春孵小雞的事情。”

    等化了雪，他們生產(chǎn)隊就要忙活起來了。

    地里，藤筐，養(yǎng)豬廠，養(yǎng)雞廠都有事情要做。

    時間眨眼即過，很快就到了三月，河里的水全都化了冰，陽光明媚，萬里無云，王家村忙得熱火朝天。

    只要是十三以上的小青年都可以到養(yǎng)雞廠里學(xué)著孵小雞。

    得虧錢淑蘭沒有把公雞全都賣了，要不然這會子連種蛋都不夠了。

    之前的壯勞力已經(jīng)抽了一半出來，剩下一半就得下地。

    所以這次招的人都從小青年里抽。

    一來他們干活不是很麻利，二來也是鍛煉他們。

    這次報名有三百個人，要從中抽兩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