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錢淑蘭側(cè)頭看了一眼外面,那些紅衛(wèi)兵已經(jīng)沒影了。她頓時松了一口氣! 她扶著姜玉瑛站起來,皺眉不解,“上回不是跟你說了嗎?要注意打扮,怎么還會被他們這些人盯上呢?” 上回開會的時候,錢淑蘭還特地把姜玉瑛也叫回去的。從穿衣打扮到言行舉止,她都叮囑了一遍,玉瑛不可能明知故犯的。 姜玉瑛抹著眼淚,“干娘的話我一直都聽的,我穿得并沒有很時髦!” 錢淑蘭低頭看著她的打扮,一身寬大的湛藍(lán)色棉衣。連朵花都沒有,而且這衣服只有五六成新。唯一能挑出毛病的也就是干凈了些。 錢淑蘭也知道不能怪她,更加不解了,“既然你穿的沒問題,可為什么那些人還會批斗你呢?” 姜玉瑛捂著臉,眼神憤恨,“現(xiàn)在縣城已經(jīng)亂起來了,這些造反派得了m主席的支持,不僅到學(xué)校批斗老師,還開始到處抓我們這些不結(jié)婚的女人,說我們思想有問題!干娘,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錢淑蘭也在想這個問題,雖然姜玉瑛長得還算漂亮,可也只是比一般人漂亮一點點而已,并沒有到引人嫉妒的地步。就剛剛那個□□姜玉瑛的紅衛(wèi)兵長得就比姜玉瑛還要好看。 恐怕那人對姜玉瑛不是嫉妒,而是真的在批判她的小資主義情調(diào)。 這說明在這年代是不允許單身女性活得太光鮮??磥砦母锏臍埧徇h(yuǎn)比錢淑蘭在書本里看到的還要荒誕! 可她改變不了這個社會,只能在這艱難的時代中夾縫生存下去。 套用一句流行語: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下半輩子的茍且。 所以擺在姜玉瑛面前的路只有三條: 第一條:她送玉瑛到香港。 第二條:結(jié)婚,找個人嫁了,自然就不會有人再批斗她,玉瑛也不用離鄉(xiāng)背井討生活。 第三條:玉瑛跟她到鄉(xiāng)下躲避一陣??晌母镆昴兀耒荒芤恢贝卩l(xiāng)下吧。而且鄉(xiāng)下對玉瑛這種離婚婦人并不比城里寬容。這條直接被她排除。 錢淑蘭把自己的想法跟姜玉瑛說了一遍。 姜玉瑛低著頭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錢淑蘭正在想勸她別太犟了,單身是好,可連性命都要沒了,還管那么多干什么么。 可還沒等她張嘴,突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從天而降。聲音大到連地面都被震得抖了三下。 這聲音把還在低頭思考的姜玉瑛嚇得差點摔倒。 錢淑蘭也是同樣的驚恐,嚇得趕緊扶墻,警惕地看著四周,低聲問,“這什么聲音?咋這么大聲?” 姜玉瑛似乎是見過這種場面的,略一思索就給了她答案,“這是坦克!” 錢淑蘭驚訝地張大了嘴。她這是穿到戰(zhàn)爭時期了嗎?咋還有這玩意呀! 她剛想說話,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的街道成千上萬的人打起來。 是真槍實彈的打!不是棍子,不是鐮刀,也不是斧頭,是真正的槍。小口徑步槍、沖鋒槍、輕機槍、重機槍和手榴彈一個接一個地上演。 錢淑蘭趴在墻邊看得心驚rou跳,姜玉瑛趴在她頭頂幫她講解各種槍支彈藥。 許多許多的人倒在血泊中,錢淑蘭一個從二十一世紀(jì)穿過來的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她的腦子和耳朵全是轟鳴聲,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么多人,她空間里養(yǎng)的那些黃蜂根本就不頂用。而且她也搞不清楚,誰對誰錯。她幫誰都不好。 一直等到外面都停歇了,錢淑蘭和姜玉瑛才轉(zhuǎn)身從旁邊的小巷子里溜出去。 這是側(cè)面的街道并沒有打斗場面,她剛剛還從這邊經(jīng)過的,只是剛才還喧鬧無比的街道此時寂靜無聲。 兩人站在這濃煙滾滾的街道上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們只能聽到地面上枯葉被風(fēng)吹起的沙沙聲。 煙霧繚繞間,錢淑蘭隱約聽到有人在往這邊走過來。 錢淑蘭和姜玉瑛嚇得趕緊閃進對面的小巷子里。 兩人模模糊糊間看到這些人抬著擔(dān)架往前面走去。 看來這些人是過來搶救傷患的。 錢淑蘭不想再看,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再打起來。 她帶著姜玉瑛往百貨大樓走。 為了把空間里的自行車拿出來,錢淑蘭對姜玉瑛道,“玉瑛,你先進去,我去上趟廁所?!?/br> 姜玉瑛點了下頭。 錢淑蘭跑到對面的巷子里,把空間里的自行車變出來。 錢淑蘭把自行車??吭诎儇洿髽情T口,才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點,百貨大樓已經(jīng)打烊了,百貨大樓各個柜臺都已經(jīng)停止接待客人,售貨員正在盤點東西。 錢淑蘭到的時候,姜玉瑛正在幫方永林點貨。 看到錢淑蘭安然無恙地進來,方永林拍了拍胸口,一臉的心有余悸,“娘,剛剛我聽玉瑛姐說的時候,嚇了一大跳。你們居然遇上斗毆了,也太倒霉了。” 斗毆?什么樣的斗毆會連人命都能輕意奪去呢。 錢淑蘭是滿臉的苦澀。 三人盤點了一會兒,方永林就帶著錢淑蘭和姜玉瑛一起回了方家。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斗毆場面參照重慶事件寫的,不是假的,是真的用槍用炮攻擊過。 提前預(yù)告:下一章姜玉瑛和小五結(jié)婚。之前就說過,姜玉瑛和小五是因為政治催動才結(jié)的婚。 兩廂情愿的事情,勿噴! 第197章 三人騎著自行車沒有沿著大路走,而是走小巷子,刻意避開那些紅衛(wèi)兵。 騎了大約四十分鐘到了方家。 王丹娜看到她娘過來立刻喜笑顏開。讓兩個小寶寶趕緊喊人。 這兩個小家伙已經(jīng)三歲多了,錢淑蘭經(jīng)常會進城看他們。 只是小家伙現(xiàn)在還不記事,每次她過來的時候,都要王丹娜提醒一遍。 錢淑蘭從包里拿出兩個小玩意遞給他們,喜得兩個小的眉開眼笑,奶聲奶氣地喊姥姥。 錢淑蘭逗著倆孩子,又跟王丹娜說了一會兒話。 王丹娜就要起身做飯。 方永林跟著一起去了。 方中軍便借此機會讓錢淑蘭跟他進書房聊天。 方中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下來了,原先的警衛(wèi)員也沒了。 錢淑蘭推著輪椅跟他進了書房,朝姜玉瑛笑著道,“你幫著看下兩個孩子。” 姜玉瑛點頭應(yīng)了。 方家的書房是個不足十平米的房間,書架上擺的書非常少。至少她上一回來的時候,起碼還有一大半的書的。 現(xiàn)在只有零星幾本了,仔細(xì)一看,還是紅寶書。 方中軍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重重嘆了口氣,“形勢所逼啊?!?/br> 錢淑蘭眉頭一皺,“像你已經(jīng)退休了,那些人也不放過你?” 方中軍重重嘆了口氣,“我一個殘廢,那些人自然不會花心思在我身上,可還是不能不防。” 他臉上的有著明顯的憂愁,原本就黑瘦的臉此時冷硬的嚇人。 錢淑蘭轉(zhuǎn)了話題,笑著道,“我聽永林說你找我有事?” 方中軍點了點頭,“我有件事請你幫忙。”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招呼她,“快坐下吧?!?/br> 錢淑蘭從容坐下,“咱們這關(guān)系能幫的我一定幫?!?/br> 方中軍眼里閃過一絲溫和的笑意,“你們生產(chǎn)隊下放了幾個勞改人員,對吧?” 錢淑蘭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會問這個。想了一下終于明白他的目的,“是啊?!?/br> “我想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他曾經(jīng)是我的戰(zhàn)友,跟我是生死之交。” 錢淑蘭倒是一口答應(yīng),“行啊?!彼肓讼?,還是先確認(rèn)名字,“是叫元懷保嗎?” “對!他還帶了一個孫子?!彼肓讼氲?,“我想把他孫子接過來照顧,可那孩子性子太犟,不愿意離開他爺爺。老元不得不把他帶下鄉(xiāng)??嗔诉@個孩子了?!?/br> 錢淑蘭點了下頭,“那孩子的父母?” 方中軍聲音悶悶得,好半天才回了一句,“都死了。” 錢淑蘭沒話說了。 出了書房,錢淑蘭才想起來問姜玉瑛關(guān)于杜大海的事情。 姜玉瑛嘆了口氣,“造反派把杜叔叔抓起來,非要他交出股權(quán)協(xié)議。杜叔叔為了自保只能把飯店的股權(quán)交了。因為心灰意冷,飯店不打算再做了?!?/br> 錢淑蘭驚訝地張了張嘴?還帶強逼的? 這也太霸道了吧! 提起這事兒,姜玉瑛也替杜大海心痛,“那店是杜叔叔從他太爺爺輩就傳下來的,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因為飯店易主,他臥床了好幾天。前幾天才恢復(fù)了點精神氣?!?/br> 錢淑蘭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她突然想到她們生產(chǎn)隊的養(yǎng)雞廠,恐怕那些私人股權(quán)也要被逼上交吧? 錢淑蘭心里憋屈得要命。 可現(xiàn)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又問姜玉瑛接下來的打算。 姜玉瑛心里還是亂糟糟的。任誰差點被批斗都沒辦法平心靜氣。 錢淑蘭勸道,“雖然我知道單身挺好的,可現(xiàn)在情勢這樣,你還是找個人嫁了吧。” 她到底沒能說出讓玉瑛嫁給王守智的話,實在是有點趁人之危。 姜玉瑛低著頭,兩只手鉸在一起,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錢淑蘭以為她不愿意結(jié)婚就換了個法子,“去香港也挺好的。我在香港有認(rèn)識的人,可以讓他先照顧你一段時間,等你適應(yīng)了,再搬出去也行?!?/br> 雖然她跟李世榮只是合作關(guān)系,可好歹也算認(rèn)識。幫著她照顧玉瑛一段時間應(yīng)該也不算過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