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淑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嚇得她趕緊躲進空間里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一家人剛準(zhǔn)備吃飯，就聽有人滿村罵臟話。

    錢淑蘭一開始還沒當(dāng)一回事?？傻人牭健摺@樣的字眼時，她忍不住朝王守義掃了一眼。只見對方似乎一點異樣也沒有。錢淑蘭犯起了嘀咕。

    等吃完飯，其他人都背著竹簍準(zhǔn)備下地，錢淑蘭把王守義拉到?jīng)]人處，開始審他，“你老實告訴娘，那蛇你哪來的？”

    王守義理所當(dāng)然道，“我從人家的魚簍里找到的?！?/br>
    錢淑蘭驚得不行，昨天，她才剛安慰過自己，這么快，她就被打臉了嗎？她有些不自在，扭頭又見王守義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立刻火了，“你這是作賊，你知道嗎？”

    王守義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她，“娘，不是你說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他們也是偷公家的，咱們這叫黑吃黑！反正，他也只敢在村子里嚷嚷?！?/br>
    錢淑蘭覺得自己就是給原身擦屁股的，這什么邏輯，當(dāng)小偷還扯那么多歪道理。她板著臉道，“以前是娘錯了，這是不對的，咱家都是工人家庭了，思想覺悟要提高。這種小偷小摸的事，以后你別再干了，要不然給咱家丟人?！?/br>
    王守義抿抿嘴，有些不樂意。只是礙于他娘的權(quán)威，還是點頭同意了，“那我以后再也不偷了?！弊罱?，他娘怎么回事？他干啥事，他娘都反對。要不是臉沒變，他都以為他娘換了個芯子了。

    錢淑蘭滿意地點點頭，又道，“你跟我進來拿幾個雞蛋賠給人家，就說是你拿錯魚簍了?！鞭r(nóng)村人經(jīng)常會在河渠那邊下魚簍，只要逮到的不是大批量的，都可以拿回自己家，不用上交隊里。老王家也有幾個魚簍，以前四兄弟經(jīng)常會在河渠那邊下網(wǎng)。王守義拿著雞蛋上門，就說自己拿錯魚簍，這樣也不算丟面子。

    說完，她轉(zhuǎn)身進了自己屋里，用小竹籃子裝了十來個雞蛋出來，遞給王守義。

    他卻像得了便秘似的，怎么都不肯接。在錢淑蘭虎視眈眈的注視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過來。

    錢淑蘭看著他那副視死如歸的背影，有些擔(dān)心他會礙于面子不送去，于是跟在他后面親眼看著他進了丟東西人家的院門，才松了一口氣。

    很快，王守義拎著空籃子回來了，臉色漲得通紅。

    他低著頭一臉的不高興，把籃子遞給錢淑蘭，轉(zhuǎn)身就走出家門。

    錢淑蘭以為他是覺得沒面子，也就沒管他。

    可等晚上吃飯的時候，見王守義一直沒回來，就有些奇怪了。

    她讓王守仁和李春花滿村喊人，卻依舊沒有看到王守義的蹤影。

    錢淑蘭不想讓全家人都餓著肚子只為等他一人，直接開飯。

    到了晚上，錢淑蘭發(fā)現(xiàn)王守義還沒回來，便把王守仁叫過來問話，“你三弟有什么玩得來的兄弟或朋友嗎？”

    王守仁撓頭想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來有這么一個人，“林家村有個好兄弟叫林家棟的，跟三弟玩得比較好?！?/br>
    錢淑蘭揉揉眉心，有些頭疼，“那你趕緊去找?！?/br>
    王守仁立刻動身去找人。

    一直到夜里十點多鐘，家里其他人都睡了，王守仁才拖著爛醉如泥的王守義回來。

    看到他醉得不清，一個勁兒地說胡話，錢淑蘭直接讓王守仁把人抬到他們那屋，而后轉(zhuǎn)身就回屋睡覺。

    哪知，她剛躺下不到一個小時，就聽堂屋東側(cè)間有人在哭喊，那慘叫聲在靜寂的夜晚顯得格外滲人。

    錢淑蘭驚了一下，等她晃過神來立刻拉開蓋在身上的床單下了炕。

    等她走到堂屋東側(cè)間，錢淑蘭就看到，王守義臉色漲得通紅，五官都扭曲了，咬牙切齒地拿著一條鞭子正朝李春花身上打。

    李春花被他打得抱頭鼠竄，臉上抽泣著，嘴里不停地求饒。

    錢淑蘭沉著一張臉，這一幕讓想起她那一喝醉酒就會發(fā)酒瘋的爺爺。王守義不也是如此嗎？

    錢淑蘭趕緊大喝一聲，“老三，你給我住手！”

    一直躲著鞭子的李春花聽到婆婆的叫聲如聽天籟，錢淑蘭這才就著月亮，看到李春花的慘樣，她的臉上青一片紫一片，被鞭子抽出來的紅印子，一點一點，密集的像是得了疹子。她雙手抱臂蹲在角落里，身子瑟瑟發(fā)抖，眼神帶著明顯的警惕，卻又透著幾分可憐，此時她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錢淑蘭只覺得自己仿佛透過了時光看到了她奶奶。十五歲的奶奶是不是像李春花一樣，被爺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李春花，你還敢叫！老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竟生一堆賠錢貨。”他的聲音震耳欲聾，估計屋前屋后都能聽得見。而后像是沒聽到她的斥責(zé)聲，依舊不管不顧繼續(xù)揮著鞭子。

    錢淑蘭四下找東西來反擊他，這時小梅從她身邊沖過來，和王守義嗆聲，“我才不是賠錢貨，我將來會養(yǎng)你的。”

    哪知她的話讓王守義更氣，直接一個唾沫吐了過來，身子?xùn)|倒西歪的，“我呸！等你養(yǎng)我，我還不如死了你！等你嫁了人，你瞅瞅你男人能讓你養(yǎng)！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我讓你留在家里招贅，你死活不同意。你就是個自私鬼，眼里只有你自己?！?/br>
    小梅擦著眼淚的手一頓，羞得滿臉通紅，大吼一聲，“那我不嫁人了。”

    王守義似乎醉得不清，見不得別人忤逆，直接大步上前，鞭子直往小梅身上招呼，“叫你不聽話！你還敢犟嘴！”

    小梅倔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錢淑蘭捏緊拳頭，終于想到堂屋后面的門后有根搟面杖，她趕緊跑過去拿起來，雙手捏緊搟面杖，轉(zhuǎn)身就往他身上招呼，“我打死你個癟犢子，你罵誰賠錢貨呢。這是我孫女，你敢這么罵她，你當(dāng)我死人吶！”

    李春花和小梅皆是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錢淑蘭一想到她奶奶，她就沒辦法冷靜，“我讓你喝點貓尿，你就撒酒瘋。你要是對我不滿，你沖著我來，你沖著孩子撒什么氣？你還是人嗎？”

    雖然，錢淑蘭揮著搟面杖舞得虎虎生威，可發(fā)了瘋的王守義就像失了理智的獅子。一點也沒有顧忌錢淑蘭是他親娘，直接揮著鞭子就朝她面門打了過來。

    錢淑蘭一個機靈躲閃過去，但縱使她有把子力氣也制不住一個瘋子，她朝東屋喊了一聲，“老大！趕緊過來把老三拉開！”

    說著，直接一把把蹲在墻角的李春花拉起來和呆愣站在原地不動彈的小梅一起往門外推。

    東屋的王守仁聽到他娘的叫聲，立刻從睡夢中驚醒。

    之前，他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三弟帶回來，累得不行，睡得跟死豬似的。

    孫大琴心疼男人，即使她早就聽到堂屋那邊有人在打架，也沒喊醒男人。

    現(xiàn)在聽到婆婆喊人了，知道再不把人叫醒，估計婆婆得跟她急。哪成想，還沒等她喊，男人自己就醒了，嚇得孫大琴趕緊閉上眼裝睡。

    王守仁也顧不上穿衣服了，光著上身，穿著大褲衩就這么跑進來。

    剛走進堂屋就看到李春花被鞭子抽過的臉，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錢淑蘭也顧不上說什么，直接拉著王守仁就進屋里。

    兩人一左一右，把王守義按住，搶下手里的鞭子。

    把王守義就這么捆起來了。

    等小梅點了油燈，錢淑蘭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居然一不小心被王守義抽到手背。

    一道紅印子在枯老的手背上分外明顯，不僅如此，還火辣辣的疼。

    把王守仁自責(zé)得不行，“娘，你怎么不早點喊我?！?/br>
    錢淑蘭揉了揉腰，自己這力氣也算是大了，可對上一個理智全失的瘋子，還真是一點屁用也沒有。

    她揉著腰，她也沒想到潵酒瘋這么厲害。錢淑蘭朝小梅看去，“你有沒有沒傷？”

    小梅見奶奶居然這么關(guān)心她，忍不住撲到她懷里，把錢淑蘭差點撞倒。只是，見她哭得這么傷心，她到底也沒說什么。

    摸摸她的頭，安撫她，“放心吧，奶奶會教育你爹的，讓他以后都不敢欺負(fù)你?！?/br>
    小梅趴在她懷里嗚嗚直哭。錢淑蘭抱著她，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撫，又朝一旁嚇得不輕的李春花道，“你沒事吧？”

    怎么可能沒事呢？

    這里受得最重的人就是李春花了。不過，比起身上的傷，真正讓李春花傷心難過的是她的未來。

    這天終于還是來了。

    自家男人一直都想要個兒子，她是知道的。尤其在小梅不同意留在家里招贅，他想生兒子的想法就更強烈了。

    可是，她這肚子一直不爭氣，她也沒辦法。她曾經(jīng)偷偷給大仙燒過香，也偷偷找大夫喝過中藥，可就是一直沒懷上。

    以前，婆婆把臟活累活都堆給她，她因為沒能給老王家生兒子，所以也就認(rèn)了。

    可現(xiàn)在呢？婆婆對她好了，臟活累活也不全推給她一人做了，那還會要她嗎？

    不可能吧！婆婆再怎么喜歡兒媳婦，也不可能為了兒媳婦就不要兒子啊。

    李春花覺得自己這次一定會被老王家給休了。她雙手捂臉哭得歇斯底里，仿佛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似的。

    錢淑蘭卻以為她是太疼才哭得這么傷心的，立刻朝王守仁道，“快點到老楊頭那拿點藥，可別留下什么疤痕?！?/br>
    只要是女人就沒有不愛美的，如果在臉上留條疤那就太難看了。好在，小梅臉上倒是沒有傷。

    聽到他娘的話，王守仁立刻起身，李春花卻在這時慌慌張張地抬起頭來，“大哥，不用了，我沒事?！?/br>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朝錢淑蘭跪了下來，“娘，你別休了我，以后，我把家里的活都包了，您別休了我成嗎？”

    錢淑蘭心里一個咯噔？她啥時候說要休她了？錢淑蘭瞪大眼睛，朝李春花點了下頭，“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老三休你的。你跟老三。。?！?/br>
    錢淑蘭說不下去了，老三是個暴力狂??？真的要讓李春花跟他好好過日子嗎？

    她是不是在造孽啊？

    她臉上的遲疑卻讓李春花誤以為她是在拒絕，頓時悲從心中來。

    錢淑蘭還在這邊天人交戰(zhàn)呢。就見李春花又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撫了。

    “你先別哭，這事，我肯定會為你作主的?！痹谶@年代，離婚對女人來說是很大的傷害。錢淑蘭不想被系統(tǒng)電擊，所以她不打算管他們的婚姻問題。

    她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先把王守義這愛打人的毛病給治了。

    第44章

    錢淑蘭說話的時候，小梅從她懷里抬起頭。

    錢淑蘭低下頭見她抹著眼淚，可憐巴巴的樣子，她摸摸她的臉，安撫道，“你這孩子，氣性咋這么大！你爹喝醉了，你跟他吵有什么用！如果，你對他的想法不認(rèn)可，等他清醒的時候跟他理論。那樣才有用?。　?/br>
    小梅一直呆呆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痕，她抬著頭，充滿希翼的眼神不錯眼地盯著錢淑蘭的臉瞧，把錢淑蘭看得頭皮發(fā)麻。

    “奶，我爹一定要生兒子嗎？”

    錢淑蘭自己也沒法說了。按照她的想法，生不生兒子有什么有關(guān)系。

    可這年代，這種偏遠(yuǎn)的鄉(xiāng)下，不生兒子，就是破落戶，是斷了根的。

    也許，別的執(zhí)行者在遇到這種問題會跟改造者灌輸男女平等這樣的信條。讓老三兩口子把女兒當(dāng)兒子培養(yǎng)。

    可錢淑蘭卻不準(zhǔn)備這么做。她是個很務(wù)實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她是個自私的人。

    她覺得以自己的口才想要改變王守義從小就根深蒂固行成的想法，真的很難。

    就算，老三兩口子被她暫時勸服，把女兒當(dāng)兒子培養(yǎng)，又能如何？決定一個人的思想，不僅僅只是她這個母親，還有朋友，親戚以及社會。而，后者才是關(guān)鍵。

    m主席一直都在倡導(dǎo)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烧娴钠降攘藛?？不！沒有！在這些根深蒂固，墨守成規(guī)的人心里就是男尊女卑的。

    所以，連偉人都改變不了的社會現(xiàn)狀，她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更改不了。

    更何況，決定這個社會男女不平等的因素說到底這些守舊派的思想只占有一小部分，更大的因素是弱rou強食的森林法則，也就是經(jīng)濟基礎(chǔ)。如果女人掙得錢比男人多，女人就有了底氣。在家里也就有了話語權(quán)。

    可在這年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男人普遍都能拿十個工分，女人卻只能拿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