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新娘子可是鄰村的人，就算是出了事派人去鄰村喊人，那來的也應(yīng)該比他們晚才是，可看現(xiàn)在的架勢，那些人早就過來了。

    當(dāng)下凌國棟心中一定，余光不經(jīng)意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大哥大嫂，覺得今天這事，和他們估計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了，也不知道大嫂為了今天這一出，準(zhǔn)備了多久，凌坤媳婦也是個能耐人，愿意拿自己的大喜日子做場子，徹底和其他幾家撕擼開。

    “趙梅，當(dāng)初咱們兩家說親的時候可是說好的，咱們不收彩禮，可是今天收起來的喜錢得交給鳳兒和坤兒他們兩口子，當(dāng)做以后他們小家庭手里握著的小錢，現(xiàn)在算怎么回事，你告訴我彩禮錢被還在他小姑拿走了，哪有當(dāng)小姑的拿侄子婚禮份子錢的事，說出去聽聽，能把人大牙都笑下來?！?/br>
    那個說話的中年女人高高壯壯的，一手掐腰，一看就不是那種好招惹的人。

    “鄉(xiāng)親們都聽聽，這像話嗎？”她似乎是想給自己增加底氣，又扯開嗓子向著那些圍在堂屋外的村人質(zhì)問。

    “從來就沒有那樣的事，哪有當(dāng)小姑的拿侄子婚禮的份子錢的。”

    村里人當(dāng)然不能說是啦，別說他們塘石村真的沒這個風(fēng)俗，就是有，他們也不能認(rèn)，這要是傳到別的村子，誰還愿意把閨女嫁到他們村來啊。

    這老凌家除了老二還真是一鍋老鼠屎，見天的給他們村丟人。

    “孩子他二叔，你是文化人，你來評評理，這件事是不是你大哥大嫂他們做的不地道？”凌國棟正作壁上觀呢，就被拉近了這場爭執(zhí)中。

    其實看到新娘子的娘家人也在，凌國棟對今天發(fā)生的事大概就有數(shù)了，表面上看起來對方似乎是在指責(zé)趙梅這個親家，可實際上，字字句句都指著一旁低著頭不說話的凌美麗和一臉不忿的徐老太呢。

    他可不愿意摻和到這些事情里頭去，當(dāng)下就說到：“我來的晚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現(xiàn)在都還亂著呢，你問我怎么看，我可沒法回答你。”

    “他二叔，實在是太欺負人了?！?/br>
    趙梅壓根也不需要他擺明自己的立場，等他這句話一出，當(dāng)下就一嚎，要不是邊上的凌國慶攔著，這個時候她都得沖過去抓花凌美麗的臉。

    “大家評評理，我們這一房是老大，養(yǎng)爸媽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再說了老二雖然分出去了，可是每年也按時給贍養(yǎng)費和口糧，可實際上，老二給的那些東西我和我們家那口子從頭到尾就沒見到過影子。”

    趙梅捂著臉哭訴。

    “二哥那是特殊情況，你們和三哥可還沒分家呢，再說了，現(xiàn)在你們種的地還占著爸媽人頭的份額，給爸媽養(yǎng)老還不是應(yīng)該的事，至于二哥給的那些錢糧都是給爸媽的，他們想怎么花怎么花?！?/br>
    凌美麗覺得自己今天丟連丟大發(fā)了，看著眼前的大嫂恨毒了她，當(dāng)下就反駁了她的話。

    “你給我閉嘴，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凌老頭捂著胸口，一手舉起手中的棍子，又要朝凌美麗揮去。

    “你干什么打咱們閨女，她嫁了那么一個男人夠苦的了，你要打她，干脆打死我算了，趙梅你那點心思給我收一收，想分家可以，從我尸體上踩過去?！?/br>
    徐老太覺得今天這一出是對自己權(quán)威的重大損壞，要是真順了趙梅的心思分了家，以后這個家還有她說話的分嗎，她和老頭子豈不是要看著趙梅的臉色過日子。

    “親家母，當(dāng)初說親的時候你可沒說你們一家還得養(yǎng)著三叔子和小姑子一家，咱們家閨女也是嬌養(yǎng)著長大的，沒道理嫁到你們家后，還得給外人當(dāng)牛做馬了?！?/br>
    新娘子的媽看著趙梅陰陽怪氣地說到，“要是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這婚事就不算，反正也沒領(lǐng)證，按法律上說，咱們家鳳兒還不是你們凌家的媳婦呢?！?/br>
    那個叫鳳兒的姑娘身上的紅嫁衣都還沒脫呢，聽了她媽的話，猶豫的看了凌坤一眼，朝娘家的位置挪了挪，顯然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了。

    “行啊，你不是用死來威脅我嗎，要死一起死，今天這事傳出去誰還敢嫁到咱們凌家來，哪有喜錢不給新人給姑姑的道理，你不是想要咱們大房養(yǎng)著三叔和小姑一家嗎，還想讓我趙梅的兩個兒子養(yǎng)他們叔叔和姑姑，好啊，我這個當(dāng)媽的對不起他們，今天我就陪你一起死！”

    趙梅似乎是被刺激到了，。要朝灶房沖去，似乎是打算拿刀去了。

    “趙梅，你冷靜點?！?/br>
    “快把人攔住?！?/br>
    原本看熱鬧的人也慌了，七手八腳的把人攔下來，尤其是剛剛站在趙梅身邊的凌國慶，死死保住她的腰，讓她千萬別做傻事。

    “你們攔著我做什么，讓我和那個老刁婆一塊死了算了，以前老三和小姑沒結(jié)婚的時候，吃的喝的花的全從公眾走我沒意見，可沒道理養(yǎng)老的事情都攤在我們一家的頭上，他們幾個成家的人還時不時來咱們家刮一層油啊，凌國慶，你捫心自問，嫁到你們老凌家我吃什么好的穿什么好的了，倒是老三媳婦每次跟著老三回來，就和迎貴客一樣，又是殺雞又是宰鴨的，連吃帶拿，離開的時候還得把一家子的口糧給帶足了?！?/br>
    被趙梅點名的凌國富和白春嬌覺得丟臉極了，可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想走也走不了。

    凌寶珍年紀(jì)小，只知道爸媽被大伯母罵了，連帶著她也丟了臉，當(dāng)下就犯了小姐的嬌氣：“這是我爺爺奶奶家，我爸媽拿什么東西都是爺爺奶奶給的，大伯母憑什么罵我爸爸mama。”

    “呵。”

    趙梅冷哼一聲，壓根就沒有搭理這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的意思，只是將矛頭對準(zhǔn)了一旁的凌美麗。

    “剛剛你說咱們沒分家，所以你們拿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可那些都是我和你大哥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掙來的，既然你們說沒分家，什么都是大家的，怎么沒見老三和老三媳婦把他們的工資交上來，沒見你和你男人把你們家的好東西拿過來，凈盯著我和你大哥，現(xiàn)在還把歪主意打到了你侄子婚禮的份子錢上，凌美麗，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最后一話語幾乎是咆哮了，趙梅覺得自己罵的特別痛快，她早就該這么做了，別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那玩意兒能值多少錢，要是能把那些吸血蟲都給趕走，她就不要那面子了。

    “趙梅，我和你拼了?！?/br>
    凌美麗尖叫著就要朝趙梅沖去，還沒靠近呢，就被凌國慶一巴掌拍飛了。

    “哇哇哇——”凌美麗的閨女被這一幕嚇哭了，邊上一個好心的老嫂子把娃娃給抱出去，不論當(dāng)媽的做的事多過分，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老大，你怎么能打你meimei呢。”

    徐老太心疼壞了，趕緊把摔地上的閨女保住，瞪著老大怒視道。

    “我早該那么做了?！?/br>
    凌國慶滿臉悲痛，視線轉(zhuǎn)向了一旁的凌國棟：“老二，當(dāng)初是大哥大嫂對不起你，當(dāng)年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和你大嫂覺得反正占便宜的是咱們一家，從來也不幫你說話，現(xiàn)在鬧成這樣，也是我和你大嫂的報應(yīng)?！?/br>
    凌國棟不說話，他不覺得這些人能真認(rèn)識到自己的問題，所謂的道歉，只是為了讓自己現(xiàn)在的立場顯得更正面一些罷了。

    “村里的各位長輩，今天也麻煩你們做個見證，以前我和趙梅忍著我媽的偏心，可現(xiàn)在坤兒都結(jié)婚了，成家了，沒道理讓他們也跟著我們一起忍著，這個家，今天分定了?！?/br>
    凌國慶剛剛的話讓村里人思緒萬千，現(xiàn)在的凌國慶何嘗不是當(dāng)初的凌國棟呢，雖然對這家子村里人的感官不一定好，可是看著他們?nèi)绱似鄳K的模樣，也忍不住心軟了，看著凌美麗和凌國富一家的眼神也越發(fā)厭棄。

    “不能分！”

    徐老太尖叫著回答。

    “分?！?/br>
    凌老頭癱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角落里的二兒子一家，渾身的力氣瞬間消失，“啪嗒”一聲，手里的棍在掉在了地上。

    “今天晚上就分家。”

    他閉上眼，真的是報應(yīng)啊。

    第89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不行，不能分家，趙梅，你口口聲聲你妹子拿了坤兒他們小夫妻的彩禮錢，你有什么證據(jù)，那些錢只是我?guī)湍愦罩?，原本就想著晚上給你的，你不就是進我屋的時候看見我和你妹點錢了嗎，這算什么證據(jù)？”

    徐老太震驚的看了自家老頭一眼，神情一變，可看著捂著臉哭的閨女和一旁臉色難看的小兒子，還是頑固的咬緊不分家的話。

    “老二，這次隨禮你包了多少錢？”

    趙梅沒直面老太太的質(zhì)問，而是朝著一旁的凌國棟問了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可就是這個問題一出，徐老太的臉色一下子就灰敗了。

    “五十?！?/br>
    同輩之間隨禮和長輩給小輩的隨禮是不同的，加上這幾年物價漲得快，凌國棟給的這筆錢還算是恰當(dāng)，既符合他的身份，又不會顯得他像個冤大頭。

    想著早些年凌老大家做的那些事，村民們都覺得凌國棟能給出這樣的禮錢，已經(jīng)是很厚道的了。

    “大家看看我剛剛搶來的紅包，這個是國棟一家包的，上頭還寫這名字?！壁w梅從身后的一堆紅包里拿出一封寫了凌國棟和萬金枝名字的，當(dāng)著大伙的面打開，里頭只有兩張十塊錢的大團結(jié)，他口中的五十塊錢，一下子變成了二十，剩下的三十不翼而飛。

    “娃他表姑，你隨了多少錢？”

    趙梅又隨即找了個人問，她問的那個中年女人和凌家沾親，但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算非常近了，不過她家條件好，隨的禮比一般人還是多一些的。

    “我隨了十五，那錢還是我前段時間去鎮(zhèn)上的儲蓄所兌的新錢。”那個女人皺了皺眉回答，農(nóng)村人隨禮給的紅包上都是寫名字的，就是為了讓主家人知道誰隨了多少錢，等以后隨禮的那戶人家辦喜事，回禮的時候就得跟著這筆錢來。

    家家戶戶都是這樣的，除非家境差別巨大，不然人家隨了五塊錢，等下次他們家辦喜事的時候你起碼就得隨五塊五，得往上添一些，要是人家隨五塊，你還個三四塊，只會讓人覺得這家辦事不地道，以后不想和他們來往。

    趙梅在她說完話后找到了她給的那個紅包，打開一看，里頭只剩下一張五塊錢了，剩下的十塊不翼而飛。

    這下子所有來隨過禮的人面色都不好了，這件事看起來似乎是凌家的家務(wù)事，可往高了想，損害了他們所有人的利益啊。

    “媽，你告訴我，不見的那些禮錢在哪里？”趙梅又問了幾個人，他們說出來的禮錢顯然都和實際紅包里剩下的錢對不上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沒準(zhǔn)是你自己昧下了。”老太太死鴨子嘴硬，她不敢說那些人都說謊了，這么做得罪的人就多了。

    趙梅也沒想過她會承認(rèn)，直接給一旁的親家母和兒媳婦使了個眼色，三個人直接就朝一旁的凌美麗沖過去，不顧她的尖叫和徐老太的阻攔，一把撕爛了她身上的衣服，從褲腰帶的夾層里找出了那些不翼而飛的錢，零零散散加起來，足足有七十多塊錢。

    凌美麗穿了小衣，趙梅幾個撕衣服的時候也把握了分寸，雖然看上去衣不蔽體，實際上不該露的一點也沒露出來，可光是胸口和腰間那幾塊白嫩嫩的rou，就足夠圍觀的男人飽足了眼福。

    凌美麗都快瘋了，可是這時候她除了把自己縮成一團，捂住關(guān)鍵的部位，什么事都不能做。

    還是萬金枝比較好，看邊上有一件不知誰留下的長袖外套，扔給她讓她好歹遮一下身子。

    “老大，這是你meimei，你就看著你媳婦那么作踐他？”徐老太沖著大兒子怒吼道。

    “我是她親哥，也沒見她占我便宜的時候想到過這一點啊?！?/br>
    凌國慶混不吝的說到，順帶著睨了一旁的老三凌國富一眼。

    “這些年老二給你和爸的那些養(yǎng)老錢和口糧，我和趙梅可從來沒見到過，不過畢竟我們現(xiàn)在種的地里有爸和你的份兒，養(yǎng)你們，那是天經(jīng)地義，二弟給的東西你全給了老三和小妹我也不眼紅，可千不該萬不該，她都不該得寸進尺，連本不該屬于她的錢都稀罕?！?/br>
    “感覺這錢還是不夠啊？”

    趙梅把錢點了一遍，她和她那個親家母的視線一下子都轉(zhuǎn)到了凌國富和白春嬌身上。

    所謂的錢不夠其實就是趙梅瞎說的，她又不知道到底每個人都隨了多少禮錢，只是一晚上她都盯著老太太的屋，除了后來進去的凌美麗，老三兩口子也在里頭逗留了好一會兒呢。

    老太婆那么疼老三這個兒子，沒道理光給凌美麗錢而漏下凌國富這個兒子。

    看著凌美麗的慘狀，白春嬌可不想自己也成了下一個丟臉的人，當(dāng)下臊著臉，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錢，生怕動作慢了。

    “就五十，大嫂，我真不知道這是坤兒婚禮的份子錢，媽給我我推辭不過就收下了，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能收啊?！?/br>
    白春嬌是真不知道嗎，未必，她就是裝傻罷了。

    趙梅一把拽過白春嬌手上的錢，冷哼一聲。

    “爸，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和國慶容不得人，你放心，就算是分家了，只要你愿意，我和國慶都會養(yǎng)您。”

    趙梅也不是真孝順，而是老頭老太太名下還有幾畝地呢，而且只要沒了凌美麗和凌國富這幾個蛀蟲，等她當(dāng)了家，連老二給的孝敬錢和每年的節(jié)禮口糧也全是她的了，他們能吃多少東西，這筆買賣還是很值得的。

    如果老太太還想不明白，那就干脆和她的寶貝兒子寶貝閨女過日子去，老頭可比老太太好糊弄多了，而且看重國慶這個長子，想來不會搞什么幺蛾子的。

    “啊啊啊啊啊——”

    凌老頭還沒說話呢，凌寶珍先尖叫著跑開了，她覺得自己的爸爸mama太丟人了，尤其是她媽，還真拿了大堂哥結(jié)婚的份子錢，拿了也就算了，主要是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指了出來。

    這個嬌養(yǎng)著長大的城里姑娘面對這些鄉(xiāng)下親戚的時候一直都是帶著優(yōu)越感的，現(xiàn)在看著大家的指指點點，聽著他們在一旁竊竊私語，覺得丟臉極了。

    “寶珍，寶珍?！?/br>
    白春嬌看閨女跑了，趕緊追著跟了過去，順帶著松了一口氣，看來分家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她也不想留在那里跟著丟臉。

    妻女都這樣，更別提凌國富了，他覺得此時自己站在這兒就和凌遲一般，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趙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也不虧她提早和親家那邊通氣，說通他們在今天這個日子配合她演了這么一出戲。

    就昨天凌美麗那個大嗓門，還真當(dāng)她在灶房什么都沒聽見，打主意都打到她兒子的份子錢上了，她要是不借機甩掉這幾個麻煩，還真當(dāng)她趙梅窩囊廢了。

    最后分家的事和外人其實也沒多大關(guān)系了，因為趙梅兒媳婦娘家那邊幾個壯小伙的武力支持，分家進行的很順利，徐老太有不滿，也被凌老頭和凌家的其他長輩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