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宛籽顫抖著伸手觸摸試管壁,在逆光的投影中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26號…… 她其實考慮過這個問題,她是26號,那在她之前是否會有24個失敗的“星輝”? 可是現(xiàn)在看來,帝國需要的并不是一個成功的26號宛籽,而是成千上萬個地球人“星輝”,就像他們四千年來對自己所做的一樣。 把活生生的人當(dāng)做流水線來生產(chǎn)。 這感覺……又恐怖、又惡心。 宛籽有一點生理性的嘔吐感,腦海中一片空白,用力捶了一記試管,安靜的室內(nèi)響起低沉的聲音。然后,她聽見了由遠(yuǎn)而近的腳步聲,噠,噠,噠…… 那腳步聲在另一排試管的轉(zhuǎn)彎口停駐,片刻之后,一個瘦削的身影踱步繞過了試管,進入了宛籽的視野范圍。 一瞬間,宛籽忘記了呼吸。 她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里洋溢著同樣的震驚。 嘀——嘀——嘀—— 忽然,警報聲響徹。 那個和宛籽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人率先回過了神,匆匆跑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宛籽的手朝前跑。 “喂你——”宛籽掙扎。 “別吵!”那個人咬牙切齒,匆匆拉著她的手把她塞進了最外延的空試管,然后飛快按下按鈕。 試管內(nèi)迅速開始灌注藍(lán)色液體。 “你想干什么!”宛籽驚恐拍試管。 “噓——”那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眼神有幾分兇狠,“你放心,不會窒息,等下不管你看見什么,想活命的話就別出聲知道嗎?!” 宛籽不再掙扎,只是愣愣看著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她好像聽見了久違的,地球語言。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在微博“風(fēng)淺同學(xué)”上發(fā)了車后……收到了如下評價…… 1、親愛的你這根本沒必要發(fā)微博吧?直接發(fā)jj不好嗎?壓根就不會被鎖呀 2、這特么的是校車。 3、不,是水車。 4、大大你是不是買到了假rou…… 所以時隔多年,我憋了兩天出來的rou,又。。又失敗了嗎。。。。qaq 等我再練幾次一定讓你們瞧瞧豪華版= =||| 第35章 25號 淡藍(lán)色的液體終于沒過宛籽的發(fā)頂。 宛籽小心地吸了一口氣,發(fā)現(xiàn)之前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現(xiàn)在她的身體并不需要通過呼吸來補充氧氣,呼吸只不過是刻入地球人基因里的生理習(xí)慣而已。她漂浮在淡藍(lán)色的液體中,透過試管壁與外面的宛籽對視。 她看起來和她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眼神顯然要比她冷靜許多。 “別出聲?!蓖鹱?號用悄悄做口型。 宛籽點點頭,學(xué)著其他人的模樣蜷縮起身體,瞇著眼睛觀察四周。 幾乎是同時,室內(nèi)光線忽然更加明亮,側(cè)邊的艙門打開,幾個身穿長袍的人魚貫而入。 帶頭的人面容冷峻,蒼白的臉上帶著麻木的神情。 ……亞瑟? 宛籽不太確定,他長得和基因研究所的那個混球亞瑟一模一樣,可是感覺卻截然不同。這個人更像是機器,眼里沒有一絲生機。 “25,液氧飽和度是否檢查完畢?”那個機器亞瑟的聲音疏離。 宛籽瞇著眼睛,看見“宛籽2號”乖順地走到了“亞瑟”的對面,聲音同樣冷淡:“已經(jīng)檢查完畢,沒有異樣?!?/br> 25……宛籽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原來,她是她之前的那個實驗體? “亞瑟”細(xì)長的眼睛挑了挑,目光落在她的胸口:“你的追蹤器呢?” 25號低頭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在地上走動了一圈,彎腰從角落里撿起了一小個紐扣。 “不小心掉了?!彼?。 “陳列室并沒有什么緊急狀況,需要你奔跑到丟了追蹤器?!薄皝喩甭龡l斯理地掃視了她一圈,直視她的眼,神情帶著一點點慵懶,“頭發(fā)亂了?!?/br> 25號沉默地把追蹤器戴回身上,低下頭遠(yuǎn)離宛籽所在的試管。 “亞瑟”似笑非笑,顯然并沒有相信她的說辭。 他說:“你出去吧?!?/br> 25號在原地踟躕,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掃過宛籽藏身的試管,很快移開了視線。 “是?!彼龖?yīng)道,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薄皝喩钡?。 25號停步,身體略微僵硬。 “亞瑟”緩步到她身旁,伸出手,輕柔地?fù)崞?5號臉頰邊幾縷凌亂的發(fā)絲,道:“永遠(yuǎn)不要去計劃你能力范圍內(nèi)的事情,小宛?!?/br> 他的聲音輕緩和煦,臉上卻沒有什么神情。 宛籽漂浮在試管里,透過小小的眼縫,仍然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25號離開后片刻,艙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更為熟悉的身影緩步進了試管陳列室,朝著“亞瑟”大大地露了個笑容。 “我們有近百年沒見了呢。”那個人笑得眼睫彎翹,“可你似乎從來沒說過,你已經(jīng)培育出成人版的星輝。” 宛籽精神一震,又睜開一點眼縫,終于看清了新進來的那個人——亞瑟?! 她費盡全部自制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不作出反應(yīng),心跳卻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眼前的人和剛才進門的亞瑟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甚至相似的聲線,然而終究是不一樣的,他的眼睛里盛著滿滿的生機,發(fā)聲的時候每一個字眼咬字都更為明快——她清楚地知道,他才是她熟悉的那個亞瑟。他為什么會在這里?是他帶她來到這地方的嗎? 亞瑟2號的臉上依舊沒有情緒,甚至連嘴角都沒有牽動一下。他道:“25號并沒有與帝國基因融合,她的生命需要氧氣維持,無法離開這里?!彼nD片刻,目光掃過陳列室里的其他人,“是一個廢品?!?/br> 亞瑟滿臉嘲諷:“你還是這么討厭啊。每次看到你我都很慶幸,我被喚醒之后是派去帝國,而不是留在這里,像你一樣做著這些讓人惡心的工作?!?/br> 亞瑟2號不置可否,淡淡望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道:“你對藥的需求似乎并沒有那么迫切。” 亞瑟臉上的笑容一僵:“藥呢?” 亞瑟2號轉(zhuǎn)身進入試管叢中,緩慢地一個接著一個檢查。他從嬰兒那一端開始,每走一步就更加靠近宛籽。 宛籽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眼看著他就快走到她面前——忽然,他停下了腳步,按下試管上的一顆按鈕。 淡藍(lán)色的液體漸漸被抽空,一滴不剩。試管壁緩慢下降,裝在里頭的少女在空中懸浮了片刻,輕輕地向下傾倒,墜落在亞瑟2號的懷里,安詳如同靠在情人溫柔的懷抱里。 宛籽不敢動彈,不敢呼吸,不敢睜眼……她等待了好久,直到再也不能聽見聲響,才小心地睜開一點點眼睛。 ——只一眼,她就再也抑制不住鋪天蓋地而來的驚悚恐懼。 剛剛從試管里出來的“宛籽”已經(jīng)躺在了不遠(yuǎn)處的平臺上,她全身□□,太陽xue上被兩根細(xì)管穿透,細(xì)管里殷紅的血液正潺潺流淌進亞瑟手上的培育皿中。片刻后,她像是有了知覺,忽然睜開了眼睛,身體不斷地掙扎呻|吟起來。 呻|吟聲很小,更像是壓抑哭泣的嗚咽聲,在格外安靜的陳列室里陰森無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呻|吟與掙扎都漸漸平息,光裸的宛籽安靜地躺在臺上,就像她從來沒有醒來過一樣。 亞瑟移開了視線,亞瑟2號則面無表情,眼睜睜看著最后一滴血流進培育皿里,然后移除細(xì)管。 他細(xì)致地收好培育皿,遞給亞瑟,聲音毫無波瀾:“如果藥沒有起效,必須著手準(zhǔn)備27號?!?/br> “我不會讓她死?!绷季?,亞瑟輕聲道,“就算我們是同一個人,我也永遠(yuǎn)做不到像你這樣?!?/br> 嘀——嘀——嘀—— 警報聲又響起。 兩個亞瑟同時抬頭望向艙門口。 只見艙門口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女性身影,聲音慌張:“大、大人!不好了!26、26號出逃!” “你說什么?!”亞瑟健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薇妮?” 薇妮眼里滿是驚惶:“我剛剛蘇醒時見過她,還以為是新助手,直到我回到實驗室看完之前的日志,我才發(fā)現(xiàn)、才發(fā)現(xiàn)……”每一任基因研究所的研究員都有記錄實驗成果日志的習(xí)慣,這是讓蘇醒之后的新人更快融入工作的方法,也就是在剛才,她才知道第一眼見到的恐怕不是助手,而是本該昏睡不醒的26號。 “快去找!” 這一次,連亞瑟2號都急躁了起來,他們兩互看一眼,匆匆離開了陳列室。 陳列室又恢復(fù)了安靜。 素白的光照射在每一個實驗體上,熒熒反射出一點光華。 宛籽從來沒有過這樣深入骨髓的恐懼,地球滅亡、蟲族血戰(zhàn)、被萊格修斯用刀架著脖子幾次差點丟了小命……她在生死邊緣游走了無數(shù)次,卻從來、從來沒有恐懼到身體和思維都仿佛被活生生撕裂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死了,意識感覺不到時間流逝,身體和四肢不受控制,腦海里一遍一遍重復(fù)回蕩著剛才聽見的呻|吟。 仿佛過了億萬年之久,一個瘦削的身影又悄悄潛入了陳列室,停步在她面前。 那是誰呢? 宛籽在渾濁的腦海里搜索,她到底是誰呢? 好像有一點眼熟,可是她為什么看起來很傷心,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別怕?!蹦莻€人的聲音干澀。 害怕什么呢? 為什么要害怕? 她待在這里,溫度適宜,水流拂過身體那么的舒適……就像待在mama的懷里,那么的安全。 宛籽恍恍惚惚看著那個人,忽然發(fā)現(xiàn)試管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打開,那個人把她的身體整個兒攬了過去,按著她的頭進了自己的肩膀里。 “別害怕,就當(dāng)是一場噩夢。”她聽見耳邊有人輕聲安撫,“宛籽,你還活著,好好地活著呢……” 你還好好地活著呢…… 宛籽愣了片刻,遲緩的情緒忽然爆發(fā)了出來,身體劇烈顫抖,眼淚和著鼻涕一瀉而下,壓抑地哭了出來。 “別怕、別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