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案情自有我聽,你去也起不了作用?;仡^我把聽到的案情一字不落說給你聽,這總行了吧。”李崇打定了主意不想讓李莞去正廳見陸睿,李莞也沒有辦法。 李崇現(xiàn)在已經發(fā)覺了李莞的心思,從目前的表現(xiàn)來看,李崇必然是不贊成李莞把這種心思擴大的。上一世李莞和李崇唯一一次促膝長談,似乎就是李莞決定要嫁給宋策的時候,李崇一開始并不太贊同,但后來架不住李莞堅持,才同意下來,那之后,他便努力奮發(fā),第二年考中了狀元,也是那一年,李莞帶著超乎想象的豐厚嫁妝嫁去了宋家,也是那一年下半年,李崇就被害死了。 李崇當年之所以奮發(fā)考狀元,李莞以前覺得他是為了蘇姨娘,可重生回來之后,再一次親身經歷后李莞才知道,李崇這么做全都是為了自己,他不想讓李莞再被別人恥笑,不想讓她今后將就出嫁,當年李崇曾與她說過宋家之人不好相與,只可惜李莞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并不相信這個素來不怎么親近的父親之言,最終自食惡果,被宋家人耍了一輩子。 而這一世,一切全都從頭來過,李莞知道自己喜歡上陸睿,并且覺得陸睿對她應該也有些好感,但這些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李崇身為父親,自然要考慮的比她周全一些,陸睿確實很好,但就因為太好了,李家這樣的門庭,李莞想要堂堂正正的嫁給陸睿做夫人,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李崇將陸睿迎到正廳接待,請陸睿坐下,笑道: “有什么事情,陸大人盡管派人來吩咐,我過去便是,還勞您親自走一趟。” 陸睿將看向門外的目光收回,溫和回道: “順路罷了。這是貴府死去婆子的驗尸情況,都整理出來了,李大人請看。” 前幾日李崇帶陸睿去城外找了劉嬤嬤的尸體,大理寺的仵作取了骨回去驗毒。李崇聞言,趕忙接過卷宗,小心翼翼展開,他一邊看,陸睿在一旁解釋: “毒名為血霜,屬于砒霜中的一種類別,這種毒在身體里的潛伏性很長,需與人血液融合之后,才會深入五臟六腑,當然若是飲下過多,也能產生暴斃的后果,那婆子骨中仍未有毒性,說明并不是長久服毒,而是中毒身亡前一兩個時辰內服下過量劇毒導致?!?/br> 李崇聽完陸睿解釋,也看完了仵作的整理卷宗,對陸睿問道: “要我們如何配合,陸大人盡管吩咐便是。” 劉嬤嬤再怎么說都是李家的仆婢,要用她的名義立案,李家自然不能脫身在外。 “這婆子身上中的毒,與侯夫人還有李姑娘所中一致,兩日后便去永安侯府提人,因為崔氏身份特殊,所以屆時肯定需要李家這邊出人作證,無需驚慌害怕,主審官問什么,只管如實回答便是?!?/br> 陸睿如是吩咐,李崇連連點頭,就算陸睿不說這些,只要到時候大理寺來人,李家自然也會配合的。 將這些案情說完,陸睿的目光又看向門外,李崇端起茶杯對陸睿敬道: “陸大人,這些事情先放在一邊,在下還未多謝陸大人那天晚上救了小女?!?/br> 陸睿舉杯相碰:“舉手之勞,不必客氣?!?/br> “于陸大人而言是舉手之勞,然于我父女而言,卻是救命之恩。”李崇看著陸睿的臉,有些猶豫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菀姐兒對陸大人動了心思是肯定的,但是陸大人對菀姐兒是什么想法李崇不知,但就兩家的身份地位來說,李崇是不贊成這件事的。 私心里,李崇寧愿把女兒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這樣即便將來女兒在夫家受了欺負,至少他還能出面幫她,不至于那樣被動,所以,得知女兒對這位動心的時候,李崇確實很擔心。 “尤其是菀姐兒,回來之后就一直念叨著陸大人您有多好,她有多感激你,我這耳朵都快被她念叨的長繭了。陸大人您說她,都這么大的姑娘了,今年及笄之后就能議親的年紀,居然還這樣莽撞冒失,這要真訂了親,她這樣夸陸大人您,夫家還不得跟她急眼啊?!?/br> 李崇面上含笑說著這番話,聽在陸睿耳中卻是別有一番意味,心知肚明的笑了笑,順著李崇的話說道: “李姑娘真性情,將來定會找到能包容理解她的夫君。” 陸睿說完之后,便放下茶杯起身對李崇拱手:“李大人,我衙內還有公務處置,先前與你說的案情,屆時請務必配合?!?/br> 李崇慌忙起身相送:“陸大人放心,我們一定配合?!?/br> “如此便告辭了,李大人不必相送。” 陸睿與李崇辭別以后,李崇堅持送他到門口,站在臺階上,看著陸睿英氣勃勃離去的背影,李崇大大的嘆了口氣,這樣的好的乘龍快婿,試問誰不想要。 一轉身就看見門后有個腦袋鬼鬼祟祟,李崇重重咳了一聲,李莞就從門內走出,歡快的跳到李崇身邊,甜甜笑道:“爹,您看見我啦?!?/br> “……”李崇拍了一下李莞的腦門兒:“你爹我還不瞎。” 李莞吐舌,挽住李崇的胳膊一起進門,支支吾吾對李崇問道:“爹,您跟陸大人……說什么了?他有沒有……提起我呀?” 李崇把李莞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拉下來,沒好氣道: “陸大人來說案情,提起你做什么?” 李莞眼珠子一轉:“不可能不提起的,陸大人救了我,爹您怎么可能不跟他道謝?只要跟他道謝,就肯定會提起我啊。哎呀,爹爹,說說嘛,您都跟他怎么道謝的?他又是怎么回答您的?” 李崇不想這丫頭繼續(xù)做夢,便把先前談話的內容盡數告訴她知曉,在提到李崇說李莞馬上及笄要嫁人的時候,陸睿說的那句話時,李莞眉頭就蹙了起來。 “你自己聽見了,今后可別做夢了。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進大理寺的時候,你鼻涕還不會自己擦呢?!?/br> 李崇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李莞卻聽不進去,提起裙擺就要轉身,被李崇拉?。骸澳膬喝??” “我追他去呀!爹您都跟他說了些什么嘛,不指望您幫我,可您也不能拖我后腿呀?!?/br> 李莞知道陸睿對自己確實有點不同,可那份不同到底在什么程度她拿不準,兩人的感情就像是剛剛萌芽的小苗苗,正是需要精心呵護,滋養(yǎng)的時候,李崇這一通不明不白的話,也許對陸睿來說,就像是一盆冷水,本來他可能還沒意識到李莞跟他不相配,被李崇這么一提醒,不就意識到了嘛。 “追什么追,人家騎的馬,你兩條腿跑得過人家四條腿嗎?別丟人現(xiàn)眼了,跟我回去!” 李崇拉著李莞的胳膊就往家里拽,李莞沒力氣跟他抗衡,只能眼巴巴的回頭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外,心里頭別提多委屈了。 好不容易對一個男人動了心,本來就困難重重,如今家里這么一阻攔,又讓這件事的難度變大了,陸睿啊陸睿,你說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咱不還牽手來著……給人說兩句,難道就忘記了? 第107章 范氏從城外莊子回到永安侯府, 但見永安侯府門前連燈籠都換了新,范氏喜歡喜慶,愛用些花草燈籠, 但如今永安侯府門外掛的燈籠,全都變成了素色,讓人一見便知這永安侯府的女主人換了喜好。 女主人……好一個鳩占鵲巢的稱呼。 范氏心中冷哼一聲, 從馬車上下來, 門房的人也是些新面孔,范氏回自己的家門, 居然還要身旁嬤嬤對門房喊一聲: “還愣著做什么?沒瞧見夫人回來了?” 好在那些門房還不至于太混賬,愣了一會兒后,趕忙把中門打開,將范氏一行人迎進了門。 那門房的總管已然被換, 跟在范氏身旁請安: “夫人您多日不回府中,門房那些崽子們眼拙, 您大人大量, 莫與他們計較, 小的叫來旺, 二夫人提攜小的當了門房的管事,今后您放心,像今兒這樣的事兒, 保證不會有第二回 。” 范氏冷眼掃過來旺,身邊嬤嬤就把人給趕走了,來旺給趕到一邊, 嘴里還似有若無嘀咕了一句:拽個什么? 嬤嬤要回身去罵人,被范氏拉住,嬤嬤想起正事,才沒有跟來旺計較去。 范氏直接去了主院,正巧看見主院門口忙忙碌碌的,范氏的貼身嬤嬤拉了個從前主院伺候的丫鬟問道: “干什么呢?來來去去的。春紅你這衣裳怎的變了?” 永安侯府的一等丫鬟穿的是青衫,二等丫鬟穿的是灰衫,春紅從前在范氏身邊伺候,有些臉面,早就升了一等丫鬟,如今竟穿的是灰衫,成了二等。 春紅給范氏跪地請安之后回道:“侯爺吩咐把二夫人的東西搬到主院來,奴婢們正在收拾呢。” 這就來了。范氏再次深吸一口氣,如果說剛才在路上還對薛良碧心存僥幸,那么此刻就算是徹底寒了心了。自己不過離開府邸數月,他就敢直接把一個妾弄到主院來住,這種行為不是瘋了又是什么? “混賬東西!”范氏還沒開口,她的貼身嬤嬤就憤怒至極,找了個正在搬東西,但搬的東西一看便知不是范氏之物的丫鬟,一腳踹了過去,讓那丫鬟手里的東西直接摔在地上摔碎了,周圍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們才醒悟過來。 盯著冷面的范氏,有些聰明的,立刻就把手里東西給放在地上,跑來跟范氏請安。 范氏昂首走入,冷聲說道:“把那些東西全都給我扔火里燒了,讓薛良碧和那個賤人來見我!” 吩咐之后,范氏便頭也不回走進主院,她只需要出言吩咐,其他事情自有她身后之人待她去做。 范氏出門只帶了兩三個親近之人,如今回來,身邊卻跟了二十來人,顯然是有備而來,那些化作家丁的人,兇神惡煞,將丫鬟手里的東西,或踢,或掀,或奪,遇到那忠心護主,不肯把東西交出去的,便只能動拳腳,一時間,主院里鬼哭狼嚎。 在范氏回府的時候,就有人去稟告薛良碧,崔氏帶著面紗跟在薛良碧身后一同來到主院,就看見剛才還忙忙碌碌的主院此刻已經安靜下來,那些先前收拾東西的丫鬟婆子們全都一水兒的跪在主院外頭,主院垂花門前,站著四個孔武家丁。 范氏這么大的動靜,必然是回來爭奪侯夫人之位的,薛良碧陰沉著臉,對那些孔武家丁說道: “你們是什么人?敢擅闖我侯府?” 明知是范氏的人,薛良碧依舊這么說,完全不把范氏放在眼里。 那孔武家丁斜睨了一眼薛良碧,說道:“我們都是國公府的下人,世子親口吩咐,讓我們跟隨夫人回家,務必保護夫人安全,侯爺見諒了?!?/br> 這些人也是囂張,居然絲毫不隱藏自己的身份,薛良碧其實早猜到他們肯定是陸睿安排來的,但沒想到他們敢直接說出來,畢竟這里怎么說都是薛家的家事,陸睿沒有插手的理由。 可他們自報家門之后,薛良碧反而就被動了,若是趕他們走,便是當面跟國公府為難,若是不趕,自己似乎就要在范氏面前低一頭,正猶豫之際,身后蒙面的崔氏嬌聲說道: “不愧是國公府的下人,世子爺真是御下有方,莫不是把侯爺也當做是他麾下小兵了吧?” 薛良碧對陸睿本就有意見,哪經得起崔氏這般挑撥,當即怒道: “正是如此,你們既是國公府的下人,那便回你們國公府去,在我永安侯府撒什么野?” 主院外鬧得不可開交,范氏的聲音從院內傳出: “侯爺真威風,佳人在側,難道就不想把她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嗎?怎么說也成了一家子姐妹。” 范氏說完,便從垂花門前走出,站在門前石階上,居高臨下看著薛良碧和似乎想要往薛良碧身后躲的崔氏。范氏的目光掃過崔氏,立刻便認出了她,說道: “這位meimei看著眼熟的很,眉眼竟與那御史李大人之妻有八、九分相似呢。哦,對了,現(xiàn)今她已然是個下堂妻,不再是什么李夫人了。我早就說她生性放蕩,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勾引別人的丈夫,這種女人,李大人趁早休了才是明智之舉,若不然,憑著她以有夫之婦的身份到處勾搭男人,李大人可真要冤枉死了?!?/br> 范氏難得說這些污言穢語,但對于這種人,范氏覺得世上最惡毒的語言都不足以形容她。 崔氏果然被范氏說的站了出來:“侯夫人說話太刻薄,也不怕?lián)p了口德嗎?” “損口德有什么可怕的?”范氏從石階上走下來,走到崔氏面前,不動聲色的突然出手,把崔氏蒙在臉上的面紗給扯了下來,露出崔氏畫了精致妝容的臉。 范氏看著自己手里的紗巾,勾唇笑道:“有些人根本不配提‘德行’二字,你說是不是啊,被休了的李夫人?我先前的話說的一點不錯,你這下堂妻當的可真是瀟灑,轉眼就跑到別人家里,眼巴巴的給人當妾,你怎么說也是崔家女,祖上若知出了你這么個yin、娃、蕩、婦,只怕祖宗們都要氣的從棺材里跳出來了?!?/br> 崔氏最厭惡別人提她的出身,崔家庶出之女,所得到的東西比崔家嫡女不知要少多少,她想要擁有的一切,全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她不容許在自己得到的路上被人阻攔。 薛良碧護著崔氏指責范氏道: “范氏,從前竟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口毒心惡的女人,若是早知道你這般惡毒,我當年也不會……” 不等薛良碧指責的話說完,就被范氏強勢打斷了。 “不會怎么樣?不會娶我嗎?薛良碧,你捫心自問,當年你是以為我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才娶我的?不是因為我與陸家沾親帶故?”范氏自嘲一笑:“我真是傻,這么多年都沒有看清楚睡在枕邊的是個什么樣的禽獸?!?/br> 薛良碧覺得范氏瘋了,她罵崔氏還情有可原,畢竟崔氏威脅到她侯夫人的位置,可如今她連自己一起罵,薛良碧就有點受不了了。 “你說我是禽獸?反了反了,我看你真是要反。你是嫌我沒有休你的理由是嗎?就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便可以用七出之例休了你。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本侯爺面前耀武揚威?要不是你那斷腿的老爹救過鎮(zhèn)國公,看你有點臉面,你以為我會娶你這么個潑婦進門嗎?” 這些日子,薛良碧已然被崔氏洗腦,再加上前陣子發(fā)生的事情,讓他在范氏身上看不到希望,指望范氏借著陸家的勢力幫助自己的愿望似乎撲空了,薛良碧對范氏的耐性也漸漸消磨干凈。 “所以,你就伙同這個女人,想要毒殺我,是嗎?”范氏對薛良碧直言不諱,把薛良碧和崔氏都嚇了一跳,兩人對看一眼,似乎都在問對方‘她怎么知道的’。 范氏將兩人交流的目光看在眼中,心寒至極。 雖然心虛,但是明面上是肯定不能承認這件事的。道理薛良碧和崔氏都懂。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東西?”薛良碧竭力鎮(zhèn)定下來,努力平復心情,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底氣。 在崔氏進門之前,他只是對范氏不滿,并沒有想過要殺了范氏,可崔氏進門之后,他們都發(fā)現(xiàn)范氏攔在兩人前面,讓薛良碧光明正大給范氏休書,薛良碧不敢,因為給了范氏休書,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就是整個陸家的糾纏,他自問惹不起陸家,可崔氏又不甘做妾,提出要將范氏取代,薛良碧猶豫了好幾天之后,讓崔氏保證,下毒會神不知鬼不覺才答應她的。 誰知道,哪里是什么神不知鬼不覺,這才多久的時間,范氏就有所察覺。 崔氏眼睛瞇著,盯著范氏看了好一會兒,雖然她對范氏得知自己中毒的事情很意外,但很快的她就想到了其他,范氏不可能是自己發(fā)覺,而她身邊唯一的助力,似乎就是陸家,要是陸家插手這件事,便不難查出范氏身上下毒的是誰,而他們如果知道是誰要殺范氏,那還會放過她嗎? 腦子里轉的飛快,崔氏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想著,幸好范氏這時候回來了,給她透露了這樣一個重要的信息,好讓她有時間想對策應對,正慶幸之際,門房總管來旺就給兩方官兵給打了進來,鼻青臉腫的呼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