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崔氏想了想后, 義不容辭的點頭：“好，我這便跑一趟去，但是老夫人也別期望太高, 咱們家跟薛家的關(guān)系……”

    老夫人想起兩家關(guān)系，不由一嘆：“唉，你姑且一試吧?！?/br>
    崔氏領(lǐng)命去了, 寧氏來到床邊, 見李崇坐在床沿，抓住李莞的手, 眉頭緊鎖，目露擔憂，寧氏勸道：

    “菀姐兒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br>
    李崇沒有說話, 只是目光沉沉的盯著李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現(xiàn)在盯著她也沒用啊, 得想辦法才行。你去衙門里看看, 有沒有可能把太醫(yī)立刻叫過來給菀姐兒瞧瞧?！?/br>
    寧氏的話讓李崇恢復過來, 放開李莞的手, 站起身：“我去找太醫(yī)，母親照看好菀姐兒，她不會有事的?！?/br>
    丟下這句話以后, 李崇便頭也不回走出房間，寧氏回眸看著躺在床上，仿佛睡過去的李莞, 無奈嘆了口氣。

    **

    半個時辰以后，崔氏急急回來，與崔氏同去的桂嬤嬤見了寧氏便唉聲嘆氣，寧氏見狀問道：

    “如何？”

    崔氏遺憾搖頭，將披風解開交給一旁的丫鬟。桂嬤嬤卻忍不住了說道：

    “老夫人，您是沒瞧見薛家那態(tài)度有多惡劣，我們只在門房坐了一會兒，連大門都沒能進去，薛家那門房的婆子嘴巴惡毒，張口閉口咒我們四姑娘，那些話老奴都說不出口，您說這什么人家呀，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他們怎么就不留點口德呢?！?/br>
    桂嬤嬤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家，若不是走投無路，怎么會上門去受那晦氣，不愿意幫忙就說不愿意，張口閉口咒人去死又是存的什么心。

    寧氏知道李家和薛家關(guān)系有些僵，但至少永安侯夫人還是好的，按理說不該這樣啊，對桂嬤嬤問道：

    “那你們最后連門都沒有進嗎？更別說見到侯夫人了？”

    桂嬤嬤搖頭：“沒進的去，門口有那些難纏的小鬼，老奴和夫人差不多都是被她們趕出來的呢?！?/br>
    寧氏看向崔氏，崔氏嘆息：

    “唉，媳婦沒用，救不了菀姐兒。”

    桂嬤嬤走到床邊看了看李莞，忍不住紅了眼眶：“可憐的四姑娘，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喲?！?/br>
    ***

    陸睿早早起來，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之后，捧著碗在廊下吃早飯，邊吃飯目光別往大門瞥去，耳朵也聚精會神的聽聲音，心中有些納悶，平時這個時辰，李家那丫頭應該已經(jīng)來了，怎么今天隔壁到現(xiàn)在還沒什么動靜呢？

    那丫頭蔫兒壞蔫兒壞的，昨兒戲弄了他一回，按照她那性子，第二天肯定要上門奚落一番的，可陸睿等了半天也沒見人，意識到自己腦子里在想什么以后，陸睿趕忙打住，他獨來獨往慣了，沒人打擾他才好，那丫頭最好再也不要再過來了。

    吃完了早飯，陸睿又拿出一點零嘴繼續(xù)在院子里轉(zhuǎn)悠，聽見門外有腳步聲經(jīng)過，還特意走到兩座宅子中間的圍墻那邊去聽了聽，腳步聲越走越遠，想來是從門前經(jīng)過的行人，陸睿失望一嘆，腳下用力，便踩上了墻頭，將李莞的小院子看入眼中，里面空蕩蕩的，確實沒什么人。

    鬼使神差從墻頭翻落，跳進李莞的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發(fā)現(xiàn)那丫頭看著粗魯，但院子里收拾的還不錯，別有一番雅致的韻味在里面，陸?？匆娝认碌哪翘庈泬|，看著特別松軟，引人去坐的樣子，陸睿剛走上木階，要坐上去感受一下，就聽見了敲門聲——隔壁的敲門聲。

    身手敏捷，從墻頭原路返回，臉不紅氣不喘的把自己院子的大門打開，嚴朝端立門外：

    “世子?！?/br>
    嚴朝沒事不會特意來找他，陸睿問道：“出什么事了？”

    “李大人剛才去了國公府找世子，說是李姑娘病了，十分兇險，尋常大夫醫(yī)治不了，想請世子幫忙請個太醫(yī)到府上瞧瞧。”嚴朝想著幸好今天他出門早，遇見了李崇，要不然這事兒還真就給耽擱了。

    陸睿擰眉：“李姑娘病了？怎么會……明明昨天還……”

    說話一頓，嚴朝不懂：“昨天還什么？”

    “沒什么?！标戭u頭，心中雖然奇怪昨天還好好的李莞，怎么今天說病就病了，而且還是那種尋常大夫醫(yī)治不了的病。李崇愛女心切，絕對不可能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所以李莞是真的病的很嚴重才是。

    “拿我的牌子去宮里傳太醫(yī)，讓太醫(yī)院院正親自帶人去?！标戭７愿绹莱マk，嚴朝領(lǐng)命而去。

    ***

    李家已經(jīng)按照規(guī)矩，往太醫(yī)院遞折子了，太醫(yī)院那邊暫時還沒有回應。

    李崇失魂落魄的回家，李莞的院子里忙進忙出，寧氏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見李崇，趕忙迎上去說道：

    “怎么樣？太醫(yī)能請到嗎？菀姐兒只怕等不了了，你走了之后，菀姐兒起來吐了兩回血，臉色一次比一次蒼白，再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br>
    李崇聞言，掀袍入內(nèi)，房里丫鬟婆子圍了一堆，銀杏手里端著水盆，水盆里放著一塊血帕子，那是剛才給李莞擦血用的，李崇來到李莞床邊，見她臉上確實比他剛離開時又蒼白了幾分，這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宮里派出太醫(yī)來。

    懷抱希望去了鎮(zhèn)國公府，現(xiàn)在李崇能想到的也就是陸家，但是陸家的管家告訴李崇，他們世子并不常住在府中，陸睿身邊的侍衛(wèi)雖然說立刻替他去尋陸睿，但最終結(jié)果如何，誰也不知道，正優(yōu)思之際，床上李莞又顫動起來，眉頭緊蹙，雙眼緊閉，口吐鮮血，李崇嚇壞了，用手去捧著李莞，誰知道被李莞吐了一手的血。

    女兒溫熱的血吐在自己手上，李崇的心就像被刀割著一樣難受，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代她受罪，抱著李莞喊道：

    “莞莞，你別嚇唬爹，你這是怎么了？菀菀啊?！?/br>
    李繡和李嬌她們也聽說了李莞突然昏迷吐血的事情，趕了過來，李嬌聽說李莞吐血了，她怕血，不敢進門，李繡與李莞平時最是要好，進門后，就看見李崇抱著李莞，李莞臉色蒼白如紙，唯有下顎處鮮血淋漓，李繡也撲了上去，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扶著床框默默垂淚。

    這邊李家人急的熱鍋上的螞蟻般，那邊管家福伯跑過來說道：

    “老夫人，老爺，鎮(zhèn)國公府的管家?guī)Я宋鍌€太醫(yī)來了，說是給四姑娘治病。”

    正坐在中堂為李莞念經(jīng)的寧氏猛地睜開眼睛，福伯進門后，又把這個消息重復了一遍，寧氏起身連連點頭：

    “好，好。有請，快快有請。”

    激動的親自迎出去。

    原本站在寧氏身后伺候?qū)幨夏罱?jīng)的崔氏卻目光沉沉盯著門邊，眉頭不自覺的擰起。怎么又是鎮(zhèn)國公府……

    無個太醫(yī)進門便驅(qū)趕了房內(nèi)那些手忙腳亂的人，李崇和寧氏得知為首太醫(yī)乃是太醫(yī)院院正，十分驚訝，寧氏問李崇：

    “你竟讓鎮(zhèn)國公府把院正大人請來了？”

    李崇也是發(fā)懵：“我，我只說請個太醫(yī)上門瞧病，沒指名……”

    李崇沒指名院正，可陸世子卻把院正給請了過來，這份情誼又叫人感動萬分。

    太醫(yī)院院正王希替李莞把脈之后，眉頭緊鎖，不等其他太醫(yī)確診，便朗聲吩咐：“快去熬一劑清開散來，速去速去，不得耽擱?！?/br>
    李崇在旁邊候命，聞言趕忙到門邊吩咐，怕來不及，干脆讓下人把爐子搬到院子里，就近煎藥。

    李莞的十根手指，十根腳趾上全都扎了銀針，正一點一點的往下滴血，滴下來的血都是漆黑漆黑的。幾個太醫(yī)圍著李莞，在她身上重要的xue位都扎了銀針，扎到百會xue的時候，李莞又是一顫，口中再次吐出鮮血。

    “清開散好了，清開散好了?！?/br>
    清開散是小兒解毒用的常備藥，煎服起來很方便，王希讓李家的人服侍李莞把清開散喝下去，李繡和銀杏配合，一勺一勺的把藥給李莞喂了下去，一邊喂，李莞一邊往外吐，李繡和銀杏急的不行，助手太醫(yī)說道：

    “吐了再喂，喝下去越多越好。”

    兩人連連點頭，李繡捏住李莞的下巴，讓銀杏往李莞嘴里灌，這個時候可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不儀態(tài)了。

    房間里在緊張的救治，院正王希出來找到李崇，問道：

    “令嬡這是用了什么東西，怎會中毒至此？”

    寧氏一聽，嚇得掩唇，問道：“怎，怎會是中毒？太醫(yī)，你確定嗎？”

    王希對寧氏做了一揖：“老夫人，在下行醫(yī)多年，是不是中毒一目了然，貴府姑娘中的是那種遇酒便發(fā)的毒，具體是什么，暫時還不知道，但若是今天不是我等來解毒，錯過了時辰，姑娘只怕活不過傍晚。所以，在下才會多嘴問一句，姑娘到底是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才導致這般嚴重后果。”

    寧氏一開始還對那先前那大夫的話有所遲疑，覺得早上還好端端的人，怎么會突然就沒救了，但現(xiàn)在聽了太醫(yī)之言，才相信情況確實兇險，可她哪里知道菀姐兒吃了什么東西，用了什么東西變成這樣的呢，她甚至不覺得菀姐兒有什么病癥，早上與她一同吃早飯時，那孩子還在說著要給她送壽山石的事情，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吧。

    第80章

    寧氏便把這些告訴了太醫(yī)：“就這樣, 今天早上，這丫頭還跟我一起吃早飯呢。一點征兆都沒有啊?！?/br>
    “姑娘中的是那種能隱藏潛伏的毒，這種毒并不是一吃就發(fā)作的, 姑娘可有長期服用什么？”太醫(yī)問道。

    寧氏回憶：“似乎并沒有。這丫頭身體好著呢，平時連病都不怎么生，哪會服用什么?！?/br>
    太醫(yī)見一時也問不出, 另一個太醫(yī)走出來回稟：“大人, 血放的差不多了，可以施第二輪針了?！?/br>
    王希對寧氏拱手, 而后隨那太醫(yī)入內(nèi)，寧氏心中更加納悶，把銀杏和王嬤嬤召喚過來，問李莞有沒有長期服用什么, 王嬤嬤和銀杏都說沒有，跟李莞身體很好, 說辭跟寧氏一樣。

    寧氏心中納悶, 便往李崇看去, 只見李崇站在屏風外, 目光關(guān)切的看著房中，走過去問：

    “你可知道些什么？菀姐兒平日與你最親。”

    李崇收回目光，咬緊下顎, 往旁邊的崔氏看去，眼底的冷霜讓崔氏打了個寒顫，收斂心神, 崔氏昂首走出，李嬌迎上來，像是要進來，被崔氏拉著走了。

    經(jīng)過太醫(yī)兩輪的醫(yī)治，李莞終于有了好轉(zhuǎn)，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至少不再吐血了。

    太醫(yī)王希走出，李崇趕忙上去問他還要些什么，王太醫(yī)說要筆墨紙硯，李崇命人去拿，這空檔王太醫(yī)對李崇吩咐道：

    “姑娘確實是中了毒，但一時間我們還難以判斷具體是什么毒，等我們回太醫(yī)院之后詳細查驗一番?！?/br>
    “是，有勞了?！崩畛鐚ν跆t(yī)深深一揖，王太醫(yī)將他扶起，客氣道：“救人本就是大夫分內(nèi)之事，李大人無需客氣?！?/br>
    “待會兒我給姑娘開個藥方，該當是解了毒了的，但也不能完全保證晚上不會復發(fā)，所以我留兩個人在府上守著，麻煩李大人給安排一下住處。姑娘解毒這段時間是關(guān)鍵，要吃的清淡些，藥也要及時喝，還有……”

    王太醫(yī)事無巨細的對李崇吩咐，李崇用心記下，拿了藥方讓人去抓藥煎藥，王太醫(yī)將手下兩個比較年輕的太醫(yī)留在李家照看，自己和另外兩個便告辭回宮，李崇親自送他們出門。

    回到房間里，李莞已經(jīng)被安頓著躺下，臉色比剛才稍微好看一些，至少沒有那么慘白如紙了，巴掌大的小臉縮在被褥下面，顯得更加羸弱。

    寧氏拿著佛珠站在門口說阿彌陀佛：

    “總算是菀丫頭命不該絕，佛祖保佑啊?！?/br>
    李崇從李莞的繡房走出，臉色陰沉的出去，寧氏讓他也過來拜拜他都充耳不聞，寧氏只當他是擔心菀姐兒的傷勢，沒有做過多理會，隨他去了。

    李崇首先來到書房，書房的西墻之上掛著一柄長劍，輕易不會出鞘，李崇直接走到那劍前，猛地將劍‘噌’的抽出，劍鋒在傍晚的夕陽下閃著冷光。李崇舉著長劍，走出書房，張平和趙達迎面走來，見李崇這般，嚇了一跳，趕忙上前阻止：

    “八爺，這是干什么？刀劍無眼，仔細傷著人。”

    說完就要去奪李崇手里的長劍，被李崇一把推開，穿過花園往崔氏所在的院落走去，張平和趙達攔不住他，一合計，張平去老夫人那里報信，趙達跟著李崇身后繼續(xù)阻攔。

    李崇沖進崔氏的院子，院子里伺候的人見他手持長劍，全都一驚，有機靈的就進房通知崔氏：

    “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br>
    李崇不等那人稟告完，就直接踢門而入，崔氏從軟塌上猛地做起，指著李崇叫道：

    “李崇，你想干什么？”

    李崇不理會崔氏，一把抓起仍不明所以坐在一旁的李嬌衣領(lǐng)，作勢要砍殺下去，崔氏一聲尖叫，撲過去把李崇撞到一邊，然后把完全嚇懵了的李嬌護到懷中，怒斥李崇：“你個瘋子，到底想干什么？”

    李崇一腳踢開面前的攔路凳子，將長劍高舉，對準崔氏：

    “你們想對菀姐兒干什么，我便想對你們干什么！好你個崔氏，我只當你是身不由己，沒想到你佛口蛇心，竟然要置菀姐兒于死地。你有什么仇什么怨，直接沖著我來，對菀姐兒下手算什么本事？”

    崔氏面上露出慌亂，抱著李嬌，有些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