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7章 回不去了

    可要讓顏曦婉拒這個已經(jīng)送到了嘴邊兒的大餡餅，她又實在舍不得。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此番因鎮(zhèn)國公父子沒有等梁令寧抵京，便先打進(jìn)了宮里去，讓定北侯府從龍之功的邊兒都沒沾上，公婆心里怎么可能高興？

    不然也不會一回京便借口他們都不得閑，讓她住回了娘家安胎了，表面看似是對她的照應(yīng)和體恤，又何嘗不是變相在表達(dá)不滿，不然她是梁家的媳婦，當(dāng)然要在梁家養(yǎng)胎他們才能更安心。

    但這事兒又豈是顏曦能左右的，且不說她只是個出嫁了的女兒，當(dāng)時又隔得遠(yuǎn)，便是她就在京城，難道父兄便會因為她，改變大計不成？

    當(dāng)時廢太子都已在準(zhǔn)備次日逼先帝禪位了，再不打進(jìn)宮去勤王護(hù)駕，失了先機，弄得后果不堪設(shè)想，責(zé)任又該由誰來擔(dān)當(dāng)？！

    顏曦心里因此連日都頗委屈，偏這委屈還不能說出口，不然就真是娘家也得罪透了，婆家也得罪透了。

    她更擔(dān)心等將來回到大同后，還不知道公婆會如何對待自己，她婆婆那樣的精明人，要不動聲色為難她一個做兒媳的，還叫人挑不出錯兒來，讓她只能啞巴吃黃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僖稽c，便是沒有此番之事，梁令寧是次子，那便注定將來爵位與大半家業(yè)都與他無關(guān)，他倒是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靠著父兄的蔭蔽，舒服體面的過完這輩子，可他們的兒子、孫子輩，又該怎么樣

    呢？　　難道將來只能全靠自己不成，若是他們自己立得起來還罷，萬一立不起來……叫他們做父母祖父母的如何能放心？又豈會不后悔年輕時，自己為什么沒有多奮斗一番，也好讓自己子孫后人的日子能更好

    過些。

    顏曦發(fā)現(xiàn)自己自做了母親，很多想法都與以前不一樣了，真是凡事都寧可委屈自己，也定要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

    “曦jiejie想什么呢，想得這般出神？”許夷光見顏曦久久不說話，只得叫起她來。

    顏曦這才應(yīng)聲回過了神來，忙笑道：“我這不是高興得傻了么？”

    許夷光笑道：“我還當(dāng)曦jiejie是覺著張掖苦寒，不舍得梁姐夫去吃苦呢?！薄　≡捯粑绰?，顏曦已急道：“怎么會，夷光你都說了那里沒有說的那般苦，我自然信得過你，何況他一個大男人，吃點苦怎么了，那點苦連我都不怕好嗎？我只是怕他那個……德不配位，再就是這么大一

    個恩情，我們卻什么都沒為你們做，無功不受祿，實在覺得有些受之有愧，不好意思罷了?！?/br>
    萬一再因此連累得傅將軍，讓他被人說以權(quán)謀私，她就更沒臉了?！　≡S夷光擺手笑道：“原來曦jiejie還是想吃這個‘餡餅兒’的，想吃就好。梁姐夫也就是差了點兒資歷，可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有資歷的，只要他到了那里后，能憑自己的本事樣樣都壓得住人，自然也就沒人說他的嘴了。那樣一個苦寒之地，與梁姐夫一樣家世出身的，又有幾個愿意去？樣樣都不如他的，也就只能說說酸話了，誰讓人梁姐夫就有那么命好，生來就是侯府貴公子呢？至于你說的無功不受祿，有

    沒有功，我們彼此心里知道便是了，何況傅御可不只是以權(quán)謀私，而是真?zhèn)€看來看去，都覺著再找不到比梁姐夫更合適的人選了，曦jiejie就別多想了，且快打發(fā)人問梁姐夫去吧?！?/br>
    不管梁令寧當(dāng)初答應(yīng)帶人進(jìn)京助傅御一臂之力是他純粹的為了彼此多年的情分，還是出自定北侯的默許與授意，他帶了幾千將士一路奔波都是事實，那傅御便不能讓他白跑一趟，這是傅御的原話。

    顏曦聞言，猶豫片刻，到底還是讓夫君上進(jìn)和自立門戶的心理占了上風(fēng)，忙叫了自己的心腹進(jìn)來如此這般的吩咐。

    待心腹應(yīng)聲而去后，方握了許夷光的手，低道：“夷光，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激你和傅將軍才好了。”

    許夷光反握了她的手，笑道：“感激得女兒都給了我們做媳婦，還要如何感激呢？怎么玥兒還沒來，我都等不及想見她了呢?！薄　☆侁匦Φ溃骸澳愦龝阂娏怂蓜e嫌她呱噪，對了夷光，你用了晚膳再回去好不好？要我說，索性今晚都不回去了，好容易我們姐妹才見了面，你又忙，難得今兒來了，我定要與你說一晚上的體己話兒

    才好?！薄　≡S夷光卻是擺手，“今兒不行，下次再找機會吧。傅御去了前靖南侯府見那老太太，據(jù)說是她一直在等他，我估摸著，是等著咒罵他呢。那他待會兒離開后，心情必定好不了，我放心不下，得回去陪著

    他才行?！薄　☆侁孛c頭：“那我就不留你了，反正以后還有機會，不過她還有什么資格咒罵傅將軍？若不是她的兒女子孫倒行逆施，咄咄逼人，全不干人事兒，傅將軍又怎么可能與他們反目成仇，到今日這一步？

    都是他們咎由自取，難道她還想把這一切都怪到傅將軍頭上不成，真是可笑！傅將軍也是好性兒，要換了我，理她呢！”

    許夷光沒有說話，只是微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傅御這會兒在前靖南侯怎么樣了？

    傅御這會兒卻正站在傅老太太的房門前，良久都下不定決心進(jìn)去，或是離開?！　》讲潘宦纷哌M(jìn)來，眼見不久前還煊赫富貴，人來人往的侯府，這么快便已變得凌亂破敗不堪，毫無生氣，透著一股子衰敗與蕭條，心里已極不是滋味兒，到底是他打小兒到大，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地

    方，每一處都是那么的熟悉，他又怎么可能一點感觸都沒有？

    那些可能不那么純粹的美好回憶，至少也是有那么一點點美好的，讓他根本忘不掉。

    只是真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腳步沉重的到了清心堂后，想著一路走來，竟一個人也沒遇上過，傅御心里又沉重了一分?！　『罡娜硕急幌铝霜z，傅氏的許多族人也未能幸免，亦連傅騏傅驥的乳母，都早被抓走了，只剩下了他們兄弟兩個，嚇得在家哇哇大哭，若不是讓人報到了他面前，他又讓人把他們兄弟送去了宗人府

    與甘氏待在一處，這會兒只怕小兄弟兩個已……也未可知。

    那這幾日，傅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撐了過來的，那么大的動靜，也根本瞞不過她，她一個病入膏肓的老太太，卻能撐到現(xiàn)在，憑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口恨不能吃他的rou，喝他的血的氣吧？

    傅御又沉默了片刻，還是下不了決心到底是進(jìn)去還是離開?！　￠T卻“吱嘎”一聲開了，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的趙mama端著個盆子蹣跚著走了出來，見傅御來了，又驚又喜，眼圈一下子紅了，低聲道：“四、傅將軍，您終于來了，您若是再不來，太夫人她，只怕就

    撐不下去了……”

    傅御沒想到趙mama竟會很高興見到自己，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她不是該跟傅老太太一起，用最惡毒的字眼來咒罵他才是嗎？

    他抿了抿唇，方低道：“趙mama這些日子辛苦了。”

    聽說傅老太太這些年對趙mama實在算不得好，她卻能陪她到最后，也真是難為了她的這片忠心?！　≮wmama忙擦了一把淚，道：“我不辛苦，苦的是太夫人……四老爺這便進(jìn)去見太夫人嗎？您別擔(dān)心，她老人家不是要罵您，她真的只是想見您最后一面，您既來都來了，就進(jìn)去一趟吧，啊？奴婢給您帶路……”

    第1248章 人之將死

    趙mama不由分說就把門推得大開，先走了走去，嘴里還叫著：“太夫人，四老爺看您來了……”

    傅御這下倒是不好再遲疑了，只得抬腳也進(jìn)了屋里去?！　傄贿M(jìn)屋，一股nongnong的既有藥味兒，也有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總之很不好聞的味道即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趙mama惟恐他忽然又會改了主意，直接轉(zhuǎn)身走人，因而一直盯著他，自然立時

    看到了他皺眉。

    忙赧然道：“太夫人吹不得風(fēng)，后來，后來服侍的人也是越來越少，這幾日更是……四老爺別嫌棄，奴婢這便開了窗戶透氣啊?！?/br>
    一面說，一面已幾步上前，推開了原本捂得緊緊的窗戶，傅御人高，一眼就看見了窗戶外面雜草叢生的花木壇子，再看到空蕩蕩的屋子，心里又是一沉，怎么就到了這一步的？

    趙mama推開窗戶后，又忙要給傅御沏茶去，傅御抬手止住了她，“不必了，趙mama，不是說太夫人有話與我說呢？”

    趙mama想到自己如今哪還能沏什么好茶來，府里除了大件的粗笨家具，什么都被搬空了，便連熱水，都得現(xiàn)燒，茶具也是她從自家拿來的一套不完整的粗瓷，哪里得入得傅御的眼和口？

    遂不再說要去沏茶了，上前打起了傅老太太的床帳，屋里的味道立時又變得莫可名狀起來。

    傅御也因此看到了床上躺著的傅老太太。　　干癟枯瘦得與死人相比，她也就多了一口氣，頭發(fā)早已全白了，蓬亂的貼在頭上和臉上，襯著污漬點點，應(yīng)當(dāng)已是多日未換了的被褥，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這竟是往日那個雍容威嚴(yán)，高高在上的侯府

    太夫人！

    傅御抿了抿唇，抱拳無聲給她行了禮。

    趙mama很快將傅老太太扶了起來，因見她氣色比往日好出不少，又笑道：“太夫人今兒氣色倒好，定是知道了四老爺要來高興的。”

    傅老太太已看向了傅御，扯著嘴角艱難的想要開口說話，卻是半日才擠出了一句：“你、你終于肯來見我了，我還當(dāng)、當(dāng)這輩子都再、再見不到你了……”　　話說得既慢，且含糊不清，還不時的往下掉口水，看得連蒙帶猜才大致明白了的傅御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兒，什么‘今兒氣色倒好’，分明她的臉就潮紅得不正常，倒像是一支快要燃盡的蠟燭，最后爆

    出了幾粒火星來。

    傅御在戰(zhàn)場上見多了將死之人，如何不知道傅老太太這的確應(yīng)當(dāng)已是回光返照了？

    只能看向趙mama，沉聲道：“就算當(dāng)初中了風(fēng)，有太醫(yī)們在，這么久了，病情也早該有所好轉(zhuǎn)才是，怎么還是這樣？是下人們沒伺候好，還是……”

    還是才受了打擊，病情又加重了？　　趙mama忙道：“四老爺別生氣，太醫(yī)們的確時常有來，可之前、之前夫人總是親手喂太夫人guntang的湯藥，把太夫人的喉嚨都給燙壞了，太夫人又痛又恨，病情哪能有所好轉(zhuǎn)？之后下人們也漸漸少了，再

    到此番……總歸都是奴婢沒有服侍好太夫人，請四老爺恕罪?！?/br>
    傅御聞言，縱早不拿傅老太太當(dāng)母親看了，聽得鐘氏的惡行，依然冷了臉?！　≌f話，傅老太太卻已擺手艱難道：“不干、干趙mama的事，她已夠忠心了，我早、早放了她全家出去的，她卻一直堅持留下服侍我，連出了事，都堅、堅持留了下來，出錢出力，她何、何罪之有…

    …”　　趙mama服侍傅老太太這么多年，縱后來傅老太太脾氣古怪，時不時對她非打即罵，在外人面前，卻也是給夠了她體面的，不但時常賞這賞那的，讓趙mama一家日子過得比尋常富戶都強，還早早放了她

    一家出去，讓她的兒孫得以不再世代為奴為婢?！　∷源朔wmama一家才沒如靖南侯府的其他奴仆一樣，被鎖拿發(fā)賣，不定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也所以，趙mama才能死活留了下來，繼續(xù)服侍傅老太太，她是良民么，便是官兵來抄家，也不能無緣無

    故的鎖拿了一個良民去。　　也是趙mama有情有義，沒有侯府一倒，便立時一走了之，回家享自己的清福去，這樣的忠心與情誼，不是比之闔府的下人了，便是比之自己那些個不孝的兒孫，也強出了不知多少倍去，——可惜自己

    醒悟得太遲，不然當(dāng)初一定待她好一點，就像傅御，若早知道自己那一雙親生的所謂兒女，對自己竟是那般的無情無義，一點真心都沒有，她當(dāng)初也一定、一定不會那樣待他！

    傅老太太想到這里，眼淚不自覺已是落了下來?！　∽运酗L(fēng)以來，日子苦得當(dāng)真是啞巴吃黃連，只有自己才知道，究竟有多苦了，偏偏她這么苦，兒子卻是幾日也來看不了她一次，便偶爾來了，也是看一眼就走，眼里的嫌棄與厭惡根本毫不遮掩，渾

    然忘了他小時候吐了拉了時，她都是怎樣照顧他的，別說嫌惡了，她心痛他且來不及。

    他身為一家之主，都這般的嫌惡他了，鐘氏那個賤人，自然只有變本加厲苛待她的?！　∨畠阂彩牵退阍趯m里出不來，時長打發(fā)人來看一看她，能費多大事兒？竟是連面子活兒都懶得做，一心只想著她兒子的所謂“大業(yè)”，那大業(yè)再重要，在她心里，后來也比不上她能好受哪怕那么一點

    ，她的兒女能對她哪怕能有那么一點的關(guān)心與心痛來得重要！

    傅老太太漸漸對所有兒孫都冷透了心。

    所以這次舉家出事，兒女孫子外孫都落得身首異處，不得好死的下場，她竟然并沒覺著有多心痛，也有可能是心早已麻木了。

    她反倒一日比一日想見傅御，也一日比一日后悔。

    若當(dāng)初她沒有作繭自縛，一味的鉆牛角尖，定要傅御不好過了才肯罷休，而是一直拿她當(dāng)自己的親兒子對待，她一定不會讓他吃那么苦受那么多罪，一定會比誰都更孝順?biāo)?？　　?dāng)初在親生的一雙兒女都從不曾想過她的心痛，從不曾在意過她的痛苦與煎熬時，不也只有他最心痛她，最在意她的感受嗎，——她到底是怎么讓豬油蒙了心，一步步把這么好的一個兒子，給生生弄

    丟了的！　　傅御倒是并不懷疑趙mama的忠心，隨手扯了自己腰間的荷包扔給趙mama，道了一句：“這是請趙mama吃茶的?！保娇聪蚋道咸?，低道：“太夫人有什么話要與我說？請說吧，我洗耳恭聽。”

    第1249章 送終

    傅老太太喘了幾口氣，方苦笑道：“你……你定然以為，我想見你，是為了……為了咒罵你吧？不是的……恨了一輩子，作繭自縛了一輩子，臨到要死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有多離譜，自己失去的又到底是什么……你媳婦兒和兩個孩子，如今都還好吧？你不要恨我，雖然我知道這很難，幾次三番都差點兒害得你家破人亡，當(dāng)年又如何怨得你，原便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有錯，也是我錯，是你父親錯，與你一個

    無辜小兒何干……你若是不肯原諒我，我便是死了，也不能心安啊……”

    傅御還真沒想到，傅老太太最后想見他，竟是為了求得他的原諒，倒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做不到原諒。

    他若是原諒了，敏敏吃的那些苦都算什么，敏敏幾次三番都差點兒丟了命，如今一家四口依然不能團(tuán)聚的苦與痛，又算什么！　　眼見傅御良久都沒有說話，傅老太太也喘得更厲害了，隨時都有背過氣去，再也醒不過來的可能，趙mama不由急了，看向傅御低聲祈求道：“四老爺，太夫人都這樣了，您真不能……不能原諒她老人家

    ，讓她沒有遺憾的去嗎？她這些年若是只有恨，沒有愛，您也就不會有今日，她自己更是不會這般的痛苦了，您就行行好……”　　“不要為難御兒?！备道咸珰馊粲谓z的打斷了趙mama，“這種事豈是能輕易原諒的，換了誰都不能，若他一口就應(yīng)了，我反倒更不能安心了……御兒，你打小兒便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別人只要對你好一分，你便恨不能還十分，所以我對你的好只得三分，你卻一直當(dāng)是十分，記了這么多年，卻也因此痛苦了好多年……若你大哥與大姐能有你一半，我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想來這便是老天爺給我的報

    應(yīng)吧？”　　艱難的說到這里，已是越發(fā)的氣若游絲了，“這輩子是我們母子有緣無分，若有下輩子，希望我們能做一對真正的母子，再不要像這輩子這樣……我一定加倍的疼你，待你好，恪盡一個母親的責(zé)任，御

    兒，若有下輩子，你愿……愿意當(dāng)我的兒子嗎……”

    到最后，更是已說不出話來，只能哀哀的看著傅御，眼里全是祈求與希冀的光。

    傅御的鼻子酸得厲害，眼前全是傅老太太曾經(jīng)對他的和顏悅色和無微不至，時至今日，他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若說都是真，顯然不可能，可要說都是假，他又騙不了自己……　　他終究還是啞聲開了口：“我曾在我娘墳前答應(yīng)過她，下輩子還做她的兒子，讓她能有機會疼我，我也有機會孝順?biāo)韵螺呑?，我是不能答?yīng)你了，但下下輩子，我希望我們還能，還能有母子之

    緣?！?/br>
    傅老太太眼里的光霎時大盛，眼淚也流得更兇了，“有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了，你和你媳婦以后都要好好的，我在那邊，定會保佑你們的……”一面顫顫的向傅御伸手。　　就算他沒有原諒她，但至少，他下下輩子還愿意做她的兒子，她終于可以安心的離去，去與她那些不孝的兒孫們團(tuán)聚了，他們雖然不孝，她還是惦記著他們，希望他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的，若閻王爺

    定要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她也愿意代他們都受了，讓他們好歹少受一點罪。

    至于那個心從來不在她身上的死鬼，她就沒有再見他的必要了，想來他也不愿再見她了吧？

    既兩看生厭，倒不如就此死生都不復(fù)相見，世世代代也不再相逢！

    傅老太太手伸到一半，便無力的垂了下去，眼里的光也漸漸熄滅，直至闔上眼皮，徹底沒了呼吸。

    趙mama察覺到，立時哭了起來：“太夫人……”

    傅御倒是沒哭，眼前卻漸漸模糊成了一片，心里也霎時空了一片……

    許夷光見過梁玥，逗了小丫頭一會兒，見她越發(fā)可愛了，心下自是越發(fā)的喜歡，若不是惦記著傅御，還真想今晚索性留下，與顏曦秉燭夜談了。

    卻是舍不得傅御獨自難過，只得在得了梁令寧的回信后，辭別顏曦，回了永安伯府去。

    傅御卻是還沒回來，許夷光不由有些擔(dān)心起來，便是李氏，也蹙了眉頭，道：“熠之不是說很快就會回來嗎，不會是出什么事兒了吧？”

    那個老虔婆黑心爛肝的，什么都做得出來，不會是設(shè)了什么陷阱等著熠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