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心里除了懊惱,又添了幾分復雜的情緒。李氏那樣一個軟懦無用的,竟然生了這么個厲害的女兒,小小年紀,就知道不顯山不顯水的護著自己的娘,為自己的娘出頭張目了,偏今日之前,許夷光做什么都是平平,念書平平,言行舉止平平,在闔 府上下所有人心目中的印象平平……如今看來,她分明就是一直在藏拙啊! 得虧自己還沒來得及將遠遠發(fā)嫁了她的念頭付諸于實際行動,為女兒鏟平障礙,不然誰知道她知道后,會做出什么事來? 大太太倒不至于因方才之事,就怕了許夷光,可自己母女是瓷器,李氏和許夷光母女卻是瓦罐,瓷器碰瓦罐,擺明了得不償失,傻子才會去做呢,看來很多事,自己都得從長計議了。 “咝……”大太太忽然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氣。 如果許夷光真的一直在藏拙,她本人其實遠比素日表現(xiàn)出來的厲害得多,那昨日之事,會不會,不僅僅只是一場巧合呢? 畢竟現(xiàn)下再回頭細看,整樁事情都實在太巧了,郭姨娘素日又實在太過囂張了一點,也就李氏了,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做二房的主母,譬如自己,都早容不下那賤人了。 那到底是許夷光一個人的手筆,還是李氏也終于忍無可忍,有份兒參與呢? “老爺回來了……” 大太太正想得出神,閔mama與許瑤光見她分明正想事情,也不敢打擾她,就聽得外面?zhèn)鱽硇⊙绢^子的聲音。 大太太心里一緊,除了休沐日,老爺這個時候回府,還是進內(nèi)宅,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念頭閃過,她已斂住思緒,起身帶著許瑤光和閔mama,迎了出去。 果然剛到門口,就見一身官服的許明忠大步走了進來,只是向來都溫文儒雅的臉上,這會兒卻是黑沉一片,一看就是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了。 大太太的心瞬間揪得更緊了,強笑著忙屈膝給許明忠見禮:“老爺這會子不是該在衙門里嗎,怎么回來了?” 許明忠滿肚子的火,一句話也不說,徑自進了屋里。 大太太見狀,忙使眼色讓許瑤光先回自己屋里去后,才也進了屋里,接過閔mama手中的茶,親自奉給許明忠:“老爺,先喝口茶,解解渴散散暑氣吧……” 話沒說完,“哐當”一聲脆響,許明忠已將大太太遞上的掐絲琺瑯三君子的茶盅給砸了個粉碎。 整個正房瞬間鴉雀無聲。大太太也唬了一跳,她和許明忠夫妻二十余載,還是第一次見他生這么大的氣……她忙看向閔mama,示意閔mama出去將下人們都遠遠的屏退后,才小心翼翼的問起許明忠來:“老爺,您這是怎么了,生這么 大的氣,也是有年紀的人了,慪氣傷肝,不管怎么說,都該以自己的身體為要才是,不然可該叫咱們這么一大家子人,靠哪一個去?”許明忠聞言,喘著粗氣道:“我就是累死了也只想撐起這個家,又有什么用?我拼了命也趕不上老二那個不成器的拖我后腿,拖咱們整個許家后腿的速度!他今兒早朝被御史彈劾了,罪名正是‘寵妾滅妻,目 無法紀’,不但他,連我也被參了一個‘管教無方’,還不知道等待我們的會是什么,只怕降級都是輕的,尤其是他,指不定連官帽都得丟了,我真是恨不能立時打死他!”心里不祥的預感得到了證實,大太太的臉色也瞬間難看至極,拼命忍氣道:“昨兒才發(fā)生的事,怎么這么快就被御史給知道了,別不是有人存心要害我們家吧?就算真有這么巧的事,與老爺又有什么相干,咱們所有人誰不是被蒙在骨里?老爺還是快想辦法,疏通一下關(guān)系,好歹別連累您也一起降級吧,您好容易才當上了四品,離三品只得一步之遙,若是被降了級,又得從新來過不說,這個污點還得一直伴 隨著您,想要再爬上三品,可就難了?!敝爸皇窃谛睦飳⒃S明孝罵得狗血噴頭,這會兒卻是恨不能生吞他了,混賬東西,你怎么不早點死了呢,許家真是家門不幸,才攤上了你這么個渣滓,若此番我家老爺真被你連累降了級,我與你勢不兩立 !本來之前還多少有幾分懷疑許夷光與李氏的,這會兒也不懷疑了,她們母女哪來的那個本事請動御史,可見事情的確是一個偶然……不,不是偶然,若不是許明孝那個渣滓素日對郭氏一家放縱太過,又怎么 會有昨日之事,偶然多了,自然也就成了必然!許明忠不待大太太話音落下,已恨聲道:“找誰疏通關(guān)系都沒用,彈劾我們的是黃霑。我就算真降級了,好歹兩榜進士的出身擺在那里,總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那個混賬東西卻只是區(qū)區(qū)一介舉人,連同進士都跟如夫人似的,功勞沒份兒,受氣卻從來不落空,何況他比同進士還不如。他能爬到五品,當年爹付出了多少心血,這些年我又為他賠了多少笑臉,擦了多少屁股,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還能不知道? 如今卻全部毀于一旦了,我今兒不打死他不算完!”許明忠說完,猛地起身就往外沖去,直奔許老太太的松鶴居,他昨兒怕許明孝回頭又去找李氏和許夷光的麻煩,下了死命令給許老太太,讓她務必將他拘在松鶴居,今日連衙門都稱病沒去,現(xiàn)在要找他倒 是極便宜。 余下大太太等許明忠走遠了,才終于回過了神來,卻是整個人如墜冰窟,比方才還要冷得厲害了。 黃霑號稱“鐵御史”,當年剛到御史臺時,便參了當時頗有權(quán)勢,圣眷也頗隆的長興侯“孝期狎妓”,所有人一開始都是抱的看笑話兒的心態(tài),等著看他如何自取其辱。 萬萬沒想到,長興侯竟真被他給參倒了,黃霑一時間名聲大噪,但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能參倒長興侯,純屬運氣使然。 是在之后又接連參倒了幾個高官勛貴,甚至連一名宗室子弟,都被他參得革了職后,人們才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小瞧了黃霑的,“鐵御史”的名號,也終于不脛而走。 只是參倒了這么多人,黃霑又豈能沒有仇家?他因此幾度遇險,卻幾度都僥幸撐了過來,被弄得在御史臺一待就是十幾年,卻從未擢升過,也通不在意,亦連他的妻兒,都跟他似的渾身都是錚錚鐵骨,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久而久 之,人們提起“鐵御史”黃霑,便都只剩下敬畏了。 如今自家老爺卻被這樣一個人給盯上了,哪怕只是被連累的,也休想獨善其身吧?還有自家清流的名聲,怎么可能不因此事受到影響,指不定還會連累自己兩個兒子的前程亦未可知。 大太太越想越恨,直恨得是睚眥盡裂,許明孝,我跟你不共戴天! 許明忠怒氣沖沖的趕到松鶴居,許明孝卻沒有如他以為的那樣,侍疾在許老太太床前。 強忍怒氣給許老太太請過安,又問過她,得知許明孝昨晚歇在了她后罩房的廂房后,許明忠立刻又趕去了后面。誰知道好巧不巧,剛到門口就透過門縫,看見許明孝拉了一個丫頭的手在調(diào)笑:“你這么白嫩的小手,哪是能做粗活兒的?老爺我回頭就回了老太太,把你討到老爺屋里去,從此后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 我倒要看看,那個病鬼敢不敢有二話!”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色迷心竅,死性不改! 許明忠氣瘋了,“砰”的一腳大力踹開門,對那丫頭怒喝了一句:“滾出去!” 喝得那丫頭忙從許明孝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掩面落荒而逃后,方看向跟著的小廝喝命:“立刻取長凳板子來,我今兒不打死了這個沒羞沒臊,不知悔改的混賬東西不算完!” 待一個小廝應聲而去后,又喝罵另外幾個:“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給我把他拿下!都耳聾了,沒聽見老爺?shù)脑捠遣皇牵考热欢@了,就都給老爺滾出許家去,老爺再挑耳聰目明的來使便是!” 眾小廝聞言,不敢再遲疑拖拉,一窩蜂的上前,便將許明孝按了個動彈不能。許明孝自然不干,掙扎著不滿的嚷嚷起來:“大哥,您這是做什么,就算長兄如父,您也不能不問青紅皂白,想打我就打我吧?我好歹也是三十有余,兒女滿堂的人了,也大小是個官兒,您不能一點臉面都 不給我留才是!” 想到昨夜兄弟兩個分開時,大哥的氣明明看起來已消了不少,怎么過了一夜,反倒比昨兒最生氣時,還要氣得厲害? 忙又恨聲嚷道:“是不是李氏那賤人,又在您面前下了我什么話兒?再不然就是許夷光那個吃里扒外的白眼兒狼說了什么?我就知道,她們不氣死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看我饒得了她們哪一個……咳咳咳……” 話沒說完,已挨了許明忠一記窩心腳,立刻因為岔氣,劇烈的咳嗽起來,很快便咳的臉通紅。許明忠卻是視而不見,只怒聲罵道:“你也知道長兄如父?那我今兒就算真打死了你,你也只能受著!不成器的東西,明明是你寵妾滅妻,縱容得你的小妾和便宜丈母娘小舅子無法無天,早就被人盯上了,如今終于惹出禍事來,卻都推到二弟妹母女頭上,你還是個人嗎?哼,還‘大小是個官兒’,你那個官兒,難道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嗎?若不是靠著父親和我,就你一個敬陪末座的舉人,也想三十出頭就 做到五品?” “做夢吧你!這么好的前程,卻被你生生給作掉了,你對得起九泉之下的父親,對得起我嗎?我今兒不打死了你,我再不活著!板子怎么還不來?去催,立刻去催,我數(shù)十下還不來,就永遠別來了!” 小廝們唬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忙飛奔了兩個去催,總算在許明忠的耐心告罄之前,將長凳和板子送到了。 許明忠便喝命小廝們將許明孝按到長凳來,親自cao起板子,一下一下重重的打起許明孝來。 許明孝長這么大,幾時挨過板子?連當年許老太爺還在時,因為有母兄明里暗里的護著,他都沒被打過這么慘,立刻鬼哭狼嚎起來,也再沖許明忠硬氣不起來了:“大哥,我知錯了,真知錯了,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別打了……大哥,好痛啊 ,要死人了……大哥……” 哭求了半天,見許明忠都是不為所動,只得又叫起許老太太來:“娘,您快來救我啊,您再不來救我,我就要被大哥打死了啊……娘……”許明忠下手卻仍是又快又狠,直打得自己氣喘吁吁,許老太太也聞訊扶著丫頭,顫巍巍的趕來了,哭著質(zhì)問他:“你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喊打喊殺的?他可是你親弟弟,你怎么能里外親 疏不分呢,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黃泉路上,我們娘兒倆也好有個伴兒!”他才停了下來,喘著氣恨聲與許老太太道:“娘以為我打他是在為二弟妹母女出氣?您根本就不知道他惹下潑天的麻煩了!‘鐵御史’黃霑今兒早朝彈劾他‘寵妾滅妻,目無法紀’,連我也被參了一個‘管教無方’,我趕回來找他商量對策,誰知道他竟正拉了一個丫頭調(diào)笑,說要收了那丫頭去自己屋里,吃香的喝辣的,看二弟妹敢不敢有二話!這樣的死性不改,我不打他,難見父親于九泉之下,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 “鐵御史”的大名,滿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許老太太自然也不例外。立刻顧不得心疼許明孝了,失聲道:“真被彈劾‘寵妾滅妻’了,還是被鐵御史給彈劾的?完了,他的官位肯定保不住了,老大,你可千萬要救救你弟弟,千萬要救救他啊,你可就他一個親弟弟……” 第52章 讓她自生自滅 許老太太前腳趕到,大太太、三老爺許明禮與三太太夫婦兩個隨后也趕到了,正好就聽見許老太太這番話,臉色立時都難看至極。 大太太難看的是她家老爺自身都難保不被連累了,老太太竟然還要他救那個混賬東西,果然是“慈母多敗兒”,要不是她一直以來都寵著慣著那個混賬,又怎么會有今日的禍事? 她是要把全家都葬送了才甘心是不是!許明禮與三太太難看則是因為寒心,素日他們自問還是盡到了為人子媳的本分,就算彼此都心知肚明隔了一層肚皮的,怎么也不可能真?zhèn)€母慈子孝,可她也不能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大老爺就二老爺‘一個親 弟弟’吧? 哼,要他們盡孝賣命時,從來都是拿孝道與骨rou親情來說事兒,真到緊要關(guān)頭時,他們就成外人了,世上豈能有這么便宜的事!大太太怒極之下,正要說話,許明忠已先怒道:“娘,您以為事到如今,是我想救他,就能救他的嗎?被鐵御史給盯上了,他充妾滅妻還是事實,那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便是我自己,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河了!父親為了中興咱們許家,殫精竭慮,以致英年早逝,我雖不才,仗著父親的余蔭,總算眼見有望完成父親的遺愿,可他許明孝倒好,從來不知道與我勁往一處使,幫襯我也就罷了,如今還 這樣拖我的后腿,拖我們整個許家的后腿,我還救他,我不打死他就是好的了!” 說得許老太太不敢再說后,又cao起板子,一下一下的打起許明孝來。 許明孝這次卻是沒再鬼哭狼嚎,既是因為已經(jīng)痛得麻木且沒力氣了,更是因為受打擊過度。 他竟然被鐵御史給彈劾了? 那他的官位還保得住嗎? 顯然不能,連他娘一個內(nèi)宅老太太都知道這個事實。偏偏他還只有舉人的功名,而吏部任何時候等著選官補官的進士都一大堆,更別提舉人,一旦他這次被罷了官,想再東山再起,幾乎沒有任何希望了,難道,他余生都只能是“許二老爺”,再不能被人叫一 聲“許大人”了嗎? 不,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死也不能!念頭閃過,許明孝忙趁許明忠一板一板打他的短暫間隙,艱難的開口求起許明忠來:“大哥,我真的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之前與那丫頭說話,也并不是真的死性不改,而是故意在賭氣……我知道大哥生氣,可如今大哥再生氣我再后悔,也已于事無補了,當務之急,卻是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亡羊補牢的法子來。大哥,我這就寫請罪折子,您幫我潤色后設(shè)法遞到御前去好不好,您不是有個同年,在行人司嗎……我 真的知道錯了……” 一直在一旁小聲替次子求情,讓長子別再打了的許老太太忙也附和:“是啊老大,當務之急是如何補救,如今將損失降到最低。”“請罪折子?”許明忠不接許老太太的話,只看著許明孝冷笑,“你夠格兒寫請罪折子嗎?我也沒那個本事,給你遞到御前去,黃霑參的人,至今還沒有哪個失過手,你就等著問責罷官吧,反正你也是自作自 受!” 說完扔了手中的板子,倒是終于沒再打許明孝了。 然而他臉上的木然與寡淡,卻讓許明孝寧愿大哥繼續(xù)打他,也好過這樣一副極有可能不會再管他的樣子。許明孝正想再求許明忠,冷不防就聽得外面?zhèn)鞯揭坏兰毤毜氖煜さ目蘼暎骸按蟛福竽灰俅蚋赣H了,再打下去,人就要打壞了啊,不然,讓侄女兒和弟弟們代父受過行嗎?父債子償原便是天經(jīng)地義之 事,父親給了我們姐弟一切包括性命,那我們便是為父親付出性命,也是理所應當,只要大伯父別再打了,要殺要剮,我們姐弟都絕無半句怨言?!?/br> 聲音落下的同時,人也進來了,果然不是別個,正是許宓,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后面還跟著兩個弟弟許定與許宵,同樣滿臉的淚。 姐弟三個一進來,便齊齊跪下,重重叩下了頭去,一副任憑許明忠發(fā)落,都絕無半句怨言,只求他不要再打許明孝了的架勢。 卻看得許明忠怒極反笑起來,道:“一哭二鬧三上吊,現(xiàn)在你們哭和鬧都齊活兒了,下一步,是不是該上吊了?”看向許明孝,“這就是你素日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兒子寶貝女兒,一點大家公子大家千金該有的體統(tǒng)規(guī)矩沒有不說,反而渾身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小家子氣,哼,長輩說話做事,幾時有他們插嘴置噱的份兒了? 你要是想誤了他們一生,就只管讓你的寶貝愛妾繼續(xù)教養(yǎng)他們,反正你許明孝如今已經(jīng)名滿京城了,再因為將好好的嫡妻放在一旁,反而讓子女被小妾教養(yǎng)而出一次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平日,許明孝聽得這話一定要辯。 是他不讓李氏教養(yǎng)許宓姐弟三個的嗎,分明是李氏身體一直都不好,精力不濟,除了郭氏能教養(yǎng)他們姐弟,還能有誰? 可現(xiàn)下知道許明忠正生氣,這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且因為許宓姐弟的出現(xiàn),他終于想到了自己落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都是拜誰所賜。 他的臉也因為他們姐弟的出現(xiàn),不再只在母親和兄弟幾人之間丟,而是眼看就要在闔府上下面前都丟盡了。于是滿腔的怒火與恐慌,立刻爭先恐后的迸發(fā)了出來,對著許宓姐弟三個,便劈頭蓋臉的痛罵起來:“誰讓你們過來的,長輩們說話做事,幾時輪到你們置噱了?還‘要殺要剮,你們都絕無半句怨言’,你們 是在威脅長輩嗎?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郭氏那賤人是個愚不可及無法無天的,你們便也一樣無法無天,這次看我饒得了你們哪一個!”不敢勞動許明忠,只得艱難的看向許老太太,恨聲道:“娘,請您立刻打發(fā)人去把郭氏那賤人給我遠遠的送走,有多遠,就多遠,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也不許她帶一針一線出去,出去后更用不著對她 客氣,我要讓她自生自滅!”要不是那個賤人縱容得自己的娘家人無法無天,惹得鐵御史早就盯上了他們,他又怎么會有如今的禍事,虧他昨夜還拼著母親和大哥不高興,也一定要留下她,他真是瞎了眼,被豬油蒙了心,才會一寵她就是這么多年! 第53章 如墜冰窟 許宓萬萬沒想到,自己姐弟急慌慌的趕過來為父親求情,到頭來落得的卻是自己姐弟被怒罵,自家姨娘也被牽連,下場比之之前還要慘一百倍的結(jié)果,不由傻了。 怎么會這樣? 就算她的初衷與動機不是那么單純,更多是想的他們?yōu)楦赣H求了情,父親事后一定會更心疼他們,那姨娘的困局便能早些解了,卻也有至少四成因素是因為真?zhèn)€心疼擔心父親。如今大伯父不待見他們,罵他們也就罷了,怎么連父親也罵他們,還忽然恨姨娘恨成那樣,父親與姨娘十年如一日的恩愛,可都是她親眼看在眼里的,照理過了一夜,他的氣該又消了幾分才是,難道,又 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成? 應該是的,不然昨兒大伯父那么生氣,也沒有打父親,今兒卻打了……許宓深吸一口氣,強逼得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劇烈后,便哽咽著開了口:“爹爹,宓兒知道您這次是真氣得狠了,大伯父與祖母也是一樣,宓兒不敢自辯,也不敢為姨娘分辯求情,可姨娘她昨兒受了傷,更受 了打擊,又在柴房待了一夜,這會子還不定身心俱損成什么樣,只求爹爹、大伯父和祖母大發(fā)慈悲,就算要送走她,也好歹過幾日,宓兒和弟弟們給您們磕頭了?!?/br> 說完,果然帶著許宵許定,搗蒜般磕起頭來,心里恐慌無助到了極點。 昨夜三更后,許宓偷偷溜去了柴房看郭姨娘,既是為了給姨娘送傷藥,也是為了向她問計,接下來他們姐弟要怎么做,才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