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來, 威廉態(tài)度極好。雖然他不住在城堡里，但男爵閣下凡是做了rou，一定會送來一份給他, 不枉他也把男爵閣下當做自己人。

    事實上，威廉也聽說了最近莊園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 出現(xiàn)了一個偷糞賊, 而管事們好像也找不到那個賊, 束手無策，所以他今天正打算講解神關(guān)于偷盜的所說的話。偷竊他人財產(chǎn)是很嚴重的犯罪, 那些糞肥不是地上隨處可以撿到的動物糞便, 或者自己拉的糞便，而是男爵老爺花豆子買到的, 那就是私人財產(chǎn)。

    不過威廉心里還是有點疑惑的, 因為城堡里有個小教堂, 男爵閣下并不需要和這些農(nóng)民擠在一起禱告。

    很快威廉就知道了，崔棲潮身后的侍從拿出了麥子和rou，把他們放到奉獻箱里。

    然后男爵老爺當著農(nóng)民們的面問道：“牧師, 我想請問，如果人犯了偷竊罪，又不贖罪，會得到惡報嗎？”

    這是非?；镜慕塘x，農(nóng)奴們可能不知道，但身為貴族的男爵老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這么問，在威廉的理解，是為了告誡在場的農(nóng)民們，唬他們出來自首。

    威廉心中嘆了口氣，哪有那么容易，這些農(nóng)民看起來頭腦簡單，其實傻中帶精，如果有機會，也是知道占便宜的，怎么會蠢到被唬一下就出來受罰。

    不過，威廉還是老實地說道：“這個……神對世人充滿戀愛，他憐惜善人，而對惡人的懲處……”他本來想啰嗦，不對，解釋清楚這善人惡人的后果，什么樣的情況可能是報應(yīng)，審判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之類的，可是看到崔棲潮的眼神，想到他帶來的麥子和rou，立刻說道，“有的有的，肯定是有的?！?/br>
    “好的，我相信神，我也向神祈禱，希望神能夠響應(yīng)我，給予盜賊一些懲罰。凡是他用贓物施澆的土壤，都將被地獄之火圍繞，”崔棲潮貌似很虔誠地說。

    這不就是赤果果的詛咒么，威廉表面還是十分莊嚴，“男爵閣下，感謝您的慷慨，神保佑您?！?/br>
    崔棲潮又在教堂坐了一會兒，就匆匆離開了，他邪惡的黑貓因為不能進來，還放在外頭。

    一出去就看到，小白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草，可能是要吐毛球了。

    侍從們則想，男爵老爺對邪惡黑貓的掌控真是太深了，把它放在外頭都不敢逃。

    然后男爵老爺又表演了讓城堡所有人嘆為觀止的技巧，他指著貓說：“滾?！?/br>
    那黑貓就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后主動走到老爺面前，低下它的小腦袋，老爺彎腰一揪后頸，就把它抓了起來。

    此時，教堂之內(nèi)，坐在角落里的自耕農(nóng)麥克有些忐忑不安。

    他與其他人一起，親耳聽到了男爵老爺?shù)脑{咒，心虛令他小腿肚有些顫抖，要不是坐在這里，恐怕就要腿軟得倒下了。

    妻子看到后，一腳踩住了麥克的光腳丫，用眼神警告他。

    麥克慢慢吐了口氣，一手攬住大兒子，垂著頭的大兒子一僵，然后放松下來，無聲之中，他們交換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害怕以后會受到怎樣的審判了。

    之后的一個多星期內(nèi)，麥克的腦海中一直充斥著男爵老爺?shù)脑{咒聲，那冷淡但是果斷，每一個一個拖音的語句，不時回響起，他還要花費心思在他人面前掩飾。

    直到第十天，麥克到自己的份地里去拔草，他蹲下來，看到一株麥苗的葉片邊緣有點兒發(fā)黃，而且蔫蔫的。

    這……這是有蟲子嗎？還是太熱了？不對啊，最近天氣很涼爽。

    老爺?shù)脑{咒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麥克還是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不會的，審判怎么會來得這么快。他的父親告訴他，以前曾經(jīng)偷過領(lǐng)主的麥子，一直到十年后才受到審判——腿摔斷了。

    麥克心慌意亂，一直持續(xù)到了第二天，來到地里一看，更加慌了，葉片發(fā)黃的癥狀更加明顯，甚至卷了起來，而且連莖也變黃了。

    甚至，這些麥苗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施肥后迅速生長，到現(xiàn)在，和其他農(nóng)奴地里的也沒插頭上很多，因為打蔫，好像還矮了一些。

    大兒子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幕，露出驚恐的神情，“父親……”

    麥克神思恍惚，沒有注意到。

    大兒子繼續(xù)道：“父親，您看這……像不像被火燎過后的樣子？”

    麥克一下驚醒了，露出極度恐懼的神情，沒錯，是真的，這卷曲發(fā)黃的葉片，不正像火燎。

    老爺?shù)脑{咒是怎么說的？那些用贓物施澆過的土壤，都會被地獄之火圍繞！

    麥克一下坐在了田埂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天啊，該怎么辦！”

    大兒子慌忙向四周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扶著父親說道：“父親，不然我們把那些……都挖出來吧！”

    “對，對。”麥克幾乎是立刻把頭抬了起來，露出得到救贖的神情。沒錯，把贓物都挖出來，說不定審判會結(jié)束。

    可他們還不能立刻動手，只能熬到太陽下山，旁邊地里的人都走光，甚至還要提防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地里許多幼苗都不對勁了。

    麥克花了好幾天給份地施肥，現(xiàn)在，又連夜把那些肥土都翻了出來。

    等他去睡的時候，已經(jīng)疲憊到不行，睡著后還要做噩夢。

    比噩夢更慘的，就是噩夢成真。

    即使他把贓物都挖了出來，地獄之火仍然在殘害他的作物，狀況越來越嚴重，麥苗生長已經(jīng)幾近停止，整片整片的發(fā)黃。

    這下子可瞞不住了，臨近份地的人都發(fā)現(xiàn)了。

    所有人都把眼睛瞪大了，“……我的天啊，麥克的麥苗怎么這樣子，像被火燒了?！?/br>
    “你們還記得，老爺說偷糞的賊的地要被地獄之火燒嗎？這是神回應(yīng)了老爺！”

    “沒錯，麥克就是那個偷糞賊，他家就住在肥坑附近！”

    “我就說，麥克前些時候白天精神不好……”

    “老爺?shù)钠矶\靈驗了??！”

    農(nóng)民們帶著驚恐又興奮的心情，把這個消息傳開。

    麥克一家則完全失去了力氣，呆呆坐在地上，等到莊頭來把他們抓住，用木棒抽他們時，他們才嚎啕大哭出聲。

    麥克內(nèi)心充滿了后悔，他不該抱著僥幸的心理，去偷老爺?shù)募S肥??！

    他不會知道，在他罪行遭到揭曉的一幕被播出的一剎那，他的臉，全身，都被彈幕遮蓋了，無數(shù)的人在點名罵他，并呼吁：

    【干死麥克！??！】

    圍觀的農(nóng)民們在此前還是有點嫉恨，現(xiàn)在則成了幸災樂禍，何況誰不討厭偷東西的人，萬一自家的東西也被偷了怎么辦，他們拿出態(tài)度來；“我早就說了，偷老爺?shù)臇|西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

    “老爺，偷糞肥的賊已經(jīng)被抓到了。他的地出現(xiàn)了神罰，地獄之火把地里的作物都燎得快枯萎了?！惫芗襾韰R報這件事時，是帶著敬畏的。

    在這個蒙昧的年代，黑貓是魔寵，雜草是魔鬼留下的。當崔棲潮的祈禱靈驗，毫無疑問，大家認為是神跡，沒有一點懷疑。

    再看他們的領(lǐng)主老爺，一點驚訝的表情也沒有。

    管家在心底抽了口氣，看看這份習以為常的淡定，這就是大主教的親戚！與神，遠比他們這些常人要親近！

    崔棲潮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幾天里，那個偷糞的人也沒有來自首。

    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是必然的事情。

    他之所以還要再吊農(nóng)奴們一段時間，就是因為堆肥的漚制是連續(xù)不斷的，有了新糞便又進行漚制，大片耕地施肥已經(jīng)用去了最早的堆肥?？捎玫亩逊?，還要過段時間，才會漚制完成。

    而且，施肥也不是單單把糞肥翻進土里那么簡單的，濃度、分量都要適合，還得澆水。

    麥克不懂原理，照貓畫虎也沒畫全，甚至因為貪心，還施肥過量。

    數(shù)病齊發(fā)，作物細胞質(zhì)壁分離，嚴重失水，才會出現(xiàn)這種仿佛被燎燒過的狀態(tài)，這種現(xiàn)象不叫地獄之火的詛咒，叫燒苗。

    從施肥過多到出現(xiàn)明顯癥狀，一個多星期也差不多了，崔棲潮估摸著也是這幾天。果不其然，被發(fā)現(xiàn)了，那么大片的現(xiàn)象，根本瞞不住眾人的眼睛。這可不是彼此漠不關(guān)心的現(xiàn)代都市，在莊園里，你家里的雞就是多下了幾個蛋也會成為別人的談資。

    領(lǐng)主老爺要親自審判麥克一家，管事們都建議，應(yīng)該從重處罰，吊死麥克，然后罰他的家人成為奴隸。

    崔棲潮看了看麥克，他像鼻涕蟲一樣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他原本是自耕農(nóng)，就因為一時貪欲，現(xiàn)在家人也要被連累，做了奴隸，就沒有翻身的可能了，連著子孫代代。

    崔棲潮嘆了口氣，“你知道錯了嗎？”

    麥克不敢抬頭看領(lǐng)主老爺，哭哭啼啼地道：“老爺，我懺悔我的罪孽，我不該有貪心！”

    崔棲潮冷淡地道：“你們將成為我的奴隸，你們的田地也將歸我所有，明白嗎？”

    麥克淚眼朦朧、驚訝地抬頭。

    偷竊的罪名，處罰至少也是成為奴隸，何況他還偷了那么多糞肥，導致莊園里流言蜚語，那些管事都建議老爺處死他了。

    很快，麥克又大哭起來，說出去仿佛是老爺仁慈，可是，做奴隸生不如死??！

    此時的麥克還不知道，城堡里的奴隸都在悄悄地給老爺做工，只是沒有叫他們這些人知道而已。

    這也讓管事們更加憤怒了，“老爺，請容我表達自己的不滿，他犯下了這樣大的罪，您只是罰他們一家為奴隸嗎？”

    如果是以前那種奴隸，管事們可能還能接受，從早干到晚?？墒乾F(xiàn)在城堡里的人誰不知道，奴隸們都在輪流給老爺做工匠活兒了。

    “他們地里的作物已經(jīng)燒死，這是神已經(jīng)給出了審判，如果我再加過多刑罰，不合適?！贝迼币灿凶约旱睦碛?。

    他覺得，罰這些人免費給他干幾年活兒，已經(jīng)很不得了，很尊重中世紀規(guī)矩，也很能夠起到警示的作用了。在他離開之后，也會賞賜所有奴隸自由身的。

    管事們還想再說什么，但是想想那地獄之火的懲罰，誰也不敢說自己比老爺更了解神的旨意，連忙閉嘴了。管家怕自己剛才的話太生硬了，還找補了一句：“您是最英明的。”

    ……

    麥克一家人沒有再回到他們的木屋，淪為的他們已經(jīng)不再擁有私產(chǎn)，直接留在了城堡。

    管家指派人去麥克家，把他們的東西都收起來，這些已經(jīng)屬于領(lǐng)主了。

    附近的農(nóng)民們打聽到麥克家的結(jié)果，你看我，我看你，都說道：

    “這就是賊的下場??！”

    “這是麥克罪有應(yīng)得，就讓他在接下來的生涯中無盡地懺悔吧！”

    至于麥克的地，這原本就是向老爺租借的，現(xiàn)在還受到懲罰，大家都在想會不會就這樣廢了，要多久才能恢復。

    這個時候，領(lǐng)主老爺下了命令，讓人把地里的麥苗都移植到了別的地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出現(xiàn)了，這些麥苗移植到老爺?shù)牡乩锖?，竟然逐漸恢復了正常，最后連枯黃色都褪去。

    這簡直是神罰的又一佐證，只有潑過贓物的土壤，才會有地獄之火灼燒，老爺那干干凈凈的土地，就讓無辜的農(nóng)作物逐漸恢復了。

    連教士威廉也親自到地里看了半天，高深莫測地向大家證實，這的確是神的手筆，壞人受到審判，而好人不會遭到一絲牽連。

    威廉在諾森伯蘭領(lǐng)的聲望因為此事也攀上了新高峰，人們看他的眼神空前尊重，也沒有農(nóng)奴敢于在教堂打瞌睡了，再累再困都要撐著聽教士的布道。

    威廉還把這件事寫在羊皮紙上，送回教會里，彰顯自己的功績。

    當然，他也沒忘了感謝領(lǐng)主閣下，并給大主教寫上一封感謝信，雖然這是神跡，但如果不是大主教與領(lǐng)主，也不可能出現(xiàn)。

    崔棲潮那邊，聽到報信說農(nóng)作物恢復正常，依舊是一臉淡定，“好的，原來的土壤現(xiàn)在可以深翻一遍，把那些有贓物的土壤翻到頂下頭去，就可以正常種植了，現(xiàn)在還來得及播種?！?/br>
    對于燒苗的植物，最應(yīng)有的補救就是適量澆水，給植物補水，如果能夠移植，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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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十一月，冬天即將到來，整個南部的人民都在屠宰牲畜，使用大量的香草、鹽來制作干rou、腌rou、香腸等等。

    冬天太冷了，大量牲畜會被凍死，就連崔棲潮也不得不屈從，接受未來幾個月都得吃腌rou的事實，所以他對此也就更上心了，恨不得一直盯著，保證那些食物的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