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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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念垂下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有點(diǎn)愣神:“我知道?!?/br> 兩人沒再多說。恰好鄧清玉來了電話,書念跟謝如鶴道了聲再見后,便拉上行李箱出了門。此時鄧清玉和王浩都到了樓下。 王浩上來幫她提起箱子,和藹地朝她笑:“念念又漂亮了啊?!?/br> 書念局促地笑了笑:“王叔叔好?!?/br> 鄧清玉過來幫她理著圍巾,瞅著她的臉色,皺了眉:“你昨天幾點(diǎn)睡的,怎么黑眼圈這么重?!?/br> 書念含糊不清道:“有點(diǎn)失眠?!?/br> 三人上了車。 王林錫沒下車,就留在車內(nèi),高興地擺了擺手:“jiejie?!?/br> 書念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到后座跟他坐在一塊。她低頭系著安全帶,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插不進(jìn)卡扣里。 注意到她的舉動,王林錫眨了眨眼,指了另一個卡扣:“jiejie,你應(yīng)該插在這?!?/br> 書念下意識換到他說的那個卡扣上,成功扣上。 “謝謝。” 王林錫今年十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比起書念上一次見他,他似乎又長高了些。他長得很秀氣,模樣白凈,一雙圓眼襯得他像是只小倉鼠。 書念跟他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兩人并不熟悉。 她一直有聽鄧清玉說過,王林錫的性子鬧騰的很。長相純良,但在學(xué)校里卻像個小霸王,一學(xué)期被叫家長的次數(shù)用十根手指頭都數(shù)不過來。 但在書念面前,卻像是變成了一頭真的小綿羊。 很聽她的話,對她的態(tài)度親近又友好。 書念記得他們剛見面的時候,王林錫對她并不是這樣的。他帶了很深的戒備,抗拒她的到來,像是怕她把他的爸爸搶走。 她也不記得這種態(tài)度是什么時候開始有了變化。 會覺得感激。 因為他的這種態(tài)度,偶爾書念也會有一種,自己并不徹徹底底是個外人,除了她mama之外,這里還有人期待著她的到來的感覺。 書念昨晚確實睡的不好,聽著王林錫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知不覺就靠在椅背睡著了。醒來之后,往外一看,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進(jìn)了十延鎮(zhèn)。 天已經(jīng)黑了,路上沒什么行人,冷清而蒼涼。 她下意識捏緊衣角,收回了視線。 旁邊的王林錫沒在睡,余光瞥見她的動靜,他的目光從手機(jī)上抬了起來,朝她露出整齊白皙的牙:“姐,你要不要喝水?” 書念垂頭往包里翻:“沒事,我?guī)Я恕!?/br> 鄧清玉坐在副駕駛座,聽到聲音,她看了過來:“念念醒了?馬上到了,我們一會兒先去外公那?還是你想去爺爺那邊住?!?/br> 書念想了想:“我去爺爺那邊吧?!?/br> “……”鄧清玉面色遲疑,猶豫地征詢她的意見,“那我們先一起去外公那,晚點(diǎn)再一起去看爺爺好嗎?” 書念點(diǎn)頭:“好。” 她們以前在十延鎮(zhèn)住的房子已經(jīng)賣掉了。 外公家還住著舅舅一家人,沒有多余的房間給他們住。鄧清玉只能跟著丈夫去婆家住,但房子都不算大,住不了那么多人。 書念覺得自己去爺爺家住比較合適。 書念的外公和外婆有點(diǎn)重男輕女。鄧清玉的哥哥生了兩個兒子,從小被他們帶大,所以他們并不親書念這個外孫女。 態(tài)度不算差,只是不算熱絡(luò)。許久沒見,也沒有問她的近況。 王林錫是鄧清玉再婚后夫家?guī)淼男『?。除了他們?nèi)耍緵]有主動跟他說話的人,倒像是來做客的。 吃完晚飯之后。 察覺到兩個孩子的沉默,鄧清玉也沒久留,主動提出要離開。四人一一道了別,重新上了車。書念的爺爺奶奶就住在附近,開車過去也才幾分鐘。 兩人老人提前得知書念要回來,此時都在門口等。 書念下了車,乖乖喊人:“爺爺奶奶,我回來了?!?/br> “是念念吧?”書奶奶笑得和藹,過來拉住她的手,盯著她的樣子細(xì)細(xì)地看:“怎么瘦成這個樣了,去如川不好好吃飯???” 書念抿著唇笑,沒說話。 書爺爺在后邊提醒她:“先進(jìn)來吧,別讓孩子在外邊冷著?!?/br> 鄧清玉跟兩個老人說了幾句,隨后又囑咐了書念幾句話,便和王浩去了婆家。 等他們的車開走了,書念挽著爺爺奶奶的手,正想跟他們一起進(jìn)家里,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女人的哭聲。 她回頭看。 是個中年女人,披頭散發(fā)的,看上去瘋瘋癲癲。身后跟著個年輕男人,無奈地拉著她:“媽,你別這樣…我們回家了成嗎?” 女人流著淚,自言自語般地說:“香香…我們香香去哪了啊,怎么都找不到啊……都要過年了,怎么還不回家啊……” 年輕男人哄著她:“我們先回家好嗎?香香說不定在家里?!?/br> 書念認(rèn)得她。 是陳香的mama。 初中的時候,隔壁班那個突然失蹤,一周后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尸體的陳香。 書爺爺看向書念,下意識拉住她:“我們回去吧?!?/br> 下一刻,陳阿姨抬眼,看到了書念。她停住了哭泣,像是認(rèn)出了什么,眼睛張得老大,慢吞吞地走了過來,站定在書念的面前。 書念下意識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 年輕男人連忙拉住她:“媽!” 陳阿姨卻沒有別的動靜,愣愣地看著她,而后又嗚嗚地哭了起來:“好孩子……好孩子……” 書念的拳頭捏緊又松開,細(xì)聲安慰:“阿姨,你不要難過了?!?/br> 陳阿姨應(yīng)該是和鄧清玉一樣的年紀(jì),頭發(fā)卻已經(jīng)變得花白,滿臉的皺紋,是衰老又頹靡的模樣。因為自己的女兒,在花一樣的年紀(jì)就慘死他人的手下,她不再快樂。 不論發(fā)生什么,她都不再快樂。 每日每夜都像是活在地獄里。 寧可讓自己代替她死去,都不愿意像這樣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書念有點(diǎn)緊張,手心冒了細(xì)細(xì)的汗。她把汗蹭到褲子上,伸手握住陳阿姨的手,輕輕地說:“壞人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陳香在天之靈,會得以安息的。” 大概是因為見到陳阿姨那個模樣,爺爺奶奶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三人進(jìn)了房子里,書奶奶跟她說:“其實平時還好,就一到過節(jié)的時候,就會開始哭,滿地找陳香那個女娃。” 書念悶悶地嗯了一聲。 書奶奶看著她的模樣,沒再提這事,嘆息了聲:“轉(zhuǎn)眼你爸也走了快五年了,可真是快……怎么就葬在如川那邊了,讓我跟你爺爺想去看他都費(fèi)勁兒?!?/br> 書念彎著唇說:“以后我開車送你們,我們一起去。” “念念?!睍鵂敔敵惺?。 書念走了過去,蹲在他的面前,像條小奶狗:“爺爺?!?/br> 書爺爺揉了揉她的腦袋,神情恍惚,盯著她和書高藺相似的眉眼,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老淚縱橫,來來回回地重復(fù)著三個字。 “真是好……” 兩個老人熬不了夜,到了九點(diǎn)就準(zhǔn)時回房間睡覺。 書念翻出行李箱,到浴室洗了個澡,之后便回了房間。她睡的是書高藺以前住的房間,里邊的擺設(shè)都和從前的模樣無二。 只有窗戶裝了一層防盜欄,房間的門上也多安了兩把鎖。 看到那兩把鎖的時候,書念的神情發(fā)愣,大概能猜到是鄧清玉跟他們說了些什么。她抿了抿唇,鼻子莫名發(fā)酸。 她開著燈,爬到床上,縮進(jìn)被窩里。 最近幾天都是節(jié)日。 昨天是書念的生日,今天是情人節(jié),明天就是除夕。書念看了看朋友圈,被喂了一嘴的狗糧,很快就退了出去。 書念也不知道做什么好,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練了會兒氣泡音。 很快就有了睡意,眼皮漸漸向下耷拉,像是被什么東西往下拽。她翻了個身,正想把整個腦袋縮進(jìn)被窩里睡覺。 下一刻,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 書念困得眼皮都睜不開,迷迷糊糊地接起了電話:“喂?” 耳邊傳來了謝如鶴的聲音:“書念。” 此時不過十點(diǎn)出頭,對于他們兩個的正常作息來說,都還算早。 書念用力揉了揉眼,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只想聽他說完,趕緊掛電話繼續(xù)睡覺:“怎么了嗎?” 他沉默了幾秒,輕聲問:“你打算守歲嗎?” 書念重復(fù)了一遍:“守歲?” “嗯?!?/br> 書念覺得有點(diǎn)奇怪,但費(fèi)勁地想了半天,又找不到哪里奇怪,只好坐了起來,抑制著自己的困意,認(rèn)真點(diǎn)頭:“守吧。” 兩人說了一會兒的話,書念漸漸清醒過來。 她想起今天一天做的事情,遲疑地說了句:“今天除夕嗎?” “……”謝如鶴沒吭聲。 “那我今天好像沒有吃年夜飯?!睍钽裸碌?fù)狭藫项^,小聲地問,“我要不要現(xiàn)在去補(bǔ)回來?” 那頭依然沉默著。 書念思考了下,納悶道:“可我的生日不是昨天剛過嗎……” 沒等書念說完,謝如鶴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像是被人戳破了謊言一樣,語氣有點(diǎn)窘迫:“是我記錯時間了?!?/br> 書念還沒反應(yīng)過來:“嗯?” “今天不是除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