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個(gè)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當(dāng)大地重新開始添上綠色的時(shí)候，大家看著總會覺得很舒心。路邊偶爾還能看到些不知名的小花，真是個(gè)美麗的季節(jié)。

    梁漢帶著張清竹來到了他家的林子，這是一片不小的樹林。因?yàn)橛罉I(yè)田可以不收回，且能傳給子孫，所以一代代的積累林子大了，樹也多了。不過大小還是有一定的限制的，不能超過三百畝。否則這家新成丁的男子將不再授永業(yè)田。但如果分家的話，還是會再分。

    梁漢覺得，這種均田制對于剛新建不久的朝代還是具有很大的積極意義的。像北地這種人少地多的地方，朝廷是大力的鼓勵村民開墾新的土地，多種糧食朝廷也能多收糧稅，總好過荒著。

    可如果一直繼續(xù)下去，因?yàn)闊o論口分田還是永業(yè)田都能夠買賣，很容易造成土地的大量兼并被掌握在有權(quán)有勢的人的手中。到時(shí)候興許會面臨無地可分的局面。

    梁漢不怎么在意這種國家大事，這是他cao心也起不到絲毫作用的問題。他帶著張清竹來到大片相連的林子，看到有不少的孩子在林子里摘榆錢。

    大點(diǎn)的小孩動作敏捷的爬到樹上捋榆錢，下面的小孩昂著頭嚷嚷著讓他們先扔幾個(gè)枝子下來。榆錢是能生吃的，所以小石頭看到有的小孩已經(jīng)摘著榆錢吃了，便跑到相熟的小伙伴那里先討了些嘗嘗。

    自從春天來了，這些小孩也有了工作。挖野菜摘榆樹葉子，他們也要跟著做。麥子最近的任務(wù)就是捋榆葉喂豬，今天他要摘很多榆錢回去。

    麥子接過小石頭給他的花生，然后說：“我今天要干很多活，我得弄兩大籃子的榆錢回家，下午還得去挖野菜。我娘說今天會蒸榆錢窩頭吃，明天早飯做榆錢蒸菜。你家也會做吧。剛開始吃的時(shí)候還是挺好吃的?？沙远嗔司湍伭?，我家會一連吃好多天的，不過這樣會省好些糧食?！丙溩涌粗约伊肿永锏挠苠X，然后跟小石頭說：“梁漢家也有不少榆樹呢，榆錢可是糧食，你要看著點(diǎn)，別讓別人隨便摘你家的?！?/br>
    “糧食？”小石頭自然是吃過榆錢的，可沒想到還得看著榆樹，“得看著嗎？不是每家都有嗎？還有人會偷這個(gè)？”

    “有啊，還是盯著點(diǎn)好?！?/br>
    小石頭拿著榆錢回到梁漢他們身邊的時(shí)候跟梁漢提到了這件事：“梁叔，你放心吧，我會幫你看林子的，絕對不讓別人來摘榆錢?！?/br>
    梁漢笑了起來：“咱家不缺糧食，用不著看著?！?/br>
    張清竹則夸獎他：“小石頭知道護(hù)著自家的東西，這個(gè)好?！?/br>
    來到自己家林子前面，梁漢看著這么大一片地，種的樹真不少。他看到榆樹，指著長得很好的一棵道：“摘那棵吧，榆錢特別多?！?/br>
    張清竹看了下榆樹林子附近有不少的小榆樹苗，因?yàn)槿ツ曷湎碌挠苠X而長出來的：“你上樹摘吧，我把這附近的小榆樹苗拔了?！笨梢杂脕砦关i。

    小石頭提著籃子跟在梁漢旁邊：“梁叔，你會爬樹吧？”

    “會?！本褪呛芫脹]爬過了。梁漢抬頭看了看樹，搓了搓雙手，開始往上爬。

    小石頭在一旁看著，他也想爬到樹上去，所以在旁邊找了個(gè)沒那么粗的樹，學(xué)著梁漢的樣子往上爬?？蓻]爬多少就禿嚕下來了。

    一旁的張清竹見他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小心摔著了。你還小，再過兩年再學(xué)吧。衣服都快磨破了。”

    試了幾次怎么都不成功，小石頭的手都磨到了，有點(diǎn)疼。聽張清竹這么說，小石頭就不學(xué)了：“嗯，等我再長大點(diǎn)再學(xué)?！?/br>
    梁漢爬到樹上，小心的坐到樹杈上，伸手開始折榆樹枝，往下扔：“忘了那個(gè)鐮刀來了，這么折太麻煩了?！?/br>
    張清竹看了看他，見沒有掉下來的危險(xiǎn)：“你先摘點(diǎn)就行。等下午可以拿個(gè)竹竿來，綁上鐮刀比上去方便?！?/br>
    梁漢：“行，先弄一籃子吧。中午咱們吃蒸菜，要不你別走了，我不太會蒸菜還得請你幫幫忙?！?/br>
    張清竹想了下答應(yīng)了：“好，到時(shí)候你在旁邊學(xué)著點(diǎn)啊。”

    “嗯，我會好好學(xué)的?！绷簼h折了一枝，上面的榆錢密密麻麻的，“來小石頭，接著這個(gè)，這個(gè)好吃?！?/br>
    “扔吧扔吧，我接著。”小石頭伸手去接，還是沒接住，拿起那個(gè)枝子摘了榆錢吃，“小竹叔，你也嘗嘗。”

    張清竹嘗了點(diǎn)：“嗯……還行。不過還是做熟了好吃?！彼哌^去把梁漢折的枝子上的榆錢捋下來放到籃子里，小石頭看了過去幫忙。

    沒一會兒，感覺差不多夠了，便跟梁漢說：“別折了，夠多了，你下來吧?！?/br>
    梁漢從樹上下來，蹲在一旁幫著摘榆錢：“這榆錢我小時(shí)候也吃過，只記著特別好吃。有好多年都沒吃過了。”

    張清竹有些奇怪：“你去年沒吃？”

    “……我做的不好吃?！绷簼h轉(zhuǎn)移話題，“你肯定會做吧。家里有香油，還有蒜苗?！?/br>
    張清竹：“你還有香油，那就更好了，到時(shí)候再砸點(diǎn)蒜泥拌一拌，特別的香?！?/br>
    小石頭聽著就覺得肯定特別好吃：“中午就吃是不是？”

    梁漢瞧他這饞樣覺得有趣，“嗯，中午就做，這么一大籃子，讓你想吃多少有多少?！?/br>
    摘好了榆錢，小石頭跑去找小伙伴玩了，兩人提著榆錢回了家。

    張清竹去后院看豬，順道把他拔的那些榆樹苗摘了葉子給小竹吃。他到了后院，見豬圈里清理的挺干凈的，“每次來看都清理的挺干凈的，看來他還挺勤快的?！?/br>
    小豬們一見有人來，有幾個(gè)比較貪吃的就湊了過去，認(rèn)為張清竹是來喂食的。

    張清竹看著這些小豬，一邊捋葉子扔到食槽里，一邊跟它們說：“多吃點(diǎn)，你們好好長啊?！?/br>
    他看著這么多小豬，想著等養(yǎng)到年底可真壯觀啊。這十頭豬可就二十多貫錢了！心里換算了一下之后，張清竹看著這些小豬雙眼發(fā)亮：“養(yǎng)豬真不錯！興許能有頭好母豬，留著賣豬仔呢！”當(dāng)然，一切的前提是有東西給豬吃。

    梁漢把榆錢淘洗了三遍，然后放到笸籮里晾著。張清竹喂完了葉子過來幫忙，忍不住問道：“你養(yǎng)那么多頭豬，打算用什么養(yǎng)？打豬草的話，加上我，也忙不過來?！?/br>
    梁漢最不缺的就是糧食，養(yǎng)豬根本不是問題：“可以配些糧食。我算過了，用糧食喂也劃算的?！?/br>
    張清竹覺得用糧食喂比較有風(fēng)險(xiǎn)，梁漢能這么做還全是因?yàn)樗心敲匆还P錢：“用糧食喂花費(fèi)就大了。養(yǎng)成了能賺多少錢？”

    “最少能掙五六貫吧?！边@個(gè)數(shù)據(jù)絕對不是經(jīng)過科學(xué)計(jì)算的結(jié)果。

    張清竹聽到這個(gè)數(shù)字，覺得還是值當(dāng)?shù)模骸澳隳蔷湓捳f的真對，什么用錢賺錢更容易。你要不是有那三百多貫錢，就掙不了這個(gè)錢了?！?/br>
    “差不多吧。”梁漢把榆錢晾好，“離中午還早，咱們?nèi)ス涔湓趺礃樱俊?/br>
    “行，帶著籃子和鏟子，順道挖點(diǎn)野菜。你覺得哪種野菜好吃，我喜歡面條菜，做蒸菜好吃?！?/br>
    “……”梁漢看著提著籃子拿著鏟子的張清竹，他是想和對方散散步，比如去河堤邊走走浪漫一下。

    張清竹見他沒動靜：“愣著干嘛。你再提個(gè)籃子?！?/br>
    “……好吧?！?/br>
    走在河岸上，和煦的陽光，微風(fēng)徐徐吹過，青青的楊柳，春天讓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除了……

    梁漢看著一心找野菜的張清竹，他是想要牽著對方的手在河邊散散步談?wù)勑牡模骸鞍ΑL(fēng)花雪月什么的，還是過日子實(shí)在。”蹲下開始挖野菜。

    張清竹抬頭跟梁漢說：“你們村的人是不是都去山上挖野菜，河堤上怎么有那么多的野菜?！?/br>
    “也許吧?！绷簼h挖著婆婆丁，挑揀著還嫩的挖。發(fā)現(xiàn)果然有很多，像是根本沒有被挖過的跡象。

    張清竹見他在挖婆婆丁，好奇的問：“你挖小黃花干什么？”

    梁漢甩甩根上的泥土：“吃啊，這不是野菜嗎，可以蒸著吃?！?/br>
    “這個(gè)也能吃？”張清竹有些奇怪，“沒聽說能吃啊。我們村都沒人挖這個(gè)?！?/br>
    梁漢很確定婆婆丁是可以吃的：“能吃，這還是一種藥材，清熱解毒的。蒸菜吃的話，后味有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苦，不太明顯，其實(shí)還挺好吃的?！彼r(shí)候吃過，至于好吃，當(dāng)然需要油鹽和調(diào)料。

    張清竹有些不太相信：“還是藥材？真能吃??？我從來沒有見誰吃過這種小黃花，吃了不會有事吧？”

    梁漢仔細(xì)的看了下手中的婆婆?。骸斑@東西花老了以后會變成一個(gè)白色毛茸茸的小球吧，一吹就會飄遠(yuǎn)的那種?！?/br>
    張清竹點(diǎn)頭：“是啊，不都是這樣的嗎？”

    梁漢確信這是婆婆丁蒲公英了：“那就是婆婆丁沒錯，可以吃。你跟我一起多挖點(diǎn)，還有薺菜，可以一起蒸著吃。咱們中午就能吃吃看?！?/br>
    “好吧?！睆埱逯褚娺@種草多的是，要是能吃多挖點(diǎn)也好。他挖了一棵：“這真是藥草？”

    “嗯，好像還能賣錢，可以到藥材鋪?zhàn)訂枂柨?。不過好像也賣不上什么價(jià)錢。”

    一聽可以賣錢張清竹就更上心了：“我讓七哥去問問試試。”

    “行啊。要是能賣錢可以挖了曬干?！绷簼h挖了一會兒坐下休息，看向河對岸，一眼看去都是楊樹林。

    梁漢指著對岸：“小竹，那邊是哪里？”

    張清竹看過去：“那邊啊?！?/br>
    他起身看了過去：“以前林子后面是片空地，聽說那里被賣出去了還建了個(gè)大院子。我還沒去看過呢，要不要過去瞧瞧？”

    梁漢想了下，記憶里好像有怎么過河的方式：“要去曹家橋才能過去，有十多里路的距離吧？”

    “十多里算什么，順道咱們也可以挖野菜，又不會白跑一趟?！睆埱逯褚划a(chǎn)生想去看看的念頭就止不住了，“走吧。村里人把那房子夸的可好了，去瞧瞧看到底怎么樣?！?/br>
    見張清竹打定了主意要去了，梁漢自然沒有反對，起身：“好，過去瞧瞧。就沿著河邊走吧?！?/br>
    “行?！睆埱逯窨粗宄旱暮铀斑^兩天咱們弄個(gè)魚竿來釣魚吧，我想吃魚了?！?/br>
    梁漢走在他旁邊：“你會釣魚？”

    張清竹奇怪：“釣魚有什么好難的，不就是掛上魚餌坐在那里等著魚上鉤嗎？”

    “釣魚可沒那么簡單，到時(shí)候你就知道了?！?/br>
    路過看到一片的婆婆丁，梁漢停下來挖一會兒：“你五哥的親事怎么打算的？那個(gè)蔣家姑娘家好像在平定城附近，距離咱們這邊得兩天多的路程吧？”

    張清竹埋頭挖：“已經(jīng)說好了，到時(shí)候提前兩天去平定城結(jié)親。就是婚宴讓我爹娘有些發(fā)愁，人家怎么說都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蔣家送親的人得好好的招待。房子也得新修，有很多事要做?！?/br>
    “那倒是。我也打算過幾天開始修葺房子。對了，我打算明天把小石頭送去私塾念書，你要不要去城里玩？”梁漢決定明天送小孩去私塾讀書，畢竟也到了可以入學(xué)的年齡了，不能這么放他整天的在村子里瘋跑了。

    張清竹笑問：“送小石頭去讀書？你對他可真好啊。是不是打算當(dāng)兒子養(yǎng)??？”

    梁漢也差不多是這個(gè)意思：“我是有這個(gè)念頭，但是還沒打定主意，等咱倆成了親再說。你也覺得小石頭挺不錯的吧？到時(shí)候給咱倆當(dāng)兒子也不錯吧?！?/br>
    “小石頭是挺好的，我也喜歡?！睆埱逯裣肓讼碌?，“不過好像要是收養(yǎng)子的話應(yīng)該是從你們梁姓族里收的。你要真收了外姓人，就相當(dāng)于把梁家的家財(cái)給了外人，你們族里肯定會不樂意吧。他們要是排斥的話，以后小石頭大了沒人幫扶他?！边^繼的事他聽他娘講過，說是一些規(guī)矩得守的。

    梁漢也知道這個(gè)事，梁小叔還專門跟他講過。雖然有點(diǎn)無語，但族人享受宗族的庇護(hù)那有些事就得按照族規(guī)來做：“這個(gè)我知道，要是不行的話咱們就收他做義子。我已經(jīng)把他的戶籍定在我家了，義子還是養(yǎng)子不過是個(gè)叫法而已?！彼遣幌脒^繼的，那是跟別人搶孩子。而且那孩子有親生爹娘在，爹娘甚至還是同一個(gè)村子的，想到這點(diǎn)梁漢就受不了。

    張清竹倒是沒意見，兩個(gè)男人本來就沒辦法有親生兒子，收養(yǎng)的話，自然是自己喜歡的好：“你想好了就行。小石頭去讀書的話，總不能還叫小石頭吧？你得提前給他起個(gè)新名字?！?/br>
    “已經(jīng)起好名字了。叫梁安旭，平安的安，旭日的旭，他這一輩正好是安字輩?！痹饕灿袀€(gè)大名叫梁康志，記在族譜里的那種，平時(shí)很少有人叫大名的。

    “梁安旭，這名字還挺好聽的?！睆埱逯裥ρ裕澳銓W(xué)了一個(gè)冬天的字，感覺倒是長了不少學(xué)問啊。”

    梁漢自夸道：“那是，看我現(xiàn)在的氣質(zhì)多好。所以說識文斷字很重要啊，得早點(diǎn)把小石頭送到私塾里去，不然就玩瘋了?！?/br>
    張清竹吐槽他：“你咋恁喜歡順道夸自己一句啊?！?/br>
    “我這叫自信?！绷簼h說笑道：“我也夸夸你。”

    “眼前的小哥長得可真好看，小模樣生的太好了，一回頭就能迷死牛?！蹦钦Z氣，要多油滑有多油滑。

    張清竹笑罵道：“滾！你這是夸我?。磕氵@是調(diào)戲人呢?！?/br>
    “調(diào)戲人說的也是真話?！?/br>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來到了曹家橋，路上遇到了不少行人。

    站在橋邊，梁漢看著過橋的行人：“橋那邊也有不少村子？”記憶不全，有些事不太清楚。

    “有啊，人家那邊的地可比咱們這邊好多了。”張清竹走在木橋上，“幸好有這條橋在，不然要過到河那邊可麻煩了?！?/br>
    站在橋上，梁漢往橋下看去：“曹家橋，是曹家村建的橋？”

    張清竹道：“是啊。曹家村可是咱們這個(gè)縣最富裕的村子了，河南邊的村子一向不太瞧得上咱們河北邊的村子。少有姑娘會嫁到咱們這邊來。要不是過河去城里比較近，他們才不建這個(gè)橋呢?！?/br>
    梁漢驚訝：“一條河還分出了富人區(qū)和貧民區(qū)？”

    “是啊。那邊的地好啊?！睆埱逯襁€是挺羨慕的，“走吧，去看看他們說的那個(gè)院子?！?/br>
    當(dāng)兩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他們特地前來看看的建筑物時(shí)，張清竹驚訝了：“好大的院子??！這一定是大戶人家的房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