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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郎腰瘦不勝衣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好?!鄙糖圊帥_他一笑,將手中的酒壇與他手上的酒壇碰了一下,道:“你陪我?!?/br>
    這夜商青鯉喝醉了。

    江溫酒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她,愣了下??嘈χ鹕戆焉糖圊幈У介缴?,伸手撫平她蹙著的眉頭,嘆了一聲,道:“傻姑娘?!?/br>
    他俯身吻過她的眉心,替她除了鞋襪,又解開了衣衫,酒水淌進(jìn)了她的胸口,胸前濕漉漉一片。他頓了下,揉揉額頭,繼續(xù)苦笑著下樓喚了卿涯替她擦了身子,換了身干凈的貼身衣物。

    直到卿涯從房間出來,江溫酒才重新回房,洗漱完上榻抱著商青鯉睡了一夜。

    商青鯉醒來時天色還未大亮,許是體內(nèi)沒了那只藥蟲,以前喝再多酒也不會頭疼的她,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要炸了一樣。

    她敲了敲頭,覺得這個狀態(tài)真糟糕。

    起身穿好外衣,下樓讓卿涯煮了醒酒湯。

    頭一次醉酒醉的這么厲害,喝了醒酒湯以后人也不甚清醒。

    從遙山山腳一路往山巔而去的這段路,酒勁還未過,商青鯉是被江溫酒從山下抱到山巔的。

    晨間的山風(fēng)吹了一路,也只把她昏昏沉沉的腦袋吹的稍微清醒了一點(diǎn)兒。

    她心中不由有些懊惱。

    ——這酒醉的,太不是時候了。

    ☆、六九。江湖秋水多。

    遙山之巔,云霧繚繞。

    煙波樓建在山巔最西處,坐西朝東。

    背面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

    正對著門樓的東面,是一馬平川的山巔和連綿遠(yuǎn)去的群山。

    只南北兩面,有小道從山腳逶迤而上。

    門樓左右是丈許高的怪石連成的院墻,黑黝黝的石頭瞧上去毫不起眼,卻重逾千斤。

    山巔上鋪滿了打磨過的黑色石板,站在門樓前放眼望去,黑石板兩側(cè)每隔幾步便種了棵松樹,枝椏被匠人精心修剪過,像一把把撐開的綠色紙傘。

    門樓上高懸的匾額鑲金綴銀,“煙波樓”三個黑色大字張牙舞爪。

    從山腳一路行來,越靠近山巔,便覺寒氣越重。

    江溫酒抱著商青鯉上到山巔時,門樓前一望無盡的空地上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

    向門樓內(nèi)看去,只看得見一堵黑石屏風(fēng)墻,黑黝黝的墻壁造型古怪,上面用銀漿繪出了幾只仙鶴繞松間的圖案。

    幸得卿涯早有準(zhǔn)備,離開客棧時隨身帶了個小包袱,一上山巔便從包袱里翻出一件披風(fēng)遞給了江溫酒。

    江溫酒接過披風(fēng)替商青鯉系上,煙白色的披風(fēng)鑲邊時用了白色的兔毛,披在她身上,毛絨絨繞了脖頸一圈,襯著她有些迷離的眸光,與往日里的清清冷冷判若兩人。

    都說醉酒的人酒醉心明,商青鯉總算是見識到了。

    她揉了揉太陽xue,后知后覺的想到這些年飲酒之所以能千杯不醉,并非是她多海量,而是身體里有只需要依靠烈酒緩解毒性的藥蟲。

    這藥蟲一取出,她昨夜不過喝了幾壇酒,后面竟醉的不省人事。到現(xiàn)在,抬眼視物都覺天旋地轉(zhuǎn)。

    以后要少喝酒。

    商青鯉下定決心。

    她往左邊挪了兩步,想要靠到松樹上,背將將要靠上去時江溫酒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人帶到自己懷里,哭笑不得道:“錚錚,松樹上有刺。”

    商青鯉:“……”

    她抬眼盯著江溫酒的臉看了一會兒,覺得頭有些暈,她忙伸手將掌心貼到他臉上,向一側(cè)推了推,道:“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br>
    江溫酒:“……”

    眼看山巔上的人越來越多,煙波樓里卻始終不見人出來,眾人吵吵嚷嚷的聲音“嗡嗡嗡”的傳入耳中,商青鯉皺了下眉,覺得有些反胃。

    昨日在客棧里知道傅阿骨失蹤后,她曾向長孫冥衣提過宮弦所說的信箋之事,毫不意外長孫冥衣也在七月十九那日收到過一模一樣的信,不同的是,送信的人是個乞丐。

    打著煙波樓名義送出的信箋上明明印了“秘”字印章,又是送到各門各派掌門人手中的,不難看出是樓主柳宿有意邀各派掌門人在重陽日至遙山一聚。

    憑著煙波樓天下器宗之首的地位,沒有哪個門派的掌門人會不給面子。

    奇怪的是,這些掌門人本該秘密前往遙山的,卻每個都帶了不少弟子,大張旗鼓而來。

    如此,煙波樓那張帶著“秘”字紅印的信箋,就失去了本身的價值。

    當(dāng)初見到宮弦與解東風(fēng)帶著銀箏閣和攬劍山莊的弟子趕往遙山,商青鯉尚能理解,因?yàn)榻o銀箏閣送信的那個人讓蘇迎月不得不防。

    可這其他門派,也在今日來了這么多人,就有些奇怪了。

    商青鯉想不通這其中的關(guān)鍵,索性闔上眸子,靠在江溫酒肩膀上養(yǎng)神。

    心中想著她既已如約而至,約她的人也是時候該現(xiàn)身了……

    “師兄?!?/br>
    商青鯉剛闔上眸子,便聽見一道略有些稚嫩的熟悉嗓音由遠(yuǎn)及近傳來。她緩緩睜開眼看去,一身青色道袍,木簪束發(fā),手執(zhí)拂塵的小道士花千枝已走到江溫酒面前。

    花千枝遠(yuǎn)遠(yuǎn)瞧見商青鯉和江溫酒的身影,滿心歡喜奔過來,離得近了才注意到商青鯉靠在江溫酒肩上,江溫酒一只手正擱在商青鯉腰間,他不由臉上一紅。此時又見商青鯉向他看來,低頭害羞喚了聲:“商居士?!?/br>
    商青鯉:“……”

    小道士……怎么含羞帶怯的?

    商青鯉覺得頭更暈了。

    “千枝?!苯瓬鼐坪Φ?“你怎么來了?”

    花千枝捋了捋手上的拂塵,聞言答道:“掌教真人帶我來的?!彼f著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齊整的信箋,仰著臉遞給江溫酒道:“掌教真人讓我給你的。”

    “掌教真人也來了?”江溫酒有些驚訝,伸手接過信箋,捏住一角將它抖開。

    信箋上的字形體方正,筆畫平直,很是工整。

    江溫酒只一眼,就看出這不是易凡子的字跡。

    “遙山之行,望君三思?!?/br>
    沒有落款,看不出是何人所寫。

    但信箋右下角卻標(biāo)出了寫這信的時間,是七月二十日辰時。

    “掌教真人說,不止他一個人收到。”花千枝道。

    江溫酒挑眉未語。

    這封信上的時間,恰好是各門各派掌門人收到煙波樓來信的第二天。

    易凡子說不止他一個人收到,言下之意應(yīng)當(dāng)是其他門派掌門人也收到這封信。

    只寥寥八字,“遙山之行”四個字便點(diǎn)明了寫這信的人知道各門各派掌門人收到過煙波樓的信,“望君三思”四個字卻又滿含示警意味。

    寫信之人,委實(shí)不簡單。

    看似什么也沒說,細(xì)想之下又覺他說了很多。

    ——如此,這些本該秘密前來遙山的掌門人,卻帶著這么多弟子大張旗鼓而來,就解釋的通了。

    對于同時收到這兩封信的掌門人來說,收到煙波樓的秘信本就古怪,第二日又收到這樣一封飽含深意的示警信,難免會生出許多想法。

    有時候猜疑的種子一旦在心中埋下,只需片刻,就能生根發(fā)芽,而后長成參天大樹。

    江溫酒把手上的信遞給站在一旁的長孫冥衣,道:“你可曾收到?”

    長孫冥衣并沒有伸手來接,只順勢看了眼信上的內(nèi)容,搖頭道:“不曾。”

    江溫酒頷首,把信揣進(jìn)懷里,問花千枝道:“掌教真人在何處?”

    花千枝偷偷瞄了眼面無表情的長孫冥衣,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煙波樓門樓,道:“一早就和謝莊主他們進(jìn)去了。”

    商青鯉在江溫酒看信時跟著掃了眼信上的內(nèi)容,聽言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張寫了簪花小楷的信箋,側(cè)頭看向不遠(yuǎn)處那些執(zhí)劍等著自家掌門出來的各門派弟子們,道:“既如此,我們也進(jìn)去吧?!?/br>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門樓前一陣喧囂。

    靠在江溫酒懷里舉目望去,各門各派掌門人先后從煙波樓走了出來,臉上掛著深淺不一的笑。

    最后從門樓里走出來的兩人,其中一個著一件廣袖青袍,滿頭銀絲以玉冠束在頭頂,手上執(zhí)著拂塵,背上斜背著一把長劍。

    這人正是江湖風(fēng)云錄里第一人,太虛宮掌教真人易凡子。

    與商青鯉想象中的仙風(fēng)道骨不一樣,他雖眉發(fā)皆白,面容卻很是年輕,讓人猜不透他的年齡。尤其是他生了雙狹長的丹鳳眼,開合間神光逼人。

    商青鯉不由一挑眉,視線掠過易凡子,落到他身旁那人身上,一見之下,驟然一愣。

    一早上沒緩過來的酒勁兒,在見到那人時,竟消去了大半。

    那人穿了身紫色的留仙裙。

    很濃的紫色,綺麗到了一種極致。

    她靨笑春桃,云堆翠髻。纖腰楚楚,回風(fēng)舞雪。

    眉眼間的艷色,一如四年前久別重逢的那夜。

    玉落溪。

    商青鯉垂下眼,苦笑了一聲。

    心中像是打翻了調(diào)味罐,五味陳雜。

    得知玉落溪還活著,她該要?dú)g欣不已的,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

    沉香居,為何失約?

    又為何要詐死?

    邀她來遙山為的又是什么?

    玉落溪和煙波樓有什么關(guān)系?

    商青鯉伸手揉了揉太陽xue,再抬眼就見玉落溪站在門樓前,眉眼間滿是和順笑意,再也不復(fù)年少時的嬌蠻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