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柳石走到禿毛身邊,側著身子踮起腳跟,貼近他耳根小聲說:“睡醒了?” 禿毛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蹲下身,才回到:“恩,早就醒了,看著你進居住地的。” 柳石一邊聽著上面大尾的布置,一邊跟禿毛小聲交談塞冬抓了白青的事兒,她將大尾的安排從頭到尾縷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遺漏,微微點頭。 “怎么了?”禿毛看到柳石點頭,好奇問道。 “大尾族長的安排很緊密,天上地下和周圍,以及居住地的留守問題都安排的很周密,就算讓我安排,也差不多是這樣了。” 禿毛點頭,說道:“族群里的巡邏一直都是大尾族長安排的,他安排的方式從來沒出錯過,你別看大尾族長打架沒有大力族長厲害,但是在這方面,大力族長就比不上大尾族長了?!?/br> 禿毛驕傲的說,眼神閃閃發(fā)亮,對族長,每個族群都特別的崇拜和信賴,就像猴族的公猴子對大力的崇拜和信服一樣。 也許在外人看來,大力和大尾之間,是大力在做主導,其實他倆并沒有大小之分,大力的力量,大尾的智慧,都是族群中缺一不可的,他們更具備一個領導者該有的膽識和氣魄,而這些,卻正是柳石欠缺的。 她從前,全部的心思都在研究藥劑和訓練新兵上,黑鋒里的交易和任務計劃一直是許雷和老徐負責,她只要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夠了。 研究藥物,武裝黑鋒,聽從安排,這就是柳石一直做的。 她已經(jīng)習慣這種生存方式,而今,突然來到這里,這個弱rou強食沒有任何人性與教條,到處都是未開化的野蠻世界里,有時候她確實太想當然了,熊獸那次的危機就是她想當然造成的失誤。 簡直天真的可笑。 她被老徐和嫂子保護的太好,小時候就被他倆護著,成年依舊護著,到死都在護著她,她見過尸山血海,見過人性丑陋,可是因為老徐他們,那些背叛也好,尸山血海也好,終究沒有徹底將她變成一個冷心冷血的傭兵,比起老徐,比起黑鋒里的同伴,她確實是最心軟的那個。 現(xiàn)在,她所在的環(huán)境,比那時候更殘酷,更沒有人性,她決不能再出錯,也不能踏步不前。 大力和大尾很快安排好事情,又告誡了一番,才出發(fā)到沙灘。 柳石讓猴鳥們站在沙灘和雨林的交界處,自己獨自走到海岸邊,本來禿毛也要跟來的,但是被柳石攔住,塞冬的性子捉摸不定,說是跟族群盟約,還不如說只跟她一個建立的盟約,只要距離足夠,有神曲護體,塞冬沒辦法一擊斃命,她就有反擊的機會。 天上五冠和翎羽領著雄孔雀們起飛,順著海岸線往北來回巡視,鳥眼瞪的大大的,觀察著水下情況。 冬季的海邊濕冷的很,開始大家還沒感覺,但是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很多猴鳥都扛不住,最后安排了幾只猴鳥回去取皮襖毛衣拿過來穿上。 柳石裹著禿毛給她拿的毛毯,凍的瑟瑟發(fā)抖,她身上沒那層御寒的毛發(fā),比其他猴鳥還容易冷。 已經(jīng)等了很長時間,就算塞冬住在十萬八千里,憑他的速度也該游回來了,柳石眉頭皺的死緊,緊緊盯著天上孔雀們的神情。 猴鳥們神情也焦急起來,心中不禁懷疑那只人魚是不是騙了小缺毛。 當猴鳥們就要堅持不住,飛在天上的孔雀交替了好幾茬之后,終于有孔雀發(fā)出了鳴叫,一群猴鳥頓時精神起來。 那是發(fā)現(xiàn)目標的鳴叫,說明塞冬來了。 不多久,塞冬果然浮出水面,露出一顆大腦袋,蔚藍色的長發(fā)隨著海浪漂浮著,配上他毫無血色的臉,讓看到的猴鳥們背后發(fā)涼。 柳石快步走上前,當塞冬游到岸邊的時候,往他身上,身下,身后左右全都看了一遍,甚至墊腳往再遠一點的地方看去,也沒看到那條熟悉的身影。 柳石瞇眼,看向塞冬:“白青呢?” 塞冬深深看了柳石一眼,側身抬起魚尾,只見魚尾末端,那片漂亮的半透明的尾巴被撕裂了一塊,殘破的部分軟趴趴的耷拉下來。 =o=這是白青干的? 柳石心理活動明晃晃寫在臉上,塞冬磨牙,一臉怒氣:“我就沒見過這么野 蠻的陸地生物,你趕緊把她給我撈走?!?/br> 柳石注意到塞冬下巴和脖子前胸上都有抓痕,還有淤青,一想到這些都是白青留下的,她就更好奇冬眠期的白青到底怎么做到的。 其實事情很簡單,白青就是在塞冬用海草套她往下扯的時候突然醒了,睡得迷糊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個地方,還以為在冬眠的洞xue里呢,發(fā)現(xiàn)有入侵者,直接武力值全開將塞冬揍了出去。 別的蛇族冬眠期都虛弱無力,白青確實實力比往常還要厲害,如同進入自我保護的終極狀態(tài),一切在冬眠期威脅生命的危險統(tǒng)統(tǒng)揍飛。 跟清醒狀態(tài)下的白青打個平手的塞冬,面對這種狀態(tài)下的白青,自然只能敗陣而逃。 逃跑的時候,還被窮追猛打的白青撕裂了魚尾。 塞冬沒臉說自己被趕出來的,直說自己沒法把白青帶上來,讓柳石自己去撈。 問題是,塞冬住的地方在深海,她怎么撈啊,根本不可能撈上來。 塞冬和柳石的爭執(zhí)引來猴鳥們的高度警惕,大力和大尾對視一眼,向海岸走去,一左一右站在柳石身邊,將她暗暗保護在自己身后。 塞冬壓根沒在乎這一猴一鳥,還在跟柳石強調(diào)決定不能將白青留在他哪兒,要不晚上他就要睡地上了。 “塞冬,你要知道,白青是你挖出來的,白鱗因為你差點凍死在外面,我們是有盟約的,你傷害我們的蛇族,難道是想毀約嗎?” 柳石直視塞冬雙眼,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卻握緊雙手,暗暗蓄力。 塞冬深呼吸,再深呼吸,跟柳石對視許久,最終移開目光說道:“你想怎么辦,反正我沒辦法把她拖上來。” 柳石緩緩放松手,果然,他對盟約非常在乎,從上午他能快速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柳石就隱約覺得塞冬對盟約的重視比自己想的要深。 他們與蛇族建立盟約,是在互利互助的前提下,這種盟約隨時可能因為環(huán)境和力量的改變而破裂。 但是塞冬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互利互助的關系,那些烙餅和食物對在海里生存的塞冬并沒有那么重要。 當初建立盟約是趁他擱淺沙灘為要挾,現(xiàn)在他回到海中,要真不守約誰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從冬季前的幾次接觸和上午那次召喚,塞冬表現(xiàn)讓柳石隱隱覺得也許她與塞冬建立的盟約,要比她想象的更加重要。 現(xiàn)在塞冬的表現(xiàn),更加深了這個認知。 柳石也在想辦法,看塞冬被撕裂的魚尾和一身的抓痕就能知道白青顯然不配合塞冬,以白青的武力值也不難猜出塞冬為什么沒辦法把白青帶出來。 只是,冬眠期的白青還有這樣兇猛的戰(zhàn)斗力卻讓柳石驚奇,要知道白鱗還虛弱的躺在果屋里昏昏沉沉不能動呢。 “要不然,就讓白青在塞冬那邊過冬吧?!贝罅ν蝗徽f道。 柳石吃驚的看著大力,身邊大尾也接話道:“我看行,塞冬沒辦法帶白青過來,我們也沒辦法下海撈她,那就干脆留在塞冬那里?!?/br> 柳石眼睛一亮,瞬間接著大力和大尾的話頭說道:“對,等開春了,白青醒來自己就可以游上來了,塞冬,這件事你要負全責,你把白青挖出來,毀了她冬眠的巢xue,就有責任幫她度過冬季,這也是盟友應該做的事情,你說對不對?” 塞冬愣住,想反擊,可愣是找不到反擊的點。 蛇,是他挖出來的。 窩,是他毀的。 就連海床,也是他親自帶回去讓出來的。 如今盟友的小蛇被自己害的沒地方冬眠,作為盟友的自己確實有責任保護她度過危險的冬眠期。 可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呢? 還不等他想明白,柳石就給他丟了一個黑紅色的石頭,塞冬接住,打量著手里造型奇怪的石頭,不明白柳石給他這個干什么。 “這是我剛做出來的藥膏,對抓傷咬傷效果不錯,還防水,你把一頭的木塞拔下來,挖里面的綠色膏藥涂在傷口上就可以了?!?/br> 塞冬找了半天,才確定細的那頭褐色的圓柱是木塞,拔下來后石頭里居然是中空的,里面有滿滿的一瓶淡綠色膏藥,味道是陸地上才有的青草香味兒。 “好好照顧白青?!睘槟惴赶碌腻e贖罪吧,sao年。 柳石揮爪送別潛入深海中的塞冬,直至見不到他的蹤影。 大力抬爪拍拍柳石的腦袋,說道:“回去吧,外面快要凍死我了?!?/br> “對,趕緊回去,我的鳥爪都快沒知覺了?!贝笪不顒蛹氶L的雙腿笑道:“白青那小崽子沒想到冬眠也那么厲害,放她在那只人魚那里,也不會出什么問題?!?/br> 大力哈哈笑道:“能有什么問題,你沒看到塞冬下巴和胸前的抓痕嗎?還有那條大尾巴,再狠點恐怕就要從中間撕開了,嘖嘖嘖,真狠?!?/br> “是啊,現(xiàn)在的塞冬傷害不到白青,還得祈禱白青別把他當入侵者趕走,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放心把白青交給塞冬?!?/br> “缺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白青不讓人魚近身,我們又沒辦法到海底接她,也幸虧她能力強悍,才能用這種辦法?!?/br> 大尾張開翅膀幫柳石擋住海風,怕她心里不舒坦,給她解釋道。 大力點頭,嘆了口氣,突然說道:“蛇族有這么厲害的崽子,早晚會在這片雨林中形成不可忽視的力量,我就怕到時候盟約毀了,蛇族成了我們的潛在敵人?!?/br> 雨林就這么大,食物也就這么多,要想養(yǎng)活更多的崽子,就要有更多的食物和狩獵區(qū)域,為了食物和爭奪地盤,他們與蛇族早晚會遇上,這讓他不得不擔心。 一個強大的崽子,將是族群最強大的力量。 他低頭看著身邊小小一只,這次雨季剛剛成年的柳石,目光突然柔和下來,大爪子扣在柳石腦袋上,自信滿滿的說:“他們蛇族有白青,我們也有缺毛,她一個白青強的是她一條蛇,缺毛小崽子可以讓族群里每一只猴鳥強大,小崽子,咱族群的未來就靠你了。” 快點成長起來,趕在蛇族強大之前成長起來,到那時,他們何懼一條白青。 柳石被頭上的大手扣著后仰著頭,大力的眼神直直往進她的眼中,直達心底。 那眼神包涵太多的期待、驕傲和對她的信任。 這種被人肯定,被人信任的感覺,熟悉的讓柳石熱了眼眶,當年剛成立黑鋒的時候,老徐和嫂子把她帶到新建立起來的基地,指著營地右邊簡陋的醫(yī)療室對她說:“妹子,你最喜歡的都在里面,我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 那時候,她還沒有毒蜘蛛的名號,黑鋒窮的買不起一把好槍,只能收購別人淘汰的二手武器,全軍團人口十個手指頭數(shù)的過來,許雷還是個靦腆的少年。 老徐當時看著她的眼光,就跟此時的大力一模一樣,期待、驕傲對她充滿信任。 可是這一次,她不要再做被保護在身后的那一個,這一次她想要走在最前面,用自己的力量保護所有人。 她笑的特別自信,大聲對大力說:“族長,明天孔雀打鳴,全族不分老少全部起來,繞著領地跑十圈。” 大力大尾一愣,不敢置信的嚎叫:“十圈?你搞沒搞錯,你想我們一直跑到吃晚飯嗎??” 柳石拍掉大力的爪子,哈哈笑道:“放心,我會給你們送午飯的?!?/br> 大力扭著柳石跟大尾一頓揉搓,將她揉的炸毛才舒坦。 回去后,柳石簡單跟白鱗說了結果,也幫她分析了情況,重點強調(diào)白青將塞冬狠揍了一頓,足夠有能力自保。 白鱗始終不語,等柳石說完了,才低低說了句:“我就知道她是跟我們不同的。” 柳石沒有聽清,再想聽清一點的時候,白鱗已經(jīng)什么都不說了。 第二天,白鱗吃飽后,要求離開族群回去冬眠,柳石沒有阻攔,給白鱗穿上了最保暖的衣服,才跟她告別。 柳石沒有送,她知道白鱗不希望外人知道族群冬眠的位置。 族群自然沒有去跑十圈,而是集體去枯葉林,在樹上練習靈活度去了。 想要生存,就先學會逃跑,再學會自保。 柳石想了一晚上,她覺得以前那套訓練擁兵的方式并不適合族群,那些方式除了增強體質(zhì)外,其他的技巧并不適合猴群和孔雀族,要想訓練好他們,就要從他們本族的天賜上下手。 猴族的攀爬能力和樹叢間的靈活性是他們保命和反擊的天賜本領,哪怕是剛回走的小猴子都會爬樹和跳躍。 針對這點,柳石做了周密的計劃,讓他們將這兩種本能訓練到極致,再配合擅長叢林作戰(zhàn)的弩箭,就如虎添翼。 孔雀族的利爪只有在空中俯沖使才能發(fā)揮最大作用,能夠飛行本身就是最大的天賜,加上利爪和俯沖的猛勢,絕對會給陸地上的野獸致命一擊。 孔雀族的特殊性,柳石花了不少心思,她讓孔雀們飛上空中,再讓射手對他們放箭,既能訓練孔雀族的應變躲避能力,又能訓練射手們的精準度。 使用的箭頭都拔了,裹上獸皮,這樣就不怕誤傷。 對于孔雀族的武器,柳石就要好好琢磨琢磨,除了類人崽子,他們沒有手,一般的武器到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