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吃的,吃什么?一直都跟其他老虎一樣,吃那些獵殺來的類人族群。 她其實,跟其他老虎沒什么區(qū)別。 虎齊愣住,腦子里嗡嗡響,他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看著出氣比進氣多的虎妞,他覺得他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要不然怎么會聽到虎花母說她吃呢。 虎齊搖頭,喃喃道:“我不信?!彼恍?,不信不信不信! 少羽將虎齊推開,一爪子撓在虎妞臉上,生生撓瞎她一只眼睛。 虎妞疼的渾身巨顫,卻死咬著牙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她怕她出聲,又要引得那些崽子撲上來。 虎妞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活著了,當初造的孽,現(xiàn)在報應(yīng)來了。 她努力的睜開另一只眼睛,望著在場唯一看起來像領(lǐng)頭的禿毛,說道:“我,殺過你們的同族,也吃過,可是這些崽子沒有,他們跟你們一樣,是族里被吃的一方。我的命給你們,我只求你們,求你們看在他們跟你們一樣淪為食物的份兒上,放過他們?!?/br> 虎妞頓了下,緩了口氣,接著說:“他們會跑的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絕對不敢再回來這里,咳咳……,虎齊,虎齊呢。” 虎妞的眼睛開始模糊,血水流進完好的那只眼睛,她叫著虎齊的名字,感覺爪子被一只小手抓住的時候,虎妞突然想哭。 她用自己最大的力度去回握那只小手,也只是輕輕勾了勾爪子。 “虎齊,答應(yīng)我,絕對不會回來這里,你們會離這里遠遠的,答應(yīng)我。” “嗚…” “還有,不要……不要恨他們,虎族的今天,都是報應(yīng),你要…答應(yīng)我,不要報仇,你們要好,好好的活下去?!?/br> “虎齊,我…我騙了你們,對…不起……” “虎花母,嗚~~” 虎齊撲到虎妞身上拼命搖晃,哭喊著。 虎妞被推得仰望天空,那里晴空一片,秋天的天,顯得那般高,虎妞的瞳孔擴散,失了光彩,卻仿佛望著天的最高處,那里,有曾經(jīng)虎族的繁榮,和藹可親的家人,還有她生命里,唯一一只幼崽。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不怪你,求你不要拋下我們!!” 幼崽們撲過來哭倒在虎妞身上,從樹林深處,更是跑出來一群類人崽子,他們的懷里抱著今年剛出生的類人幼崽,那些幼崽一點都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有的在酣睡,有的餓的哇哇哭,還有的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外面血rou模糊的世界。 少羽舉起弩箭,對著虎齊的腦袋狠狠砸下去,中途被禿毛攔住。 “老大,你干什么?” 禿毛看了眼虎妞的尸體,對少羽說:“你把他們殺了,跟那些老虎有什么區(qū)別?” 少羽愣住,抿著唇,狠狠的甩了弩箭。 “禿毛說的對?!北姾秫B蛇一驚,看向大力,大力晃著倆胳膊走過來,剛靠近虎妞尸體,那幫虎崽子立刻護住,抬起糊著鼻涕眼淚臟兮兮的小臉對他齜起稚嫩的小乳牙。 大力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堅定了許多:“我們跟虎族不同,將他們驅(qū)趕走,趕的越遠越好?!?/br> 族長發(fā)了話,猴鳥心中突然松了口氣,讓他們對著一群瘦弱不堪的類人崽子揮刀,說實話他們真的有點障礙,這跟砍那些老虎,殺那些成年類人族不同,尤其是知道這些類人崽子在虎族是一種什么存在的時候,心里那道坎過不去。 柳石上前拉起趴在母虎身上痛哭的虎齊,將他推出去老遠,又將其他崽子全都扯離母虎身上。 虎齊憤怒的向柳石撲過來,被柳石一腳踹開,她搶過身邊猴子手中的石刀指著剛爬起來的虎齊鼻尖,冷冽的說道:“帶著你們這幫小崽子趕緊滾。” 直視那雙憤怒的眼睛,柳石說道:“你想讓你的虎花母白死嗎?” 虎齊頓時哭出聲,悲痛的低吼一聲,上前拉起東倒西歪的幼崽們,哭著跑出了樹林。 柳石呼出一口濁氣,她心里悶的很,這種感覺總會在一場戰(zhàn)意結(jié)束后,面對硝煙中的孩童時出現(xiàn),她們黑鋒經(jīng)常周轉(zhuǎn)在各個國家的戰(zhàn)爭區(qū),她面對死人無動于衷,卻不愿意面對戰(zhàn)爭中艱難掙扎的孩子。 虎族滅了,族群大獲全勝,他們打掃了戰(zhàn)場,將還有氣息的同族救出來,將死去的同族尸體抗在肩上,他們托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凱旋歸去。 身后,是血流成河的虎族族地,虎妞冰冷的尸體躺在生與死的交界處,往西,是一路逃往西面的幼崽,往東,是遍地虎尸。 她這一生,吃過的,害過的類人族群無數(shù),與其他族虎一樣四爪沾滿鮮血,她站到過頂峰,也墜入過泥潭,她是外族眼中恐怖的食人虎,卻也是族群中,那處小小的樹蔭下,所有類人崽子眼中的依靠。 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從,黑毛吃了族群里那只經(jīng)常跑來找她玩的類人小崽子的時候…… 第116章 小黃,你想家了。 “啊, 疼疼疼!!” 巨樹林,居住地,大力抓著樹干疼的飆淚,早就沒了跟黑毛拼殺時候的堅韌,整只猴都脆弱的不堪一擊。 柳石淡淡看了眼躺窩里抬著手臂讓短尾包扎嗷嗷亂叫的大力,每叫一聲, 短尾眉頭就緊一分, 滿臉的心疼。 “族長, 你忍忍啊, 要把傷口處理好,才能好得快?!倍涛矊⒑趥谏铣闪搜獕K的藥粉刮下來,薄薄的上上一層, 也不包扎,就讓傷口晾在外面, 雖然秋季溫差大, 但是白天還是很悶熱的, 樹葉捂的時間長了, 反而會把傷口捂爛了,倒不如亮著好的快。 短尾看到大力那雙被撓爛的手臂的時候,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她從小愛哭,什么事兒都哭,哭聲震天,但這時候卻只是咬著唇, 擦掉眼淚,小心翼翼的幫大力處理傷口。 柳石和壽長老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她就出去幫其他受傷的猴鳥蛇處理傷口去了,大力這邊有壽長老和短尾在,不會有大問題。 這次作為rou盾沖鋒陷陣的猴鳥蛇們基本全部受傷,傷情輕重不一,重傷的早就在回來的路上做了應(yīng)急處理,現(xiàn)在更是被當做重點照顧對象,輕傷的大多數(shù)都互相舔舔傷口,擦點藥該干嘛干嘛去了。 后樹林竹墻外的那窩螞蟻又派上用場了,柳石也拿出這段時間做出來的腸線,她以前在黑鋒的醫(yī)療室里就做過羊腸線,世界上大多數(shù)的羊腸線生產(chǎn)與法國。 羊腸線大多是用牛腸內(nèi)粘膜下的纖維制成,容易吸收沒有異物,柳石用了很長時間收集獵殺回來的動物小腸實驗,才找出最接近牛腸的動物小腸,制作成羊腸線,這種線純天然,保存不易,現(xiàn)在手里也沒有很多,這次襲擊虎族,有一只大猴子的側(cè)胸被虎爪撓出很大的口子,用螞蟻鉗根本無法將傷口有效的縫合起來。 她用最細的藍魚骨做的毛針穿上羊腸線,將大猴子裂開的側(cè)胸縫合起來,圍過來的猴鳥蛇們驚的眼睛都要掉下來了,他們已經(jīng)知道縫褲衩縫背包,但從來沒想過破掉的猴子也能被縫起來。 禿毛和受傷不重的逆尾抱著大猴子,將側(cè)胸的前后rou往一起并攏,方便柳石縫合。 看著跟蜈蚣一樣的縫合口,禿毛吞咽了口口水,汗毛直立,逆尾尾巴都炸了一圈,看起來胖了不少。 柳石手穩(wěn)的很,將傷口縫合后,用猴子口水咀嚼過的新鮮鋸齒草泥糊上,拿最薄的獸皮包扎好。 鋸齒草藥粉效果比不上混合了唾液的新鮮鋸齒草泥,這只大猴子傷口太重,失血過多,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他的身體強度了。 “可以松開了,給他喂點溫水,別移動他,這段時間注意觀察他的體溫,體溫過高要來告訴我?!?/br> 柳石擦去頭上的汗,洗干凈手上的鮮血,又檢查了下大猴子,就讓禿毛將他平放在窩里。 這次唯一受傷最輕的就是樹上的箭手們,很多箭手壓根都沒受傷,禿毛在行動中將尾巴的翎毛弄糟了好幾根,他也沒了之前那般在乎,拔下來就丟一邊了。 柳石不舍得扔,撿回來插在家門口。 禿毛將柳石摟在懷里,左右看個清楚,心疼的摸著她身上的傷口,這都是在殺黑毛的時候留下來的。 禿毛將所有傷口都舔了一邊,又給柳石重新上藥,天沒黑就抱著柳石躺在窩里,累的呼呼大睡起來。 斑點回來的時候,見到父母睡得這么熟,腳步放輕,悄悄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場勝仗過后,族群修正了好幾天才恢復正常。 那只大猴子后來發(fā)了高燒,差點沒過去,幸運的是折騰了一段時間也挺了過來。 大力的手臂也好了不少,短尾這幾天一反常態(tài)沒老往他那邊跑,總是在自己屋子下面活動,也不知道發(fā)生了啥。 蛇族那邊,受傷的大多數(shù)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黃山受傷的位置有點尷尬,他腹下三寸之地的逆鱗被老虎抓掉不少,在逆鱗沒長出來之前,黃山是不打算出來見猴鳥蛇了。 生活步入軌跡,為了強敵威脅,族群興高采烈的出去痛快的打了一堆食物回來,補充這段時間消耗的過冬食物,鹽塊又用掉了一堆。 今天,柳石將家里的獸皮全都洗干凈,晾在陽光充裕的地方曬干,小黃身上的傷也全都好了,又恢復成一只帥氣的箭毒蛙,他蹲在木樁上,一邊看柳石曬獸皮,一邊盯著兇獸跟斑點和綠毛摔跤。 “哎?!?/br> 小黃突然嘆氣,柳石看了他一眼,將手里的花皮褲衩涼起來,問道:“你咋了?” “我想我兒子了?!?/br> 小黃悶悶的說。 柳石一愣,訝異的看了小黃一眼,笑道:“想小金子就去看看他,記得偷偷的,可別打起來。”再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回來哭。 小黃搖頭,干脆趴在樹樁上悶聲說道:“不光想小金子,我還想老七和老四十三了,還有黑斑,還有那些成熟后都沒看我一眼就走掉的崽子們?!?/br> 柳石驚訝的盯著小黃,她是不是聽錯了?從來不關(guān)心成年體后代的小黃居然說想崽子了? 要知道,小黃心疼的,在乎的,護著的,永遠都是沒有成年的幼崽,一旦幼崽成年,那態(tài)度立刻一百八十度逆轉(zhuǎn),不往死里驅(qū)趕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照理說,小黃對小金子的態(tài)度也應(yīng)該由喜愛變成厭惡,面對霸占自己領(lǐng)地的成年雄蛙,沒有一只雄蛙會對搶奪者有什么好感,哪怕是自己親兒子也不行。 可現(xiàn)在小黃告訴她,他想崽子們了,不是單獨想小金子,是想五十個崽子了。 柳石心里有個猜想,她走到蔫巴巴的躺在木樁上,沒什么生氣的小黃身邊,試探的問:“小黃,想他們就去看啊,反正他們住的也不遠,你一天看一些,幾天就能看完了?!?/br> “沒用的,我偷偷看過了?!毙↑S搖頭,難過的說:“可是沒有用,我還是想,我想……” “你想什么?” 小黃抬頭,眼神復雜的看著柳石:“我居然想跟他們一起生活,柳石,我是不是瘋了?” 果然。 柳石暗道,她不打斷小黃,也不接話。 小黃坐起來,疑惑的說:“你說我奇不奇怪,我居然想跟其他雄蛙一起生活,可是一想到是小金子老七老四十三他們,我竟然一點都不排斥,還有點小期待?我在你這里住了這么長時間,一定是被你們族群影響了,我可是獨居的箭毒蛙啊,居然會羨慕你們一起生活的,不應(yīng)該的,這不符合我們生存規(guī)矩?!?/br> 小黃很煩惱,他覺得他被柳石的族群影響了,都要改變習性了。 柳石笑道:“這有什么不適合的,誰規(guī)定就得當一輩子獨行俠的?你有這種想法不奇怪。小黃,你已經(jīng)有家的感覺了?!?/br> “啥?”小黃奇怪的看著柳石:“我有家啊,我咋沒家了,我家……被小金子搶走了?!?/br> 柳石翻了個白眼,見小黃鼓著腮幫子,解釋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想跟你崽子們住一起?” 小黃張了張嘴,最后點頭:“恩?!?/br> “如果把環(huán)生葉子樹搶回來,但是小金子離開了,你高不高興?” 小黃想了想,猛搖頭。 柳石咧嘴:“那如果,你跟小金子,老七老四十三都住在我這里,不去環(huán)生葉子樹了,你開不開心?” 小黃眼睛一亮,想到那個畫面心里都暖烘烘的,高興的蹦起來說:“開心開心,老開心了?!?/br> “這就是家的感覺啊?!?/br> 柳石看著抬頭仰視她,一面茫然的小黃,笑道:“有親人的地方,才是家啊,只要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不管住在哪里,住下來的那個地方才是家,其他沒有親人的地方,只是個巢xue而已。這就是家的感覺,小黃,在你的心里,那個環(huán)生葉子樹已經(jīng)不是家了,跟崽子們一起生活的地方,才是你的家?!?/br> 以前,有黑鋒的地方,就是她的家,黑鋒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 現(xiàn)在,有禿毛,有斑點,有短尾的這個族群,就是她的家。 小黃的種種表現(xiàn),都在說明一個問題——他開始擁有群居動物特有的親情情感意識,他以前對幼崽的保護都是建立在哺育后代的種族本能上,一旦幼崽成年,那種“親情”就會消失,以后就算是遇見,也會形同陌路。 這種行為大多數(shù)出現(xiàn)在獨居動物中,很少一部分獨居動物在遇見血脈相連的親族時會有親昵行為,但是再多的互動和牽絆,就沒有了。 也許是進化印象,也許是其他不明原因,讓小黃這時候出現(xiàn)親情意識。